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和寶玉一個在地上一個在榻上,都是死活不知。麝月和秋紋都要急瘋了。


    兩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真是恨不得自己即刻就死了,不要再看見這些才好。


    二人愣了半晌這才回過神來,麝月哭著就往地上撲。秋紋這裏也抱著寶玉使勁兒掐人中。可是指甲掐了如許深,寶玉始終是閉氣不語,眼見他臉色都有些青了,大有當真要死過去的情景。


    秋紋真真是要被嚇死,她哭喊著麝月道:“麝月,麝月,你快來瞧,我是不管了,寶二爺,寶二爺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麝月在地上抱著薛寶釵,隻覺她渾身冰冷,氣若遊絲,眼見也是距離鬼門關不遠了。


    她這裏也嚇得魂飛魄散呢,再一聽秋紋那裏喊說寶玉也不中用了,把個麝月急得五內俱焚,大哭起來道:“這可怎麽辦?總是咱們兩個給她們賠上兩條命就是了,我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了!”


    秋紋這裏一邊哭一邊又使勁兒掐寶玉人中,眼見人中都已經破了,細細流了許多鮮血出來,但那寶玉依舊是不聲不響,臉色更難看了。


    秋紋此時嚇得手腳都軟了,眼淚如同雨水一般往下流,忍不住大哭著抱怨道:“都是怪太太,寶二爺和林姑娘本來就是天生的一對兒,她偏要把她們兩個拆散了,生生又把寶姑娘塞進來,這一下可不是把三人都坑死了?”


    麝月本來就嚇得混沒了主意,此時聽秋紋這麽說,忙哭著訓斥道:“你這人,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個有什麽用?你還不快去叫人去,我這裏是渾身動彈不得了,你快些去,再遲了恐怕兩人的命當真就沒有了……”


    秋紋聽說也沒心思還嘴,手腳並用就往榻下去。可是她也早就被嚇得手足酸軟,這一挪動忍不住就從榻上栽了下來,噗通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也來不及呼痛,當下手足並用,當真是連爬帶滾就往屋子外頭跑。隻是她這腿實在是軟得一點兒氣力也沒有,費了半天勁兒也沒挪出去多遠。


    麝月看得眼睛冒火,心裏不住打鼓,暗道:老天爺,老天爺,今日你當真就是要取了他們兩個人的命不成?


    正在她二人心生絕望之際,猛然就見簾子一動,一個人走了進來。


    那人一眼見到屋子裏這亂得一塌糊塗,又見了幾個人橫七豎八不知死活的模樣,當時就驚得大叫起來:“麝月、秋紋你們兩個怎麽了?這寶二爺和寶釵姑娘又是怎麽了?你們都要死麽?怎麽就鬧成了這樣子?”


    原來這進來的正是玉釧兒。方才王夫人見寶釵含著淚走了,心裏實在是放心不下,這才趕緊吩咐玉釧兒過來跟著看看,勸勸寶釵別叫她太過擔心,沒想到這前後腳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秋紋、麝月二人一見玉釧兒登時便如同見了救星一般,秋紋一把就抱住玉釧兒腿,哭著央求道:“玉釧兒,玉釧兒,快去瞧瞧寶二爺,他那裏是不好了,眼見就要死了。”


    玉釧兒一聽登時也嚇得心肝兒亂跳,叫苦道:“我的奶奶,我又不是大夫,你叫我瞧什麽,難道我會救人的命不成?”


    麝月也在地上摟著寶釵大哭道:“玉釧兒,好歹你先給他順順氣,要是當真不成,我們兩個也跟著賠了這條命就是,你好歹試試,就當是救我們兩個了。”


    玉釧兒慌得亂了分寸,不住苦叫連天,卻也趕緊三兩步上了榻,一瞧見寶玉臉色都青紫了,瞧這樣子就是大夫會飛也來不及的。


    她一咬牙從頭上就拔出一枚金釧兒,咬牙對著寶玉人中就猛紮了下去。


    這一次力道使得猛,幾乎要把寶玉的人中都要紮透了。


    玉釧兒心裏嚇得厲害,這一下子紮過去,眼瞧寶玉果真就微微動了動,似乎有要蘇醒過來的意思。她心裏這才稍稍定了些,急忙又連著紮了幾下,又死命把寶玉抱在懷裏,用勁兒猛捶了他後背一通。


    寶玉這才終於大咳了一聲,吐出好大一個血塊兒來並一大口鮮血,氣也能喘出來了。


    地上麝月和秋紋見如此,這才終於放心下來。


    再看懷裏的寶釵雖說氣若遊絲,但好歹好有口氣在。


    麝月便忙又招呼玉釧兒道:“玉釧兒,你真是我們都救命恩人,勞煩你還待幫我把寶姑娘挪到床上去,她這裏也不好呢。”


    玉釧兒這時候正抱著寶玉給他拍後背呢。方才她趕鴨子上架,不得已這才不要命般把寶玉個紮醒了。此刻才覺得自己也嚇得渾身酸軟,連手都抬不起來了。


    她聽麝月這麽一說,忍不住抱怨道:“你這蹄子,我也不知上輩子是欠了你們什麽,整日挨打挨罵的,卻還要救人!如今倒好,又要我抬人,我哪裏還有一點兒力氣?剛才可是把我不曾唬死,我現在嚇得手腳都抽筋兒了,一下子也動彈不得了……”


    她這麽說著,可好秋紋此刻見寶玉蘇醒過來,心裏一塊石頭落地,這才覺得渾身有了氣力,忙對麝月道:“姐姐,我現在倒是好多了,我來幫你抬。”


    說著便咬牙站起身來,挪到麝月身邊,兩人一起把寶釵又半抱半拖地弄到了床上。


    待勉強給她擦幹淨了額頭冒出的血,又給她洗淨了臉,換了衣服,蓋好被子,兩人都如同虛脫了一般,腳一軟就跪在地上,把盆裏的血水也灑了一身。


    此時金釧兒也緩過勁兒來,急忙又過來幫著兩個人收拾一番。再看看寶釵閉著眼睛,呼吸倒是勻長了,估摸著事情不大,她這才抱怨道:“兩位奶奶,這可究竟是怎麽一回子事情?這兩位怎麽鬧得這樣厲害?”


    麝月探身望外頭看了一眼:隻見寶玉正半靠著被子,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看臉色也恢複了過來,她這才低聲悄悄把事情始末都說了一遍。


    玉釧兒聽了也不由得歎息了半天,看看裏間躺著的寶釵,又扭頭看看外麵榻上睡著的寶玉忍不住歎息良久道:“這可怎麽辦呢?這件事情又能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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