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瞧著手腕上纖細的淡藍色毛線,末尾竟然係的死結,一直長長的連向他的手腕,她抬頭望過去,就見清瘦白淨的腕骨,手指纖長,已經拿起了書本,深黑硬殼書皮在日光下泛出金粉般的光暈,交映在他的指尖,透著一點朦朦的紅光。


    視線緩緩上移,直到對上那雙湛黑的眼睛,溫軟發亮,幹淨透澈的能洗滌所有的塵埃般,清楚的隻倒映著她。


    她的心口驀然窒住。


    接著撲通一聲,刹那間隻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更響,兩頰跟著湧上熱意,有些慌亂地眨了眨眼。


    而陸璟琛就看了她半會,隨即垂下頭,翻開書頁。


    恍惚的,窗外起了微風,拂過茂密的樹木沙沙作響。


    四周斑駁的日影也搖曳起來,靜靜地流淌在他身上,宛如碎裂的光河,一片一片的光影粼粼生輝,鍍著他潔白的襯衫微有些泛藍,他坐在那,身姿筆挺,沁著柔潤幹淨的氣息,修美的後頸,頭發烏黑細密,側臉雋秀的輪廓分外安靜。


    餘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毛線,不明白他怎麽會打出這種死結,再說,平時和他獨處的時候,她都是自由自在的,可以隨意進出,可現在,她的手腕跟他的綁在一起,什麽也做不了。


    她扁扁嘴,見他還在認真的看書,於是伸出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又戳了好幾下才引得他抬起眼皮,微側過臉凝視著她。


    餘青看著那毫無表情的眉眼,心下突地一抖,一陣陣發起虛來,小臉上卻綻開異樣明麗的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捏了捏,柔聲說道:“璟琛,我說了我不會走的,你相信我,你這樣反而讓我很難受,完全動不了。”


    她再拿起那一根毛線,舉到他麵前,眉頭微皺起來,亮汪汪的杏眸裏透著些許委屈,又可憐兮兮的,眨巴了幾下:“璟琛,你就把這個剪斷了,好不好?”


    話音落下,她不由緊張地屏氣,定定地瞧著他,柔暖的微風裏,那白皙的小臉抬著,烏黑的大眼睛閃爍著晶亮的光,簇著微卷的長睫毛蝶翅一樣,輕輕地一扇,沁出沛然的靈氣來,粉潤細軟的櫻唇微抿,唇邊露出極淺的小窩。


    他全收進眼底,瞳孔刹那燃起焚焚的火簇,更深處迸發出一股幽烈的執戀,灼灼凝視著她,胸前的起伏微不可察地變得急促。


    過了好一會,餘青發現他仍然沒有動作,腦袋頓時嗡的一下,兩邊太陽穴微微地發脹,牽出幾分躁氣,隻得繼續哄道:“那我現在想上廁所,怎麽辦?”


    陸璟琛輕輕地眨眼,還是不動。


    餘青再也忍不住,騰地起來拉開他身旁的抽屜,拿出那一柄剪刀,“哢嚓”一下,已經飛快地將手上的毛線剪斷,又啪的一聲,將剪刀放進抽屜裏,重新關好,最後大步走出去。


    走廊上極是安靜。


    她一邊疾步穿過走廊,一邊忿忿的想,今天開始就讓他適應一個人生活,他現在有些自理能力,理解力和學習力都不凡,就是太依賴她,如果他不讓她走,他的父母絕對會阻撓她離開。


    牆上有許多用金框鑲嵌的西洋油畫,一幅幅快速地劃過,瞬間流光溢彩,她徑直走進臥室裏,那端雪白的窗簾用蕾絲薄紗束在一邊,窗子通透明亮,傾來淡金的晨光,透過窗紗鏤空的花紋映在牆上是一朵朵微影。


    餘青來到床頭櫃前,拉出第一層抽屜,裏麵靜靜地躺著一隻小巧的手機,便拿出來走進衛生間,反手鎖門。


    她坐在馬桶蓋上,打開手機,再翻出通訊錄,指尖貼在屏幕上來回地滑動起來,最終停在“爸爸”兩字旁,迅速地撥打出去。


    隻“嘟”的一聲,那邊很快傳來男人低啞的聲音:“青青?”


    那樣熟稔親切的語氣,熨帖著她的心口一陣暖熱,沒來由的安穩,笑道:“爸,你現在在上班嗎?”


    陸家沒有約束她太多,在用手機的方麵上,他們隻要求她在下午五點整關機,那會正是陸璟琛吃飯要休息的時間,其餘都是她來安排,而這將近兩年的生活中,隻有過年見到過父親一次,其他時候是通過電話和視頻保持聯絡。


    兩個人絮絮叨叨說著話,猝不及防地,一聲沉沉的敲門聲響起。


    “砰砰。”


    餘青沒有理睬,一下就猜到敲門的人是誰,隻是沒想到他會追過來。


    衛生間的木門很是厚實,那敲門聲一下接著一下,仿佛有人用手掌在拍打,猛地就變為“哐”的巨響,換成拳頭來砸門,四周都充斥著震耳欲聾的聲音,整個房間都在激烈震蕩,頻率越來越快,仿佛力道裏壓抑的暴躁轟然炸開。


    門板不斷地震顫,她嚇得渾身一抖,差點叫出聲來,連忙捂緊手機望向抖動的木門,驚駭的麵容煞白,心還撲通撲通地狂跳著,驚魂未定,電話裏響起父親焦急的聲音:“青青,你那邊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就在這時,門外爆發出尖銳的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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