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鼻子青年撞出人群,一路滴血地往賭場外飛奔而去。


    茶色眼鏡男也想趁機鑽出人群,卻被江躍一把攔住。


    “你等等,你的事還沒完呢。”


    江躍不依不饒,可沒打算放過任何一人。


    茶色眼鏡男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帶著幾分恐嚇的語氣低聲道:“適可而止,你知道你的嘴的是誰嗎?”


    江躍嘿嘿一笑,故意放大音量:“你恐嚇我?我得罪的是誰?你是想告訴我你背後有靠山嗎?你大膽說出來,看能不能嚇唬到我?”


    賭客們也紛紛站出來,攔住了茶色眼鏡男的去路。你一句,我一句,聲討起這個老千同夥。


    兩個老千,才懲罰了一個,另一個還完好無損。


    這個瓜當然就不能算是吃完了。


    而且,剛才那塌鼻子青年垂死掙紮,分明已經把這人給揭露出來了。也就是說,這家夥的的確確也是老千,是那人的同夥。


    這種情況下,要是放他完好無損地離開,賭客們絕對不同意。


    沒有一個賭客不討厭老千,除非他本人也是老千。


    對於老千倒黴,恐怕隻有同行才會兔死狐悲。其他人必然是恨之欲其死。


    壓力再一次來到賭場負責人這邊。


    怎麽的?難道你們還想庇佑老千?


    這位明明是被同夥指證出來了,而且還是背後的主謀。


    總不能打下手的被剁手,主謀反而屁事沒有吧?


    老千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陽經理,咱開賭場最忌諱的就是老千吧?老千騙的是我們的錢,實則砸的是賭場的招牌啊。”


    “要是賭場庇佑老千,那這賭場還值得我們信任?我們還來幹嘛?送錢也不能這麽送啊。”


    “冤大頭不是這麽當的,要是老千不受到懲罰,今天就是我最後一次來賭場。再來我就是狗!”


    “嗬嗬,除非老子腦子壞了,明知道賭場保護老千還來送錢。”


    再說下去,賭場就真的要坐實保護老千的口碑了。


    一旦落下這個口碑,那賭場的口碑也就等於崩了。別看今天幾百上千的客人。


    說不定明天就門可羅雀。


    賭客是好賭,但不代表腦子壞了啊。


    雇傭老千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還能指望賭場有什麽公平性可言?


    沒了公平,誰還會來賭場耍錢?


    賭場那名負責人,也就是大家嘴裏稱呼的陽經理,心中無數神獸呼嘯而過,眼角深處一抹怨恨的眼神從江躍身上掠過。


    這個混蛋該不會是故意來賭場搗亂的吧?


    眼下這個局麵,不快刀斬亂麻處理好,隻怕真會引起混亂。


    當下朝安保人員使個眼色,將那茶色眼鏡男攔住。


    陽經理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警告道:“眾怒難惹,沒轍了,你委屈一下。炸雷了我們都得死!”


    那茶色眼鏡男跟塌鼻子青年,其實還真就是賭場雇傭的黑手套。


    蓋因很多賭客來賭場,並不十分信得過賭場,覺得在賭場的台桌上賭,基本上就是數錢。


    因此不少賭客更喜歡拉私人賭局,賭客之間進行對賭。無非就是讓賭場收一點點場地費,那是明明白白的抽水。


    長此以往,賭場收益肯定會大受影響,因此不得不雇傭一些老千,看似私人賭客,實則背後還是賭場。


    這種黑手套,為賭場瘋狂攫取利益,收割賭客。


    像鬼手這種手法,若真是沒有賭場保護的話,想要瞞過賭場幾乎是不可能的。


    整個賭廳那麽多明樁暗樁,真要有人出千,早就被賭場這些明樁暗樁給盯上,直接給揪出來了。


    茶色眼鏡男是賭場比較高級的老千,也算是骨幹分子之一,他本來覺得,自己已經撇清了,加上賭場的故意庇佑,他肯定能夠置身事外的。


    隻是隨著塌鼻子青年把他給供出來之後,一下子惹了眾怒,群情激奮,把他的退路全堵死了。


    要是陽經理繼續罩著他,也就等於默認了他是賭場雇傭的老千,為的就是收割賭客們。


    一旦這個說法被坐實,賭場就徹底陷入被動。到時候他本人,甚至陽經理,都會直接被賭場犧牲掉。


    無他,賭場完全可以撇清,把所有罪名都堆在他倆頭上,說他倆是私底下勾結,並非賭場行為。


    賭場的能量通天,他們二人也不過是這巨大利益鏈裏站在中端位置的人,並非不可或缺,更不是呼風喚雨的存在。


    因此,陽經理這話其實就是警告他,你委屈一下,也就是剪掉三根手指。


    真要頑抗甚至捅出真相來,大家都得死。


    三根手指重要還是活著重要?


    茶色眼鏡男就算再怎麽心有不甘,也根本無濟於事。大勢所趨,已經不是他巧舌如簧可以分辯得了。


    這一切,都怪這個可惡的混蛋!


    茶色眼鏡男射出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江躍。


    要不是這個混蛋死咬著不放,這件事本該在塌鼻子青年斷了三根指頭的時候就結束了。


    茶色眼鏡男的手掌被摁在台麵上,大剪刀毫不留情,哢嚓一下,三根血淋淋的指頭跟手掌迅速分離。


    滿頭虛汗的茶色眼鏡男,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度的滕頭劇烈抽搐著,怨毒的眼神跟毒蛇一樣在江躍臉上掃過,一把抓起三根斷指,快速撞開人群,跌跌撞撞衝出賭場。


    旁邊的賭客也不是吃素的,你一拳我一腳,一個勁招呼過去。


    茶色眼鏡男也不敢反抗,隻是護著腦袋和要害部位,狼狽逃竄。


    那陽經理清清嗓子,故作姿態道:“諸位,這就是老千的下場。希望大家引以為戒。賭場有賭場的規矩,誰想在這裏渾水摸魚之前,最好想想後果。”


    說著,陽經理故意看著江躍,表情中充滿警告和威脅的意味。


    江躍嗬嗬一笑,鼓掌讚歎:“好好,我對陽經理秉公執法的態度非常讚賞。我這個受害人,勉勉強強可以接受這個結果。”


    這還叫勉勉強強接受?陽經理真想當場翻臉,下令手下將江躍拿下。可他知道,這事不能夠。


    先不說眾怒難犯,就是這個人,已經有情報人員告訴他,這人是頂級代理人馮登峰大人賞識的年輕人。


    馮登峰是賭場的背後股東之一,而賭場能在女營的地界開設,範姐的支持不可或缺。


    而範姐跟馮登峰,那是眾所周知的鐵關係。


    這人雖然混蛋,可摸不清對方底細之前,賭場這邊還是不能輕舉妄動。


    老千是受到了懲罰,但是賭桌上善後的事可沒有結束。


    這一局既然是老千局,塌鼻子青年四張牌,那肯定不能算他贏。


    按道理,肯定是應該算江躍贏的。


    可其他兩個賭客在這一局當中,同樣下了注。他們覺得,這一局的賭注如果都讓江躍一個人拿走,他們那些賭注不等於打水漂了?


    陽經理的意思是,把那兩名賭客的注返還,茶色眼鏡男和塌鼻子青年下的注,算是江躍贏的。


    可江躍肯定不同意。


    他據理力爭:“諸位,這一局我可是冒了大風險,下了重注打到最後開牌的。他要是不作弊,這牌理所當然是我贏。這本該是我贏的,可別覺得跟是施舍給我似的。”


    江躍也有他的道理。


    這一局打到最後兩家,本來就該他贏。


    “至於他們二位下的注,那應該找兩個老千。老千應該承擔他們的損失,而不是我這個受害人損失他們的損失。照我說,他們不僅僅應該拿回這一把下的注,之前輸的,也應該拿回來。”


    塌鼻子青年和茶色眼鏡男都還有一些籌碼在桌上,大約各有幾十萬的樣子。


    按賭場規矩,老千的賭資是要沒收,歸賭場所有的。


    江躍提出的這個方案,其實就是要用本該沒收的老千籌碼,償還其他二位賭客的損失。


    那二位賭客也感激江躍拆穿老千,而他們在這一局裏本身也投入的不多,所以他們也不希望僅僅是從江躍那裏拿回一點點本局的籌碼。


    他們對江躍提出的方案更感興趣。


    “陽經理,我覺得這位兄弟說得沒錯,我們的損失,該從老千的賭資裏挽回。人家這一把贏得明明白白,而且我們這一把也沒下重注。我們更大的損失是在之前。”


    到這份上,賭場也的確不好蠻不講理。


    老千贏了人家的錢,難道賭場不給人做主?直接沒收老千賭資是容易,賭客的利益就不用保障了?


    被老千黑了就自認倒黴了?


    這樣的話,以後誰還敢來賭?


    誰能保證不會再有老千的事發生?


    陽經理無奈,問道:“你們一共輸了多少?照實報上來。從沒收的籌碼裏補償。醜話說在前頭,不許虛報,你們兌換籌碼是有記錄的。”


    那兩名賭客顯然也沒指望多報。都不是傻子,誰還敢在賭場嘴裏虎口奪食,能挽回之前的損失就算謝天謝地了。


    江躍這邊,則招呼小鹿清點籌碼。之前幾局,他雖然一把沒贏,但其實沒輸多少進去。


    而這一局,直接打到了100萬的封頂上限。


    他個人投入了三十萬出頭的樣子,也就是說,這一把他就贏了小七十萬。


    扣除先前那幾局輸掉的一些,至少也有六十五的樣子。


    小鹿就跟一個財迷似的,認真地整理著籌碼。


    江躍嗬嗬一笑,將其中一摞籌碼推出,笑道:“感謝各位老鐵捧場,仗義執言,咱見者有份,誰都別嫌少,一人一千籌碼。小鹿,你來發一下。”


    一千籌碼其實不多,但是賭場裏的賭客,都講究一個彩頭。


    有人發彩頭,自然是皆大歡喜的。


    賭廳裏雖然有幾百人,但是真正離開賭桌過來看熱鬧的,也就是幾十上百人。


    十萬籌碼是足夠分發的了。


    而江躍又拿出一萬籌碼,笑嘻嘻地走到那荷官小姐跟前:“漂亮的荷官小姐,牌發的好,這是你應得的。”


    在賭場,豪客們心情好,打賞荷官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像這樣大手筆的,其實不多。


    那荷官小姐驚喜不已,萬萬沒想到,這位豪客居然會單獨打賞她一萬。


    荷官小姐倒是沒有一點心理壓力,笑盈盈收了下來。


    她是賭場的荷官,做的所有事都按照荷官的職責去做的,沒有跟誰有勾連,也沒參與任何賭局的爭鬥,她隻做了一個荷官該做的事。


    因此,這個彩頭,她收下也沒人可以說什麽。


    發放完了彩頭後,剔除一百萬本金,江躍手頭還有五十多萬的盈利籌碼。


    江躍將五十多萬裏的四五萬零頭一股腦兒掃到小鹿跟前。


    “你這小妞運氣不錯,這些算你的。”


    小鹿之前見江躍打賞荷官小姐一萬,心裏還有些吃味。


    眼下江躍直接給她五萬,小鹿一時之間竟有點難以置信。


    “給我?”


    “不要?那我就收回了啊。”


    小鹿連忙一把護住:“要,誰說不要?不要白不要!”


    江躍嗬嗬一笑,示意小鹿收起籌碼,準備走人。


    小鹿興高采烈,屁顛顛抱著籌碼,去前台兌換籌碼。


    範姐那一百萬籌碼,肯定是不能要的,如數退還,順便把之前記在範姐上麵的賬給銷掉。


    剩下五十萬籌碼兌換成原石,這是核心區域的硬通貨,比真金白銀更硬。


    現在貴重金屬都未必能換到吃的,但原石這種好東西,一定可以換到吃的,而且兌換比例還很美。


    小鹿白得這四五萬,足夠她在這裏瀟灑好長一段時間了。


    購買力整體和陽光時代的購買力是相當的。


    在賭場這邊複雜的眼神注目下,兩人頭也不回離開了賭場。


    江躍心知肚明,這次他看似贏了兩個老千的錢,實則是割了賭場的肉。


    五十萬對於賭場來說也許不是特別大的金額,但也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江躍可不希望繼續留在賭場,被人惦記。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喂,你是怎麽發現他們是老千的?”


    “嗬嗬,是那茶色眼鏡男告訴我的。”


    “怎麽可能?他自己是老千,告訴你他是老千?沒這麽賤的吧?”


    “怎麽不可能?他還告訴我不少呢。”


    “他還告訴你什麽?”


    “嘿嘿,他告訴我,你的內衣是紫色的,你的胸口還文了一朵玫瑰花。”


    啊?


    小鹿就像被人光天化日之下扒光了似的,下意識捂住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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