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寶琴等人聽平兒說起賈府被抄了,一時間都是難過得不能自己。


    黛玉雖說是夢見寶釵過來和她告別,但心裏總想著不過是個夢。心裏雖然懷疑,也忍不住相信這是真的,可終歸是還有一絲希望,以為這不過是個夢罷了,寶釵還好好的呢。


    可是如今聽平兒一說賈府被抄了,她這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這才敢真的相信寶釵已經真的沒了。


    她這才真真切切感覺出難過來,頓時就撕心裂肺般疼起來。


    黛玉哭著寶釵,一時又想起寶玉如今也是身在牢獄之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更是把她給難過得不知如何才好,恨不得自己能為他去嚐受這牢獄之災,去替他受那些皮肉之苦。


    如此一來,她更是難過得幾乎不曾死過去,幾次都哭得昏倒在紫娟懷裏。


    這可把紫娟和雪雁兩個嚇得不清,忍不住哭叫道:“姑娘,姑娘,你莫嚇唬我們。若是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們也就跟著你去吧……”


    平兒和寶琴兩個見黛玉這般難過,也都跟著一邊哭一邊勸慰。


    寶琴便哭道:“林姐姐,你快,休要如此。倘或你也出了什麽事情,我們可怎麽辦呢?再者說,就是寶姐姐在天之靈見了你這般,她也不得安生,你快莫要如此傷心了。”


    平兒也是連哭帶勸道:“好姑娘,你快休要如此,咱們也隻能看開了,人沒了就沒了,咱們可不是還要往前走麽?你不知道,當日二奶奶沒了,我也是恨不得要跟了她去的,可我還不是要強撐著活著?好姑娘,這世上哪兒有誰離開誰活不下去的呢?”


    二人這般連哭帶勸,勸了好半天黛玉這才好轉了些,當下便流淚道:“我不過是初聞這消息,心裏難受罷了,如今這麽哭一場可好受多了,你們說得也對,咱們還不是要活著呢,那過去的就忘了吧。”


    話雖是如此說,可是幾人誰又不是心裏慘傷,各自默默低頭抹淚。


    這一日直到了午時,車停下來眾人燒火做飯,寶琴和黛玉、平兒也沒有下車用飯。


    等到了夜間時分,眾人卻趕到了一處小鎮。賈芸等忙張羅著租好了客店,這才請一眾女眷前去歇息用飯。


    黛玉和寶琴兩人著實沒有心思用飯,徑直便洗漱了準備歇著。


    晴雯等人見她們三人午時不見用飯,晚間又不見三人,心裏不由起疑,忙就和司棋一起過來照看。


    她們兩個一進屋子便見三人正圍坐在一起掉眼淚,司棋忙就先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就難過起來了?難道是想家了不曾?”


    黛玉等忙抹幹淨眼淚抬頭道:“沒有,京城那地方有什麽好,誰沒事兒還想它怎地?”


    司棋聽了便問道:“那你們三個今天這是怎麽了,一白天都沒見著,晚上卻又躲在屋子裏偷偷哭鼻子?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快和我們說說。”


    晴雯也忙問道:“就是,你們這一天沒見人,是不是心裏有什麽委屈?若是有就說出來,我們好幫你們參謀參謀。也省得你們自己憋在心裏頭難受。”


    三人見她兩人追問,平兒看了黛玉和寶琴一眼,便悄聲說道:“賈府出事兒了,家都被皇上給抄了,全府上下都被關進牢裏去了。”


    晴雯和司棋一聽,頓時大吃一驚,忙問道:“什麽?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們怎麽並不知道?”


    平兒忙小聲道:“我昨天夜裏夢見二奶奶了,她和我說起賈府被抄了。我還不相信呢,可是第二天一早我就聽見芸大爺和他們幾個男人悄聲在說這件事兒,他們估摸著是害怕咱們擔心,並沒有告訴咱們。”


    晴雯一聽立刻就焦急道:“那賈府被抄家了,麝月和秋紋她們怎麽樣了?還有寶玉和寶釵呢?”


    她將說完,寶琴便哭道:“林姐姐昨夜也夢見寶姐姐了,寶姐姐說她已經不在這人世間了,估摸已經是沒了。”


    晴雯和司棋一聽到這消息,登時嚇得手腳發軟,眼淚不覺也流了下來。


    晴雯哭了一陣便道:“我這就收拾收拾回去。”


    眾人聽了忙問道:“你做什麽去?”


    晴雯擦了一把眼淚,咬牙道:“麝月秋紋她們都還不知道如何呢,我需得回去救她們去。還有寶姑娘到底是怎樣了,我不親眼見了總是心裏不放心。”


    平兒聽晴雯這麽說,忙也跟著說道:“晴雯,我是一定要和你回去的。”


    晴雯便又忙問道:“怎麽,你是為了巧姐兒回去的嗎?”


    平兒點頭道:“是,我當初決定要南下,本來是想著賈府沒什麽事兒,再說那巧姐兒跟著她親父親、親爺爺,我本來以為她是萬無一失的,誰知如今就出了這種事情。我還想著要和你們說一聲,準備再回京城一趟去。既然你要去,那我是一定要去的。”


    晴雯聽了便點頭道:“也好,你要去,那咱們現在就走,咱們日夜兼程往回趕,希望天可憐見,能叫咱們趕得上。”


    二人說罷便起身要走,這裏寶琴司棋卻也是想去,司棋拉著晴雯道:“你什麽也不必說,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你若是不叫我去,那你也別想走!”


    晴雯無奈,也隻得答應了。


    寶琴心裏很是想著要去,但她總是怕晴雯幾人嫌麻煩,再說這裏也要人照顧,她略略想了想便道:“你們幾個人去實在是不放心。這樣吧,就叫柳湘蓮陪著你們一起去,咱們都放心些。我們也就不走了,便住在這裏等你們回來,你們說可好?”


    司棋便先道:“很好呢,你想得周到。隻是一件,你怎麽就柳湘蓮,柳湘蓮地叫起來?原來你們已經這麽熟了?幾時請我們喝杯喜酒?”


    眾人聽了又是想笑,卻又都笑不出來,隻是都抿了抿嘴,低頭不說話了。


    薛寶琴聽了司棋這麽說,不由臉上微微一紅,心裏既是甜蜜又有些不好意思來,“呸”了一聲道:“你就是笑話我,你家那位不也是千裏迢迢跟著你麽?我看你先請我們喝喜酒才是真的。”


    司棋聽寶琴這麽一說,登時滿臉通紅,心裏也感覺很是異樣,嘴裏卻不好意思說什麽了。


    晴雯聽了便笑道:“活該,你自己還有小辮子呢,還敢笑話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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