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邁出門,門口樹下便騰地站起來一個人影,梅開勺的腳步猛地一頓,看向麵前的盧雪,兩隻眼睛都似是剛哭過,紅腫潮濕。


    自己的窘迫樣子被梅開勺和程度瞧了個正著,盧雪憤憤剜了梅開勺一眼,轉身跑掉,沒入一片黑暗中。


    “走吧。”


    程度淡淡道,語氣似乎有些冷了下來。


    “她真的……沒事嗎?”


    真像陸穀所說,盧雪早就喜歡上了程度的話,對自己有些敵意也正常,除了當時在餐桌上的爭鋒相對,兩人倒是也沒什麽大的矛盾,看盧雪這副模樣,梅開勺心底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畢竟自己和程度之間有什麽關係也隻是青宗一幹人的誤會,還是找盧雪說清楚比較好。


    “沒事。”


    程度已經向前走了幾步,梅開勺隻得跟上了,兩人並肩而行,清冷的銀白月光傾灑下來,在地麵上拉長兩條纖細清瘦的人影,清瑤跟在梅開勺身後,垂頭踩著地上自己的影子。


    “那丫頭還跟著我們呢。”


    梅開勺側耳聽了聽,隱藏在陰影裏的細微聲響落入耳中,登時有些無奈地笑道。


    程度的腳步停住了,看向了一邊的樹叢。


    “出來。”


    樹叢簌簌抖動了兩三下,盧雪不情不願地從裏麵冒出個頭,緊接著是身子,垂睫不與程度對視。


    “這麽晚了,你不早點回自己的臥房休息,跟著我們幹什麽?”


    盧雪顫了顫,程度鮮少用這樣冷漠的語氣與自己說話,心底的委屈感再次泛濫而上,看了一眼他身後的梅開勺:“我……”


    “該說的話我早與你說清楚過,畢竟是個姑娘家,還是希望你早些放棄的好。”程度才說完這句話,梅開勺便拽了他一下,示意他別說得太過分,但程度置之不理,“若不是盧兄是我的好友,我自然犯不著替他教育你。”


    盧雪呆了呆,程度當著她嫉妒的那個女人麵和自己撇清關係,大腦一時變得完全空白,竟然不知道該作出什麽反應。


    “好了,別說了。”梅開勺走出來,將程度和盧雪之間的視線遮擋住,盡量放柔和了些語氣,“你先回去吧。”


    盧雪直愣愣點了點頭,一副完全呆在那裏的樣子,梅開勺歎了口氣,程度已經冷哼一聲,離開了現場。


    再看了盧雪一眼,梅開勺便轉頭跟上了程度。


    次日清晨。


    “小姐,你今個怎麽起的這麽早。”


    清瑤被一陣響動吵醒,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已經在忙活收拾的梅開勺,雙眼還蒙著一層沒睡醒的水霧,看什麽都是朦朦朧朧的。


    “難得來了青宗一趟,想早些起來去修煉。”


    梅開勺簡短答道。


    從上次為了爆發出那將神器之靈擊倒的最後一擊時,她一口氣吞下了那麽多的丹藥,其中還有一枚破境丹,隱隱感覺自己體內的武氣似乎有了些微妙的變化,但又不敢確信。


    她突破到虛神境前期一階才沒多少時日,就這樣因為吞下那麽多丹藥強行突破的話,未必是件好事,用丹藥堆積起來的修為畢竟不是自身一步一步修煉出來的,根基不穩,難免以後不出問題。


    她想早些去確認,若是真的突破了,這二階的修煉就要多加注意些,鞏固好一階的修為,再邁步往上,青宗山上靈氣充裕,梅開勺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清瑤也匆匆梳洗完畢,找了處僻靜場所,才剛坐下,調動內息,梅開勺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她的修為竟然一口氣突破到了虛神境前期三階,直接跨越了兩個門檻。


    換做是別人,一天之內接連突破兩層,可能早就歡欣鼓舞,但梅開勺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之前就有耳聞過,那些大宗族子弟中不乏有些人是靠著家族給的丹藥和各種天材地寶生生將修為堆上去的,但是麵對同等境界的散修,他們卻根本不是對手。


    每一個境界的提升都是武力的修煉積累和自己對武道的領悟,如果省去了後一步的曆練,單純用各種材料用武氣將身體灌滿,就如同有短板的木桶一般,許多的武力會白白流失不說,若是強行注入過多的武力,最終木桶也會因為承受不住而爆裂開來。


    這樣的情況是梅開勺絕對不願意遇到的。


    她在虛神境前期一階的時候,憑著豐富的戰鬥經驗以及自身良好的悟性,還有輝月劍的助力,與三階的修者勉強打個平手應該不是問題,但現在……


    她已經突破到了三階,真正的實力又是如何的?


    梅開勺下意識伸手觸摸了一下眉心的金色光點,從魔獸森林回來之後,她刻意在額前變化出一些碎發,將金色光點遮擋住,倒是也沒有人發現。


    “沒想到在這又碰見你們,這麽早便起來修煉?”


    盧秀溫潤的聲音傳了過來,梅開勺循聲望去,盧秀陸穀程度三人正朝著自己的方向坐了過來,稍一猶豫,便站起身來迎接。


    “是啊,前些日子雜事繁瑣,一直疏於修煉,好不容易來了青宗山,這地方倒是安寧平和。”


    盧秀聞言笑了笑,才剛想繼續寒暄幾句,就有個弟子匆匆跑了過來,示意盧秀俯身下去,在他耳邊說了什麽,盧秀臉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程度見盧秀臉上的神情不對,微微皺眉,問道。


    “程兄還記得,昨日在靈堂中,那塊碎掉的玉牌?”


    盧秀示意身邊的弟子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那名弟子擔心地看了幾人一眼,便退了下去。


    提起玉牌,梅開勺下意識又看了一眼身邊的清瑤,這丫頭心虛地低下頭,雖然已經說清不是她的錯,但畢竟是她碰到了那塊玉牌之後才碎裂的,總還在心底覺得有些負罪感。


    “記得,難不成是那個弟子……”


    程度話還沒說完,盧秀就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那名弟子是我先前派出去的,有些瑣事需要下山處理,誰知在半路上碰見了血宗的人,十幾個核心弟子盡數被擒,其中一人——也就是昨日那塊玉牌對應的弟子,在反抗中被血宗邪人所殺。所幸有一名弟子找到時機逃了出來,回到宗門也已經身負重傷。”


    氣氛頓時沉重地壓了下來,半晌都沒有人說話,緊張而壓抑。


    梅開勺目不轉睛地看著盧秀的麵孔,眼底清澈,麵如冠玉,語氣也帶著些對血宗暴行的憤怒和心痛,但是——


    如果他真如此緊張那被殺的弟子,為何在昨日玉牌碎裂的時候那般淡然,甚至也沒有讓其餘弟子去查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而是雲淡風輕地放過了,直到早上接到消息才開始憤怒?


    “血宗抓人應該是有目的的吧,否則以他們的尿性,恐怕是當場殺了來吸收對方的武氣。”程度抬頭,“那僥幸逃回來的弟子可有說些什麽?”


    盧秀搖了搖頭:“聽說是才走到山門口,碰見巡邏的弟子,便昏了過去,請了郎中煮了些草藥,總算是將命吊住,期間醒過來一次,才說了在外麵遇到血宗的人,現在恐怕還在昏睡。”


    “那我們便隻能等等血宗的消息了。”


    程度五指攥緊了些,複又鬆開,有些氣惱地轉身過去。


    梅開勺鮮少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心底忽然冒出一個想法,相比於南城的程家,這裏的青宗才更像是程度的“家族”,他是甘願維護這個家族的一份子。


    直到天色昏黃,才終於傳來消息,說是有血宗的人在門口說是要見宗主一麵,此時盧秀正和梅開勺等人在會客堂閑聊品茶。


    一幹人一同前往宗門,梅開勺和清瑤走在最後,遠遠便看見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青宗弟子,穿著紋有山脈圖案的青宗徽服飾,在他們的麵前則是站著兩個身著赤紅暗紋黑衣的人,左胸有一團火焰圖騰,想必就是血宗的人。


    “說吧。”


    盧秀沉了沉聲,站定腳步,聽到宗主的聲音,原本群情激憤的弟子也紛紛讓開一條道路,讓那兩人麵對著盧秀和程度等人。


    “宗主!不能放過血宗這幫混蛋!”


    “是啊,咱們那麽多弟子都被抓了,說是綁架,以血宗那般殘暴嗜殺的烈性,是死是活估計難說了,也讓他們知道我們青宗的厲害!”


    “安靜。”盧秀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一群弟子安靜,眾人頓時禁了聲,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盧秀,場麵一時也變得有些壓抑。


    來的兩個血宗弟子臉上卻沒有太多的神情變化,抬起頭淡淡道:“我們要見青宗宗主,有話要傳。”


    “我就是青宗宗主。”盧秀一甩衣袖,負手而立,神色肅穆,“你們有什麽話?”


    “先前回來的那名弟子,應該已經告訴您,有十三名青宗弟子現在在我們手中了吧。”血宗弟子剛剛說完這句話,原本安靜下來的青宗眾人便又是一陣沸騰,個個咬牙切齒怒目而視,恨不得即刻便衝上去將麵前的兩個血宗的弟子撕成碎片。


    “不錯,所以呢?”


    盧秀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逐漸浮現出惱怒,梅開勺走到他的側麵,狀若無意地將目光在他麵上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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