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才告一段落,消防和交警依舊封著路,事故現場一片狼籍。


    交警大隊和消防大隊連夜成立事故小組開展調查,在事故原因和責任認定明確之前拒絕了一切媒體采訪。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了,媒體也馬不停蹄地往醫院趕。


    李峰上了采訪車,坐在副駕上,臉色有點陰霾,“醫院那邊,新聞組的同事已經過去,你不用過去。”


    蘇暮星沒上車,站在一邊人行道上,“那我直接回去。”


    葉路電話能打給她,自然也會打到上頭,反正他有的是手段,更何況她對李峰這人反感,能少接觸就少接觸。


    上次她出采訪差點丟了半條命,出院後就被強製調了欄目,平時做的都是些采訪類的人物報道和事件追蹤,很少跑實時的時政新聞了。


    今晚算特殊情況,原本出新聞的同事路上有事耽誤了,其他同事手裏都有再跑的新聞,有空暇的趕到現場至少也要半個小時,她剛好約了當事人在附近見麵,采訪一結束就接了李峰的電話趕來救場。


    雖說事急從權,可看這李峰的臉色,想來是挨了一頓罵。


    “那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嗯。”蘇暮星敷衍地應了一聲,眼神盯著別處瞧。


    李鋒好奇,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對麵馬路停了輛a8,男人剛好關了車門轉身離去,他問,“認識?”


    “不太算。”蘇暮星隨口回了一句,一兩句說不清楚,她也沒打算和李峰說什麽掏心窩的話。


    李峰譏誚,“怎麽?看上人家了?”名車和美人,他沒法不往那方麵想。


    在他眼裏,蘇暮星這人夠作,整個人像貞潔烈女一樣端著,倒也不是開不了玩笑,部門聚會講些葷段子,其他小女生紅著臉模樣嬌羞,唯獨她像個沒事人一樣,麵不改色的偶爾還能接幾句。


    可除此之外,在她身上討不來半點甜頭。


    可偏偏人家模樣生的好,那臉蛋,那皮膚,那身段兒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瞧人骨子裏的矜貴勁,就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再惦記著美人,也從來不敢把人招惹急了。


    蘇暮星沒理他。


    李峰自討沒趣,吩咐了一聲,一行人驅車離去。


    ——


    許清然把最後一名傷員送上救護車,總算鬆了口氣,反身回到車上拿了錢包,徑直走去對麵的百貨大樓。


    實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襯衫上什麽都有,黑灰和血。


    男裝在六樓,許清然去了常買的品牌店。


    他穿衣不挑,認準一個牌子,就是最簡單的襯衣長褲,顏色也局限在黑灰白裏,可偏偏有的人,天生的衣架子。


    許清然挑了個款式,跟一邊營業員說:“白色,185的號。”


    “麻煩商標剪掉,我現在就換上。”


    營業員瞧顧客身上髒兮兮的,氣質確是出奇的好,她禮貌頷首:“好的,您稍等。”


    許清然坐在沙發上等,剛一坐下就被掛在正前方的液晶電視吸引了視線,剛好是安城的地方新聞頻道,畫麵上的女記者秀發靜雅,白皙的小臉洇出一層淡淡的粉紅,五根蔥白的手指握著話筒,姿態端莊,有條不紊地報道著現場的情況,身後的兵荒馬亂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她,可略微加快的語速又無疑透露著現場的緊張氣氛。


    她是個記者,一個專業的記者。


    許清然瞧著屏幕上的人,有些畫麵不自覺地浮了上來,他收回視線,隨手抽過方桌上的雜誌翻了幾頁,不再去想。


    沒一會兒,營業員拿著熨燙好的襯衫過來,他進了更衣室換上,髒衣服直接塞進了腳邊的垃圾桶。


    許清然匆匆離開男裝店,抬腕看了眼表盤,十點多了,他剛掏了手機解鎖,電話就進來了。


    “現在都幾點了?”包廂裏聲音嘈雜,淩若予不自覺提高了幾分音量,“你一大老爺們怎麽磨磨蹭蹭跟小媳婦似的?”


    “路上碰上起事故,耽誤點時間。”許清然解釋。


    中山路的事故無意遇到,做醫生的,說不上多高尚,可宣過誓的,他幾乎本能的往裏衝,救人是他本職,他沒法想後果。


    “江洛都快喝趴了!”電話那頭淩若予半眯著眼,“許一刀,麻溜地過來啊!”


    淩若予和江洛,都是許清然的哥們兒,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很鐵。


    這次他從二院轉到三院,今天辦好交接正式離職,下周才正式到三院上班,這幾天剛好清閑,淩若予便開了包廂,約哥們幾個出來小聚。


    許清然揉了揉眉心,折騰了一晚上有點累,“我能不過來嗎?”淩若予和江洛是夜場玩慣的人,他職業特殊,白天忙,時常大半夜還得往醫院跑,還真沒兩人的好精力。


    “不能!”淩若予語氣堅決,他才不要一個人應付江洛這個傻逼。


    許清然彎了彎嘴角,無奈地笑:“好,半個小時到。”


    ......


    10月初的安城,夜晚已經微涼。


    蘇暮星摟了摟胳膊,有點冷,低頭看了眼時間,等了快半個小時,她無聊的發慌,揉頭發扣指甲的,手裏還套著鑰匙圈又一下沒一下地轉悠。


    左手手掌擦破了好大一塊,她拿絲巾繞了幾個圈,在手背上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手嘴並用的,也沒矯情。


    她有點後悔,想走人了。


    卻又不甘心。


    她收了手裏打轉的鑰匙,塞進包裏,腦袋微微探進車內打量,閑下來的手搭在方向盤上。


    車裏幹幹淨淨的,控製台上除了一個嶄新的車載煙灰缸,什麽裝飾物也沒有,單調的灰色係沒什麽亮點,中控台上放著張cd,光線不好,看不清來頭。


    “你在幹嘛?”


    蘇暮星走神的厲害,突然想起的聲音讓她幾乎本能的一嚇,猛地抬頭又倒黴的磕上車頂,頭皮發麻。


    她轉過腦袋,忍著頭頂的疼,立馬收住表情故作鎮定,整個人懶洋洋地倚在門上。


    正大光明的,仿佛方才偷窺的是另有其人。


    男人雙手抄兜站在幾步之外,背對著路燈流光,唇線微抿,月光給五官打下陰影,俊臉深邃,清冷的眼神落下,漆黑的眸子像幽靜的深譚。


    “這車主忘了鎖車......”蘇暮星撩了撩頭發,漫不經心地回。


    許清然一晚上忙著救人,後來又折回拿錢包,也忘了怎麽就沒鎖車,甚至連車窗都沒滑上。


    “謝謝。”他聲音平靜如水。


    蘇暮星眉眼彎彎,笑了起來,“謝我什麽?”


    許清然眼神在她身上逡巡,唇線抿成一條線,沒支聲。


    蘇暮星手肘頂了一下車門,手臂借力,整個人抬頭挺胸的站直,165的個子,還是比男人矮了一大截。


    蘇暮星向他走過去,男人背對著光源站著,拉開一條老長的影子,割裂出一明一暗的楚河漢界,她轉了一個方向,刻意走進他投下的影子裏,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停下。


    她唇角勾起,輕聲感歎:“沒想到還能見到許醫生。”


    許清然個子高,又站在人行道上,此刻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她陷在黑影裏,光線不好,雪白的臉上剩一雙眼睛雪亮,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一掃一掃的,眼瞼留下一抹淡淡的陰翳。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淡淡開口,“我是安城人。”


    蘇暮星眼底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即逝,她眉眼上揚,笑意更深:“巧了,我也是。”


    許清然一早就知道她是安城電視台的,倒沒她的意外,他挪開視線,目光向下停在她腰側的格紋小包上,提醒了句:“你電話一直在震。”


    蘇暮星長眸微眯,聲音裹上淺笑:“我聽得見。”


    “......”


    女人有些得意,許清然怪自己多嘴。


    蘇暮星目光凝望著他,男人頭微抬,眉峰淩厲,眼眸幽深,下頜線條蹦的有點緊,又帶著該死的性感。


    她心突地一跳。


    蘇暮星清了清嗓,眼神往上勾,“許醫生,在哪裏上班?”


    許清然長睫微掀,沒什麽情緒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平淡:“醫院。”


    蘇暮星好看的眉梢略略一挑,“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男人似笑非笑,清冷的眼神再次落到女人身上,視線順著她的眼角鼻梁,悠悠劃過小巧的下巴尖兒,一路往下是白皙的脖頸和堪堪露出半截的鎖骨,最後停在她緊握成拳的蔥白手指上,他唇抿成線,沒說話。


    蘇暮星目光攫住他,不屈不撓,“那你電話多少?”


    許清然目光上移,觸上對方的眸子,吊著眉梢看了片刻,倏地彎腰下來平視她的眼睛。


    距離拉近,五官驟然放大,接踵而來的是彼此的氣息交纏。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蘇暮星條件發射地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氣氛有一瞬間的停滯。


    許清然不緩不急地直起腰身,輕哧了聲,不屑地勾起唇角:“忘了。”


    語落,他長腿邁開,往前走去,動作利索地開門上車,隨即是引擎發動的聲音。


    蘇暮星六神歸位,汽車已經絕塵而去。黑暗籠罩的大地,數不盡的璀璨燈火沿途盛放,車子融入其中,遠方蜿蜒開來。


    蘇暮星挫敗地撇撇嘴。


    原先已經安靜下去的手機又執著的開始嗡嗡震動,蘇暮星一開始沒在意,這回倒怕真有什麽急事,她收回視線垂下腦袋去掏包裏的手機。


    餘光瞟到來電顯示的刹那,蘇暮星眸色一黯,她劃開接聽鍵,把手機送到耳畔。


    對方語氣急促:“姐,人上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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