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行動就行動,柳素素去了王木匠的家裏,用幾個雞蛋換回了兩塊鐵梨木,還有些橡木架子,因為家裏沒有工具,甚至板車上堆著用得到的工具。拖著從木匠家裏借過來的板車,拉著板車往周家方向去。


    如果是鎮上的水泥地,會好走很多,村裏的小路要難走的多,塵土飛揚坎坷不平,幸好這是晴天,如果是下雨天一腳深一腳淺,要廢很大的勁兒才能把車子拽動,要是運氣不好更容易掉落到泥濘裏。


    沈斌剛剛謝絕了熱情的趙家大嬸,在趙家的院子裏出來透氣,就看到了柳素素拖著板車。小臉通紅,顯然很是費勁兒,走上沒多久,就停一停。想也不想就走了出來,“這位同誌,我幫你。”


    柳素素還沒有來得及拒絕,就感覺到了手上一鬆,沈斌已經把拖車奪了過去。


    看著沈斌身上的軍裝,想起來這個年代的軍裝意味著什麽,柳素素不再堅持自己拖車,笑了笑說道:“謝謝。”


    “你帶路。”沈斌說道。


    柳素素一邊活動手腕,一邊點點頭。“好。”


    注意到了柳素素的動作,沈斌說道,“你應該好好護著你的手。”見柳素素有些困惑,繼續說道,“剛剛我看到了你寫的字。”其實沈斌的心中是十分矛盾的。從剛剛的對峙,他觀察出來柳素素在自己的娘家裏過的並不順心,柳家人重男輕女,十七八歲的年齡就已經嫁了人,隻怕沒讀過幾年書,那麽從常理來論,那單子上的字應該不是柳素素的字,隻怕是別人寫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從內心深處,沈斌總覺得那字應當就是眼前少女的。


    柳素素想到了剛剛沈斌撿起紙張的動作,了然說道:“沒關係,這些粗活我的做慣了,我有分寸。”伸手拿出了一方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相比於手,頭上的傷不能感染了才是。所以柳素素剛剛拉車的時候,不敢一直拖回去,要是出了太多汗,這傷口感染留疤了就不好了。她擔心留疤不是出於女子愛美的考慮,而是停留在大康朝為官的思維,如果還沒有為官就破了相,也就告別了仕途,柳素素下意識地就想要養好頭上的傷口。


    沈斌順著柳素素的動作看到了她的傷口,“你怎麽不讓人幫你?要是感染了可就破相了。”


    “我是個寡婦,公公很早就去了,我嫁入沒有多久,婆婆也去了。小叔子前段時間摔斷了腿,家裏還有一個妹妹,才六七歲的年齡,幫不上忙。”柳素素坦然說起了自家的事,“我心裏也有數,所以走一走停一停。”


    沈斌想了想就說道,“我會在村裏停留三日,你家裏要是有什麽體力活,可以喊我來做。”


    “那怎麽好意思?”柳素素笑了,眉眼彎起,因為運動,麵頰紅撲撲的要比先前蒼白的模樣動人的多,唇兒殷紅,比自家姐姐塗得口紅還要豔麗,沈斌心中一跳,想到了對方寡婦的身份,對自己剛剛的提議有些後悔。寡婦門前是非多。他的腦中忽的出現了這樣一句。忽的聽到柳素素開口說道,“接下來也沒什麽體力活,我打算自己做個輪椅,然後家裏收拾一下,過幾天去鎮上。不過,多謝沈隊長的熱心腸。”


    柳素素的話讓沈斌一瞬間有些慚愧,不過是三天時間,對方又隻是一個弱女子,他為了避嫌,還生出了後悔的心思,想到了這裏,沈斌說道:“有什麽幫得上的,盡管開口就是。”


    柳素素落落大方,“好。”


    “你的字練了多少年?”沈斌問道,“我跟著爺爺長大,我爺爺有一手好字。”可惜經曆了那一場浩劫,雖然熬了過去,也平反了,隻是右手無法做精細的活,再也不能提筆寫字了。


    “有十幾年了。”其實遠遠不止,在大康朝,六歲開始練字,一直到死亡,每天在忙她也會至少抽出兩刻鍾來練字。


    “難怪。”沈斌十分佩服,這功力隻怕每天至少要練一兩個小時才有,沒想到柳素素就算是不上學,仍然堅持練字,想到了這裏,就開口說道,“還想念書嗎?”


    本來沈斌以為自己還要解釋一番,就算是身為女子,多念念書總是好的,眼界會寬不少,也會有不一樣的機遇。心中正琢磨著說辭,誰知道柳素素直接點頭,笑了笑說道,“讀書啊,怎麽不讀書?”提到了讀書,她的眼睛亮若晨星,麵上也不自覺帶著笑,笑意一直漾在唇邊,“等過段時間就想辦法打聽一下,我打算去讀高三,參加明年的高考。”


    聽了太多次爺爺的歎息,見過太多次爺爺的傷神,見到柳素素的字,下意識就起了愛才之心。見著柳素素要繼續讀書,沈斌一笑,“好誌向。”他原本以為柳素素最多也是上個夜大,好好充個電,沒有想到雖然嫁了人,還想著繼續進步。


    趙衛軍是野戰部隊的普通隊員,每個月寄回來錢和票都村裏人誰不稱奇?沈斌年紀輕輕是這個隊的副隊長,那可以說是前途無量,還有些打聽的更細致的已經打聽出來,這沈斌的學曆也高,去年重新參加高考,已經考上了,隻是因為有任務在身,暫時還沒有去念大學,等到時候念了大學,到部隊上升職也就更快了。更何況沈斌還生得俊朗,所以村裏已經有人盯上了沈斌,這會兒看著沈斌和柳素素有說有笑,心中拐了好幾個彎,看著柳素素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到了周家門口,沈斌笑著說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幫你把東西推進去。”


    “那好。”柳素素爽朗說道,“那就到屋裏喝杯水。”


    周正澤在房間裏聽到了動靜,就讓周甜的去看看,周甜聽了哥哥的話,站在小凳子上往外看去,就看到了柳素素打開了院門,沈斌幫忙把板車推到院子裏,從小凳子跳下來,“哥哥,是大嫂回來了,還有一個解·放·軍叔叔。”


    周正澤一愣,就聽到妹妹接著說道,“解·放·軍叔叔幫搬東西。”


    周正澤伸手拿出了昨天剛做的拐杖,“拿我出去看一下。”


    按照村裏醫生的說法,因為吃的不夠好,營養跟不上,所以他的骨頭比較脆,山上那一摔才會摔的那麽重,身上才會提不起勁兒,等到有勁兒了才能夠拄拐杖。


    養了又一斷時間,加上吃了藥丸,周正澤有了力氣,做個把原本做的簡單拐杖加固了一下,做成了一對,好方便他拄著行走。


    周甜推開門,周正澤就拄著拐杖出了房門,很久沒有見到猛烈的陽光,周正澤的眼睛不自覺眯了起來,


    在聽到門響的時候,沈斌就看了過去,見到了周正澤,隻覺得眼前的人隱約有些麵熟,好似見過一般。


    柳素素在看到了周正澤的時候,就快步上前,走到他的身側,“你怎麽出來了?”


    柳素素已經不大像是村裏出生的人物,當她與周正澤站在一起,兩人壓根兒不像是村裏出生的。反而像是城裏出身的。柳素素看著周正澤,周正澤側過頭,像是金童玉女的一對,隻是沈斌知道,他們隻是嫂子和小叔子的關係,兩人的目光清朗,毫無曖昧。


    “我聽甜甜說有解·放·軍同誌幫你搬東西過來,我出來看看。”周正澤說道。


    沈斌笑了笑,對著周正澤行禮,“沈斌。”


    “趙衛軍所在野戰部隊的副隊長。”柳素素介紹沈斌的身份。


    “沈隊長。”周正澤也自我介紹,“我是周正澤。”低頭對著妹妹吩咐,“甜甜,你去給沈隊長倒杯水。”


    “等一下。”柳素素說道,“甜甜,你拿幾個水杯就可以了,等會我去拎水瓶。”


    周甜看了一眼哥哥,見他點頭,就一路小跑去了廚房。


    沈斌看向了周甜,“小朋友很乖。”


    “是啊。”周正澤笑了笑,“沈隊長辛苦了,要不是我腿腳不好,本來應該是去搬東西的。”


    “你這也是特殊情況。”沈斌笑容爽朗,“再說了,不過是個小忙,我順手就幫了,畢竟我們是為人民服務的。”


    周正澤拄著拐杖帶著沈斌到了客廳裏,這時候周甜也托著茶盤,柳素素等到周正澤坐下之後,才去廚房裏灌了熱水,再回到客廳裏給幾人斟上白水,“家裏沒有茶葉。”


    “喝點白開水最解渴。”沈斌微微一笑,並不介意。


    沈斌喝了水,略坐了一會兒就離開,送沈斌出了門,周正澤拄著拐杖,停留在柳素素帶回來的板車麵前,“你帶回來那些木架還有板子是做什麽?”


    “給你做輪椅。”柳素素說道。


    剛剛周正澤猜測過這些東西可以做什麽,但是想來想去也沒有猜到,柳素素拖著板車回來是為了自己,良久才說道:“不需要,我拄著拐杖就好。”


    柳素素搖搖頭,“你的身體受不住,還是輪椅好。”


    “輪椅是需要輪子。”周正澤說道,“你到哪兒去弄輪子?”


    “我自己削。”


    “這也太……”


    不等著周正澤說話,柳素素就虛扶著他,示意他往前走,“我心裏有數,要說起來你這腿上也是因我而起。”


    “下雨天路滑,是我自己不小心。”


    柳素素伸出手,纖細的手指停在唇上,“你不用多說,我心裏有數。”


    周正澤看著柳素素,最終輕歎一口氣,“你頭上還有傷。不要出太多汗,容易感染。”


    “好。”柳素素心裏是有數的,“也就是這兩天了,再過幾天就結痂了,出點汗反而好。”


    “嗯。”周正澤應了下來。


    周正澤和柳素素並排而行,為了照顧周正澤,柳素素走的偏慢,一切都放緩了,就像是春風都輕柔而又繾綣,正午的光柔柔地灑在兩人的身上,透過衣服可以感覺到太陽的溫暖,甚至讓人覺得那暖意一直延伸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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