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emailprotected]</a>輕之國度


    一早——就陷入危機。


    低沉的引擎聲從椅子傳進身體,正好直接搖晃我的三半規管。


    自從改成搭公車上學以後,我就猜想總有一天會這樣暈車。


    隻是三半規管比常人纖細幾分而已,為什麽就得嚐到這麽苦不堪言的磨難?


    不對,如果是正常上學,那樣一點車程是不會暈車的。


    但是,今天早上因為卷入一點麻煩的關係,在公車上顛簸的時間是平常的好幾倍。


    擋風玻璃上掛的時鍾指著九點十五分。


    保證遲到。


    不過,想必沒有老師會責備這個狀況吧。


    我在椅子上扭動身體,想要伸展坐到酸痛的腰。


    “那邊的小鬼——!誰準你動了——!”


    站在駕駛座隔壁的男子,發出歇斯底裏的大叫朝我瞪來。


    他穿t恤配棉褲。講好聽點是裝扮休閑,但是因為胡渣的關係,怎麽看都是邋遢。


    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刀。話雖如此,其實是小得可以當鑰匙圈的紅色瑞士刀。


    而刀尖就抵著男子挾在腋下當作人質的小女孩脖子。


    對,有人劫持公車……


    但是——


    “呼哈、呼哈!錢——!快把錢交出——!”


    歹徒顯然是搞錯方向了……


    雖然男子用力踹著回收車資的機器,但天知道那裏麵究竟有幾個錢。


    既然要錢,就應該去搶銀行或是超商才對。


    男子似乎相當激動,瞳孔始終擴張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眨眼次數很少的關係,眼球充血泛紅。


    “先生,我有個提議。讓我跟剛剛動了的學生交換當人質,你看怎樣?”


    被歹徒挾在腋下的人質——心,舉起小手跟歹徒開始黑心的交涉。


    心是見習死神暨我家的食客二號。一頭黑發綁小辮子、看起來像小學生的少女,以認真的眼神看著歹徒。


    “混帳東西!你以為我幹嘛挑小女生當人質!當然是因為一隻手就可以捏死你啊!”


    聽到歹徒一點也不像男人的主張,乘客都垂下眼睛搖頭。


    “……那家夥還真笨。就算在這種封閉空間以獨裁者自居,隻要警察攻堅就玩完了。畢竟這等於是自己斷了退路。”


    以輕蔑的眼神看著歹徒喃喃自語的人,是坐在我隔壁的我家食客一號·鏡。


    特征是及腰的長發、紮在側頭部的迷你馬尾,以及一撮白瀏海。這名少女為了保護我,如影隨形地待在我身邊,是我專屬的死神。


    “喂,你不要說這些話刺激歹徒啦!”


    我悄聲對鏡說。


    “沒問題啦。他那麽激動,哪會注意到這麽一點說話聲。”


    盡管這麽說,鏡還是緊盯著歹徒不放。


    感覺隻要有破綻,就會用死神鐮刀——日本刀,村正宗攻擊對方。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人真的很會惹麻煩上身。”


    “我有什麽辦法。”


    大概是因為‘接近死亡’的關係,我動不動就遇到生命危險。


    當然,鏡就是為了保護我遠離危險才在這裏的。


    片刻後,鏡有如虛脫般放鬆肩膀,靠上椅背。


    “怎麽了?”


    “嗯——我本來想隱形從背後給他一刀的,但是刀子那樣緊緊抵住脖子的話,到時候劇痛的衝擊導致手抖動,心會受傷的。”


    鏡蹙眉歎氣。


    的確,抵住心喉嚨的刀子隻要稍微往橫一劃,或多或少都一定會傷到心的白皙肌膚。


    好戰的死神略顯不滿地歎氣。不過,現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總之,應該先安撫歹徒才是當務之急。


    我環視公車內。乘客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三個女學生及兩個老太太,再來就剩一個年輕媽媽抱著熟睡的嬰兒。嗯——男生就我一個嗎……


    除了淪為人質的心以外,所有人都被要求坐在椅子上。


    “不好意思,請問你昨天是吃了什麽東西?你每次開口就發出令人不快的口臭呢。”


    噢噢噢噢!心,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立場——!


    隻見歹徒雙唇顫抖看著心,但下一瞬間,他就一臉哀傷地閉緊嘴巴了。


    這個人似乎比我想的還要軟弱。


    不過,他隨即驚覺自己行動的矛盾並開口了。


    “給、給錢!快把錢交出來——!”


    “令人不快。”


    男子又閉嘴了。這個公車劫持犯……好弱。


    “真是的,為什麽要劫持公車呢?”


    身為人質的小不點突然問歹徒。怎樣?她想當談判專家嗎?


    “這是因為——”


    “請你不要開口 ,令人不快。”


    過分!自己發問在先卻打斷人家回話!


    被心三度無情頂撞,公車劫持犯氣得滿臉通紅。


    “死小鬼——!搞不清楚狀況嗎——!”


    男子真的發飆了,充滿怒氣的話語,使公車內一陣緊張。


    “真、真抱歉!”


    我不自覺舉手站起來,這是不小心反射性采取的行動。


    包含歹徒在內,公車內所有人都看著我。


    “你這家夥!我不是說不準動嗎!”


    歹徒紅眼瞪我。


    “啊,呃……我暈車了,人不太舒服……”


    總之,我試著據實以告看看。


    “那又怎樣!給我乖乖坐好!再敢亂動一次,我就宰、宰、宰、宰了這個小鬼!”


    “我、我知道了……”


    我一邊攤開掌心擺出投降的姿勢,一邊坐回椅子上。


    “你幹嘛?”


    我一坐下,鏡就鼓著腮幫子抗議。


    “你自己剛剛不是才說不要刺激歹徒的嗎?”


    “不過,因為歹徒注意力轉向我的關係,心暫且沒事了,不是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你可別再用脊髓反射救人,好嗎?”


    “等你不再脊髓反射砍我以後再考慮。”


    我整個人靠著椅背吐氣。


    啊,真的很不舒服……可見是真的暈車了。要是我現在吐出來會怎樣呢?


    “……恭也,你臉色發白喔……?你怎麽了?”


    “我不是了說,我暈車不舒服嗎……”


    看看外麵遠處的景色轉換心情好了。


    我把視線轉向窗外。


    冷不防映入眼簾的,是多台閃爍紅燈的車。


    不知何時,警方的車輛已經包圍公車並排行駛。


    其他乘客也發覺這點,開始看向窗外。


    “呿!為什麽警察來了!有人報警嗎?”


    歹徒“砰!”的一聲端飛投錢的機器,對我們大發雷霆。


    心見狀歎氣。


    “公車都裝了緊急通報係統,可能外麵是透過閃光顯示了解發生異常狀況。你連這種事都不曉得,就來劫持公車了嗎?”


    啊啊,這個小不點真是……為什麽這麽想置身險境?


    隻見歹徒一邊氣得顫抖一邊怒目瞪著心,但他馬上就自嘲地笑了。


    “嘿、嘿嘿嘿,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沒什麽好怕的!是啊,就連發誓要結婚的女朋友都背叛我了 !枉費我孝敬她那麽多東西,虧我們在一起那麽久!”


    哦,原來是因為失戀自暴自棄才引發事件的嗎……


    “啊啊,我們去過好多地方……古城、迷宮、海底神殿、活體研究所……我還進貢了好多她想要的稀有裝備……還花了現金……


    沒想到……那家夥……竟然是男人……!”


    嗯?這家夥是怎樣?難道是分不清現實和輞路遊戲的人嗎?而且還被※人妖眶了?(譯注: 此指在網路上假扮女生的男生。〕


    聽不懂男子意思的乘客都歪頭不解,不知為何倒是有個老太太連連點頭。


    “我需要錢展開新人生!我需要錢買開卡包!”


    他的新人生是要從哪出發啊……


    ‘公車請慢慢地停靠在路邊。再重複一遍,公車請慢慢地停靠在路邊。’


    外麵的警車發出停車勸告。


    “不許停車!繼續開!繼續行駛!”


    歹徒對著司機怒吼,注意力從乘客轉向外麵的警察。


    ……這是救心的好機會嗎?


    “等一下,恭也,你在想什麽?”


    “咦?沒有啦,我是想機會來了。”


    “你別想些笨主意,心一定沒問題。”


    “就算你這麽說,可是那種畫麵看起來很討厭吧!”


    小刀目前仍抵著心的喉嚨。


    心雖然是死神,但外表畢竟是小學女童。


    那樣的孩子現在一個人遭遇危險,在這種情況下,不免會氣自己為何是在安全的位置。


    ‘奉勸歹徒。請停止無謂的抵抗,乖乖投降。’


    “可惡!警察要是開槍就麻煩了……”


    雖然公車劫持犯顯得憤恨苦惱,不過日本警察不會做那種事。


    男子接著看向乘客,似乎想到什麽主意般獰笑了。


    “喂!女的站到窗邊!把衣服脫掉。”


    他提出了非常荒唐的要求。


    “這種情節好像在某本漫畫看過呢!”


    鏡雙手環胸,絞盡腦汁回想那部漫畫的名字。


    “我也要脫嗎?”


    坐在博愛座的老太太紅著臉舉手發問。


    男子想了一下以後,撂下一句“給我乖乖坐好”。令人驚訝的是這居然有考慮的餘地。


    “趕快脫!快,脫啊!脫啊!”


    歹徒作勢更加用力地抵住心的脖子,催促老太太以外的乘客。


    三個女學生困惑地麵麵相覷,坐在隔壁的鏡也握住領口麵有難色。


    要是就這麽放著不管,或許可以大飽眼福,不過……


    這表示要給歹徒看鏡的裸體。


    開什麽玩笑!我每次看到這家夥的裸體,就得吃好大一頓苦頭啊!


    於是我在歹徒看不到的位置從書包淘出手機,僅讓視線往下,不動聲色地操作按鍵。


    “喂,恭也?你在做什麽?”


    “我要製造歹徒的破綻,就是那個……麻煩你支援囉。”


    這麽說完,我按下播放手機鈐聲。


    輕快的電子音在車內響起。


    歹徒瞪眼環視乘客,要揪出那個聲音。


    “是誰?是誰的電話?”


    這時我一邊舉手一邊慢慢地站起來,接著關掉鈐聲,有如接電話般把手機放在耳邊。


    “……是、是,對。現在我在那輛公車上。”


    電話另一頭並沒有人,我對著空電話演戲。


    “又是你!講什麽電話!”


    歹徒見狀,不耐煩地提高音量,把心喉嚨上的刀子抵得更緊。


    我立刻朝歹徒伸出空著的另一隻手,掌心對著他擺出“等一下”的手勢。


    “是、是……咦?是……我知道了。”


    然後繼續演戲看向歹徒。


    “電話找你。”


    “……啊啊?找我?”


    聽了我的話,歹徒浮現詫異的表情。


    “對,對方要你聽電話。”


    歹徒瞥了外麵的警車一眼以後,用手指示意我“拿過去”。


    我在車內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慢地穿過通道走到歹徒前麵。


    心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


    “拿來。”


    歹徒持續提高警戒,朝我伸出手。


    我也伸手要把手機遞給他。


    指尖碰到的瞬間——我讓手機從手上滑落了。喀的一聲,手機彈過地板。


    歹徒彎身要追那支手機。


    抵住心脖子的小刀頓時鬆開,皮膚和刀刃之間出現些微空隙。


    我趁機伸出左手插進那道空隙,環住心的脖子。


    然後就這麽一口氣把心摟向自已。


    “你!”


    歹徒慌忙使力收緊小刀,但心的脖子已經不在那裏。


    刀刃滑過我的手背。


    “唔!”


    我好像感受到一陣不明顯的衝擊。但我不以為意,拉著心奮力往後跳開。


    “竟敢瞧不起我——!”


    因為上當而氣瘋的歹徒揚起小刀走向我。


    我要心躲到背後,與預備攻擊的歹徒對峙。


    但一道黑影搶先飛過我頭上。


    眼睛散發金色光輝、任黑鬥篷翻飛,架起刀的鏡——在場的人類之中隻有我看得見的死神,露出銳利的眼神迎擊歹徒。


    然而在刀揮下前一瞬,司機緊急煞車了。


    歹徒承受不住慣性法則,直接往車內前方背著地、重重倒下。


    結果刀尖隻有劃過空氣就沒了。


    見歹徒倒下,司機趁機起身,撲過去要製服歹徒。


    “咿!唔!讓開!”


    歹徒硬是打開車門,從停住的公車衝出去。


    不過外麵有一堆警車,這簡直是自投羅網。


    總之當下的危機似乎解除了。我放心地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板上。


    但是,放鬆也僅止於片刻。脹紅了臉的鏡逼近我。


    “笨蛋!你為什麽要亂來!”


    “咦?你、你幹嘛對我發脾氣?”


    意想不到的發展嚇得我驚慌失措。


    隻見鏡抓住我的左手腕,一把拉過去。


    “好痛!”


    不知道是因為終於喘口氣,還是因為頭腦冷靜下來的關係,手背竄過一陣剌痛。


    隻見從手腕到食指與中指的指根間開了一道紅線,並猛烈出血,多得滴到地板。


    “哇噢!沒想到這麽利。”


    “什麽利不利!要是傷到手筋之類的該怎麽辦!”


    “啊,啊——……不會啦,雖然很痛,不過手指好像還能動,所以不要緊。”


    “問題不在那裏!”


    瞪!鏡瞪我。但我發現她嚴厲的眼神中似乎參雜著悲傷。


    “我不是說過好幾遍了……拜托你更珍惜自己一點……”


    鏡邊說邊拿出手帕,溫柔地替我按住手上的傷口。


    “我還以為你會做得更周全一點的……”


    “我是打算做得更周全一點沒錯啊!”


    “無法達成預期的結果,那就是失敗。”


    我背後的心喃喃說道。


    “講話別那麽不可愛。既然已經達到我要的結果,這樣就夠了。”


    我越過肩膀朝毒舌的心投白眼。


    你最喜歡的鏡不也隻重視結果嗎?雖然我很想這麽說,但要是說了似乎會惹鏡生氣,所以我改成別句話。


    “脖子有沒有受傷?衣服有沒有被血弄髒?”


    “我沒事。”


    “是嗎,那就好。”


    我這時才終於真正放心地吐氣了。


    “謝謝你,感謝你救了我。不過,請你行動前再多思考一下。要是為了救我害恭也哥有個萬一,我會沒臉見鏡姊姊。”


    “這點可以放心吧。總之我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畢竟鏡就是為此存在。”


    “你很信任鏡姊姊呢!”


    “算是啦!”


    我這麽說完看向鏡。


    “那還用說,保護你是我的任務。”


    鏡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挺胸自豪。


    公車外,警察的聲音變得吵雜。不知道歹徒是不是已經被製服了。


    接下來搞不好得配合警方偵訊……


    總覺得不想去學校了。


    這時鏡和心忽然發覺什麽似地抬頭,兩人同時看向窗外。


    “嗯?怎麽了?”


    鏡一句話也沒回應,始終盯著窗外。


    心代替鏡——大概是吧——低聲說了。


    “……我聽見了,是‘腳步聲’。”


    “腳步聲……?”


    雖然,聽得見警笛聲及警察的怒吼,卻沒聽到什麽腳步聲……


    就在我對兩人的舉動感到納悶的瞬間——


    突然從外麵傳來震耳欲聾的煞車聲。


    然後在煞車聲停止前,傳來低沉的撞擊聲……


    車外的聲響一陣騷然,似乎發生了什麽預料之外的事。


    我注意傾聽車外的聲音。


    “嫌犯逃亡——”、“被車——”、“叫救護車——”


    從聽到的單字與類似焦急怒吼的對話,聽得出事態嚴重。


    “我們到外麵去。”


    我按著左手站起來,要走向公車車門。


    “等、等一下。恭也待在這裏比較好。喏,畢竟受傷了。”


    鏡倉皇製止我。


    但外麵傳來的吵雜聲愈來愈大,我實在很在意。


    “我看一下就好。”


    我不理會鏡的製止,移動到窗邊。


    然後,我看向警察聚集處。


    那裏停了一輛車頭嚴重凹陷的卡車,斜斜截斷道路中央的白線。


    距離那裏五公尺外的地方,倒著一名裝扮熟悉的男子。


    路麵是鮮紅的血跡。


    “是剛才的……”


    啊啊,是公車劫持犯。他強行逃脫,而被對向車撞到了嗎?


    我蹙眉看著不動的歹徒。


    依據血量、超過膝蓋可動範圍的角度以及扭歪的脖子來看,一點也不像沒事。


    同樣透過窗戶目睹這幅慘狀的其他乘客都捂著臉,不忍直視。


    他該不會死了吧……


    眼前的‘死亡’氣息讓背脊竄過一陣寒意。


    如果那個男的會死,如果他‘壽命’已盡,我是不是又會看見呢……?


    因為‘接近死亡’的關係,我能夠看見本來應該看不見的‘死神’。


    不是混入人群生活的‘死神’,而是將壽命結束的人類靈魂切離肉體時,恢複原本麵貌的‘死神’……


    為了遮住歹徒,警官聚集在一處形成人牆。


    而我沒有漏看。


    在警官及圍觀群眾頭上無聲無息出現的人影。


    眼睛散發金光、披著黑鬥篷的一名少女。


    她拿著比身高還長的大鐮刀,瞥了人牆中心一眼以後,開始旋轉身軀。


    長長的黑發畫出美麗的弧線。


    鐮刀刀尖留下銀色軌跡劃破空氣。


    宛若一支舞蹈。


    除了我以外,不為任何人所察覺,轉啊轉啊、轉啊轉啊地旋轉。


    就像那時——在為了救我而犧牲的克己上方起舞那樣。


    跟那時——一樣的死神。


    “黑峰!”


    我不自覺大叫了。


    鏡及心聞聲有所反應。


    不知道是不是隔著窗戶聽到了我的聲音,死神停止旋轉看向我。


    她睜大了金色的眼睛,眼裏映著我。


    “命……?為什麽偏偏是……!”


    鏡也吃驚地扶著車窗看外麵。


    既是同學,也是我所知道的另一名死神——她握住鐮刀柄的手顫抖起來,帶著像是驚愕也像是悲傷的表情杵在空中。


    黑峰開口要說些什麽,卻咬唇閉上嘴,轉身背對我飛走了。


    這一連串的過程,外麵沒有半個人發覺。


    隻有我和鏡,以及心看到。


    我握緊扶著窗框的手,咬牙反芻克己死時的情形。


    “聽、聽我說……恭也……剛剛那是……呃……”


    鏡看我這樣,要開口辯解,但似乎找不到適當的話語。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死神的工作……”


    在負責的人類壽命到來前保護其安全, 一旦時候到了就要迅速將靈魂從肉體切離,以便下個生命順利誕生。


    這就是死神的工作——這麽告訴我的不是別人,正是黑峰。


    我知道,我能夠理解這份工作為何不可或缺,但我並不認同。


    “事情麻煩了。”


    在一臉愁苦的我背後,心低聲說了。


    我轉頭,隻見小小見習死神扶著嘴角麵有難色。


    “剛剛那個人,靈魂還留在肉體裏麵。”


    “……那麽,這表示他還沒死嗎?”


    我擠出沙啞的聲音問心。


    “對。那個人還活著。”


    “那有什麽問題嗎?”


    “壽命明明就已經盡了,人卻還活著。這就是問題。”


    心邊歎氣邊說完,看向窗外的人牆。


    “要是這邊的靈魂還留著,下一個生命就不會誕生。對管理靈魂循環的死神來說,這是很嚴重的事情。”


    聽到心淡淡地為事務做出說明,我咬住嘴唇。


    人沒死,這究竟有什麽問題?


    但是,麵對心不樂見這個情況的眼神,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看向鏡,她果然也跟心一樣麵有難色。


    她發覺我的視線後雖然看向我,卻顯得很抱歉地垂下眼睛。


    “真是的,‘白夜’就是這樣才……”


    “心!”


    鏡斥責小聲嘀咕的心。


    ‘白夜’,之前聽到的單字。鏡說過,要是我知道意思會後悔。


    不久幾名警官進入公車內,應該是為了確認我們的安全吧。


    唯一受傷的我被直接載上救護車,送往醫院。


    鏡也陪同上車,但是我們在運送途中幾乎沒有對話。


    她隻是默默地用手帕替我按住手傷。


    我一路隨車顛簸,想著一臉痛苦地飛走的黑峰。


    告訴我‘死神’工作的重要性的她,為什麽會半途丟下職務呢?


    她之前明明就葬送了克己的靈魂……


    冷不防掠過腦海的‘白夜’一詞。


    黑峰與鏡談過、心不悅地嘀咕過的字眼。


    我所不知道的,賦予‘死神’的‘名字’的意義。


    再跟黑峰談一次看看好了……就算會後悔,我果然還是想弄清楚。


    我立定某種決心。


    但是——從這天起,黑峰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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