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雖然嚇了一跳,不過偶爾這樣也不錯。”


    宗朗說完,小小伸展了一下四肢。


    “……”


    又兵衛扛著長槍走在他一步之外。與其說兩人並肩同行,又兵衛事實上是站在後方隨從的位置戒護著。


    兩人走在離柳生道場稍遠的河岸堤防上,逐漸西沉的太陽將河麵映出一片赤紅。


    “我們得在晚餐前回去。啊,晚餐的準備沒問題吧?”


    “……今天我把食譜給半藏了,請她代替我一下。而且材料也都買好了,我想十兵衛跟兼續應該也會幫忙。”


    又兵衛回答。


    “這樣啊。又兵衛老是把家事打點得那麽周到,讓我很過意不去。我再次正式向你表達謝意。謝謝你。”


    宗朗笑著這麽說。隻見又兵衛的臉倏地通紅。


    “……不客氣。我隻是喜歡做家事而已。”


    河堤上一個人都沒有。


    才不到幾分鍾,原本還清晰可見的樹木長影,現在已經變換成令人寂寞的風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所以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呢?到這兒應該就可以了吧?”


    路旁有兩塊並排且跟板凳差不多高的石頭,宗朗在其中一顆石頭上坐下。又兵衛沒有坐,站在宗朗的身邊。


    “……那個……”


    “嗯。”


    又過了幾分鍾。又兵衛手裏還是握著長槍,兀自佇立著。她的臉比剛剛還要紅,但似乎不單是因為夕陽照射的緣故。


    “……這裏……”


    又兵衛抬起沒拿長槍的那隻手,指著自己的腿。


    右大腿上有個標誌。但卻不像千姬的標誌在大腿內側,而在外側。平常因為顏色很淡、不仔細觀察便看不出來的標誌,現在顏色變深了一些。


    “那裏怎麽樣了?”


    宗朗又問。


    說真的,宗朗並不知道他的“劍姬”們的標誌長在哪裏。既沒有必要知道,對方當然也不會特意露給他看。


    因此就算穿泳裝時看見那些標誌,他也隻會覺得原來如此,並不會特別留意。


    隻有十兵衛胸前的標誌,因為是最早留下的印象,成為“劍姬”時的顏色也很鮮明,因此宗朗記得。


    又兵衛的標誌也是——與其說是又兵衛說明了,所以宗朗總算發現,不如說又兵衛就是說了,宗朗還是不太明白那是什麽。


    “……這個標誌。”


    “哦,又兵衛的出現在那裏啊?抱歉,我忘了。”


    宗朗歉然地笑道。


    “這樣啊……”


    又是短暫的沉默。


    ‘聽好了,你去完成標誌之吻後,回來從頭到尾向妾身報告。’


    又兵衛耳邊再次響起幸村的聲音。


    “幸村大人……”


    有方法。但又兵衛不知道該不該使用。


    再說,從剛剛跟宗朗開始獨處以來,她的肌膚便異常發燙,一直感覺到一股細微的疼痛。


    就算一動也不動,依然不斷地流下汗水。就像身體中的火焰從內部不斷焚燒著她。


    大腿的標誌就像一個小心髒般不斷脈動,不但帶著熱度,顏色也愈來愈鮮明。


    “又兵衛,你要談的事莫非與這個標誌有關?”


    宗朗不知道又兵衛心中與身體上的變化,再次開口問她。


    “的確如此,但……!”


    又兵衛突然單膝跪地。蜷曲著想要遮住有標誌的大腿。


    “又兵衛!”


    宗朗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想要撐住她。


    “我、我沒事。”


    宗朗和抬起頭的又兵衛,兩人的臉靠得極近。


    又兵衛臉上沁著汗水,呈現櫻花般的色彩。尤其是那雙因困擾而有些低垂的眉毛,微微輕啟的唇瓣看起來很苦澀。


    她的脖子,還有從大大敞開的領口露出的胸前幽穀,紅得就像有火光的照射。


    還有輕輕飄散的香味。


    平常感覺不到的又兵衛肌膚香味愈來愈強烈。


    “又、又兵衛?”


    連宗朗都顯得有點狼狽了。


    怎麽會這樣呢。堅強、威風凜凜、可靠、經常保持冷靜沉著……總是予人這種印象的又兵衛,現在卻非常——


    (可、可愛……)


    想到這裏,宗朗的臉突然一紅。一旦有所意識,他怦怦作響的心跳便劇烈得停不下來,臉色也就紅得更加不像話。


    “宗朗、大人?”


    甚至還要又兵衛反過來關心他。


    “沒、沒什麽,我沒事。又兵衛你呢?真的沒事嗎?”


    宗朗重整心情,這次確實地撐住又兵衛的肩膀。又兵衛也低著頭跟著站起來。


    “唔!”


    可是又兵衛再次因疼痛而有點踉蹌,宗朗眼明手快地抱住她的腰。


    “呀~~~~!”


    一聲輕呼。又可愛,又像尖叫的聲音,連發出聲音的又兵衛自己都嚇了一跳。


    因為宗朗的手直接碰到她的肌膚,才讓她不由得驚叫。


    “又、又兵衛?”


    “……抱歉,是我大驚小怪。我沒事了。”


    又兵衛的臉上又染上一層霞紅,微微移開僵硬的視線。雖然手裏還拿著長槍跟平常沒什麽不同,但又有說不上來的古怪。


    宗朗這才發覺——


    又兵衛的下半身隻纏了一條兜襠布,而且平常的態度都很坦然,但現在卻害羞得忸忸怩怩,好像硬要闔上大腿般變成了內八字。


    這也跟她的印象不同。


    “太好了。”


    宗朗說完話,又兵衛的臉又更紅了一些。同時臉上還浮現一點不情願的樣子。


    “太好了,是、是什麽意思?”


    “啊,不!如果惹你不高興,我先道歉。不過我覺得又兵衛也的確是個女孩子……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是好的意思。原本就很漂亮,很美麗的又兵衛……”


    宗朗的話讓又兵衛瞬間渾身僵硬。


    “轟!”一下就像要噴出蒸汽一樣,又兵衛的臉紅到極點。不隻是臉,全身連指尖都紅了。


    她握緊了手中的長槍,轉過身去。


    “又、又兵衛?”


    沒有回答宗朗的叫喚,又兵衛的背脊劇烈地顫抖。從她肩膀的動作看出她正在深呼吸。


    宗朗本想再喚她一聲,見狀便打住了。


    他決定等又兵衛自己願意回過頭。


    最後又兵衛的背影總算冷靜下來,像平常一樣挺起背脊,打算坦然地回頭。


    “籲……”


    又兵衛用力地吸氣又吐氣,皮膚上的朱紅色也褪了不少。


    長馬尾一甩,又兵衛總算回過頭來麵對宗朗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宗朗覺得她臉上還殘留了一抹嫣紅,但事實並非如此。


    雖然大腿上的標誌依然發燙也犯疼,顏色深了不少,但又兵衛的脈搏和肌膚已經近乎平常了。


    “又兵衛,總覺得你……”


    “是的。雖然還有重要的事,但似乎已經知道如何與這股衝動和平相處了。”


    “重要的事?”


    宗朗問。又兵衛認為這是她的機會了。


    “雖然會有些粗暴,但請讓我用自己的手段來做。我總算下定決心了。”


    “決心……那是?”


    不等再次開口的宗朗問完,又兵衛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宗朗大人。抱歉……”


    可是,就在完成的前一刻——


    “不、不好意思!請問……!”


    突然有人開口了。


    宗朗抬起了頭,又兵衛也回過頭。


    2


    拉長的人影,沐浴在幾乎要消失的陽光前,那是一道陰暗的少女身影。


    “優?”


    宗朗站了起來。又兵衛仿佛牽製般地拉開長槍,是隨時都能防備的狀態。


    那道人影是優,她慢慢地走了過來。


    “抱歉、抱歉,打擾你們了。啊、那個、我、有件事無論如何都想跟宗朗學長說。”


    “跟我……說?”


    “是、是的。無論如何都得說,真不好意思。”


    “宗朗大人。”


    優已經走進長槍的攻擊範圍內了。又兵衛為了保護宗朗,斜著身子擋在他和優兩人之間。


    “又兵衛,別緊張。優是國中部的學生。”


    “是的,宗朗學長的命,我不客氣地收下了。真是不好意思。”


    宗朗才打完圓場,優接下來的話便讓兩人當場僵立。


    優的語氣一如往常。小心翼翼,沒什麽自信,視線還不定地移開……但卻跟平常又有一點不同,透露出奇妙的氣氛。


    而且她所散發的殺氣跟她說出口的話也完全不同。


    “優,你在胡說什麽?”


    “宗朗大人,請您退下。這家夥是忍者。”


    又兵衛往前了一步。


    “忍……不是武士嗎?”


    “她的‘氣’跟武士的不同。是無法捉摸,卻相當強‘力’的‘氣’。”


    “不好意思,我想您的確很清楚。另外很不好意思,不隻宗朗學長的命,連您的命,我也不客氣了。應該說,總之隻要你們礙事,那很不好意思,就得像跟兩位預告的一樣,要在這裏


    ‘決鬥’了。不好意思,這是對使槍的後藤又兵衛小姐說的。”


    “決鬥……那麽就來吧。”


    “是的。這是正式的‘決鬥’。我接受了,柳生宗朗。此外,後藤又兵衛……!”


    堤防上又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是一名長發飄逸穿著高中部製服的少女,笙子。旁邊則不出所料,就是穿著女忍者裝的石榴。


    “你們是誰?是幕府的人嗎?”


    宗朗問道。


    “這我們無法回答。不過隻要您能贏過我們所有人,到時我們就會回答你們每一個問題。抱歉自我介紹晚了,我是天海笙子,叫我天海也無所謂。然後這個人是薊。”


    “薊?那優這個名字是?”


    笙子=天海的回答,讓宗朗回過頭看向剛剛還稱作優的少女。


    “不好意思,我其實沒有欺騙您。我在這間學校的名字是優。可是在家鄉甲賀成長時的名字是薊,不好意思。”


    薊說道。


    “甲賀之裏?你們是甲賀眾的女忍者嗎?這麽一來我就懂了。”


    又兵衛脫口說。


    “優……你是一開始就有這樣的打算才接近我的嗎?還有,雖然調味有點怪,但看起來很難做的便當,也是為了殺我才做的誘餌?”


    在宗朗開口進逼下,薊後退了一步。稍稍地低下頭。


    “一開始……不好意思,您說得沒錯。我做了許多會讓初見麵的男生印象深刻的事,這是為了讓學長記住我,目的是想成為學長感興趣的女生。”


    “而且也做得相當成功。”


    天海得意地點了點頭。


    “不過都已經那麽做了,與其說成功,應該說‘掌握’得很充分。就是掌握得很牢那樣的程度。”


    石榴則在一旁歎了口氣。


    “可是,您很高興地吃著料理……一點都不剩,吃得幹幹淨淨,我好高興,真不好意思。明明我沒加調味所以味道很怪,可是,您還是說如果我再做的話您還是會吃。我……第一次那麽高興……為了某人做飯,然後對方肯吃,竟然那麽令人高興,我還是第一次明白……不好意思。”


    薊的雙眼濕潤,隔著瀏海,似乎能看見她蓄在眼中忍著不落下的淚水。


    “優,那麽你……”


    “宗朗大人,不可以。那個人是女忍者,說不定正在耍什麽手段。”


    又兵衛出聲警告。


    “不對,優說的話應該不假,看她的雙眼就知道了。”


    宗朗直盯著薊的雙眼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相信她的話吧。可是現在是‘決鬥’的當頭,一切都得等到‘決鬥’結束之後才能確定。”


    又兵衛拿起長槍。


    這就是決鬥。被指明要挑戰的人是又兵衛,因此這麽想沒錯。


    “又兵衛,可是……”


    “的確如此。這是正式的決鬥,後藤又兵衛已經接受薊的挑戰了。既然如此就隻能分出勝負了。如果結果是我們獲勝,那麽柳生宗朗就是我們的了!”


    天海說道。


    “胡扯!這是你們單方麵的說法!基本上沒有滿足條件的‘決鬥’隻能算是私鬥!學校規則上也說得很清楚。要進行‘決鬥’的人……”


    “的確。必須要有兩名以上的第三方見證人。不過如果雙方各有兩名觀戰人士,即可免除此條件。”


    另一道聲音接下宗朗要說的話。


    “幸村!”


    幸村和天海中間隔著宗朗等人,站在另一邊的堤防上。


    “哥!兵又!”


    “嘰!”


    現身的是幸村、十兵衛,還有她肩上的佐助。


    “幸村大人、十兵衛……”


    又兵衛感動地抬頭喊著眾人的名字。


    “天海笙子……是南光坊天海呢。你倒是設了個還算可以的局呢。再加上麾下忍者的‘氣’,妾身怎麽會看不出來呢?”


    幸村挺起胸膛。盡管那是怎麽挺胸也不太有分量,與豐滿一詞無緣的胸部。


    “哦?”


    大概自己也明白這點,於是當十兵衛認真盯著幸村看時——


    “不、不要一直看著胸部!笨蛋!幹嘛要跟你的比啊!”


    突然感到很羞恥的幸村,用雙手遮住穿著連身泳裝的前胸。


    幸村“劍姬”的能力,就是接收宗朗或又兵衛發出的危機訊息。同時也能感應到天海或薊等人的氣。


    這麽一來薊的身邊就是天海和石榴兩人,又兵衛這方就有幸村和十兵衛,此外宗朗也在。


    “嘰!”


    佐助也算。勉強來說。


    “你就是真田幸村嗎?確實跟傳聞中一樣是小孩體型呢。無論從哪個角度看……”


    天海說著,視線也一直盯著幸村。


    “你在看哪裏!不用連你都來多嘴!真是,夠了沒有啊!又兵衛,你快點把這些人收拾一下!”


    幸村怒極。


    “用那種理由‘決鬥’真的好嗎?”


    宗朗的心思在各方麵都相當複雜。


    “總之這下子‘決鬥’的條件已經完全成立。而且又兵衛小姐也已經回應了‘決鬥’。所以現在要開始‘決鬥’可以嗎?有沒有異議……?”


    天海很積極。


    又兵衛點了點頭。到了這個地步,宗朗也下了決心。


    “我知道了。我相信又兵衛。既然又兵衛要接受‘決鬥’,我就支持她!”


    “……宗朗大人。”


    又兵衛臉上有了瞬間的喜悅。大腿上的標誌也鮮明地顯現出來。那是標誌在麵臨作戰時的反應。


    “宗朗學長。”


    薊低聲地喚道。不過宗朗已經全權交給又兵衛了。無論是作戰的成敗,或是薊的生死。


    幸村開口說道:


    “唔。反正對手就是忍者。連武士都不算的忍者算不上是


    ‘劍姬’的敵人,你就不用客氣,讓她們體會這一點吧,又兵衛!”


    幸村這次將雙手交握在胸前。


    “加油!兵又!哥!”


    十兵衛也揮著手。


    天海看著她們說道:


    “雙方最多能由觀戰人‘援助’一次。接下來,就是一般的較量輸贏了。”


    天海宣告之後,薊和又兵衛終於開始決鬥了。


    3


    “不好意思,請你輸吧。”


    薊用力地跳起來,拔起背上的忍者刀。她揮動雙手,朝著又兵衛砍下來。


    “……哼!”


    不過,又兵衛有攻擊範圍很大的長槍。長度不過跟小太刀差不多的忍者刀,根本無法接近她。


    眾人原是這麽以為。


    “噗!”


    薊嘴裏似乎吐出了什麽。瞬間每個人都以為是吹箭。


    “!”


    又兵衛表情大變。槍尖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又兵衛!你該不會被吹箭……!”


    幸村說的話跟眾人心裏想的一樣。不過又兵衛並未被吹箭射中。


    “兵又的手上好像黏到什麽了!”


    發現異狀的人是十兵衛。


    “……這家夥!”


    又兵衛視線落在雙手上。她握著長槍的手上被纏上黏稠的東西。白色的,看起來很像捕鳥膠。


    “那是什麽!”


    “嗬嗬嗬嗬嗬!薊能夠白在地從嘴巴裏吐出黏液!一旦被黏到了,會有好幾個小時都剝不掉!”


    “是擁有捕鳥膠的黏性以及瞬間接著劑的速效性與接著性的技術。”


    天海才開口,石榴便能接下去補充完畢。


    “對了,她們是忍者!不可能用像樣的劍術來迎戰,全部都是忍術、奇術,可能對長槍很不利!”


    幸村說道。


    長槍雖然攻擊範圍長,而且擅長直線攻擊,但不太能克服與反製敵方的小把戲n


    如今又兵衛的雙手完全被薊的黏液貼在槍柄上了。


    “可是兵又還握著長槍,這樣不行嗎?”


    十兵衛問完,幸村回答:


    “你想想看,要使長槍時握住槍柄、反手握住、握住之後前後滑動、以及順著槍的移動換手,這些都是不可少的動作。刺擊、收回、撥、砍、揮。可以說長槍所有的動作,都是從握住之後所延伸的動作。”


    “哦,原來如此。”


    “如今又兵衛握槍的動作被封住,等於隻是拿著長槍而已。無論是想有效地揮舞攻擊敵方,還是抵禦敵方的攻擊保護自己,都很困難。那個人使出那樣的忍術……!”


    幸村用力握緊了自己的大鐵扇。


    在決鬥時,雙方陣營都隻能出手相助一次,幸村不知道現在是否就是該出手的時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請您輸給我吧。隻要您馬上投降,就不會再受到我的攻擊了。我不想讓您受傷,不好意思!”


    薊搶到又兵衛身後,又兵衛用腳來抵禦,但手上的槍卻怎麽樣都無法隨心所欲操作,瞬間便慢了一拍。


    “又兵衛,危險!”


    宗朗大叫。


    “唔!”


    薊的忍者刀朝她而來,又兵衛驚險地抬起槍柄擋了下來。


    “……呶!”


    宗朗也以隨時要拔刀之姿握著刀柄,在一旁焦躁地等待。視線追逐著兩人。


    “不好意思,這樣沒效啊。不好意思,那麽……隻有這樣了……不好意思!”


    薊大步跳起,看似要從又兵衛左邊逼近,卻搶到又兵衛的右側,然後一口氣拉近兩人距離。


    “那是……!”


    又兵衛不是沒有猜到薊的動作。


    她通常會將長槍置於左前半身來備戰,這樣的動作無論是麵對正前方或左邊,都可以順著腳下的準備姿態揮舞長槍。


    可是這麽一來,先不論背部,右邊來的敵人也沒有辦法直接讓槍尖麵向對方。隻能讓身體隨著腳步移動,或反手握槍。


    無論如何,動作都會比較慢。


    再說現在又兵衛既無法換手拿槍也無法重新握正,眼前的情況對她來說是壓倒性的不利。


    “又兵衛!躲開!現在妾身……!”


    幸村拿起了大鐵扇,打算飛身過去救援又兵衛。


    可是薊的刀比她還要快。


    “就算是‘劍姬’,在這麽近的距離下……不好意思!請讓我得手吧!”


    薊的刀刃朝又兵衛的右腹側斜砍而下。兩人的距離已經在忍者刀的攻擊範圍內了。又兵衛手上的長槍來不及回防。


    “哦哦哦!”


    隨著一聲大喝,又兵衛的上半身迅速往右閃,擊出長槍,勉強以槍柄擋下了刀刃。


    可是太過勉強的動作成了關鍵,她完全失去了平衡,沒有可以施力的地方。


    這麽一來就算能擋下這一刀,也無法抵擋下一次攻擊。


    更何況——


    “不好意思,就這樣……結束吧。”


    薊往後飛身抽退,同時嘴裏再吐出黏液。而且還是兩發。失去平衡的右兵衛根本躲不過。


    “唔!”


    黏液彈打中又兵衛的臉,而且是直接擊上雙眼。盡管又兵衛趕緊閉上眼睛,但黏液卻完全附著在她的眼皮上,要睜開眼睛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啊!兵又的眼睛看不見了啦!”


    “嗚吱!嗚嘰——!”


    十兵衛大叫。


    “糟糕,這麽一來又兵衛她!”


    “又兵衛,我來幫你!”


    幸村和宗朗不禁打算上前助陣。


    出手幫忙,以斬擊來說也隻能出招一次,不能代替決鬥的人繼續作戰。


    因此機會隻有一次。隻能靠這一次決勝負。


    “出手也沒用!幸村大人,宗朗大人……!”


    此時又兵衛說的話,讓幸村停下動作。


    “你的意思是你能處理嗎?又兵衛……可是……”


    幸村握著大鐵扇的手,用力到手指關節幾乎泛白。就連宗朗握著刀柄的手都死命地忍著不出招。


    “嗬嗬嗬嗬嗬嗬!被薊的黏液攻擊到眼睛,管你長槍使得再好,依然沒有勝算。我們贏了!這場決鬥是我們獲勝!”


    天海誇耀著己方的勝利。


    “不,使槍的似乎還有方法呢。至少我不認為她的言行有放棄的意思。”


    石榴說道。


    接著薊暫時往後退拉開兩人距離。


    “您似乎無論如何都不打算輸呢。不好意思,那就沒辦法了。雖然我不取您性命,但還是得采取讓您乖乖不反抗的動作,不好意思,讓我結束吧。”


    薊準備要使出最後一擊。


    4


    “等等!等一下,優!不要再打了……!”


    聽見宗朗的聲音,薊隻是垂下雙眼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已經太遲了。太遲了。不好意思,我已經不是‘優’了,我是薊。薊是個隻遵從主人命令的女忍者。現在天海大人的命令比什麽都來得重要。”


    “那麽你隻要恢複成優就好了!你隻要再替我做菜不就好了嘛!讓很會做菜的又兵衛來教你怎麽做!就這樣吧!”


    “不好意思,謝謝您。我明白宗朗學長很溫柔。不好意思,我第一次遇上您這樣的人,雖然一開始還覺得奇怪,但現在……現在,總覺得可以理解宗朗學長身邊有那麽多‘劍姬’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


    “不是現在。這場決鬥獲勝後,如果宗朗學長還能對薊說相同的話,到時候再說。”


    “那是我要說的


    話!”


    又兵衛開口。盡管她的雙眼都被遮蔽了,握槍的姿勢仍舊毫無破綻。


    “又兵衛,可是你的雙眼……!”


    宗朗還是想阻止她。


    “宗朗大人,又兵衛還沒有輸,也還沒有認輸。如果您是我的‘將相’,就應該相信您的‘劍姬’。因為您是宗朗大人。而我也一定會是個能回應‘將相’期待的‘劍姬’。正因為我是又兵衛。”


    又兵衛的表情帶著笑意。


    “又兵衛。原來如此,我嘴裏說著相信又兵衛,可是……我明白了!我就站在這裏看決鬥的結果。無論……結果如何!”


    宗朗說道。


    “宗朗大人。”


    又兵衛點了點頭。


    “宗朗、學長……”


    薊也輕聲喚著。


    兩人說完話的瞬間,決鬥場再次動了起來。


    “我要出招了。這真的是最後了,不好意思……!”


    薊朝著又兵衛而去。


    “她來了,兵又!”


    然而,薊並非一直線攻擊。她循著同心圓的軌跡在又兵衛的長槍攻擊距離外繞圈。


    盡管雙眼被蒙蔽,雙手也被奪去自由,又兵衛仍能用長槍攻擊。萬一薊太過輕敵直撲向她,很可能就會吃她一擊。


    薊繞到又兵衛背後,尋找可趁之機。可是又兵衛沒有把長槍指向她,也沒有移動腳步轉身麵對她。


    “不好意思,我得手了……!”


    深信勝負已經分曉的薊大幅度地跳躍,這動作是為了閃避盡管來不及卻還是回身揮過來的長槍。


    “躲開,又兵衛!”


    幸村大叫。宗朗也忍不住喊出相同的話。


    “我們贏了。這麽一來就除掉一名柳生道場的‘劍姬’了!”


    “應該是如此了。”


    天海和石榴也認為勝負的結果不會改變了。


    然而,又兵衛采取的行動,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喝啊!”


    又兵衛握著長槍當場趴下。更正,應該是仰躺倒臥。


    然後四肢貼緊了地麵。


    “什麽……!”


    薊瞬間撲了空。不過她的攻擊軌跡、時機、斬擊方向都占上風,隻要直接前進一定就能取勝。


    甚至可以說躺在地麵上的又兵衛完全不會有反擊的機會。


    原該如此。


    “呶!”


    可是又兵衛的長槍卻突然放直,朝著正上方。


    就像一柄旗杆一樣,自豪地頂天立地。


    “又兵衛……原來如此!”


    宗朗明白了。就連幸村也是。


    “又兵衛,真有你的!”


    “咦?怎麽了啊?”


    十兵衛疑惑地偏過頭問道。


    “你想想。平貼在地麵上的又兵衛等同於沒有高度和厚度的二次元物體。如果要攻擊她,隻能從上方來了。”


    “哦,原來如此啊。”


    “這麽一來又兵衛隻要把長槍朝上就行了。畢竟已經沒有前後左右、上段、中段這些方向,也沒有高度了。當然槍不換手也能辦到。”


    “啊啊啊啊啊!”


    薊早已朝地麵一踩跳了起來。一旦往上跳,就無法中途改變軌跡。


    “可是兵又的眼睛……”


    “長槍若用得熟練,平常就能感受空氣震動。更何況那把比什麽都長的槍,一旦揮舞一定會擾亂空氣,發出聲音。因此她比任何人都還要熟悉那聲音和感覺。”


    幸村就像在說自己的事一樣得意地誇耀著。不過沒有挺起胸膛。


    接著正如幸村所說,空氣大幅度地震動,薊朝她直撲而來的身體,又兵衛透過五感和肌膚感受到了,而且正確地往那個方向刺出長槍。


    “哼!”


    五丈槍的槍尖朝著薊已經無法閃避的身體而去。


    “又兵衛……!”


    在這瞬間,宗朗忍不住閉上了雙眼。然而,當宗朗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看到了……


    “呀啊————!”


    薊的身體被甩出去撞上了堤防的斜坡。大概是被槍尖刺穿了,她的製服破損嚴重露出了大片肌膚。


    5


    “優!”


    宗朗不由得放聲大喊。


    “看清楚一點!又兵衛的槍沒有傷到她!”


    正如幸村所說,薊的肌膚沒有受傷。


    又兵衛的槍尖雖然趁勢幾乎要貫穿薊了,但她在千鈞一發之際旋轉了槍尖,卷起薊的身體揮開她。


    薊的衣服大概是在那時擦過槍尖才會破裂。


    “唔……”


    薊雖然想爬起來,但一時半刻似乎無法做到。


    “還沒,還沒完!對方的雙眼仍然看不見!薊,你再來一次收拾她!刺她!”


    天海大吼著下了命令。


    “住手!勝負已經分曉了!又兵衛剛剛那一槍很明顯已經手下留情了。若非如此早就正中要害取了她的性命。‘決鬥’的規則中也有明說。如果此時有第三方見證人,早就已經宣布你們敗了!”


    幸村不客氣地說道。


    決鬥並不是一定要一方喪命,在絕對有利的攻擊下反而不下殺手,這類的行為隻要見證人或觀戰人看得一清二楚,這麽做的一方就算贏了。


    “沒那回事!薊還沒輸……!”


    天海這麽說完,從製服胸前取出某樣東西。


    “要使用那個嗎?那……”


    石榴的話還來不及說完——


    “薊!接住!”


    天海將那東西朝薊扔過去。


    還站不穩的薊勉強接住。


    “那是……!”


    “什麽?小幸?”


    “雖然隻看了一眼,不過那好像是藥籠。比較重要的是藥籠上的家徽。那是……三葉葵,德川將軍家的家徽!”


    “將軍家的……那她們果然是幕府的人!”


    宗朗也提高了聲音。


    “先不管那個,你們看那邊!”


    薊舉起藥籠取下蓋子,用力搖晃將內容物灑出來。


    金色粉末飛散而出。落在地上閃閃發亮,將薊包圍在中間。此時地麵瞬間便向上隆起,形成某種形狀。


    “那、那是!”


    “嗚嘰!吱吱!”


    十兵衛伸手去指,佐助也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露出獠牙大叫且激動地跳著。


    “嗬嗬嗬嗬嗬!看清楚了!甲賀忍法的究極奧義!變化召喚之術!”


    天海大喊。


    “可是那是忍者要賭上性命的忍術,萬一弄不好的話,薊會……”


    不知石榴說的是否屬實,隻見大幅隆起的地麵瞬間已經成了好幾公尺高的小山。


    “青蛙?好大的青蛙哦!”


    濕潤光滑的深綠色舌頭以及土色的皮膚。還有幾乎凸出一大半的雙眼。


    “嗝耶—————└


    最驚人的就是幾乎讓人想捂住耳朵的奇怪鳴叫聲。


    “那不是青蛙,應該是蟾蜍才對。大蟾蜍!”


    幸村蹙起眉頭。


    “從藥籠飛出來的金粉,灑在那個女忍者身上和地上,接著土塊就化成了大蟾蜍。甲賀忍法真的是非常古怪。”


    “可是小幸,這是——”


    “沒錯,這就是幫手。決鬥的確可以容許一次的幫助。不過竟然會使出這樣程度的……”


    幸村感到焦躁。


    大蟾蜍巨大到要低頭才能和又兵衛麵對麵。而且又兵衛的雙眼依然被捕鳥膠蒙蔽著。


    “又兵衛!”


    宗朗跑向右兵衛身邊,已經拔出腰間的大刀了。


    “宗朗大人。”


    “我來當又兵衛的眼睛!對方已經出手幫助了。我們也可以!”


    宗朗說著抬頭看向大蟾蜍。


    “……優?”


    薊的身體大半埋在大蟾蜍的背上。


    可能是法術的關係,薊身上一絲不掛,雙眼緊閉,仰躺著緊緊貼住大蟾蜍的背部。


    “嗝耶—————└


    大蟾蜍又叫了。它從嘴巴吐出一塊東西,朝又兵衛飛去。


    “危險,又兵衛!”


    宗朗打算伸出手。可是飛進宗朗和又兵衛中央的東西,在瞬間阻止了宗朗的援手。


    “唔!”


    又兵衛也在千鈞一發之際飛身抽退開來。


    剛才又兵衛還躺著的地麵開了一個大洞。四處飛散的土塊和石頭紛紛落下,打在又兵衛和宗朗身上。


    “剛、剛才是……!”


    宗朗單膝跪地抬頭看。剛剛才飛出來的東西,已經回到大蟾蜍的嘴裏了。


    “嘰——”


    “小、小幸!你看那個、那個!”


    “嗯,是大蟾蜍的舌頭。用來捕昆蟲的舌頭成為攻擊的道具了。”


    幸村說得沒錯,襲擊宗朗工人的就是從大蟾蜍口中伸出的舌頭。不過根本不能把那個當成普通的舌頭。


    那舌尖大得幾乎如一顆需合抱的鐵球,而且還有一擊便能在地上打個大洞的威力。


    再加上其射程似乎長達十公尺。


    “哥!兵又!快逃!”


    大蟾蜍的舌頭再次襲擊兩人。


    “嗚啊!”


    “嘖!”


    宗朗和失去視力的右兵衛再次驚險避開攻擊,兩人已經到了極限。


    而蟾蜍舌頭不隻直接攻擊,也能在地麵橫向掃蕩。


    沒時間猶豫了。宗朗滾向又兵衛身邊。


    “又兵衛,讓我幫忙吧!現在已經不是讓你堅持單打獨鬥的時候了。正因為我相信又兵衛,所以也想加入作戰!”


    宗朗握住又兵衛的手說道。


    又兵衛的臉瞬間一紅,不過馬上又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我也一樣。希望宗朗大人能夠幫助我。”


    “既然如此!”


    “好的!”


    兩人再次向彼此點頭。


    “你們要磨蹭到什麽時候!對方都把那怪物叫出來了,我方也得幫助又兵衛!”


    “啊!兵又跟哥!”


    “唔?要做什麽……該不會!”


    “嗚嘰——!”


    在幸村、十兵衛以及佐助麵前,又兵衛任由宗朗拉著她靠近。


    “你想怎麽做,又兵衛?”


    宗朗開口問。


    “我要麻煩您,請閉上雙眼。”


    “閉眼睛……我明白了。”


    又兵衛說完,宗朗便照她的吩咐閉上眼睛。


    看不見的又兵衛用拿著長槍的手背碰觸宗朗的胸膛,抬起自己的臉,雙唇確認似地刷過宗朗的臉頰。


    6


    “又兵衛……”


    “抱歉,宗朗大人……”


    下一瞬間,又兵衛收回長槍,以槍柄朝宗朗的心窩用力一擊。


    “咕、呃咳!”


    被擊中要害的宗朗瞬間失去意識。他雙膝跪在地上,又兵衛在他倒地前扶著他。


    “真的非常抱歉,宗朗大人。”


    拿著長槍的手抱著宗朗撐住他,自己也單膝跪地。已經昏過去的宗朗,臉就朝她而去。


    “抱歉……!”


    又兵衛再說了一遍,用大腿上的標誌迎向他。


    宗朗的唇瓣順勢印在標誌上。瞬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兵衛的喉嚨發出吼聲,身體一沉,雙膝跪在地上。她握著長槍,抱著宗朗,大幅度地仰著上身。


    她的臉朝向天空,就像正在對天空呐喊。


    大腿上的標誌綻放過去不曾有過的鮮豔顏色,從該處發出的光芒讓全身從內側散發出光芒。


    “哦哦,那是!”


    “兵又好厲害哦!”


    幸村和十兵衛都瞪大了雙眼。


    “嗚嘰!”


    綁著馬尾的右兵衛頭發逆豎,掙斷發圈如波浪般散開。


    “嗝耶————”


    正打算第三度攻擊又兵衛的大蟾蜍也因為她的光芒而猶豫地後退。大大的眼睛因為刺眼的光芒而痛苦地眨個不停。


    “……嗯。”


    光芒終於收斂之後——


    “那是什麽啊……!”


    天海大吃一驚地叫道。


    抬起一邊膝蓋的右兵衛仰起頭。她臉上黏住雙眼的黏液已經不見,雙手也重獲自由。


    “竟然把薊的黏液蒸發掉了嗎?能力似乎又提升了一段呢,看來已經是比‘劍姬’還要更上位的人了……”


    石榴在一旁“解說”。不過天海卻不願承認她的話。


    “隻是看起來厲害而已!憑一把長槍根本無法打倒薊的大蟾蜍。一口氣吞了她吧!大舌鋒!”


    天海大喊。


    大蟾蜍回應似地張開大嘴。


    “嗝耶—————”


    同時間,大蟾蜍的口中幾乎要讓人誤以為是鐵球或炮彈的舌頭飛出,氣勢似乎連又兵衛的


    長槍都擋不住。


    “宗朗大人,請在這裏稍等一下。”


    又兵衛將意識還沒恢複的宗朗放在地上,重新握好長槍。她從下段撈起長槍之後,擋下堅硬的舌尖,然後大幅度地一跳。


    “嘰——!”


    大蟾蜍縮回舌頭想要重新攻擊。可是一度伸出的舌頭被長槍彈回來之後,便以不上不下的節奏垂了下來。


    想要把舌頭卷回來已經慢了一步。


    又兵衛沒有錯過這一刻。


    “喝啊啊啊啊啊啊!”


    長槍貫穿了正要縮回的舌頭。


    “隻用長槍去刺是沒用的!它縮回之前會把你的槍給折斷!”


    天海大喊。


    “嗝嘰!”


    長槍刺中的部分突然爆開四散。大蟾蜍的舌頭裂成兩半。砰!舌頭前端落在地麵發出鈍重的聲響。


    “哦哦,得手了!”


    “好棒哦!兵又好厲害——!!”


    又兵衛一旦著地,迅速得出乎意料的大蟾蜍便伸手揮向她。不過,那也被又兵衛輕易躲過了。


    “哼!”


    又兵衛再次大步跳起。這次的跳躍讓她一口氣超越了大蟾蜍的高度。然後順勢舉起長槍朝大蟾蜍砍下。


    “啾————!”


    大蟾蜍瞬間縮小了一圈。


    正當這時,從它背上的體腔突然“咻”、“咻”地發射出液體。


    “那是蟾蜍的油脂,不可以碰!又兵衛,快閃開!”


    聽見幸村的指示,又兵衛靈巧地用長槍擋回有如蓮蓬頭灑水般落下的大蟾蜍體液。


    與其說又兵衛是跳躍,她其實更接近於“飛翔”,因為她連行進軌跡都能隨心所欲地改變。


    最後——


    “喝啊啊啊啊!”


    她的槍尖對準了大蟾蜍的腦門。


    咕嘟……大蟾蜍頭上的肉被她分開,傳來先硬後軟的觸感,槍尖已經深深地沒入了。


    [ 嗝————噎!”


    大蟾蜍驚訝之餘掙紮著。它抬起前腳,立起身體激烈地搖晃著,想要甩下又兵衛。


    “喝!”


    又兵衛大喝一聲,槍尖同時“砰”地爆炸了。槍尖所貫穿的肉爆開,炸出了一個窟窿。


    “嘎!”


    大蟾蜍大聲哀嚎


    ,然後就一動也不動了。


    蟾蜍的頭部剩不到一半,原本質感光滑的皮膚變得像幹掉的石頭一樣,最後又變成脆化的土塊,紛紛剝落崩解。


    “大蟾蜍!甲賀忍法奧義竟然……這怎麽可能!”


    “果然輸了嘛。哼嗯……”


    就在天海和石榴的麵前,大蟾蜍全身恢複成土塊,完全地崩落了。


    “唔……嗯……啊?”


    半空中紛紛落下的小土塊打在宗朗身上,讓他醒了過來。


    睜開雙眼時,正好看到埋在大蟾蜍背上的薊被釋放,正在往下墜。


    “優!啊啊啊啊!”


    宗朗慌慌張張地爬起來,拚命跑了過去。大概有部分的法術還維持著,所以他勉強接住了因此緩緩下墜的薊。


    “優,你振作一點,優!”


    宗朗抱著她拚命叫喚著,薊總算睜開了眼睛。


    “……不、不好意思,是學、學長嗎?”


    “嗯,沒錯。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宗朗露出放心的表情,雙眼有些濕潤。


    “不好意思,大蟾蜍的忍術……”


    似乎從發動忍術被卷進去之後,薊就沒有記憶了。應該是利用薊的活體能源而獨立行動的召喚術式。


    “又兵衛已經破了忍術了。又兵衛她……”


    宗朗轉頭去看,隻見又兵衛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安然落地,不過還沒有解除備戰的姿態。


    “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而且還無法取勝,沒辦法……得到、學長……”


    盡管有些部分聽不清楚,宗朗還是點了點頭回應她。


    “啊啊,嗯……優已經輸了。可以不必再戰了。”


    “輸了……不好意思。可以不用、再戰……”


    “沒錯。”


    宗朗脫下自己的上衣,披在薊赤裸的身上。薊似乎這才發現到,紅著臉拉緊了宗朗的上衣。


    “不好意思,學長……好丟臉,那個……”


    “沒關係。要哭要生氣都可以。如果你願意笑,那就更好。”


    聽見宗朗的話,讓薊的臉更紅了,把臉整個埋進上衣的衣領。


    “……這是學長的……味道。啊,不好意思。”


    “薊!你在做什麽!回去了!”


    天海的聲音突然傳來。


    宗朗望了過去,隻見天海和石榴已經轉身離去,正要消失在堤防的另一頭。


    “這次我們或許敗了,不過薊本來在八哥眾裏就是最弱的人。你們別以為這樣就算贏了。”


    “雖然這話很老掉牙,但事實就是如此。”


    天海的話讓薊站了起來。她腳步不穩地嚐試了好幾次,總算站好之後,宗朗的上衣滑了下來。


    “優,你別走!留在這裏吧。否則又會再次被利用……”


    “不對。不好意思,我得走了……薊是甲賀忍者。就算輸了,就算幫不上忙,我也不能不當女忍。”


    薊回頭說完,揚起笑容。


    “優,如果你無處可去的話……”


    宗朗話說到一半,撿起掉在地上的上衣,再次披在薊的身上。又說: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不管你是優或是薊都好,這樣我們就能再見麵了。”


    宗朗說完,薊一瞬間閃過驚訝的表情。


    “不好意思,上衣我借走了……以後……我就非拿來還不可了……對嗎?”


    接著她又輕輕地點了點頭。


    “薊,你在做什麽!”


    “是、是!不好意思!”


    眼見薊的身影逐漸遠去,消失在堤防的男一端之後,宗朗走近了又兵衛。


    “抱歉,又兵衛。我應該要先來你身邊看看你的。”


    宗朗開口道歉。


    “不。我喜歡的正是這樣的宗朗大人。”


    “這樣啊……咦?”


    宗朗先是同意,才突然發現不對。他剛剛是不是聽錯什麽了。宗朗看向又兵衛,隻見又兵衛的臉愈來愈紅。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


    “那個……可能也是那個意思。”


    宗朗稍稍移開視線。


    “哈、啊。我聽不太懂……對了,說到不懂,你是怎麽打倒那隻大蟾蜍的?我突然失去意識,什麽都不記得了。”


    因為他完全昏過去,當然什麽都不會記得。聽見宗朗的問題,又兵衛說:


    “那是幸虧宗朗大人的幫助,讓我能輕而易舉地打倒它。”


    又兵衛挺起胸膛。


    “幫助……我什麽都沒做,你是指什麽呢?”


    “不,的確就是那樣。”


    又兵衛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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