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這位美婦紫金綬帶大學士的意思,她出現在座上,也是因為在此間做客,恰逢其會罷了。並非刻意從太一學宮前來作陪。


    江躍的拘謹,多多少少有些演的成分。其實這鈴花大學士不解釋,他雖然驚訝,但也不會因此就如坐針氈。


    在一番寒暄之後,眾人紛紛落座。江躍的身份地位,本該落座末席,但事實上,江躍並沒有落座末席,還是被安排在一個居中的位置。既不是特別顯眼的主位,但也不至於是小卡拉米的末座。


    酒宴開席,氣氛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嚴肅,也沒有太多虛假客套的祝詞。


    作為東道主,瑤草族長簡單說了一段開場白,便招呼大夥不要拘謹,自便用餐。


    跟地表世界那種一套又一套的酒桌文化比,地心世界的酒宴,繁文縟節方麵確實要少很多。


    江躍有樣學樣,大家怎麽來,他就跟著怎麽來。這宴席上的酒菜質量,顯然還是很硬的。基本上可以說是地心世界最頂尖的存在了。畢竟大佬們的級別在那裏,這規格上肯定是不低的。


    他也不會刻意低調,在大家暢聊的時候,他偶爾也會插上一兩嘴,不會顯得突兀,但也不至於顯得太過低調甚至沉悶。給人觀感倒也不會小家子氣,倒是有些落落大方的樣子。


    一開始,酒桌上的主要話題,自然是地表戰場。對當下地心世界而言,幾乎所有話題都不可能繞的開地表戰場。


    從他們隱晦的表達其實也能看出,目前為止,地表戰場的進展肯定是不太順利的。


    至少是沒有達到他們預期的效果。


    原因有很多種,但更多的還是在於實力,以及對於地表戰場的不熟悉不適應,讓地心族各路大軍遭遇了不少的挫折。


    他們既沒想到地表世界的戰鬥力提升這麽快,也低估了地表世界高科技武器的毀滅力如此之強。


    當然,對地表世界的不適應,對地表軍團的戰鬥方式不熟悉,同樣也是地心世界吃虧的重要原因。


    然後,有人才提到,靈藥和靈石的供應不及時,也是這段時間戰局受挫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話題不免就要引到五行學宮了。


    江躍知道他們話裏有話,但也隻能苦笑解釋一句:“我們五行學宮已經想盡一切辦法運輸靈石,奈何傳送陣法被襲擊,這是始料不及的事。這段時間,五行學宮三位紫金綬帶大學士,為此都焦頭爛額。不過,我們保證,這事今後應該不會再發生……”


    幾位大佬都是微微一笑,對江躍的解釋並沒有過多在意,不過卻也沒有什麽苛責。


    “此非水工學士你的過錯,不必介懷。不過傳送陣法被襲,你們五行學宮當下還沒給出一個結論嗎?”


    江躍搖搖頭:“目前薪火大學士主持緝凶工作,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定論。或許再過幾天,局勢會更加明朗一些。”


    瑤草族長淡淡道:“其實都不用查,肯定是地表人類搞的鬼。”


    江躍微微一笑,心想你還真說對了。問題是,沒有證據啊,沒有線索啊,查不出來啊。


    “族長大人言之有理,五行學宮幾位高層也有此共識。隻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沒抓到真凶之前,大夥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時候,一名太一學宮的黃金綬帶大學士忽然道:“我看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泰坦學宮搞鬼。”


    江躍笑而不語,望著這位語出驚人的黃金綬帶大學士,心道,你會說多說點,繼續啊,打開你想象力,盡情腦補。


    鈴花大學士淡淡道:“這種沒憑沒據的話,盡量少說。”


    那名黃金綬帶大學士低聲道:“雖然沒憑沒據,但是大家可以想一想,地表人類雖然有人長期潛伏在地心世界試圖搞破壞,但是要摧毀傳送陣法,得是多大的規模,多大的陣仗,地表人類能滲透到這種程度?而且還是在你們各路巡邏隊的眼皮底下完成這些事?地表人類要是能在地心世界這麽如魚得水的話,那咱們地心世界這一仗,還有什麽勝算?偷家都偷到眼皮底下了,咱一點知覺都沒有,也未免太扯淡了吧?”


    還別說,這位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五行學宮這次是典型的被偷家,徹徹底底。


    鈴花大學士微笑看著江躍:“水工學士,我冒昧問一下,這傳送陣法被破壞的細節,可否詳細告知一下?本座也覺得,這事透著蹊蹺。說是地表人類的手筆,確實有很多說不過去的地方。”


    瑤草族長也道:“是啊,請水工學士分享一二,這也有助於我們對地表人類的實力,有進一步的評估啊。”


    座中其他人也紛紛出言附和。


    江躍微笑道:“說來慚愧,在出發之前,我也是嫌疑人之一,一直被調查,因此對於細節內幕,也知之極少。學宮高層並未與我同步。不過我估計,學宮高層遲早會與太一學宮以及各大族群溝通相關事宜的。”


    倒不是江躍不想共享情報,而是他水工學士的身份,可不能吃裏扒外。要是人家三兩句一逗,他這邊就把事情給交代了,可就成了五行學宮的叛徒了?


    而他這番應對,也沒有出乎一眾大佬的意料之外。


    要是水工學士這麽容易就把話給撂了,反而會降低他們對水工學士的觀感。


    瑤草族長卻好奇問道:“五行學宮竟把你這樣的年輕才俊當成嫌疑人?還真調查你?”


    江躍道:“學宮這麽做,也是履行公事。不僅僅是我要接受調查,但凡那段時間在迷離地窟一帶的所有人馬,相關人員都會被調查。”


    瑤草族長怪笑一聲:“我聽說人,這傳送陣法被破壞,有可能是跟五行學宮的觥壘大學士有關?”


    這倒是讓江躍有些驚訝了。


    傳送陣法被破壞,這消息並沒有刻意隱瞞,五行學宮也是告知了各方,畢竟靈石沒及時送到,總得有個準確的說法。


    但具體的內情,五行學宮可是隻字未提,而且嚴令保密的。包括江躍在內,所有被調查的人,其實都不知道內情。


    要不是這件事是江躍搞的鬼,他以水工學士的身份,也是沒資格了解其中內幕的。


    也就是說,目前這一係列事件的具體內容,尚處保密階段。可為什麽瑤草族長,卻知道跟觥壘大學士有關,而且還說得煞有介事?


    江躍不管對方是什麽心思,卻是平靜道:“此事學宮高層尚未有任何定性,具體是否與觥壘大學士有關,我也不得而知。”


    還是滴水不漏的回答。


    雖然他很好奇,對方是如何知道的。可他還真不能問。他若好奇心發作去問,豈不等於他其實知道觥壘大學士卷入此事當中?


    見江躍沒有吐露內情的意思,這些大佬倒是沒有動作過猛,保持了基本的風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大家話題又回到了地表戰場上,座中卻有人好奇道:“水工學士雖然年輕,可這些年名聲鵲起,五行學宮破格提拔,也是地心世界人人皆知的美談。水工學士應該知道,現在民間許多草根年輕人,都以你為榜樣,都幻想著從底層打拚,有朝一日進入大勢力的法眼,從而一飛衝天。我有些好奇,像你這樣的年輕天才,這次五行學宮為什麽不派你去地表戰場曆練。要知道,戰場才是年輕人最佳的鍛煉平台。像三大學宮的一眾高層,基本上都有這方麵的顯赫履曆吧?”


    眾人含笑看著江躍。


    江躍卻從容道:“學宮可能覺得我還不夠成熟,希望我在地心世界再鍛煉一段時間再將我派往地表戰場。”


    “不不不,別說是年輕一輩,就是縱觀地心世界各大豪強勢力的中生代,像你這麽穩重又驍勇善戰的,也並不多見。之前大峽穀一戰,消息可都傳開了,你運籌帷幄,粉碎那些亡命之徒的伏擊陰謀,整個過程可圈可點,保住了靈石不說,還痛擊了對手,肅清了邊境的治安。說實話,瑤草族也好,寶樹族也好,對這些盤踞在邊界的亡命之徒,也是頗為頭疼。他們明麵上都是冒險者,但背地裏,總是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次遇到你水工學士,這顆毒瘤總算是被拔除了。”


    “不錯,這一戰絕對又是水工學士的代表作。隻怕水工學士的名氣,又要提升不少。”


    “好啊,地心世界就需要這樣的勵誌典型。隻是五行學宮太低調,按理說應該好好宣傳一二。如今地心世界需要這種典型,需要讓民間的武人知道,上升通道永遠是有的,尤其是如今這世道,他們同樣是有出頭之日的。在這一點上,水工學士你絕對是地心世界當下最好的榜樣。”


    “諸位大人如此謬讚我這個後生晚輩,真讓小可有些惴惴不安了。我也不過是比一般人幸運一些,敢拚一些罷了。”


    “幸運是一部分,實力和心智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水工學士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現在的宣傳作用,典範作用,也許超過了任何一個黃金族群的天才。”


    “沒錯,黃金族群的天才故事,大家聽多了,更像是傳說故事。因為這些離底層草根太遙遠,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共鳴點,也激發不起他們的代入感。”


    “確實如此,對底層草根來說,黃金族群血脈太遙遠,那是喊著金鑰匙出生的人,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黃金族群的天才子弟,命中注定要光芒萬丈,那又如何?有什麽值得底層草根借鑒的經驗嗎?沒有!”


    “而你水工學士就不一樣了。你也來自於冒險者隊伍,來自於草莽之間。你的勵誌故事,在每一個底層草根身上,都有強烈的代入感,他們更容易代入你的故事。你能做到的事,他們會幻想自己也能做到。這是任何黃金族群年輕天才都無法取代的。”


    江躍見他們一頂接著一頂的高帽不斷戴過來,卻沒有頭腦發熱,而是微笑道:“要是能給天下底層草根一點激勵,卻也是好事,小可深感榮幸。”


    “水工學士啊,你可千萬不能小看這裏頭的意義。它還不僅僅是激烈那麽簡單。”


    江躍不解:“哦?難道還有別的說法?”


    “自然是有的。”


    “願聞其詳。”江躍謙虛道。


    “你看啊,現在地表戰場的主力,多半都是大勢力,大族群的人馬。而在地表戰場建功立業的,基本也是大勢力大族群的傑出人物。”


    江躍點點頭:“這是自然,這些大勢力,大族群底蘊深厚,戰鬥力強悍。”


    “你說的沒錯,可這場戰爭,光靠大族群大勢力,肯定是啃不下來的。還需要更多的民間力量源源不斷加入。”


    “各大冒險者隊伍,不管是前期還是當下,參與度還算可以的吧?”江躍有些不確定道。


    “也僅僅是參與,而且他們參與,都是利益驅使。並非主動而為之,缺乏那種積極的參與感,沒有那種為地心族命運存亡而戰的緊迫感。僅僅為利所驅,他們便不可能為之拚命,更別說不惜代價去戰鬥。”


    “所以,需要水工學士你這種榜樣,讓大家看到希望,看到上升通道,看到往上爬的機會,這種動力,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去拚命,讓他們在危險中博取富貴。”


    原來是這麽個意思,江躍算是聽明白了。


    不過他心裏頭卻不以為然。大族群大勢力衝在戰場最前頭,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們的利益最大。


    至於底層草根,他們為利益驅使並不磕磣。畢竟人家眼睛一睜開,就要為生機奔波。


    沒有利益去跟你拚命,無異於是用愛發電,即便是有這種情懷,但也是不現實的。


    至於上升通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畫餅。但畫餅時間久了,同樣會被唾棄。


    尤其是絞肉機一樣的地表戰場,死亡率那麽高,民間冒險者參與進去,能活著回來的能有幾人?


    富貴險中求倒是沒錯,可關鍵是,有幾個能求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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