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誤解, 葉奈棠不斷退縮, 背抵至牆壁,鼻尖沁出了薄薄一層汗珠。


    她望著對麵的女生, 一臉警戒, 據理力爭道:“相信我, 我真沒故障, 臉也沒有充血……”


    “那你的臉怎麽了?”


    桌前,薇芙娜用手撐著桌子, 繼而衣擺飛揚,噔的一聲後, 輕鬆地越過桌板, 落於地麵。


    “怎麽說不出話了?”


    她抬起握著手術刀的右手, 湊近她, 仔細觀察她的反應。


    心裏雖然已經認定光腦壞掉了, 但仍耐心地想聽她作何解釋。


    此時,薇芙娜身上散發著猶如母親的慈愛光輝,叫人逼視不能。


    葉奈棠呼吸一滯,猶豫半響, 才支支吾吾地說:“我和你才見麵一天, 算是剛認識的陌生人。忽然要我脫光,很奇怪啊…所以臉紅是正常反應。”


    言罷,她感覺自己的臉跟火燒一樣, 火熱火熱的。


    完全不敢看對方, 於是, 葉奈棠別開了眼,微微垂首。


    然後羞恥心愈發強烈了…


    現在這幅樣子,一定很像龍蝦。


    “原來,”薇芙娜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正對自己,感受手中的熱度,以及注視紅暈未消的臉,了然道:“你害羞了,是這樣對嗎。”


    “……是又怎樣。”


    葉奈棠掙開她的手,有些汗顏。


    “那麽,請你明白。”


    “你的每一絲頭發、每一寸肌膚、每滴血液、每組數據……都經我之手。”


    隻有在談及這些時,她的臉上才會浮現燦爛的笑容。


    直視自己耗費數年研究出的心血,薇芙娜的瞳孔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輝,整個人變得生動不少。接著,她彎起嘴角,稱述著理所應當的事……


    “是我賦予了你生命。”


    “為此,我感到光榮。”


    “遊戲裏即便初次見麵,可我依然清楚地記得你的全部,包括你衣服下的風光。這樣說,你好點了嗎?”


    言下之意就是,你早被我看光了,所以多看幾次也沒啥大不了。


    “不好。”


    葉奈棠已然恥度爆表,表示和她不能再好了。


    “那不一樣,我不記得那回事,不能算數。”


    聞言,薇芙娜頓了頓,皺眉道:“我明白了…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葉奈棠:……不,你不明白。


    聊天壓根不在一個頻道。


    葉奈棠捂臉,選擇放棄溝通。


    不過這發展情有可原,原文裏,薇芙娜專注於悶頭搞研發,日常和機器打交道,與社會脫節許久,不怎麽會聊天。


    而且,她為人比較單純,讀不懂別人話下的深意,不明白自己說的話抑或想法,究竟哪裏不妥。


    這樣的性情,若無旁人指引,容易被人利用,走入歧途。


    就在葉奈棠凝思,糾結要不要做些什麽的時候,黑發女生似乎決定了什麽,沉默地放下了手術刀,戴上連衣帽,轉過身走出殿堂。


    臨走前,她回頭瞥向少女,目光如非生命體般無機質。


    寬大的黑帽遮住了她的右眼,而左眼微眯。但饒是如此,依舊能讓人看清眸色,比平常黑沉幾分。


    “明早見。”


    “再見,”葉奈棠強調道:“不用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我一樣不會同意。就算你信不過我,也相信一下自己的才能吧,由你製造出的沒那麽容易壞。”


    聽後,薇芙娜搖頭,“我想相信你,也想相信自己。”


    “你知道你的編號為什麽是006嗎。”她轉過身問,背著光,拉出一道黑暗,看上去有幾分消極。


    “為什麽?”


    “說明原因又如何,反正你不記得,不能做數。”


    她輕歎口氣,用小姬剛剛的話答複,接著離開了。


    “……”


    很快,對方的身影消失,大殿內一片沉默。


    須臾,葉奈棠抬腳走到門邊,趴在門框上環顧,確定她已經走了,才回桌前,把她留下的針管手術刀等危險物品收起來,統統壓進箱底,讓她找不到。


    至於編號問題,她沒興趣追察。按照網文套路,答案無非是在自己之前,薇芙娜製造光腦時失敗了五次,所以數字為6。


    不明說,可能是認為有損麵子,畢竟她是天才,極少在同一件事上三番五次失敗。


    另一邊。


    現實世界。


    十點鍾,晚宴已結束,莉莉朵跟隨大流走出門外。


    她坐上一輛車,輸入了家庭地址。接著,車緩緩上浮,嗖的一下開動了,速度快而不顛跛。


    車窗內,銀發少女右手撐著腦袋,出神地凝望前方,心裏則在想著一個人……或者說,npc。


    小姬的真實身份竟然是光腦,這點令她非常意外。


    然而,遊戲裏和現實裏,小姬被薇芙娜帶走了。一想到這,她便心煩意亂,好像什麽重要的東西就此失去…


    是了,她還有兩張門票,沒和她一起去副本。


    說好的事,不能隨便放棄,莉莉朵幽幽地想。


    她瞟向後方,那是薇芙娜的所在地,目光冷淡。


    隻是借用一段時間,歸期不定。


    論搶人,你搶不過我。


    你會怎麽做?薇芙娜。


    就這樣,時間流逝。將近淩晨,昏紅的陽光照耀世界,周圍建築物顯現,盡是瘡痍滿目的景象,星球已是油盡燈枯,唯有一棟棟大廈,它們一樓比一樓富麗堂皇。


    “噠啪。”


    車子停在房前。


    終於,莉莉朵到了家。


    家裏的門關閉,窗卻大開著。見狀,她皺眉,放下搜鑰匙的手,走近窗台。


    窗戶裏,她看見姐姐穿著睡衣,拿著通訊器在遠處的走廊來回踱步,麵色憂愁,嘴裏時不時說道:“我知道了。”


    “不行,她不在。”


    “我不知道……”


    “嗯嗯。”


    莉莉絲又是搖頭,又是點頭,許久,才掛斷通話。


    少女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抬眼間,窗上一人頭忽地躍入眼簾。


    由於距離原因,看不清容貌,僅依稀看得清發色與眸色,綠油油的眼仿若兩簇鬼火,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要有多怨念就有多怨念,於是,她成功地被嚇到了。


    霎時,房內響起了她接連不斷的驚恐叫聲。


    “呃啊啊啊啊!鬼啊!救命!啊啊啊別過來!”


    眼看對方慘白的五指搭上窗沿,作勢爬進來,莉莉絲雙腿軟綿綿的,打著顫,眼角閃爍晶瑩著的淚花。


    “是我。”莉莉朵側身翻進窗子,踏入房間,走向走廊,注視被嚇得臉喪失血色、身形搖搖欲墜的姐姐,扶住她,問道:“我很可怕麽?”


    “…怎麽會。”


    見來人是妹妹,莉莉絲尷尬萬分,假意咳嗽了一聲,解釋:“因為那個通話,我心裏本來就害怕…結果一扭頭就看到你。”


    講到這,她嗔怪:“倒是你,為什麽不走正門,要爬窗?”


    麵對拋來的問題,莉莉朵一愣,說不出個所以然。


    難道說因為它開著,所以就爬了?但內心告訴她,答案不是這個。


    …以前明明沒有爬過窗戶,但爬起來格外順手,好像這樣做過無數次,可自己並無這類記憶。


    怎麽回事?


    “唔,不說這個了。”


    感受到氛圍變得有些奇怪,莉莉絲扯開話題:“剛才,爸爸打電話過來,說他明天就回家,讓我們準備一下,早上去布盧學院報名。”


    “……”


    莉莉朵沉著臉,應了聲:“好。”


    然後,她便回房間收拾衣服。


    假期快結束了,原本升學事宜全權交給父母,但偏偏是布盧學院。


    沒記錯的話,布盧的校長和薇芙娜合作多次,受益匪淺,學院設備比其他學校領先幾倍。父母選擇它可以理解,可唯一奇怪的是,學院報名時間整整提前了十天。


    你贏了,薇什麽娜。


    真有你的,竟考慮地這麽遠。


    ***


    魔界宮殿內,藍發女生仰躺在椅子上酣然大睡。


    一夜好眠。


    再醒時,天已經亮了。但魔界的天空始終烏雲環繞,一片灰蒙蒙。


    同桌前的薇芙娜臉色般陰沉,不過,她這次來還帶了兩大麻袋,裏麵不知裝了什麽東西,鼓囊囊的。


    而桌上的文件都不見了,應該是對方見自己仍然一份未寫,索性收起來了。葉奈棠強裝淡定,道:“找我什麽事?”


    “昨晚我下線,回去對著你的身體研究了很久。”


    她歪頭,有些疑惑地說:“各項數值正常,你確實沒壞。”


    什麽鬼!


    葉奈棠懵了,雙手交叉捂住胸口,防備地說:“什麽叫對我的身體…”


    “唉。”


    薇芙娜輕歎口氣,語氣迷之寵溺:“我就知道你在意細節,所以遵從你的意願,沒有對你的衣服做什麽。”


    闡述這些,她直截了當說明來意:“我今天來是想問你。”


    “你想和我一起回現實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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