賀晉也是心高氣傲之人,他本身是術士,與一般的覺醒者相比,他一向自視甚高,覺得自己的身段要比一般的覺醒者要高出不少,不是那種光靠蠻力的武夫。


    在恒城隊伍當中,能入賀晉法眼的沒幾個。


    就算恒城公認幾個能打的,他也不覺得這幾位實力能在他之上。如果一對一不做任何限製的話,他覺得在恒城這邊,自己根本不遜色於任何人。


    任何人,當然也包括遊隊長。


    他姓遊的之所以能夠成為隊長,本身戰鬥力確實是強,卻也沒強到可以碾壓他賀晉的程度。


    說白了,他遊某人這個隊長位置,裙帶關係絕對占不小的比重。


    因此,當遊隊長在場下依舊還喋喋不休,冷嘲熱諷,賀晉的情緒徹底就破防了,直接拍起了桌子。


    先前在擂台上,這一戰的背後真相,賀晉不方便說,程雲帆被逼問也沒說,可眼下沒有外人,賀晉哪裏還隱忍得了?


    直指遊隊長假公濟私,讓大家為他們跟星城的私人恩怨打這一架。


    遊隊長臉色一沉,眼神閃過一絲冷酷:“賀晉,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大家本來都很有默契,這次挑戰就是恒城看不慣星城,挑戰星城,不存在什麽私人恩怨。自然也不可能把話題攀扯到楊向春主任那裏。


    這是底線。


    而賀晉這番話,無疑是隱隱要碰觸到這根底線了。


    賀晉顯然已經破罐子破摔,冷笑道:“夠了!姓遊的,狐假虎威也要有個度。我們架也打了,血也流了,命也拚過了。但凡你們有點良心,就算不獎勵,也該說幾句暖心話吧?到頭來我們流血拚命,反而要被你們針對?要是這樣的話,這一架我們又何必打?小剛又何必送掉一條命?要是他泉下有知,看到你們這副嘴臉,他一定會後悔自己出戰的決定!”


    “這麽說,你是後悔了?”遊隊長冷冷問。


    “沒錯,老子後悔了。老子不僅後悔出戰,老子更後悔加入隊伍。這個隊伍就是因為有你姓遊的這個關係戶,才搞得一團糟。死的死,傷的傷,全因為你們的一己私欲!”


    其他人聞言,都是駭然變色。


    這特麽還真敢說啊。


    遊隊長的幾個鐵杆立刻站出來嗬斥起來。


    “放肆,賀晉,你敢這麽跟隊長說話?”


    “以下犯上,簡直是無法無天。”


    “別以為你出戰一回,就是天大功勞。你要是贏了,也就罷了。一個敗軍之將,臨陣求饒的懦夫,有什麽資格在這裏狂吠?”


    “你對不住隊長的信任,還有臉跟隊長叫板?”


    賀晉目光冷冷從這幾個人臉上掃過,嘴角溢出無情嘲諷:“一個關係戶,帶動你們幾個關係戶。怪不得我們恒城的隊伍,會不敵星城的隊伍。我們選人,就沒按照最強的原則來選。你們以為叫得凶,就能掩蓋你們是關係戶的事實嗎?我賀某人是敗了,我承認被星城那小子血脈壓製。不過,就你們這些關係戶,也配跟我叫囂?就算老子現在身受重傷,你們這幾個廢柴加在一起,我三分鍾不把你們打趴下算我輸。”


    被激怒的賀晉,此刻已經完全被情緒掌控,顯然已經做好了跟遊隊長翻臉的準備。


    原本覺得委屈的程雲帆,忍不住勸道:“老賀,少說兩句。不管怎麽說,咱們恒城隊伍現在不能起內訌啊。”


    賀晉輕蔑地將程雲帆推開:“老程,你委曲求全,說好聽點是大度,說不好聽點,那是麵瓜。你以為你這樣做,今後就能換得他們的諒解,能跟他們和睦相處了嗎?別天真了。當你在擂台上落敗,你就低他們一等了。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踩你一腳的。”


    程雲帆其實也知道賀晉說的是事實,可不委曲求全,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老賀,我覺得雙方都各退一步吧。”程雲帆尷尬地勸著。


    “退?你覺得我退的還不夠嗎?剛才他們風言風語,我是不是一直忍著?可他們消停了嗎?”


    程雲帆試著解釋道:“大家也是一時情急,有點接受不了失敗嘛。”


    “失敗就該由我們頂鍋嗎?當初選人的時候,他們這些嘴炮,有幾個自告奮勇過?”


    叫囂最凶的這幾位,還真沒有一個自告奮勇求戰過。


    說白了,他們也知道自己沒這個本事出戰。畢竟星城隊伍的戰鬥力名聲在外,他們要說完全不忌憚是假的。


    雙方結怨這麽深,貿然上場,那是有可能掉性命的。


    這些家夥賊精賊精的,哪會拎不清這些?


    可這並不影響他們事後說風涼話,往死裏埋汰賀晉跟程雲帆。


    仿佛他們兩人就是恒城失敗的罪魁禍首。


    遊隊長深吸一口氣,澹漠道:“賀晉,你在擂台上打不贏對方,窩裏鬥倒是神勇得很。很好,你前前後後的表現,我會如實上報給楊主任。回到恒城,我也會如實上報給恒城主政大人。”


    又是威脅。


    你賀晉不是橫嗎?


    回到恒城,你的親人都在恒城,還要不要在恒城過安穩日子了?


    可這回,賀晉卻壓根沒吃這一套。


    冷笑道:“你隨便,你最好現在就去向你姑父大人打小報告,你想怎麽說都行。老子現在宣布,我暫時退出恒城隊伍。隻要你姓遊的一天是隊長,老子一天不會歸隊!”


    “別問為什麽,問就是你不配當這個隊長!”


    賀晉說完,頭也不回,直接摔門而去。


    留下恒城隊伍一夥人風中淩亂,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完全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賀晉竟然退出隊伍,公然跟遊隊長叫板!這就相當於當麵打臉。


    便是遊隊長這種老油條,一時間也被氣得臉色鐵青,差點破防罵娘。


    到底還是老油條,明明氣炸,卻終究還是冷靜下來。


    眼神澹漠地掃了程雲帆一眼:“老程,你呢?是不是也要學他?”


    程雲帆忙道:“遊隊,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擁護你。回到恒城,您可千萬不能拆兄弟的台啊。那一戰,我真的盡力了,架不住江躍那小子太過邪乎。”


    遊隊長其實也有點遷怒程雲帆,但理智告訴他。小剛死了,賀晉反了,要是再把程雲帆給排擠出去,加上先前莫名其妙中毒的花臂男權子,隊伍一下子就少了四個一線戰鬥力,接下來還玩個屁?


    因此,再怎麽心中不喜,遊隊長還是強忍著這份怒火,努力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雲帆啊,你這個人我是知道的,一向顧全大局。那一戰你不能說一點責任都沒有,但敗都敗了,還有什麽好說的。後麵還有建功立業的機會。隻要你後麵好好表現,我看在眼裏,自然會給你表功。回到恒城,該你的功勞不會少你的。但你要是摸魚,在我這就過不了關。”


    “不會不會,我來西陲大區,就是想建立功勳的,不然大老遠跑來做什麽?絕不會摸魚。”程雲帆連忙解釋。


    “好,漂亮話我不聽,我隻看行動。”遊隊長借坡下驢。


    一名手下問道:“遊隊,賀晉這個反骨崽怎麽辦?他退出隊伍,該不會反去投星城隊伍吧?”


    “他敢!除非他不想要家人了。”


    “放心,他就算敢去投星城隊伍,星城也不可能要他。”遊隊長冷冷道,“剛拚命廝殺一場,換你們能信任他是真心投靠嗎?”


    眾人仔細一想,紛紛點頭。


    換位思考,還真不能信。


    “那也得提防這小子背後給咱們使絆子。這反骨崽性情古怪,必須得防著他這一手。”


    “這倒是。這人打不過星城的人,要是背後使壞,還是有些麻煩的。”


    “遊隊,要不趕緊上報楊主任,請楊主任定奪?幹脆聯係恒城方麵,把他家人控製起來。看他這個反骨崽還敢不敢撒野。”


    遊隊長皺眉沉思,顯然在思考這件事應該怎麽處理,是否采納這個意見,把賀晉的家人控製起來?


    程雲帆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遊隊,咱們千萬不能用這種激進的辦法處理問題。賀晉隻是口頭上退出隊伍,並沒有說一定要叛逃。一旦控製家人,就徹底激化矛盾,逼迫他轉投其他地方。要是他萬一記仇,回頭事情可就徹底鬧大發了。”


    “哼,都已經這樣了,還不夠大發嗎?”


    “我看你們是惺惺相惜吧?”


    程雲帆有苦難言,他固然是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可他說的也是實情。激怒賀晉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賀晉的手段是被星城那位克製,可不代表他就是善茬。一旦激怒賀晉,將他逼迫到對立麵,此人的破壞力是非常恐怖的。


    對付家人?


    誰還沒個家人啊?


    萬一賀晉來個玉石俱焚,這裏有一個算一個,誰能保證自己家親人就一定能安全?


    “遊隊,據我了解,賀晉有一個母親。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外甥。他本人,並沒有結婚生子。”程雲帆忽然又道。


    “你想說什麽?”遊隊長皺眉問。


    “他母親本就是病懨懨的,賀晉雖然是個大孝子,但跟他姐姐關係並不是什麽密切。所以,真正能威脅到他賀晉的,也就是他的老母親。至於姐姐和外甥,賀晉不能說不在乎,但也未必能借此要挾到他。”


    程雲帆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僅僅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母親,先不說恒城官方不太可能對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下手。


    真就這麽幹了,對賀晉來說,有可能解決不了矛盾,反而會把矛盾徹底激化,徹底把仇給結死了。


    說到底,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母親,對賀晉的牽製力肯定不及老婆孩子。


    而賀晉,並沒有老婆孩子。


    遊隊長擺了擺手:“都回房間去吧,這事我會處理。”


    有人又忍不住問:“遊隊,那咱後天真要去詭異之樹三十公裏區域內刺探情報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們可以做做樣子,有沒有進入三十公裏區域,誰知道呢?難道還真有不怕死的會跟著監督我們不成?”


    遊隊長不悅道:“你怎知道沒有?星城那批人,你覺得會放過嗎?”


    說著,遊隊長冷哼一聲,甩手也走出了房間。


    雖然他也不情願,也擔心被罵,但這件事還得去稟告楊向春主任。


    楊向春在這次演武比鬥中,扮演了最大的小醜。雖然沒有人當麵嘲笑他,可他覺得周圍人的笑容,似乎都在針對他,都在看他笑話。


    要說不氣,那是假的。


    不過他這種老官僚,對麵子這種事,也不會過於沉溺,更不會難以自拔。調整了一下情緒,也就恢複了冷靜,隻是心裏對星城方麵更加憎恨。


    而這時,遊隊長的來訪,又差點讓楊向春破防。


    賀晉反水?隊伍內訌?


    楊向春忍不住指著鼻子罵了起來:“你是幹什麽吃的?作為隊長,隊伍你管不好,戰鬥又打不贏,輸了比鬥,連人心都籠絡不了?我現在真有點懷疑,硬把你扶上隊長的位置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遊隊長無地自容,腦袋幾乎垂到了胸口。


    “姑父,恒城隊伍的戰鬥力,我是知道的。其實我們跟星城,並沒有比分顯示的那麽大差距。如果權子沒有莫名其妙中毒,而對陣排布如果更合理一些,我們還是有一定獲勝機會的。”


    “獲勝?你真當我傻啊?三局都被人碾壓,就算多一個權子,就能翻盤?你覺得第一局派權子上,就能贏對方?不見得!”


    輸的一方向來沒有發言權,遊隊長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楊向春歎一口氣:“小遊啊,說起來,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失誤。也許我也操之過急,對星城那邊還是有些低估了實力。不過輸了又何妨?此次天伐行動,誰能笑到最後,卻還早得很。星城這批人,戰鬥力是不差,可終究都是年輕人。年輕人總有一些缺點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這些缺點。”


    遊隊長忍不住道:“姑父,您的意思,跟星城的恩怨,還要繼續嗎?”


    “不然你以為呢?”


    “咱們此行,主要矛盾是詭異之樹啊。”遊隊長終究還是有一點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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