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亭的強硬手段??底是起了作?。


    ?日之後, 朝野上下,再不敢有一絲旁的聲音。懶散的朝堂風氣再次整肅,沒人再敢渾水摸魚。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個坐在龍椅上的俊秀青年, 直??此時,他們才意識??,葉雲亭先前的沉默從來不是膽怯。他像是一名高??的獵手一般,審時度勢, 布下陷阱, ??後耐心等候。


    等著獵物??己沉不住氣跳出來,落入陷阱,被徹底獵殺。


    勇毅候和禮部尚書,跳的最高, 所以死無全屍。


    餘下官員,沒人想再步他們後塵。


    於是葉雲亭的一條條命令頒布下去, 不僅再無人反對, 還完成的異常迅速。


    他先是下旨令喬海仁官複原職, 接著將近些日子表現良??的官員一一拔擢,頂上了科舉舞弊案中被罷黜的官員的官職。最後召集了喬海仁等人,??此次科舉脫穎而出的考??中挑選出有才之士直接派遣??翰林院與六部去,從基層開始辦事。才華能力稍次一些的,則扔??地方去磨煉。


    如此一來, 因帝位更替以及科舉舞弊案導致的人手缺口,就逐步被填補了起來。


    而因為?些人手都是葉雲亭一手提拔, 被提拔的官員都一心為他辦事,成了他的得力助手;而那些參加此次恩科的考??,因葉雲亭臨時更改試題,保證了科考的公正性, 對他都十分感激且敬重。不論是榜上有名或者無名的,都??稱長寧王門??。


    葉雲亭在上京的風頭一時無兩,朝堂官員是忌憚畏懼,民間百姓?是推崇讚譽。


    但不論旁人對他的評價是??是壞,目前的境況都在葉雲亭的預料之中。


    殺雞儆猴立了威,又趁機收攏了??己的人手,處理起事情更加得心應手,省時省力,也終於叫他能從繁雜的朝政中抽出身來緩一口氣。


    而此時距離大軍抵達中州已經過去了七八日,中州傳??來的戰報上,兩軍已經正式交過手,李鳳岐帶兵親征,首戰便大捷,即便當了皇帝,戰神之威仍不可小覷。


    東夷軍迫於壓力,不得不棄了禹州城,疾退三百餘裏。


    兩軍如今正在禹州邊界對峙,李鳳岐一力進攻,東夷不敢正麵應戰,不斷閃躲避戰。


    葉雲亭又瞧了瞧南邊傳來的戰報,猜測東夷恐怕是在等南越的援軍。


    東夷三十萬大軍,南越?十萬大軍,聯合起來,便是足足五十萬大軍。人數如此之眾,??比起來,中州的十五萬守軍就有些不夠看。


    東夷打著的主意,恐怕是想要南越聲東擊西,暗度陳倉將主力調往禹州,屆時兩國兵力聯合,就可以前後夾擊北昭大軍。


    五十萬對上十五萬,有絕對的人數優勢。


    等汝南的北昭軍反應過來趕去支援時,也來不及了。


    策略是??當有效的,即便李鳳岐謀略過人,在絕對的兵力碾壓下,也無法保證己方勝算。但可惜的是東夷找錯了合作的對手。


    ?一場仗從一開始就已經奠定了敗局。


    葉雲亭在收??了南越送來的密信之後,就不再擔憂?一場戰事,隻命人源源不絕將糧草輜重送往禹州,開始算著李鳳岐何時班師??朝。


    ?期間王且來求?了一次,將葉知禮的罪狀呈了上來。


    葉雲亭看完,?索一番後,親??去了一趟大理寺的刑獄。


    有王且的特殊照顧,葉知禮被關押在了刑獄最深處的黑牢之中,那是整座刑獄的最深處,終日幽暗無光,隻能靠燭火照亮。裏麵關押的皆是罪大惡極罪無可赦的重刑犯。每時每刻都有犯人哀嚎怒吼,但因為牢房皆以鑄鐵澆築,牢房與牢房之間??不??通,隻聞其聲不?其人,反而更添恐怖。


    葉知禮被關押在此處不??一個月,精氣神就已經被全??摧毀。


    葉雲亭瞧?他時,差點認不出來。


    他穿著染血的囚衣,頭發披散,骨瘦如柴,伶仃的手腳上戴著沉重的鐐銬,死氣沉沉的靠坐在牢房一角。聽?腳步聲,抬臉看過來,露出的臉頰深深凹陷,顴骨突出,一雙渾濁的眼睛滿布血絲,隱隱透著癲狂。


    與從前判若兩人。


    瞧?葉雲亭走近,他猛地撲上前,雙手彎曲成爪,試圖去抓葉雲亭的衣擺,口中嘶吼著:“我再怎麽也是你父親,你給我一個痛快,你給我一個痛快……”


    可葉雲亭站的遠,他被鑄鐵柵欄和鐐銬禁錮著,竭力伸長的手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半分。


    瞧著葉雲亭沒有半點波動的神情,他才不甘的住了手,跌坐在地上,喘了??口氣,才嘶啞著聲音??:“你果??隨了賀蘭鳶,你們母子倆都是一樣的無情。”


    聽他提起??母。葉雲亭眼中才起了些波瀾。


    “你??當年赫連煦中了暗算,是靖宇大將軍所為?此事與如今的南越王親族也脫不了幹係?”


    ——在葉知禮供認的罪狀之中,他承認曾經給南越的靖宇大將軍提供線索,助對方成功暗算了赫連煦。


    南越黨爭嚴重,朝政被掌握兵權的??位大將軍所把持。而靖宇大將軍則是其中權柄最大的一位。當年赫連煦繼位之後不久,與賀蘭鳶暗中前往汝南祭拜賀家英靈,?不料行蹤泄露,遭遇暗殺。為了保護賀蘭鳶,赫連煦不慎中了一刀,那刀刃上抹了劇毒,毒性極烈,赫連煦為劇毒所害,纏綿病榻長達五年之久。


    那五年間,賀蘭鳶以王後之尊代理朝政。??在赫連煦彌留的最後一年,??王室中挑選了合適的繼承人,立為王儲。


    赫連煦逝世之後,王儲正式繼位,便是如今南越王赫連靜。


    赫連靜被立為王儲之時不過五歲,後入宮由賀蘭鳶教導長大,時至今日已經?十有六,?與賀蘭鳶?個養母日漸離心,已隱隱有爭權之意。


    ?些事情賀蘭鳶也曾對葉雲亭提過隻言片語,言語中不難看出她對赫連靜的失望。但除了失望之外,??無旁的情緒。


    顯??她還??不知曉,丈夫的死實則是一場精心謀劃的局。


    當年葉知禮深知一旦赫連煦坐穩王位,必定會威脅??身。於是輾轉尋上了赫連煦最大的對手——靖宇大將軍。


    靖宇大將軍原本扶持的是??己親外甥大皇子,但大皇子在奪嫡之爭中身死。是以赫連煦繼位成了定局之後,他便暫時蟄伏下來。後來葉知禮算著賀家滿門的祭日將至,猜測在大局已定的局麵之下,??年未曾??北昭祭拜的賀蘭鳶必定會暗中??汝南祭拜,而赫連煦多半會陪同。於是便命人將?個消息透露給了靖宇大將軍。


    是以?才有了後來的暗殺。


    而如今的南越王。其實是靖宇大將軍為了奪位,與其祖父合謀推出來的傀儡。當年南越王室中適齡的孩子本就不多,賀蘭鳶一拖再拖,實在拖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挑選了年紀??對較小的赫連靜。


    靖宇大將軍原本的打算是再重演一次暗殺除掉賀蘭鳶,之後??己順理成章地臨朝輔政。?不料賀蘭鳶早吸取教訓,加強了防衛。?些年來無數次暗殺都沒能得手。而與此同時,在丈夫死後,賀蘭鳶展露了鐵血手腕,收攏心腹鏟除異己,除了靖宇大將軍之外的其餘??個大將軍都已經名存實亡。


    而靖宇大將軍與賀蘭鳶??爭暗鬥了十??年,竟逐漸落了下風,賀蘭鳶則趁勢把控了南越大部分的話語權。逼得他隻能躲在暗處,挑唆赫連靜與賀蘭鳶??爭。


    “是又如何?你還能將手伸??南越去不成?現在北昭正和東夷開戰吧?等南越王奪??了權柄,南越再從中插上一腳,屆時北昭腹背受敵,李鳳岐就是再厲害,也隻是□□凡胎吧?”


    葉知禮斜著眼珠瞥向他,幸災樂禍般哼笑一聲。


    他一想??那樣的場麵,就忍不住心中的快意。深深凹陷的臉頰上,鬆弛的皮膚抽搐扯動,露出悚??笑意。


    當年他能想辦法弄死赫連煦,如今就算要死了,也要等北昭江山傾覆再咽最後一口氣。


    可惜葉雲亭??不會叫他如願,他垂眸看著葉知禮,不急也不怒,隻淡聲道:“你告知我當年之事,禮尚往來,我也告訴你兩件事。”


    葉知禮就看??個素來溫和??脾氣的大兒子朝??己笑了笑,他??不上?笑是什麽感覺,就感覺像是冬日裏被迫咽了了一口冰涼的雪,凍得他`?肢百骸還有腦仁都隱隱作痛。


    “我活不了??天了,什麽也不想聽。”他捂住??己的耳朵,陰沉沉地笑道:“我隻想聽著外頭鳴鍾三萬次。”


    隻有皇帝薨逝,大喪之日,各寺、觀才會鳴鍾三萬次。


    葉雲亭無視了他的??欺欺人,緩聲道:“第一件事,是北昭與南越已經結盟,南越?十萬大軍,北昭東境南境共?十五大軍,加起來一共`?十五萬人馬,足以踏平整個東夷。”


    “南越還有個南越王,賀蘭鳶也不是萬事都能??己做主。”葉知禮發出一聲怪笑:“你高興的太早了。”


    葉雲亭恍若未聞,不疾不徐地繼續:“第?件事,是我的??父乃是赫連煦。”他看著葉知禮驟??瞪大的雙眼,極其緩慢地重複:“我很高興,我是賀蘭鳶與赫連煦的孩子,與你無關。”


    “不、不可能!”


    牢房裏陡??響起一陣刺耳的當啷聲,是葉知禮掙紮間鐐銬鐵鏈撞擊發出的聲響。他死死抓著鑄鐵欄杆,臉龐死死貼在欄杆縫隙間,拚命試圖往外擠,蒼老鬆弛的臉皮都擠變了形。胸腔如同老舊的鍋爐,起伏間發出“嗬嗬”的動靜:“不可能!你胡??!”


    他麵目猙獰的嘶吼道:“那一日我給她下了藥,她根本逃不出我的掌心!”他癲狂的晃動欄杆,死死瞪著葉雲亭:“你就是我的兒子!不承認也沒有?!”


    葉雲亭神色譏諷:“母親剛發現身孕時,一開始本沒準備留下。是王氏悄悄告訴她,她其實已經有孕兩月,而不是大夫對你所??的一個月。所以她才開始安心養胎。你與她年少??識,該是最清楚她的性子不過。”


    葉知禮還扒在欄杆上,直愣愣地瞪著他。可若仔細看,會發現他的瞳孔已經渙散,沒了焦距。


    “我要??的已經??完了。我暫時不會殺你。”葉雲亭一字一句對他道:“待陛下踏平東夷,凱旋??朝之日,才是你的死期。”


    他要葉知禮親眼看著北昭江山穩固,賀蘭鳶大權在握。


    葉知禮所做之惡罄竹難書,皮肉之苦與他已不算懲罰,唯有親眼看著??己的野心被寸寸碾碎。??前不得安寢,死後不得安眠,才能告慰被他所害的亡魂。


    葉雲亭最後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戀地帶著人轉身離開。


    滿身頹??的葉知禮聽?他吩咐獄卒的聲音:“??讓他死了。”


    他掙紮地抓著欄杆站起來,眼珠鼓起,快要凸出眼眶:“我不會信的!就算你不承認,你骨子裏流的也是我葉家的血!你不死,葉家就不會倒,齊國公府就不會倒!我沒有輸!”


    ??而無論他如何吼叫,葉雲亭的背影始終堅定挺直,未曾有一次??首。


    葉知禮頹??跌坐在地,情不??禁地???憶那些陳腐的舊事。?些年來,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的。


    他與賀蘭鳶年少??識,再清楚她的性子不過。她被父兄驕寵著長大,性子???不嬌弱,反而繼承了賀家人骨子裏的冷硬。當年她中了藥與他歡??一夜,次日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驚恐或者慌張,而是抓起手邊的銀簪就要刺穿他的喉嚨。


    那樣狠絕的神情,叫他一瞬間寒了膽。若不是藥性未褪,而他又提前醒來,恐怕當真會命喪她手。


    失手後被製住,她也未曾哭鬧,隻是冷靜地的質問他:“我與赫連之事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他不答,才咬牙切齒道:“今日你若不殺我,總有一日,我會親手殺了你。”


    後來他隻能命人將她囚禁在府中,?再不敢近她的身。後來賀蘭鳶查出身孕,他又驚又喜,以為她多少會看在孩子的份上軟化甚至認命,但他當時???未從她的神色裏看出半分的欣喜來,裏麵隻有一片冷漠。


    所以後頭賀蘭鳶忽??轉了性子,安心養胎,甚至還會對他和顏悅色時,他不是沒有過疑慮,隻是巨大的征服感蒙蔽了他的雙眼。


    再後來賀蘭鳶逃走,?沒帶上孩子,更加佐證了孩子的身世——她對他毫無留戀,所以對他們的孩子也毫無留戀。


    可後來葉雲亭越長越大,??貌與賀蘭鳶越來越??似,與他???不太??像。雖??外人都??葉雲亭的氣度是隨了他,可他曾?過赫連煦,?暗暗覺得,?個大兒子不笑的時候,其實更神似赫連煦。


    赫連煦是個武者,???不五大三粗,實則是個寡言少語的清雋青年。


    因著?一點??似,?些年他每每看?葉雲亭,都覺得如鯁在喉。可同時?孩子又是他得??過賀蘭鳶的證??,所以他養著他,?又故意疏遠他。他想看著?個與賀蘭鳶容貌極??似的孩子是如何渴求父愛,是如何討??他的。


    正如當年的他一直追逐著賀蘭鳶一般。


    隻是他沒想??,葉雲亭繼承的不隻是他的母親容貌,還有他母親的性情。


    而他前半??栽在了賀蘭鳶手裏,後半??又栽在了葉雲亭手中。


    “嗬嗬,嗬嗬嗬……”葉知禮仰麵倒在鋪著稻草的地麵上,喉嚨裏發出破碎的、怪異的聲響。一雙眼睛?大睜著,布滿了紅血絲。裏頭滿是不甘,以及無能為力的憤恨。


    ***


    五月十六,禹州再傳捷報。


    李鳳岐驍勇善戰,北昭軍在他手中如同最鋒利的刀。東夷與其對上,毫無懸念地被壓著打。


    東夷王不敢正麵迎戰,隻能一邊避戰減少戰損,一邊傳信催促南越盡快派兵支援。


    連續三封密信之後,占據汝南的賀蘭鳶終於暗調?十萬人馬前往禹州支援,??己則坐鎮汝南,帶著五萬人馬與薑述周旋演戲。


    就在東夷王即將撐不住,要徹底退??東夷時,南越的援軍終於抵達。


    東夷王大喜,當即與南越合力,前後夾擊北昭,打了李鳳岐一個措手不及。


    李鳳岐意識??兵力懸殊,隻能匆忙退兵修整。


    頭一??打了勝仗,大喜過望的東夷王親??將南越主將迎進了營帳商議後續的進攻計策,?不料隻是一番密談的功夫,就稀裏糊塗地被南越主將取了項上人頭。


    喬裝打扮藏在軍中的賀蘭鳶此時出麵,提著東夷王的項上人頭,帶兵從內部瓦解了東夷軍。


    正當處於慌亂恐慌之中的東夷軍潰不成軍`?處奔逃時,本該退??禹州城修整的北昭軍忽??在李鳳岐的帶領下殺了過來,與南越軍合圍,斬殺東夷數名大將以及兩位隨軍出征的皇子,??擒?十萬東夷軍。


    消息傳??東夷,東夷國內大亂,餘下的皇子顧不上危機,忙於爭奪王位。


    而李鳳岐安置??俘虜之後,趁熱打鐵,帶著?十萬大軍直殺東夷王廷,奪位??個皇子?才慌了手腳,開始調兵攔截抵抗。


    葉雲亭收??捷報時,李鳳岐已經帶兵攻下了沿途的城池,隻差一座頑抗的東夷王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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