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胖子一走, 前前後後的人視線都放到了桑苑身上。


    她像是一個中心點。


    陳靜用手指戳戳她肩膀:“苑苑,老實交代,什麽比賽?”


    桑苑把作文紙反扣,笑笑:“我本來是想比賽之後再告訴你們。要是得獎了,我就說出來炫耀,要是沒得獎,我就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指了指語文書:“張主任讓我參加了市裏的創作比賽,把《雷雨》改編成小說。”


    李露細細的眉起伏皺起:“挺難的吧?”


    她同樣是理科天賦學生, 對文科極為苦手。


    看到作文就頭疼。


    更別說什麽改編小說。


    桑苑點頭之後又搖頭:“之前覺得挺難, 現在寫順手了一點, 就覺得還好。”


    胡詩怡猶豫一會兒,聲音輕細:“要不我們中午幫你找點參考書吧,我有校門口兩家書店的借書卡。”


    陳靜立刻附和:“對對對,我也有兩張卡!我們去找找圖書館裏借不到的書!”


    桑苑很想告訴她們,自己的參考資料挺多, 而且都是針對性極強的資料。


    但看到她們躍躍欲試的表情, 她不好拒絕她們想要出力的善意。


    李露和她說:“你就隻管忙你的,我們中午去挑書, 你一定要拿個第一。”


    有的人深藏不露,有的人表裏不一。


    你永遠猜不透女孩子如花的臉蛋下是什麽樣的心思。她們可能會乖巧溫順地祝福恭賀, 可背地裏卻盼望著, 你不會成功。


    至少, 你不能比她們成功。


    女性之間的感情複雜又矛盾, 同性相斥這個理論, 永遠不會過時。


    田嬈從練習冊裏把頭抬起,用眼角餘光瞥著她們,慢慢的,心裏湧上可悲又可憐的情緒。


    她深受其害。


    她看著桑苑把作文紙夾在文件夾,放進課桌裏麵,搖搖頭。


    本來就不算特別顯眼的女生更會如此。


    不得獎則矣,得獎的話,她也會成為被排斥的犧牲品。


    田嬈莫名歎了口氣,在英語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跟著大家站起來,一起拖著聲音喊:“老師好——”


    ***


    中午吃完飯,教室裏隻坐了零零星星幾個人。


    桑苑周圍除了睡覺的周睿和玩手機遊戲的同桌,全都空著。


    她思緒用盡,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下一個場景要怎麽刻畫。


    正躊躇,有人說說笑笑走進他們教室。


    進來的瞬間,兩道視線毫不猶豫地落在她身上。


    等其他幾個男生和他們打招呼時,才略微轉移開,招呼完了,又迅速放回她身上。


    田嬈坐直了身子,朝那邊觀望,手機上貪吃蛇的頭部撞到了尾巴。


    她放下手機,挑起眉,跟著別人興致勃勃地喊:“一班的?”


    李甘笑了笑:“什麽一班的,我們又不是沒名字。”


    “我知道你們名字。”她笑眯眯的,“李甘,紀亦。”


    紀亦略微提起個笑,對她點頭致意一下。


    李甘說:“下次叫名字,‘一班的’怪別扭。”


    桑苑沒抬頭,用中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你們怎麽來了?”


    田嬈目光流動一下。


    據說李甘是前排女生的哥哥,桑苑和她們幾個既然關係不錯,互相認識也就是正常的事情。


    紀亦不走心的笑立刻燦爛起來,跟做搶答題一樣,飛快開口:“我們在校門口遇到露露了,說給你租了點書,讓我們幫著帶過來。”


    李甘歎了口氣。


    瞧他兄弟的樣子,好像別人回答桑苑一句,就會少他一個對話機會似的。


    紀亦三步並作兩步走下講台,腳步輕快走到胡詩怡座位上。


    他先將書放在椅子上,隨手把桑苑課桌上放好的各種試卷資料重新擺放了一下,然後將剛才抱來的一摞書整整齊齊擱上去。


    桑苑看清桌上東西,皺起眉,略顯驚訝:“這麽多?”


    紀亦看看窗外,對著校門的方向,笑著示意:“還沒完呢,她們現在還在外麵選。”


    朋友的熱情她能體會,但她也覺得啼笑皆非。


    桑苑苦笑一下:“我給她們打個電話,太多了,我根本看不了。”


    “我來打我來打。”李甘覺得自己插在這裏像個過於礙眼的電燈泡,“我也覺得太多了,她們是不是以為你在寫什麽長篇巨作?”


    他一邊說,一邊拿著手機往外走。


    紀亦則是在椅子上坐下來,順手把最上冊花花綠綠的小說拿起來,跟好奇寶寶一樣:“我看看當代女學生都喜歡看些什麽。”


    田嬈的筆在手指上繞了幾圈,突然開口。


    “一班的,我上周看了你打球。”


    紀亦垂首看著書,一目十行,沒有一點要回答的意思。


    桑苑越過桌子拍拍他肩膀:“田嬈和你說話呢。”


    他注意力從書上移開,茫然兩秒,慢慢問:“什麽?”


    田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說辭。


    “我當你在和誰說話呢。”他恍然,撓撓頭:“您還是叫我名字吧,叫我別的,我反應不過來。”


    田嬈嘴角弧度有點不自然,她沒繼續糾結稱呼的問題的,回到主題上。


    “我周五晚上去公園,順便看完你們打了全場。”


    “是嗎?”


    田嬈由衷誇他:“我總算相信他們沒有吹牛,你挺厲害的。”


    “我大概那天運氣不錯,碰巧球進框了。”


    “別那麽謙虛。”


    她回想著周五晚上看到的場景,夜風吹著燈光晃動,籃球場上跑動的腳步、進框時顫抖的碰撞、還有他們互相叫好之後的擊掌聲全部匯聚在了一起。


    意氣風發,朝氣蓬勃。


    紀亦濡濕的發梢染著燈光,熠熠生輝。


    她認為一個在籃球場上能耀眼奪目的人,勢必對這項運動十足熱愛。


    她很想多和他聊聊籃球,可惜對方隱約顯得心不在焉。


    田嬈接著轉筆。


    她還想問球星相關的東西,不料紀亦卻皺起眉,目光滿是不解:“你看這寫的都是什麽?”


    他在和桑苑說話,並露出對這種沒營養話題的極大興趣。


    桑苑本來安安靜靜在檢查前麵錯字,聽到他聲音之後,伸手推了下他的手,把書封亮出來。


    《我的獨占校草》。


    她跟著皺眉:“這是陳靜選的書吧?”


    紀亦殷切地把書擺在她麵前,拿了她的筆指點:“你看這裏,你能搞清楚他們在做什麽嗎?”


    “我看看。”


    他倆腦袋湊在一起。


    紀亦視線在桑苑和書本上來回,眸裏陽光搖曳。


    笑容從頭到尾都沒擱淺過。


    田嬈一時發怔,本來準備好的話題悄無聲息吞回肚子裏。


    他倆像是水,湊在一起的時候能迅速融合,親密無間,即使抽刀斷水,水也會重新匯聚。


    而她更像是混入水裏的油,努力也無濟於事,最後都會被送到邊緣處,隻能做些流於表麵的功夫。


    她的熱情突然煙消雲散,嘴角放下來,沒趣地帶著水杯離開座位。


    那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她的離開。


    她從後門回頭看看,眼神意味深長。


    這個年紀的女生,如果將對方看做異性,還不知距離地和對方相處,不外乎是想要佯裝熟稔地拉近距離。


    交疊的呼吸和皮膚熱度的傳遞,若隱若現的朦朧感才更讓人心動。


    他倆靠得太近了。


    田嬈轉過身,拋接著水杯,又想,紀亦喜歡的那個人,連風頭都不想他出,要是看到這個場景,會怎麽想?


    ***


    書裏麵女主角鑰匙不見了。


    男主說被他藏到了課桌裏,等女主氣喘籲籲找一遍,才發現男主騙了她。


    爾後男主角高深莫測說了句:“真笨。”


    桑苑無可奈何:“好像她們對男主角欺負女主角的橋段情有獨鍾。”


    紀亦挑起一邊眉,不懂就問:“書裏麵還說他從小就喜歡女主呢,既然喜歡,為什麽要欺負女主?”


    “青春期,懵懵懂懂的,捉弄對方引起對方關注吧。”


    他把書放下,趴在她桌上,抬眸自下而上看她:“那你喜歡這種嗎?”


    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瞳中寫上了謹慎擔憂四個字。


    她覺得很有意思,沉吟一會兒,意味深長起來:“好像……”


    紀亦忐忑地睜大了眼睛。


    她沒給出確定的回答,故弄玄虛:“那我要是說喜歡呢?”


    他緩緩直起身,視線一刻不離,隻皺著眉露出思索的樣子。


    過一會兒,他堅定地搖搖頭:“我不行,我要是喜歡誰,我就想對她好。就算、就算你們都喜歡這種的,我也做不到……我舍不得。”


    “那你就不能當男主角了。”


    桑苑將桌上的書合上,冷靜又犀利。


    他從善如流:“要非得欺負人才能當男主,我寧可當個男二號。”


    她笑起來,過了一會兒,慢慢說:“我突然想到,也有人放棄了許俊基,最後選擇了韋霖傑。”


    “許俊基、韋霖傑是誰?”


    她一歪腦袋,不回答了,反而去推他:“行了男二號,我還得忙,你趕緊回去。”


    紀亦聽她話,雖然滿心疑惑,也站起身來。


    他不敢打擾桑苑創作,隻能回到教室後,把問題拋給李甘:“許俊基、韋霖傑是誰?”


    李甘也一問三不知地搖頭。


    在紀亦的促使下,他選擇求助她妹妹。


    然後,李露在書店裏麵把他短信念給了另外兩個姑娘聽。


    陳靜見多識廣,嚷出來:“不是吧你們,《星夢緣》都沒看過?”


    “所以到底是誰?”


    “許俊基啊,星夢緣男主角,又酷又拽還毒舌。有個女主一開始喜歡他,不過後來放棄了,選擇了男二號,就是韋霖傑。”


    他們再挨個把話傳回去。


    就在李甘注視之下,紀亦笑容突然深了起來。


    李甘站起來要走,紀亦抑住笑喊他:“你不問問我發生什麽事情了?”


    李甘誠實地嫌棄他:“不想問,反正肯定又是你家桑桑說了什麽,笑得跟大姑娘似的。”


    紀亦歎息:“我覺得那種想關心又不敢關心,還欲蓋彌彰說不熟的人,才羞羞答答跟個大姑娘似的。”


    李甘回過頭。


    他坐在椅子上,毫不畏懼,甚至挑釁地對他挑了挑眉。


    李甘警告他:“紀亦,我總有一天要揍你。”


    “打得贏我的話。”


    他接受他的挑戰,腦袋尚且還因為“男主角男二號”的小事暈乎乎的,感覺自己飄然欲仙,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不知死活。


    他笑得燦爛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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