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星靠在一邊牆上, 手臂環胸,腳尖一下一下點著地。好一會, 她側過身子,屈指敲門,“許醫生, 你還要洗多久啊?”


    裏頭沒反應, 依舊隻有嘩啦啦的水聲。


    又過了十分鍾,淋噴頭的水聲終於停了。


    蘇暮星忍不住伸腿踹了一腳浴室的門, “砰”的一下,她半眯著眼問:“都半個小時了,有完沒完?”


    裏頭還是沒反應。


    蘇暮星挑起眉,有些哭笑不得。


    三分鍾後, 浴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許清然穿戴整齊, 濕著頭發, 右手拿著白色的大毛巾囫圇擦著頭, 抬步往外走。


    蘇暮星直起身子,側過腦袋看向他, 吊著眉梢問:“許清然, 你是忍者神龜嗎?”


    許清然擦頭的動作一滯,麵無表情地問:“你外麵有男人了?”


    蘇暮星“啊”了一聲,沒聽明白。


    許清然繼續擦頭,沒什麽情緒地說:“忍者神龜是綠的。”


    “......”蘇暮星噎了會, 把話題繞回去, “許醫生, 有必要嗎?”


    許清然試圖裝傻,“什麽?”


    燈光下,他的頭發分外烏黑,閃閃發亮的水珠綴在發尾,鬢角的水滴匯成小川沿著下頜線條一路向下,在下巴尖兒打了旋兒,跌落後不知所蹤。


    蘇暮星無聲吞咽口水,怔了幾下,朝他張開手臂,“你有我啊。”有必要衝半個小時澡嗎?


    許清然腳步停下回頭看她,姑娘已經老老實實穿好衣服,從頭到腳遮的嚴嚴實實,他眸色清亮,語調清淺地回:“我怕你不負責任。”說完,他把毛巾扔到一邊,轉身往外走。


    蘇暮星跟在他後麵,雙手揣在褲兜裏,“什麽不負責任?”


    許清然平靜說:“睡完我,你不負責。”


    蘇暮星差點咬到自己舌頭,她不可思議地問:“許醫生,你對我有什麽誤會嗎?”


    許清然單手搭在門把手上,一本正經地解釋:“太容易得到的,普遍都不會珍惜。”他頓了頓,轉過身子後背抵在門框,眼神直勾勾地對上蘇暮星的視線。


    蘇暮星衝他眨眨眼,有點蒙。


    這劇本是拿反了吧?


    許清然輕哼了一聲,目光緊緊攫住她,“我們昨天才正式在一起,況且你還有前科。”他一字一句說完,推開門準備往外走。


    “......”前科。


    說她一開始衝著走腎唄。


    蘇暮星心裏有些酸,頃刻間,卻又被更多的甜意占據。


    許醫生別扭的很可愛。


    她知道這裏頭是愛,隱忍克製的愛。


    蘇暮星舌尖掃了一圈上嘴唇,右腳脫了鞋,拿腳趾頭去戳許清然的左邊屁股,不懷好意地問:“許醫生,都那種程度了,它...它會不會憋壞啊?”


    許清然腳步再次頓住,視線向後掃了眼姑娘揉捏他臀肉的腳丫子,有些無奈地說:“暫時不會,但是麻煩你別勾引我了。”


    蘇暮星右腳重重蹬了兩下。


    許清然神色一黯,盯著她。


    蘇暮星故作悻悻地縮回腿,聲音裹上淺笑,“不好意思,沒忍住。”


    許清然眼神向上,對上蘇暮星的視線,目光交織,他嗓音一沉:“我不想洗澡了,你稍微克製一下。”


    蘇暮星衝他咧嘴笑。


    許清然轉身走。


    重新回到廚房,之前煮的薑湯早就涼了,許清然重新開火。


    蘇暮星在後頭湊過腦袋,瞅了眼又吸吸鼻子,“許醫生,我不喝。”


    許清然推開她的腦袋,“可以。”他也看出來了,別說感冒,蘇暮星這人精神得很。


    蘇暮星拽過許清然胳膊,“那你還站在幹嘛?”


    許清然掰開蘇暮星的手,聲音沒什麽波瀾:“我自己喝。”


    蘇暮星:“?”


    許清然說:“我剛剛洗了半個小時的冷水澡。”


    蘇暮星眉梢都是笑,“這不能怪我吧,我可是大大方方的洗白白...還...”


    許清然趕緊捂住姑娘的嘴,把撩撥的後半句給堵住了,他推著蘇暮星往外走,拉來餐桌的椅子扶她坐下,語氣誠懇:“不怪你,但還是拜托你乖一點,坐好。”


    蘇暮星真聽話了,規矩的坐在餐桌前,右手支著下巴,幽幽看著一邊的許清然,特正經地問了句:“許醫生,中飯吃什麽啊?”


    許清然關了火,端著兩碗薑茶走過來,“喝完告訴你。”


    蘇暮星皺起眉頭。


    許清然在另一邊坐下,把其中一碗推過去,“給你。”


    蘇暮星挫敗的癟癟嘴,嘴角向下耷拉。


    許清然無動於衷,三兩下把自己麵前的喝空了。


    蘇暮星咬咬牙,一口幹了,她放下碗,重新問:“吃什麽?”


    許清然抽了張紙,越過桌子伸過去幫蘇暮星擦了下嘴角,“我今天可能要回趟家。”擦完他收回手,繼續說:“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蘇暮星想都沒想,直接搖頭。


    許清然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看你喜歡,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蘇暮星一隻手支著腮幫子,幽幽地說:“不了吧。”


    許清然眸光一動,想了想,又說:“你見過我媽,我媽很喜歡你。”


    蘇暮星用指腹點著臉頰,一語道破:“許醫生,你很想讓我跟你回去?”


    許清然挪開眼,視線向下落在自己指尖,口是心非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蘇暮星順杆子往上爬,“那我就不去了。”


    許清然:“......”


    他推開椅子起來。


    蘇暮星坐著喊他:“許醫生,我家鑰匙你還我。”


    許清然身形一晃,大腿撞上桌角,氣的,他垂眸看她,不可置信地問:“你不是給我了嗎?”


    蘇暮星抬頭看著他,“我早上出門忘了帶鑰匙。”


    許清然視線定了會,“早上出門?”


    蘇暮星“嗯”了聲,神色未變。


    許清然沒拆穿,視線挪開,“我去給你拿。”


    ###


    蘇暮星裹著許清然的長款羽絨服下車的時候,另一邊蘇默也剛好下車,他把車頂的警燈拿下來扔在座椅上,帶上車門朝蘇暮星走過來。


    兩人往小區裏走,蘇默向後看了眼剛剛開走的車,笑著問:“男朋友?”


    蘇暮星側眸瞟了他一眼,“很明顯?”


    蘇默輕哧了聲,有些嫌棄地掃了蘇暮星兩眼,嘖嘖了聲:“你穿成這個樣子,還不明顯?”


    蘇暮星攏了攏衣襟,沒半點不好意思。


    蘇默兩手抄在皮衣兜裏,“你上次說的那個?”


    蘇暮星抿著唇笑,算是默認。


    蘇默低低笑,拿肩膀撞了下身邊的蘇暮星,“不錯,有兩下子。”


    回到家,蘇暮星先回臥室換了身衣服,從臥室出來,蘇默半個身子陷在沙發裏,頭往後一昂靠在在沙發背上合著眼休息。


    她走去廚房,倒了兩杯水,折回在他對麵坐下,開口問:“今天不用查案?”


    蘇默閉著眼,回她:“休息半天。”


    蘇暮星把水杯推過去,自己端起水杯抿了口,“你找我有事吧。”她說的肯定句。


    蘇默悶笑了聲,緩緩睜開眼,“眼夠毒。”


    蘇暮星放下水杯,兩手抵上沙發邊緣,語氣輕巧,“我可是合法公民,老實本分。”


    蘇默目光對上蘇暮星的眼,靜靜看了會,半響,他說:“案子遇到瓶頸,季岩讓我問你願不願意再進行一次心理暗示,也許能想起什麽,畢竟你當時在場,或許會有什麽信息,是我們忽略的。”


    心裏暗示,就是進入你的潛意識,跟催眠差不多。


    蘇暮星把臉側的幾縷碎發別的耳後,語調很輕,“當年你們警察不是問過嗎?”


    蘇默說:“是問過,但也沒什麽收獲。”他停了一下,又說:“這麽多年了,你都沒有想起什麽?”


    身為哥哥,他希望蘇暮星什麽都忘了。


    作為警察,他又不得已提這麽個要求。


    蘇暮星視線先後瞟,落在牆上掛的一副油畫上,顏色有些淡了,畫麵裏是旭日東升的早晨,黃沙漫漫,一棵枯死的樹幹上圈著繩索,而繩索卻沒有拴在幾步外的駱駝身上,脫了枷鎖的駱駝也沒走。


    沙漠的遊牧民族,一到晚上就會把駱駝這麽拴起來,一到早上就會解開韁繩,即便如此,駱駝也不會逃走,因為它會記得被拴在樹上的晚上,無論是白天或黑夜都被有形無形的繩索羈絆著無法自由行動的駱駝。(注)


    蘇暮星不自覺地唇邊抿起,這是當時她接受心理治療時在心理醫生那裏看到的一幅畫,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年輕的心理醫生跟她說的話:過去的傷痛,心靈的創傷,會拴住現在的我們。


    蘇默盯著她看了會,終究不忍:“不用勉強,你如果不願意的話...”


    蘇暮星倒也直接:“哥,我不願意。”她視線收回,從沙發上起身,往廚房走。


    蘇默也站了起來,他拿過沙發背上的外套穿上,“也好,那我先回警局。”


    這事沒法勉強,季陽讓他出麵,已經是下下策。


    蘇暮星側眸看他,“不留下來吃中飯?”


    蘇默往玄關走,擺手:“去局裏吃。”


    蘇暮星看著蘇默換鞋,“哥,你不要太有壓力。”


    蘇默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她,“小暮,我還是那句話。”


    兩人對視,老刑警,蘇默的眼神自帶審視,蘇暮星錯開眼,衝他點點頭,牽起嘴角笑:“記著呢,相信你。”


    ***


    周一上班。


    不用出采訪,她們組留台。


    蘇暮星稿子敲到一半,發現陸晗晗不對勁,平時踩一雙恨天高四處蹦躂的人,今天穿著平底鞋,坐在一邊乖的不像話。


    蘇暮星椅子挪過去一些,用胳膊肘子撞了她一下,壓低聲音問:“有了?”


    陸晗晗舔了舔唇,乖巧的點著腦袋:“兩個多月了,我居然昨天才知道的。”


    “......”蘇暮星算了算日子,“你們認識多久?”


    陸晗晗說:“今天剛好滿三個月呢。”


    蘇暮星手肘撐在扶手上,拇指捏著下巴,八卦了句:“怎麽做到的?你倆誰主動啊?”


    陸晗晗白了一眼蘇暮星,“當然他主動啊。”


    蘇暮星挑了挑眉梢,“就這樣?”


    陸晗十分認真地說:“他主動,我迎合?”


    蘇暮星一隻手搭在對象肩上,想了想,問道:“我有個朋友,就是我一個朋友啊,她男朋友...就是她男朋友比較喜歡...比較喜歡自己洗澡也不那啥...你作為過來人分析一下?”


    陸晗晗瞥了蘇暮星一眼,直接拆穿,“你男朋友能忍住不碰你?”


    蘇暮星右手從她肩頭縮回,尷尬地笑了兩下,“都說了是我朋友。”


    陸晗晗直接甩了一個鄙視的眼神,“對你都能坐懷不亂的話,不能說明他是柳下惠,隻能說明...”


    “說明什麽?”


    陸晗晗多少有些同情,“說明他是柳不舉。”


    “......”


    蘇暮星放棄溝通,椅子挪回自己工位上,撈出手機給許清然發信息:【許醫生,我同事懷孕了】


    打完一行字發過去,蘇暮星以為要等一會,許清然卻是秒回:【恭喜】


    蘇暮星:“......”


    蘇暮星決定傻白甜一回:【許醫生,怎樣才能懷孕】


    【許清然:......】


    蘇暮星思忖了片刻,又問:“我今天去你家怎麽樣?”


    【許清然:我值班,不回去】


    蘇暮星抽抽嘴,有些低落,敷衍地回了句“嗬嗬”退出了跟許清然的聊天頁麵,她點開四人的群聊。


    【小星星:晚上有要一起出來浪的嗎】


    【江洛:我朋友新開了一家酒吧,昨天剛開業的】


    【江洛:蘇蘇晚上一起去?】


    【小星星:去去去,我去啊】


    【淩寶貝:小星星你去?】


    【淩寶貝:那我也去】


    她還在編輯短信,許清然電話就進來了,蘇暮星猶豫了幾秒鍾,給掛了,她繼續編輯短信。


    【小星星:不醉不歸】


    【江洛:晚上見,美女】


    【小星星:好的,帥哥】


    【淩寶貝:@許清然】


    【許清然:嗬嗬】


    沒一會,電話又響了,還是許清然。


    蘇暮星這回接了,對方還沒說話,她文縐縐地說了句:“許先生,有事?”


    電話那頭,許清然冷著聲音,“蘇暮星,你是想氣死我嗎?”


    “......”真他媽凶呢。


    許清然聲音陰森森的,“你要是想氣死我的話,你就去。”


    蘇暮星摳了兩下手指,舔舔唇,“那我去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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