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由比我還期待的出院日,是在事件結束後的第五天。


    裝滿換洗衣物的紙袋下層藏著剩餘的醫師借我的漫畫,這是為了不想再增加負債的處置。


    我把種類雖少卻有些重量的個人物品打包,抓起已變成手的延伸的丁字杖。還要兩、三個禮拜才能拆繃帶,不過我決定配合小麻的時間一起出院。因為比當初預計得晚,小麻還因此發火。


    這間病房讓我感到熟稔的程度,隻像夏季的雨量一樣少。放眼望去隻有兩個人,隔壁病床維持著毫無感情的清潔感。度會先生的個人物品已由他太太收拾,病床隨時可以迎接下一名患者,不過花瓶裏不是薺菜而是幹枯的白花,十分不感傷。


    當事人度會先生頂罪被警察逮捕,一樹則以柔和的笑容繼續過生活,度會先生的願望以絕頂的形式邁向尾聲。讓我不禁想學時代劇的台詞來結尾。


    我用丁字杖向前跨出一步,高中生用毫無謙遜之心,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獻上一句「掰」作為送別,而我也隻謹慎不傷到對方地回答「不用再見麵真好。」結果到最後,我還是不知道這個高中生是年紀比我小、大還是一樣,不過這是個不重要的未解決事項,這是最好的結局。


    而中年人今天也忠於自我的基本和欲望,外出找尋姑且不論顏色但臉蛋漂亮的患者和性格次要、容貌優秀的護士小姐拍照。離開前我還以為他會給我什麽餞別,結果卻隻用連蚊子都會啞口無言的細微聲音,將「你……有女友……所以出院」分成上、中、下三部,而中篇還被省略。我也隻能百感交集地鼓勵他說「請多加油。」


    就這樣,我的精神在體驗到絕不會惋惜的離別經驗後,完成了有如積木般不安定的成長。雖然我的內心虛弱到連震度二級的地震或電風扇的中度風力都可以變成致命傷。不過我擁有就算被吹垮倒地,零組件也很難因此破損的擬似美德。


    我走出走廊,雖然接下來想以習慣的方式移動並帥氣地走下樓梯,但是卻被打掃中的標語所阻攔,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向其他場所。除了理由之外不是騙你的。


    在我辭掉沒病沒痛的患者這項工作之前,我想利用一下會客室。


    這次是由我來邀請對方。


    「得快點把事情解決,然後去接麻由。」


    因為她的事件已經結束了。


    剩下的工作就是,我必須去接觸另一個必須結束的事件。


    前幾天我利用醫院的公共電話,用心裏暗記的電話號碼叫長瀨透出來。今天是學生和社會人士憂鬱的星期一,長瀨穿著沒有違反服裝規定的製服現身。


    「我沒想到竟然會在平常上課的日子被叫出來。」


    「啊,是喔。因為我是每天都是建國紀念日的身份,所以完全忘了這回事。」


    「你那是什麽臉跟頭啊。」


    「我本來想回歸大自然,結果被東非狒狒趕回來。」


    「我說啊……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說蠢話的怪家夥。」


    我被你的祖父以「我才不會把女兒嫁給你!」拒絕,不過我回罵「我才不要你的女兒啦,癡呆老頭,我要的是你的孫女!」兩人大吵了一架。騙你的。


    長瀨雖然並不是打從心底討厭我,但外在卻用板起臉孔這樣複雜的表情押著裙子在我旁邊坐下……哎呀,幹嘛跟我做鄰居啦。對麵的沙發上沒有客人耶?


    長瀨壓根不知道我視線的含意,呢喃著「嘿咻」把書包放在腳邊,整個人懶洋洋的。


    「這下子你害我得不到全勤獎了。」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這是好事啦。」


    長瀨脫下死板的表情,換上燦爛的笑容。


    「我們是吵架分手的,沒想到連電話號碼你都還記得,而且還打給我。」


    「因為我有事找你。」


    沒事的話我是不會再打的。


    「那你找我什麽事?」


    「之前忘了告訴你的事。」


    明明很重要,我卻忘了。


    很明顯地看得出長瀨「嗯?嗯?」地期待聽到什麽樂觀的內容。


    不過我是不會讓她如願的。


    我深呼吸後,對她發出警告。


    「我不允許你再做出加害麻由的舉動,我想說的隻有這個。」


    她毫無心理準備,真難堪。


    長瀨陷入恍神狀態,伸直的腳和掛在椅背上方的手肘看起來很滑稽。


    經過無言的數秒後,長瀨再度開始眨眼以及其他的各種活動。


    「嗯——你指的是?」


    「長瀨透。是你用花瓶打麻由的頭吧?」


    長瀨因我宛如醫師教訓學生的口氣而哭喪著歎息。


    大概是因為我的話並非建設而是解體作業而感到泄氣吧!


    「你這樣講我也隻能告訴你無解。小麻的傷?我隻有納悶的感覺。」


    「麻由被人從正麵毆打也沒昏厥,卻說不知道犯人是誰。你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嗎?」


    「是代表透看了太多推理小說的意思嗎?」


    「是代表麻由並不正常,尤其是對叫她小麻的人。」


    我,或者是長瀨。


    長瀨的左眉做出了細微的反應,不擅長隱瞞事情是她美麗的優點。


    長瀨坐正輕拍膝上的裙子。我出現她說請繼續的幻覺,沒等她回應就公開我創作的童話。


    「很久以前,禦園麻由從監禁中被解放,再度開始去小學上課時,有幾個以前的朋友找她說話,那時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每當她或他叫『小麻』的時候,禦園麻由就會用奇怪的話語確認不是嗎?沒錯,她把叫她『小麻』的人都當作『阿道』。但是真正的『阿道』根本不記得『小麻』的事。隻是表麵假裝擔心的朋友因為她詭異的行為而畏縮,就像撕掉被太陽曬傷的脫皮一樣輕易地放棄表麵的偽裝,放棄當麻由的朋友。」


    我念完了序章。因為還沒有準備念下一張的時間,所以暫時停頓。


    長瀨看來情緒快要爆發,所以我等待她的發言。


    「你現在批評過去的事有什麽用?如果不那樣叫她,她就會用和我說話會造成我的麻煩所以別和我說話的態度對待朋友,你覺得有人可以繼續和她交朋友嗎?」


    「我並不是在指責她的朋友。麻由把所有的朋友從記憶裏趕出去,連以過去式存在的回憶都沒有,那是有原因的。不過現在的問題不在那裏。」


    「也就是說因為隻要叫她小麻,她的記憶就會混亂,所以她的傷是用那種叫法的我幹的?」


    「嗯,沒錯。」我敷衍著頭腦清晰的長瀨的憤怒,給予肯定的答案。


    「並不是事前規劃好,而是在探病的對話當中突然用花瓶代替心頭萌生的憤怒?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狀況下這麽想。」


    如果那是事實,那我的住院生活就徹底地被長瀨一家給搞得天翻地覆了。


    為了驅散漫長的氛圍,她隨意亂抓頭發,連頭皮也被指甲畫出了紅線。


    接著用不耐煩的態度說:


    「我是不否認啦。」


    「喔喔,真是幹脆的犯人。」


    「就算否認,『阿道』也認定是我幹的吧?」


    喔?看來她在這一年間學會了怎麽表示不悅。如果是自學的,那是不是該稱讚她呢?


    「然後你就妄下定論,決定不原諒我?」


    「答對了。我不能再讓麻由受到傷害。」


    「小麻真的那麽重要?」


    侮蔑的意味潛藏在長瀨的疑問句中。


    「你在旁看了那麽久還看不出來,我們的表現是不是還不夠啊?」


    「就算她想要的不是透本


    人?」


    長瀨使出凶器攻擊。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會變成因害怕而自暴自棄喝個爛醉的高中生。


    不過被你的祖父強烈攻擊鍛造的身體和妹妹殺人事件磨練的羈絆,讓我能輕易阻斷痛覺。


    「透這樣根本就隻是小麻的玩偶嘛?真蠢。」


    喔,真是具有故事性的迂回說法,原來長瀨也喜歡看書。


    「而長瀨想要的是叫做『透』的玩偶吧?」


    「別把我和她混為一談。」這就叫惱羞成怒。我連用最快速度抱怨的時間都沒有,長瀨就一直繼續說下去:


    「小麻根本沒在看透,就算不是透陪她也行不是嗎!我隻是覺得用透叫你大概比較好才這樣說的,那要我叫你的名字嗎?你不喜歡被xx、xx、xx地叫吧?這不過是個遊戲,和小麻根本不一樣。我喜歡的是透本人。」「doubt。」


    敘述轉為欺騙的瞬間我都看在眼底。不過管它是敘述事實或欺騙都無所謂。


    我伸出手掌,擋在再持續熱烈辯論幾秒鍾的話似乎就會搬出熱淚盈眶橋段的長瀨麵前,讓她的時間靜止下來。


    我露出憂鬱又帶有快活,怪異又帶有明朗,滿臉笑意的微笑否定長瀨:


    「那不然這樣說好了。」


    慢了一拍之後,經曆一番激動演說的長瀨,肩膀開始上下起伏。看來我隻能讓她停止發言大約文章一兩行左右的時間。


    「一年前我不會否認喔。我因長瀨也喜歡我這件事感到自滿,而我也喜歡長瀨。喜歡到幾乎可以和你去區公所蓋章登記結婚。不過現在的戀情是虛假的。」


    自己的情感被否定為謊言。


    少女長瀨表現出十分憤慨的樣子。


    「為什麽要那樣講?」


    十分寂靜的怒氣。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流淚。


    「為什麽」嗎——隻要我說了理由,長瀨就能接受,再開始男女關係的話題嗎?


    姑且試試看吧!


    就像排七的時候手上拿到的全是鬼牌。


    雖然絕對可以把牌用光,但卻絕對沒辦法變成贏家,是個孤立又虛構的玩笑。


    而我也用了和這個狀況沒什麽差別,贏不了的開場。


    「要是我說,我知道小麻和阿道為什麽『被』我父親選上的原因呢?」


    長瀨的表情別說突然改變,甚至誇張地粉碎到變成一點也不剩的細粉。


    蒼白的肌膚和可憐的狼狽形成相乘效應。


    「我的父親應該認識長瀨。」


    長瀨拚命左右搖頭,而我毫不停滯地說下去:


    「我都在聽你說話,害我因為進行以思考停止為前提的惡劣作業導致忘了自己要說的話。沒錯,長瀨透,之前在病房裏你說你曾經是麻由的朋友時,我才終於想起來。」


    我在高中遇到你之前,就知道這個名字了。


    「我的父親很棘手,隻有在外會維持正常的樣子,不論眼神或舉動,麵對家人以外的人會將真的自己偽裝起來。因為他在這裏是知名人士,大家也都認識他。」


    父親隻要亮出他的職稱,根本就無法讓人聯想到可疑人士。


    「長瀨以前喜歡菅原,或是該說阿道吧?我父親用類似電波的文章這樣告訴我喔。他那時候也告訴我他幫長瀨實現了願望。」


    「不對!不對!」我無視於她。


    「發生誘拐事件的前幾個禮拜,長瀨遇到一個溫柔的大叔。當時,和案件無緣的鄉下地方根本沒有教導小孩什麽叫可疑人士,而且他的臉在街上的會報看過,就算多少有點害怕,你還是做出和他談話沒有危險的判斷。」


    我宛如自己就是長瀨般如此斷言。


    到底有幾成是事實,如果不和標準解答比對根本不可能打分數。不過對長瀨來說,現在隻有故事的大綱最重要吧?


    「長瀨討厭黏著阿道的小麻。先不論對她個人的想法,但你對她這個人的存在絕無好感,簡單來說就是嫉妒她。」


    長瀨不再否定,隻是低下頭。連絲毫同情想法都沒有的我隻是淡淡地繼續說下去。


    「你根本把這件事當作個人恩怨,向那個大叔抱怨麻由是個多任性、討厭的孩子,因為長瀨已經和那個見了許多次麵,總是用溫柔態度對待你的大叔變得很熟了。」


    那就是事件發生的契機。


    謊言的開端。


    「不過那個大叔當時正在選擇有欺負價值的孩子,沒想到竟然從長瀨那裏得知料想不到的情報,而且你舉出的名字竟然是和他相當熟稔的人的女兒。他把這件事當做上天給自己的啟示,不能抗拒的引力、命運。」


    這下子演員就決定了,來個華麗的演出吧!


    「我父親答應你會對他們再教育吧,長瀨透。」


    結果幾天後,他真的實現了你們之間的約定。


    「為什麽麻由和偶然被卷入的菅原失蹤了呢?長瀨發現後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會被責備,所以隻好什麽都不說。」


    長瀨決定孤單地隱藏罪孽。


    「我很佩服你竟然可以沉默到最後。因為長瀨是個有良心,會感到罪惡的普通女孩,竟然可以不讓任何人發現你在忍耐,到底耗費多少神經才辦到,光是想像就想對你表達敬意。」


    以某種角度來說,她心靈消耗的程度比我還嚴重。


    「事件解決後,長瀨也很幸運地沒有被譴責,因為所有人都不提,故意遺忘這件事。你是不是因此鬆了一口氣,睡眠時間也增加了呢?」


    長瀨依舊毫無反應,現在的她看起來倒是很像玩偶。


    如果我有專屬的演奏者,長瀨失魂的程度讓我會想要求演奏鎮魂曲。


    「沒想到六年後,第三號人物出現,也就是敝人在下——透。」


    事件結束後我半被迫地使用叔叔的姓,所以長瀨沒有發現。


    而她也不會想知道吧!


    彼此都是。


    「一年前當你知道我的出身時,你判斷我什麽都不知道吧?因為如果我這個當事者知道長瀨透做過的事,當時一定會拿出來談。嗯,不過關於這一點稍微有些錯誤。結果一年後,當你知道我和小麻開始交往的事,你又開始產生懷疑。為了深入了解內情,你就以探望妹妹做為藉口出現在我的麵前。」


    而這變成致命的畫蛇添足。


    雖然講到許久之前的事,不過現在終於說明完動機了。


    ……雖然光是這樣應該還不算構成動機。


    也就是去探病,並對還是老樣子阿道、阿道地亂叫的麻由出手的動機。


    還有筆記本上不知道寫給誰的「對不起」以及另一句話。


    不過我完全沒有提到那一點。


    因為我想讓那段感情糾紛完美、圓滿地劃下句點。


    因為我和長瀨在互相喜歡的狀況下分手。


    長瀨的頭就像被絲線拉動向上抬起。


    失去能力的瞳孔無法看向坐在身旁的我。


    長瀨的臉退化了。


    退化到幼年期,退化到背負罪惡的那時候。


    「你為什麽沒告訴任何人?」


    被消磨殆盡的心靈殘渣提出這個空洞的問題。


    我在心中思考,也許是你和我父親那強烈的羈絆仍然沉睡、還傳在我的血液裏。


    「我也有不能說的理由。」


    因為我不想喚起麻由的記憶。


    而且就是因為長瀨指名麻由,菅原才會也被卷入,而我現在也才能像這樣和麻由幸福地過日子。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你穿著製服,代表你打算下午去學校上課吧?加油喔。」


    我讓恍神的長瀨拿起書包並站起來。


    「來,用自己的腳站好。我沒辦法撐住你。」


    長瀨的行走速度比三隻腳的我還要慢上許多。


    似乎連她自己正在走路這件事也沒有傳達到腦袋裏。


    出了會客室,長瀨的眼神還是有點恍神、失焦。


    我丟下頭腦線路被燒毀的長瀨,轉身離去。


    ……因為分手的談判已經結束了。


    我把最後的招呼交給嘴唇:


    「掰掰,要多珍惜家人喔。」


    「阿——道——!」


    悠閑地在自己的病房中徘徊的麻由,鎖定房門打開後出現的我撲了過來。看來回家的準備已經辦妥,身上已經背著背包。


    「我可沒有養龍龍與忠狗裏麵的那隻狗,別那樣悲壯地叫我。」


    感覺最後會有赤裸天使降臨,不過我以非法侵入的罪名把天使趕走。


    「終於可以回家了,小麻等到快瘋掉了。」


    到現在對貼在我臉上的繃帶一個字都還沒提的麻由露出微笑。


    麻由的受傷部位是雙手和頭部,我是右肩和臉上各部位以及頭部。兩人即將出院且似乎根本忘記自己是為什麽住院的身影,暗淡地映照在麻由身後的電視上。


    「還好還趕得上聖誕節——」


    「嗯?嗯,說得也是。」


    我三歲的時候,媽媽為我逐一解說聖誕老公公的真實身分,奪走了我的夢想。


    「而且待在這種地方,聖誕老人才不會來呢!」


    麻由這樣抱怨。不過說不定那個白胡子老爺爺為了日後參考用會先來這個房間瞧瞧。畢竟他年事已高,應該考慮住院的可能性。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心中浮現一點都沒有幻想性的感慨。


    我的想法先擱置,原來麻由將翱翔天空的馴鹿信以為真地信奉著。而且從她不覺討厭的態度和口吻,可以看出她並不把聖誕老公公當做「生物」。


    「聖誕老人啊……麻由有想要的東西嗎?」


    我基於禮貌詢問,不過她的欲望能不能實現就很難說了。


    麻由緩緩左右搖頭。


    「沒有,已經沒有囉。」


    麻由的否定很徹底,不帶絲毫懷疑。


    「到去年為止,我每年都向聖誕老公公拜托,不過現在我什麽願望都沒有了。」


    她說——因為我有阿道,接著再次抱住我。


    我可不能因為被這一連串的言語而縈繞心頭的感動給感化,流著歡喜的淚水微笑,所以隻是說著「是嗎?是嗎?」撫摸麻由的背。


    我看向窗外,被似乎馬上會下起初雪般灰濃的雲覆蓋著的天空形成一幅風景畫。不過因為我們會搭計程車,所以無所謂,不知道長瀨有沒有帶傘,應該沒問題吧?


    「……………………………………」


    就算回想許多過去的事。


    我也早已失去以前能讓我蹙眉的痛苦。


    長瀨透對我來說,已經隻是個記載在回憶裏的過去。


    就像我遇到的那幾具屍體。


    回憶這種東西就像羈絆的墓地嘛!


    「雖然阿道以前說沒有,但是其實還是有聖誕老人嘛!」


    麻由露出誇耀自身信心的笑容。


    感性方麵雖然和菅原不吻合,不過思考說不定其實差不多。


    「嗯,一定有的。」


    不過是騙她的。因為我沒辦法像我媽媽那樣。


    就這樣,我和麻由肩並肩但沒有手牽手地走出病房。


    和這個隻以與阿道之間的羈絆當做活下去基礎的少女。


    還有我希望我成為的那個自己。


    「回家吧!」


    回到我們的居所。


    真想回去——某人低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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