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蘇暮星迷迷糊糊醒來, 身側的人早就不在,她心裏有些失落, 撈過一旁手機瞄了眼,時間也還早。


    她掙紮著爬起來,趿拉上拖鞋往外走, 邊走邊喊:“許清然...許清然...”


    聽到動靜, 許清然從廚房裏走出來,瞧見眯著眼慢吞吞挪過來的蘇暮星, 他步子往前邁,“怎麽了?”


    蘇暮星隨便理了理頭發,簡單束在腦後,她朝許清然走過去, 伸手去抱他, 嚅囁了句:“你怎麽起這麽早?”


    許清然揉了揉她頭發, 不覺莞爾, “我今天要上班。”


    蘇暮星聲音悶悶不樂,“今天不是周日嗎?”


    許清然手臂向後幫她整理帽子, 這邊沒留換洗的衣服, 蘇暮星粗粗套了件他的衛衣,他低聲回:“周日排了班。”


    蘇暮星撇了撇嘴角,明顯的失落,“我今天休息...”


    許清然輕歎了聲, 溫聲說:“對不起。”


    蘇暮星從許清然懷裏抬頭, 終於睜開眼, 她晃了兩下腦袋,不讚同地說:“為什麽要對不起?”


    “今天沒法陪你。”


    蘇暮星擱在許清然腰側的手指絞在一起,語氣裏困意散去,她認真地說:“我隻是有點難過,但並不代表我在責怪你。許醫生,我們在一起,我依賴你,可不妨礙我們有各自的空間,我喜歡你...是喜歡你的一切。”


    許清然一字一句聽得仔細,他微低著頭,將蘇暮星的細微表情盡收眼底,嘴角愉悅的上揚,“我也是。”


    蘇暮星也笑,“我今天先去警局,然後再回家收拾行李,晚上見。”


    話落,她轉身折回往臥室走,手腕被拽住,蘇暮星重新轉身,不解地問:“怎麽了?”


    許清然眉稍略挑,把人拉近懷裏,唇瓣緊跟著壓下來,低低說道:“時間還早。”


    “......”


    三十分鍾後,兩人出門。


    警局和醫院,相反的方向,又是早高峰的時段,來回一折騰,估計能在路上堵半天。


    蘇暮星沒讓許清然送,門口攔了輛出租車和他分開,趕去警局。


    昨天夜裏,她收到蘇默的短信,葉路出奇的配合,案子順利進展。


    葉路沒有派人跟蹤黃征,而黃征確實找過葉路,不止一次,最近的一次,就是她第一次找去海馨小區的第二天。


    一如當時黃平在審訊室說的,葉路搞垮了黃征的公司,是當年綁架案的起因。


    葉路不知道黃征和黃平的關係,綁架案的主謀是黃平,是個“隱形人”,可發生的時間太巧了,葉路又是極其聰明的人,自認沒做過結仇的事,除去搞垮黃征這一樁。


    十年,足夠他厘清其中原委,他猜不到“黃平”這麽一個人的存在,但絕對想的明白這事八成和黃征脫不了幹係,當然,他沒有證據,可他越發心虛。


    靈山的項目,幾個億投進去,盈利周期太長,基本是虧本的買賣。


    於是,從三年前開始,也就是黃征從學校離職起,葉路主動聯係黃征,亡羊補牢。轉了一大筆錢到黃征名下,這也就是為什麽她當時能在出采訪的期間,無意在一家福利院的資助牆上看到黃征的照片。


    黃征收了這筆錢,又斷斷續續捐給了不同的福利機構,而葉路對黃征的要求就是保密。


    對她的絕對保密。


    葉路不想讓她知道,黃征也守信,她無意查到黃征這條線,黃征立馬找了葉路,這也是為什麽葉路第二天就趕到湯臣小區找她。


    而黃征沒想到的事,她和葉路的關係因為一個陸依雲就已經僵到頂點。


    蘇安出事沒多久,葉路便把陸依雲和葉莫庭接回了家。而她徹底成了葉家的外人,況且當時的她,嚴重懷疑是陸依雲泄漏她和蘇安的行程信息,可是沒有證據,至今也沒有,退一萬步來講,哪怕能證明是陸依雲泄漏了又怎麽樣,擱到現在也就一條朋友圈一篇微博無意透漏,又碰巧被有心之人利用,根本拿她沒辦法,治不了罪。


    這些年,她恨陸依雲過得好,變著法子暗中找茬,可她依舊意難平,是該死的恨啊。


    從昨晚開始,她斷斷續續問了許清然好幾次,許清然都不曾開口,在書房和葉路的半個小時到底講了什麽,她似乎不會知道了。


    就像她拒絕陳萍。


    陳萍的話語裏,暗示意味極濃。


    葉路和陸依雲在一起也許有什麽難言之隱,可理由又有什麽重要的。


    傷害是既定事實,苦衷嗎?誰都有苦衷,圓了自己的苦衷,又指望別人理解,多不現實。


    九點,蘇暮星趕到警局。


    黃平從拘留所再次被帶到了審訊室,審訊還沒開始。


    一行人故意吊著他,磨性子。


    季岩和蘇默站在走廊上,有一句沒一句聊著,看到一邊蘇暮星走近,蘇默抬腿踹了腳水泥牆,“操!許清然那貨呢?”


    蘇暮星不悅的皺眉,“一大早吃木倉藥了?”


    蘇默呸了聲,“別讓我看到他,老子見一次打一次。”


    蘇暮星:“......”


    季岩都有點聽不下去,出聲討伐:“蘇默你他媽有病吧。”


    蘇默怒罵,“老子昨天吹了大半夜的冷風,蹲了好幾個小時的馬路!”


    和葉路聊完,蘇默本來想讓他派司機送自己一趟的,可偏偏葉路根本沒這意思,諾大的淺清屋,他單是走到門口就花了大半個小時,好死不死的給蘇暮星發完短信就沒電關機了,硬是蹲了大半天才攔到一輛出租車。


    蘇暮星冷冷睇了眼蘇默,警告道:“許清然要是少根頭發...你就等著出家吧。”


    蘇默:“操!我是你哥。”


    蘇暮星倏然一笑,“他是我老公。”


    “!!!”


    “!!!”


    蘇暮星不理八卦的兩人,她下巴一抬示意一旁緊闔的審訊室大門,把話題轉移,“能證明他不是黃征?”


    蘇默昨天在短信裏簡單說了些情況,具體的卻沒提。


    注意裏拽到案子上,蘇默明顯順毛了些,他說:“葉路給的線索,證明他不是黃征綽綽有餘。”


    黃征去葉家找過葉路,留下的錄像,指紋,簽字,筆跡。


    都是鐵打的事實。


    黃平沒想到的是,他恨葉路小心眼整垮了黃征,甚至惡意綁架了蘇安母女,而黃征至始至終都沒有怪過葉路,甚至從三年前就和葉路私下保持聯係。


    或許是出於對蘇安的感情,兩人用了很多年卸下恩怨,竟有了幾分心心相惜之情。


    他完全沒法理解黃征和葉路莫名其妙衍生的交集,可這交集無疑證明了裏頭坐著的不是黃征。


    蘇暮星兩手揣在兜裏,半靠在一邊牆上,“現在我們能證明裏頭的人不是黃征,黃征父母的證詞也能證明他是黃征的雙胞胎兄弟,可我們仍然拿不出他是“五先生”的證據。”


    隻有證明黃平是“五先生”,才能破拐賣案,才能解宋維的案子,“黃平”隻是一個符號,證明他不是黃征遠遠不夠。


    提到黃征父母,蘇暮星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不對...黃征的父母如果一直居住在泥鎮,12年前為什麽會報案失蹤?”


    一旁季岩立馬開口解釋,“昨天後半段審訊你不在,黃征父母的戶口所在地是周浦鎮而不是現在居住的泥鎮,當年黃征父母是一夜之間搬離周浦鎮的,左右鄰舍報的失蹤。”


    黃征試圖瞞天過海的匯款記錄,蘇暮星想起某種可能性,“有沒有可能黃征的父母是為了躲黃平?”


    黃平小時候被送人,兩兄弟根本沒有交集,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根據許教授的記憶,大學時候的黃征已經出現矛盾,也就是說最遲,大學期間兩兄弟相遇了,兩個陌生人一摸一樣的臉。


    按照黃征的性格,他對這個被自己父母拋棄的兄弟無限虧欠,才有了此後的縱容。可黃平呢?他知道真相後又會是什麽情緒?


    再或者,黃平對蘇安又是什麽感情?黃征的女朋友,她的母親。和黃平僅有的三次接觸,黃平給她的感覺很矛盾,他對蘇安的感情太複雜,這種複雜感情某種程度上轉移到了她身上。


    季岩點頭,“沒錯,黃征的父母也是這麽說的,黃征讓他們躲,至於理由他們怎麽問黃征也不願意說。”


    蘇默補充解釋:“五先生”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也是12年前,也就是說黃平是在12年前徹底走上犯罪道路的,才有了10年前的綁架案,此後他沉寂了幾年,這幾年才又撿起老勾當,而天使小屋地下室的血跡dna,和我們在黃平身上提取的吻合,毫無疑問就是黃征的。”


    他緩了口氣,繼續說:“宋維的案子他做的太滴水不漏了,屍體信息太少,那輛麵包車是被大貨車拉到警局門口的,司機隻是普通送貨的,接了客戶的單子從一家大型停車場領的貨,他根本不知道後備箱裏有什麽。我們去查那家大型停車場的監控,最近一個禮拜的錄像又正好被人蓄意破壞了。搜查範圍擴大到附近的交通監控,根本沒有麵包車的蹤跡,如果他用的老手段,用大型貨車裝運小麵包車,剛好那段又是交通樞紐,大型貨車的數量極多,排查範圍被無限放大,跟大海撈針沒有區別。”


    蘇默講了一大段,蘇暮星聽的腦殼疼,刑偵查案她不懂,說白了就是宋維的案子,證據太少。她深深歎了口氣,“黃征父母是什麽時候失蹤的?”


    季岩:“12年前的9月9號。”


    蘇暮星一愣,她皺皺眉,“9月9號?”


    季岩不明其中緣由,“怎麽了?”


    蘇暮星眉間皺痕更深,“九月九號是我母親的生日。”


    蘇默一征,“不是吧,姑姑身份證不是這個日子。”


    蘇暮星解釋:“身份證上的是農曆生日,陽曆是九月九號,我不可能記錯的。”


    她說完,倏然想起什麽,又匆忙開口,“我之前收到過神秘人送的玫瑰花,第一次一束是九十八朵,後麵又單獨送過一朵,加起來剛好是九十九朵。”


    季岩說:“神秘人是黃平。”這是既定事實。


    蘇暮星腦海中靈光一閃,浮現一串數字,她徹底驚訝:“我每次接到的陌生電話最後兩個數字也是九。”


    該死。


    她怎麽現在才想起來。


    蘇默單手摩挲著下巴,眼神審視:“你的意思是?”


    蘇暮星立馬回答:“黃平對這組數字有執念。”


    或者說,是特殊記號。


    跟黑色紋身一樣。


    是個人味道極濃的標記。


    蘇默表情緊繃,片刻,他拉過一旁剛從會議室出來的警員,“把宋維案子停車場附近街道的監控調出來,查大貨車的車牌,帶九都給我整理出來!”


    年輕警員一愣,明顯有點無奈:“蘇隊...這監控還要看啊...不是...”


    季岩冷聲打斷:“別廢話,按蘇隊說的做,把貨車車牌帶九的統統找出來,查到底。”


    年輕警員悻悻領命,掉頭快步跑開。


    走廊上陷入靜謐。


    蘇默抬眸看了眼表盤,“時間差不多了,有天使小屋地下室的發現,他現在又被脫掉了黃征的身份,看他還能怎麽扯....”他瞟了眼季岩,“咱倆一起進去吧。”


    季岩對著重重頷首,下一秒,視線落去蘇暮星身上,“小暮,要不你先回去...”


    蘇暮星搖頭,“都到這一步了,現在讓我回避也來不及了。”


    季岩一噎,想了想,眼神掃過蘇默身上求救,蘇默豎眉直接往一邊審訊室走去。


    “......”


    兩人前後進了審訊室,蘇暮星則掉頭去了一邊觀察室。


    隔著單透玻璃,三人麵對麵坐著,黃平依舊是昨天那身黑色西裝。


    審訊開始,第一個問題便是死結。


    季岩問:“名字。”


    黃平不是黃征了,可黃平也不是真名。


    黃平低頭不語。


    季岩冷聲重複了遍,“名字!”


    黃平輕笑,“黃征。”


    蘇默冷哼:“你不是。”他右手一推,把一大遝的影音資料和痕跡鑒定報告扔到黃平麵前。


    黃平低頭看了眼,語氣依舊平靜:“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蘇默兩手交疊搭在桌上,“天使小屋地下室的血跡是怎麽回事?”


    聞言,黃平眼眸閃過一絲異色,轉瞬即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語氣平緩,“既然我不是黃征,我怎麽會知道黃征孤兒院發生了什麽。”


    季岩說:“血跡的dna和你的吻合。”


    黃平似乎是驚訝的語氣,“突然想起來...我好像有個雙胞胎哥哥叫黃征...估計是他的吧。”


    蘇默沉聲說:“你昨天不是還自稱自己是黃征,舉報自己朋友黃平搞拐賣還殺人嗎?”


    黃平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對不起,心血來潮鬧著玩的,我和我哥太無聊了。”


    季岩嗬斥:“鬧著玩?捉弄警方很好玩嗎?”


    黃平微微低頭,態度很誠懇,“對不起,願意接受懲罰。”


    “......”


    “......”


    另一邊,蘇暮星冷哼。


    黃平是擺明了耍無賴,他被揭了黃征的馬甲,就借著台階下,承認自己是黃征的弟弟。


    這個弟弟的身份,警方依舊一無所知,他承認了也無妨。


    審訊斷斷續續進行著,從上午到下午,進展幾乎為零。


    真正的突破來自道路監控,一個小組幾乎一天的時間都在查監控,在大量的貨車車輛中,圈出了將近二百輛車牌帶九的大型貨車,全麵跟蹤這兩百輛貨車在城裏的運動軌跡,其中有一百五十多輛出了省界,剩下的五十多輛分別流向安城不同的區縣,而其中兩輛貨車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城西開發園區附近的某國道。


    城西的開發園區,地處市郊,離天使小屋很近。


    根據宋維的死亡時間推斷,符合時間的隻有其中一輛車牌為:【sxx99】的大型貨車。


    根據監控顯示,貨車最後出現的時間是晚上9點,相同的時間點,黃征出現在葉路淺清屋的別墅監控裏,也就是說,貨車上的人如果是凶手的話,隻有可能是黃征的弟弟,黃平。


    線索一出,季岩帶了組員飛快趕去了城西的開發園區,尋找貨車。


    黃平很狡猾,到了關鍵的問題,就一言不發。


    一直到了晚上,從黃平嘴裏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撬出來,蘇默氣得要死,在走廊上抽煙解氣。


    半個小時後,接到季岩電話,果真在城西的開發園區找到了目標車輛,被丟棄在一間破舊倉庫裏。


    貨車被清洗過,可季岩和痕跡組的成員在後輪胎的紋路裏發現了半枚指紋,同時,在貨車車門的細縫和方向盤的皮質細縫裏找到了疑似血跡。


    黃平估計太有信心,自以為貨車根本不會被發現。


    一行人封鎖了車輛和倉庫,痕跡鑒定組的成員采集了樣本往物證鑒定科趕。


    血跡的dna和指紋鑒定結果出來,如果不出意外,就能直接指證黃平謀殺宋維。


    宋維的案子,有了突破口,而拐賣案和蘇安的死,謎底依舊不清晰。


    蘇暮星在觀察室坐了一天,昂著脖子也看了黃平一天,她實在撐不住了,走出洗手間掬了幾捧冷水洗臉,手掌撐在洗手台上,閉著眼愣神了會。


    已經是很大的進展了。


    應該開心的。


    怔愣了會,忽地腰間圈上來一雙手,環在她腰際,蘇暮星霍然睜開眼。


    “老婆。”男人慵懶的嗓音從頭頂低低溢開。


    蘇暮星欣喜,迫不及待地轉身過去,抬眸看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許清然手臂抬起,指腹擦拭蘇暮星鬢角淌下的水珠,溫聲說:“下班了就過來了。”


    蘇暮星兩手拽著許清然的兩側衣襟,幫他把鬆開的扣子係好,“你怎麽知道我還在警局?”


    許清然指腹的動作沒停,低聲道:“你哥說的。”


    提到蘇默,蘇暮星撇了撇嘴角,“你剛剛碰到他了?”


    許清然微微頷首。


    蘇暮星急了,“他是不是打你了?”她語氣不經意提高了幾個分貝,“他打你,我就去殺了他!”


    許清然失笑,“他為什麽要打我?”


    蘇暮星一本正經地說:“他早上說,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


    蘇暮星鬆開他的衣襟,手臂微微下垂,“宋維的案子估計能破了。”


    許清然輕輕捏了捏她鼻翼,“那你怎麽還不開心?”


    蘇暮星輕歎了聲,語氣難掩失落:“拐賣的案子和我媽媽....依舊沒線索。”


    許清然不認同的搖頭,“誰說沒線索的?”


    蘇暮星不解,靜靜看著他。


    許清然低頭和她平視,低低說道:“我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停了停,聲音低而緩:“蔣夢現在在審訊室。”


    蘇暮星震驚:“什麽?!”


    許清然伸手揉她臉頰,解釋:“她現在在審訊室,站出來指證黃平。”


    蘇暮星完全沒法理解,喃喃重複:“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蔣夢拒絕她的態度很決絕,什麽都不願意說。


    許清然說:“也許聽得下葉莫庭的勸...還有,她能做心髒移植手術了,手術成功的話,也許還能好好活下去。”


    “能做手術?”


    “對。”


    蘇暮星似乎又能理解了些,蔣夢的絕望來自死亡,可如果能繼續活著,給她生存的希望,也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她又驚又喜,“手術是你做嗎?能成功嗎?”


    許清然直起身子,重重點了點頭,手掌捧著蘇暮星麵頰,指腹憐愛的摩挲了兩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我,你要相信我。”


    蘇暮星瞳仁霎時起霧了,打心底的開心,她手臂緊緊摟住許清然,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傻乎乎的一聲一聲喊他:“許清然許清然許清然......”


    許清然指尖輕輕敲了下蘇暮星鼻尖,低聲哄她:“叫老公。”


    蘇暮星腳跟離地踮高身子,湊過去胡亂的親他,眼角有滾燙的淚水撲簌而下,聲音帶著些許鼻音,卻掩不了嬌滴,“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許清然嘴角漾開無邊笑意,任由蘇暮星像啄木鳥一樣親他,眼底的愛意層層席卷而來。


    晚上載蔣夢和葉莫庭來警局,他知道蘇暮星肯定會開心,隻是沒想到她的開心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蘇暮星托著他的臉頰,一下一下親吻著,溫柔而又熱情,從眼睛一路往下,落在鼻梁,嘴唇,又折回,順著麵頰向上,最後停在額間。


    洗手間有人出來,許清然餘光掃見對方眼裏的探究意味,終是稍微推開她,啞聲道:“好啦...回家再親。”


    蘇暮星忙不迭點點頭,眼淚往下砸,許清然心思一緊,幫她擦著眼角的眼淚,“哭什麽?”


    蘇暮星扯了扯唇角,卻不知道一時從何說起,許清然兩手按在蘇暮星肩頭,推著她往外走,“走吧,去看看蔣夢說了什麽。”


    蘇暮星被許清然推著往外走,兩人移步到走廊上,蘇默迎麵跑上前,兩三步刹車停下,“小暮!蔣夢的指認和手裏的證據,加上季岩追蹤到的線索,那枚指紋初步鑒定是黃平的,他跑不來了。”


    蘇暮星視線落在蘇默身上,聽他講完,心裏泛起疑惑,蘇默的表情不對。


    蘇默繼續說:“黃平肯開口了,姑姑的死,宋維的死,他願意說。”


    蘇暮星側眸看了眼許清然,下一秒,視線挪回蘇默身上,“這不是好事嗎?”


    蘇默頷首,“他有條件。”


    蘇暮星倒不意外,“他想跟我說是嗎?”


    蘇默沒說話,默認。


    黃平太變態,對蘇暮星又太殘忍。


    親口聽殺人犯講述,為什麽殺了自己的母親,又為什麽要害了自己的朋友。


    蘇暮星深深吸了口氣,意料之中的。


    許清然手指壓了壓蘇暮星肩頭,低低安撫:“別怕。”


    蘇默視線帶了眼蘇暮星身後的許清然,片刻,他又向前挪回,停在蘇暮星臉上,他無奈地開口:“黃征沒死,在他手上,他要做交易。”


    蘇暮星眼睛雪亮,“黃征沒事?什麽交易?”


    許清然喉頭微動,緊跟著出聲:“他要用黃征的命,換自己的命,要警察放了他?”


    蘇默極重的歎了口氣,神色黯淡了下來,他搖頭:“剛好相反。”


    蘇暮星聽得雲裏霧裏,“到底什麽意思?”


    蘇默嘶啞著開口:“他要用黃征的活,換自己的死。”


    他緩了緩,才低聲繼續:“黃平說,他可以告訴我們黃征的下落,條件是殺了他,否者黃征活不到明天。”


    蘇暮星先前的欣喜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表情迅速降溫,冷到穀底。


    蘇默說:“他要你動手,殺了他,他就放了黃征。”


    話落。


    蘇暮星腿軟,不自主地後退,抵上許清然胸膛,許清然緊緊抱住她,沒讓她傾倒下去。


    蘇暮星額頭開始冒汗,冷笑:“為什麽是我?”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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