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家的房子是普通的農村瓦房,中間是廳,一側臥室,一側廚房。


    像我們村的房子,除了各個房間連接的門之外,不管是大廳,臥室還是廚房,都有前後門。


    瘦猴撬門溜鎖的功夫不錯,輕輕鬆鬆就把臥室後門給打開了。


    劉嬸是個寡婦,兒子在鎮上打工。按我們村的規矩,隻能等到她兒子回來才能布置靈堂。所以她被剝下來的皮是被暫時擺放在臥室裏。


    “最好快點,之前就聽到那幾個老家夥說過,已經通知劉嬸兒子了,估計最多半個小時他就能回來了!”瘦猴輕輕地關上門,同時又提醒我。


    我點了點頭,朝著被平鋪擺在了床上的劉嬸人皮走去。


    瘦猴則趴臥室與大廳連接的門上,替我把風。


    其實我有點意外,村子裏那幾個最年長的老人居然都在劉嬸家待著。


    可這不諱氣嗎?


    “他真的回來!我們還是離開這裏吧?要不然大家都得死啊!”剛走到床邊,我便聽到大廳裏傳出的聲音。


    農村裏的門壁都不怎麽隔音,再加上客廳裏的人說話聲音也並沒有刻意壓低,所以聽得一清二楚。


    “走,走到哪裏去?惡鬼殺人,逃到天崖海角都沒用。”


    又是惡鬼?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可這時,幾個大爺接下來的談話令我心中一驚。


    “幾十年了,足足兩代人。好不容易弄懂了。就算現在他化成了厲鬼回來索命,我也不走。”


    “明月當空,弱冠而立,羊首龍影,涅槃飛升!老吳說得沒錯,眼看著隻差臨門一腳了,我也不走。”


    一時間,大廳裏麵靜了下去。我不知道剛開始說要走的幾位大爺現在在想什麽。


    反正是神識恍惚。


    這不是師傅臨終前所念的那幾句讖言嗎?


    我很想要衝出去直接問個明白。


    可一想到他們最後給我的答案很有可能是什麽‘厲鬼索命’,還是壓下了內心的衝動。


    或者說,至少現在不是找那幾個老爺子問清楚的時機。


    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精力集中起來,又朝著床上劉嬸的人皮看了過去。


    在這一瞬間,我全身的汗毛猛地豎了起來,全身發麻。


    恰好瞟到,在放著劉嬸人皮的床的側後方,方才我們進來地方,門縫竟然緩緩地自己打開了!一隻眼睛出現在門框縫隙裏。


    讓我發毛的是,看得出來門縫裏出現的那隻眼睛的主人是——劉嬸!


    “劉,劉嬸?”瘦猴不知道什麽時候回過了頭來,也看到了,他已經嚇癱在地上。


    就在我背後冒出冷汗,驚覺自己見鬼了之時。


    門縫處的那隻眼睛突然消失不見。


    本能的抬腿想要去追,可卻發現腿像是罐了鉛一樣重,死活動不了。


    還是瘦猴膽子大,快速從地上爬起。愣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跑到了屋外。


    冷汗不斷的從我額頭上冒出來。


    眼前是劉嬸的人皮,可我卻從門縫裏看到了劉嬸的眼睛,難道是劉嬸含怨而死,陰魂不散?


    瘦猴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不到兩分多鍾,又攝手攝腳的從屋外走到我身邊。“是個人,女的。我看到了她有影子。不過跑得賊快,我追不上。”


    “不過我追的時候,越覺得那女人的背影像是劉嬸,這咋回事啊?”


    瘦猴疑惑地看著我,可我哪知道是怎麽回事?


    雖然一心想要找出真凶,可說到底我特麽也隻是一個會一些相術的普通人罷了。


    盡管不太相信這事是惡鬼幹的,但現在遇到了不能理解的事,我也怕啊。


    “你還是別浪費時間了,等會劉嬸兒子就回來了。”瘦猴又輕輕地推了我一把,瞪著我不滿的小聲說道。


    我趕忙搖了搖頭,把‘眼睛’的問題強壓了下去,向劉嬸的人皮看了過去。


    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咬了咬牙,伸手向人皮摸了過去。


    “話說,你的相麵之術,還能相死人嗎?”瘦猴似乎是無聊,開口問了我一句。


    “嗯!”我沒有多說,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確實能相死人,《麻衣相術》還有額外的‘活相’和‘死相’兩篇。死相,就是給死人相麵的篇章。


    “死相”上說,人死之前,一切情緒都會被印在肌膚骨血之內,隻要能夠完全掌握其信息,就能完整算出人死之前的狀態。


    相麵之法,其實和中醫看病差不多,無非就是望聞問切,不過還多了稱骨,量血和渡神。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能用望了,我運用的是‘切’法,其實就是摸而已。


    伸著出手,在劉嬸的人皮上輕輕撫摸著。同時努力地回想著《麻衣相術》中的知識。


    “質鬆,暖,汗毛略斜未傾,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


    旋即,我的注意力落到了已經不成相的臉上。


    這是我第一次用‘死相’相術,有些緊張,速度也慢。


    不過,當我的手停在了人皮原本是眉毛之處的地方時停了下來。


    “輕垂,擴張,眉梢上揚。”我一邊念著,一邊把手下移到了嘴部的嘴角處,“硬,皺,上揚且彎處鬆軟。”


    我看向了瘦猴,“劉嬸臨死前在笑,而且是發自內心的笑。”


    瘦猴似乎被我嚇到了,不可思議的說到,“你真的能相出來?”


    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呢喃著,“殺死劉嬸的是應該是熟人。”


    與此同時,我也因為真的能夠通過‘死相’算出些什麽,自信了許多。動作也大膽了一些。


    於是繼續在劉嬸的皮上摸索著。


    終於,又一處不對勁的地方讓我摸到了。


    “嘖嘖,你小子可以啊,連死人都不放過?”倒是這時,瘦猴向我調侃到。


    我白了他一眼,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我正好摸到了劉嬸的雙乳處!


    “略硬,有氣血充溢之狀。”我仔細地看了一會兒,臉色稍變,“微紅若櫻,血絲如線。”


    我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了瘦猴,“劉嬸在死之前,正在幹那事!不對,不是熟人幹的。”


    “啥?”瘦猴也吃驚不已,“劉嬸平日十分老實安份啊。而且,怎麽反而不是熟人了?”


    對於活人,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相死人畢竟是第一次,我也吃不準。所以並沒有著急解釋


    我沒說話,在把其他處都仔細地摸了一遍,且沒有摸出不對勁的地方之後。把手扣到了人皮的開口處,輕輕一掀,把內皮掀了出來。


    內皮處有血,但是並不多,看不出刻意清洗的痕跡。


    朝著幹掉的血摸去,準備試試《麻衣相術》中的血相法。


    可當手碰到內皮處的血跡之時,我的眉頭一皺。


    我摸到,在血跡上有硬態顆粒!


    馬上把顆粒抹到手上,然後借著搖曳的燭光仔細地觀察著。


    相血法中可沒有記載人血幹涸後會出現顆粒。所以我一時半會兒想不出這顆粒代表了什麽。


    不過很快,還是發現了不一般之處。


    當我下意識的揉搓著顆粒之時,沾在顆粒上的血跡呈片狀從顆粒上脫落!


    紅血離體,能沾且粘,久觸而結腥斑,清洗不易!


    按死相篇中的說法,這顆粒上的血跡是不可能這麽容易掉落的。


    除非!


    我的腦子靈光一閃,除非這顆粒是內皮的血幹涸之後才沾上去的!


    換一句話說,這顆粒很有可能是凶手在把人皮掛到樹上的時候才沾上。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更加努力的觀察起了顆粒!


    顆粒很小很小,隻有沙粒那麽大。血從上麵脫落之後,變成半透明之狀。


    可絞盡了腦汁,還是想不出這顆粒是什麽。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警鳴聲傳了出來。


    “嗯?怎麽警察還來了?”我和瘦猴都吃了一驚,也不敢多想,連忙從後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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