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底下,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就像太一學宮的追求,鈴花大學士的賞識,看似殷切真誠,實則暗地裏早就標好了價格,也安排好了一切。


    任務……


    江躍哪怕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個任務肯定不一般。


    而之前說得那些情真意切,貌似誠意十足的話,其實也不過是鋪墊。不能說他們一點誠意都沒有,但真要兌現的話,前提是你有那個能力,最重要的是,你能活著。


    你得努力活到他們許諾的那一步。


    要達到那一步,你要經曆的必然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說九死一生那都是保守的。


    天下絕沒有免費的午餐,往往標注著免費的東西,背後要付出的代價更大。


    鈴花大學士之前言之鑿鑿,要培養一個底層草根都願意追隨的偶像,樹立這樣一座豐碑,成為底層草根的代言人。


    而隱隱之間,還暗示會將位置提到紫金綬帶大學士這個最高層次。


    不能說這是純粹的畫餅,可要吃到這個大餅,也絕非兩片嘴皮子一動就能達成的。


    眼下鈴花大學士所提的任務,就是代價的一部分,是他們的第一筆報價,也是江躍的投名狀。


    既然五行學宮跟太一學宮的幕後交易都完成了,江躍自然不會再惺惺作態,隻得順勢自嘲道:“我還以為是我的才能驚動了太一學宮,因此你們才不惜一切代價橫刀奪愛。原來是先有任務,才有我這個工具人進入太一學宮法眼的事?”


    鈴花大學士聽出他有些怨氣。


    笑盈盈道:“如果本座說兩者都有呢,你心情會不會好一些。”


    江躍搖頭歎道:“我隻是感歎,我一路過來火速提拔,混到一個學士的位置,終也像個棋子似的被人擺布。而鈴花大人先前給我描述的大餅,又如何能取信於我,又如何取信於天下底層草根武人?”


    你連我這個當事人都哄騙不了,還想拿我當牌坊去騙天下底層草根賣命?


    省點心吧,這屆底層草根沒有那麽好騙了。


    鈴花大學士看著江躍,卻是一臉平靜:“你覺得你像棋子一樣被人擺布,那還是因為你不夠強,或者說你的級別還不夠。當你的份量足夠,級別足夠,你自有你的話語權,你有你的能量,任誰想擺布你,也沒那麽容易。至於如何取信天下草根武者,這不應該是你要去想辦法嗎?你的位置多高,勢力多鞏固,取決於你能說服多少草根武者,讓他們信奉你,追隨你,擁護你……”


    高明的說客,總能用你的問題來回答你的問題,而且還特別巧妙,特別像那麽回事。


    鈴花大學士眼下就是明證。


    她看似說了一大堆,其實幹貨基本沒有。但你還真不能把她當成什麽都沒說,因為人家說的還真就是這麽個理。


    你要地位,你要能量,你要話語權,不應該你自己去爭取嗎?你能團結到的草根武人,團結到多少力量,這取決於你自己。


    難道你還能指望太一學宮出麵幫你爭取?指望那些豪門大族來幫你爭取?


    你有這個能力,自然能辦到。你要辦不到,證明太一學宮看走眼了,你就不是最好的選擇,那麽被淘汰隻能怪你自己,怪不得別人。


    機會給你了,平台也給你了,甚至上升的通道都給你鋪設好了。


    聽著很詭辯,甚至有些特麽不要臉。


    可江躍思索了好一陣,也不得不點頭承認:“好吧,鈴花大人,我承認,我已經有點被說動了。說說任務吧。我可有言在先,如果這任務是個坑,我有權拒絕的。”


    改換門庭又不是他水工學士主動申請的,是你們太一學宮強扭的瓜,咱有底氣,自然也就能硬氣一把。


    “坑自然不至於,但風險自然是有的。”鈴花大學士提到任務,語氣一下子變得肅然起來。


    風險什麽的,屬於比較避重就輕的說法。什麽任務還沒點風險?這年頭留守看家都有風險,甚至苟在家裏都有可能飛來橫禍。哪還有沒風險的事?


    江躍不說話,等著鈴花大學士的下文。


    “水工,你可了解地表戰場的情況?”鈴花大學士沒有急著說任務,而是轉移了話題,問起了地表戰場的事。


    江躍自然了解過,而且不僅僅是通過地心世界的渠道,同樣也有來自地表世界的渠道。


    可以說,雙管齊下的他,對地表戰場的情況,也許比地心族很多高層都了解得更加透徹。


    不過麵上,他還是要應付一下的:“這年頭,但凡是地心族的一員,都回避不了地表戰場的話題吧?自然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那麽你應該知道,地表戰場的推進,並不順利,甚至可以說,受到了極大的挫折。”


    江躍道:“也沒有那麽悲觀吧?咱們各路大軍主力並沒有傷筋動骨,隻要後續資源能維持,也未必不能在地表戰場站穩腳跟。”


    鈴花大學士淡淡一笑,卻並不以為然:“你當然可以挑好聽的說,但是站在本座的高度,自然看得比你透徹。”


    “不妨坦白告訴你,咱們在地表戰場非常被動。不僅僅是資源消耗的問題,而是各路大軍根本無法擴大戰果,遭遇的抵抗和打擊,力度極大。短期內,我們很難找到正麵擊潰對方主力的可能性。而你應該清楚,我們是越境作戰,時間拖得越久,戰局對我們就越不利。”


    “所以,我們必須盡快找到破局的辦法,絕不能這麽幹耗著。時間不在我們這邊。”


    江躍緩緩點頭,這一點鈴花大學士還真不是謙虛,事實正是如此。


    目前地表戰爭的趨勢,確實呈現出這個形態。


    鈴花大學士居然這麽開誠布公地承認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地心世界這邊,確實已經有些急了,不再忌諱什麽。這個時候再文過飾非,隱瞞問題,已經沒有太大意義。


    “鈴花大人言之有理,卻不知,這破局的辦法,可曾想到?”


    鈴花大學士似乎有意考一下江躍,微笑問道:“既然你一直在關注地表戰場,也知道如今的局勢,你有什麽想法?相信你日常也一定思考過這些問題吧?”


    江躍苦笑起來。


    看著是征詢他的看法,實則這就是一個坑。


    江躍可會傻乎乎跳下來,忙道:“地表戰場,我自然是關注的,確實也琢磨過。但是我區區一個學士,想的卻是衝鋒陷陣,如何廝殺的事。像什麽破局這種事,級別太高,根本不是我區區一個學士有能力有資格去考慮的。”


    簡答來說,就是三個字,我不配。


    為了堵住鈴花大學士不停追問的嘴,江躍索性道:“大人,我建議還是不要拐彎抹角了,我情願你給我一個明明白白的任務去做,而不是在這大繞彎子跟猜謎似的。”


    鈴花輕輕歎一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江躍:“水工啊,你小子很滑頭,比本座想象中要滑頭多了。罷了,本座就當你剛加入太一學宮,故意藏拙,不想過度表現自己,怕槍打出頭鳥,算是一種明哲保身。”


    “沒您說的那麽懸乎,我不在那個位置上,不可能想得到那個高度的事情。”江躍辯解道。


    “嗯,本座不會逼你。或許,我們之間確實需要時間磨合,建立信任。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本座的誠意。本座雖然也是豪門貴族出身,但本座這些年看到的問題,所思所想,跟其他人還是有些不同的。地心世界的利益鏈條,若不打破,終是一個死循環。地心世界看似很大,人口很多,但終會成為一潭死水。所以,你的戒備,你的提防,本座能理解,但本座的誠意,你也終會看到。”


    誠意?


    難不成你鈴花大學士還敢去革豪門大族的命?先把自己的階層光環給砸碎了?


    你一個黃金族群血脈的上位者,難道還能背叛自身血脈,去跟底層草根站一起?


    就算你連說三年,恐怕也沒人會信。


    至少江躍一個字都不會信。


    當然,如果鈴花大學士真有這麽大決心和魄力,江躍反而要擔心了。


    本來當下地心世界的階層壁壘,在他看來是根本不可能打破的。至少不可能從下往上打破。


    可要是有上麵的人吃裏扒外,主動從上麵開始敲,而又鼓動下麵的人一起搗鼓,這可就不一定了。


    鈴花大學士有這等魄力?就算有,她會這麽輕易表露出來?她憑什麽覺得她這麽簡單幾句煽情,就能說服水工學士,從此不顧一切跟著她幹,聽她擺布?


    想到這裏,江躍也道:“利益鏈條打破,談何容易。鈴花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這鏈條有多結實,有多牢不可破。如果鈴花大學士覺得我區區一個草根學士,能成為這個變數,那不得不說,太高估我了。我現在就可以非常明確地給出回答,絕不可能,我也辦不到。”


    鈴花大學士眼角深處閃過一絲不悅,這是她第一次產生這種反應。


    她覺得,自己已經說到這一步,這個水工學士還是如此油鹽不進,真是有些不識好歹了。


    難道他真不害怕一個紫金綬帶大學士的雷霆之怒。


    按照鈴花大學士的計劃,自己恩威並施,軟硬兼施,早該感化這個水工學士,讓他心甘情願拜倒在自己麾下,死心塌地宣布效忠於她了。


    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如此頑固,橫豎就是不肯配合,甚至都不肯鬆口。


    鈴花大學士倒不是非得現在就馴服這個水工學士,也不是不能接受磨合,逐步建立信任。


    可她在這個水工學士身上看到的那種執拗,卻讓她意識到,這是一個很不容易操控的家夥。


    當然,鈴花大學士的那點不悅,很快就被她壓下去了。


    優秀的人才,總有些桀驁不馴的。相比於各大黃金族群那些眼高於頂的天才,水工學士這點固執算得了什麽?


    充其量也不過是有些小小的叛逆,甚至都說不上叛逆。


    你太一學宮花這麽大力氣收買人家,口口聲聲是人才難得,可站在水工學士的角度,心裏沒底也很正常。


    更何況,她剛才所說的這些信息,實有些驚世駭俗,作為一個草根出身的家夥,真要順著她的口氣說話,極有可能會惹出大禍的。


    怎麽,你一個底層草根出身的家夥,難道真的想謀反?想挑戰豪門大族的統治地位?想撬動十大黃金族群,三大學宮的利益鏈?


    想到這裏,鈴花大學士也覺得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


    當下露出一絲親和的笑容:“是本座心急了。不過還是那句話,咱們用時間來慢慢建立信任。”


    “鈴花大人,咱們還是先說任務本身吧。”


    這還真是江躍的心裏話。


    打破地心族的階層壁壘,打破地心世界的利益格局,從而讓地心世界這一潭死水重新盤活?


    江躍根本沒興趣,他倒希望這一潭死水更死一點才好。


    倒是任務本身,江躍更感興趣。


    因為這任務很可能是針對地表戰場的,能夠涉及到太一學宮最高層的機密,這個任務必然分量不輕。


    要是能給她辦砸了,甚至是摧毀了,豈不是意外的收獲?


    也許比摧毀一些靈藥對大局更加有用,效果更好。


    “其實本座一直在說任務,之前問你破局之法,正是跟這個任務有關。”


    “哦?願聞其詳。”江躍一副虛心聆聽的態度。


    “正麵戰場對壘,目前隻能是僵持。想要破局,必須另辟蹊徑。比如說,斬首計劃。地表世界跟咱們地心世界的權力格局不太一樣,但有一點是相似的。若沒有強有利的領導,地表人類同樣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麵。因此,經過高層對戰局的反複推演,覺得斬首戰術或可一試。論頂尖的個體戰鬥力,咱們地心世界終究是占優的。”


    江躍心中一動,還別說,這個斬首計劃,還真有可能打在地表世界的痛點上。


    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道:“說到頂尖戰鬥力,地心世界諸多大勢力的巨頭大佬,包括黃金族群的天才子弟,任何一個都遠超過我。鈴花大人不會認為,我會是斬首計劃的最佳執行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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