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海見他一直握著香囊,不由得輕聲道,“既然放不下,當初又為何......”


    “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小海,你說,我連走路都需要別人攙扶的人,我能給她什麽?”


    小海終是沉默了,這男女之間的事,他一個內侍懂什麽。可是,看殿下整日坐在河邊發呆,也不吹笛,這日子比以前更難熬了。


    未央送去尚河殿的桑格花,他依舊細心照料著。可是,燕京似乎根本就不適合它生長,不但沒有茁壯的味道,還漸漸有些萎靡不振了。


    “明憶!”眼睜睜的看著明憶從眼前而過,越走越遠,就快消失在人海了。哪怕是幻覺,她也要挽留,“明憶......”


    縱使人多嘈雜,明憶還是聽見了那一聲呼喊,他回頭,隻可惜他什麽都看不見、看不見......


    “明憶!”未央穿越人群,伸手就要抓住那白衣男子的手了,卻猛地被人截住。她回頭,驚見是一臉陰鬱的安允灝,她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拉入懷中。


    他怎麽和趙湘湘一樣,無處不在!


    “未央?”明憶不確定的喊著她,雙手不安的四下探著,那一刻,她明明就站在他眼前,他卻看不見。


    看見安允灝黑著臉,小海自然是不敢說,隻是拉著明憶道,“殿下聽錯了,我們趕緊回宮吧!”


    “沒有,我聽見她的聲音,聽見了......”明憶在人群中穿梭,跌跌撞撞,狼狽極了。可是,他明明聽見了,聽見了,那一瞬,看不見的痛苦,竟再一次湧上心頭。


    未央想喊,可是,喉嚨哽咽怎麽也喊不出口。就看著他錯開她的身子,摸索向人群,越走越遠。


    傻瓜,我明明就在你麵前啊!


    未央心中酸澀不已,那一刻,她多麽希望明憶能看見。這樣,他們也不會僅僅隻是一個擦肩而過。


    “你為什麽不喊他?”安允灝沉聲問著,低眸看著未央失魂落魄的臉,氣就不打一處來。


    未央沒有回答,目光卻依舊追尋著他的身影。安允灝一把將她擺正,迫使她看著自己。未央目光茫然,不曾抬頭。他卻粗暴的托起她的下巴,惱羞成怒道,“你這是什麽表情?當著夫君的麵,對舊情人戀戀不舍,你真當本王這麽大度?”


    “王爺不是去趙府了嗎?”


    “別跟我胡扯,我在說司馬明憶!”


    “王爺心底明白,為什麽還要逼問我呢?你我心裏都清楚,這場婚姻裏麵,根本就沒有半丁點感情,既然如此,何必大動肝火?”


    “半丁點都沒有?”安允灝劍眉一凜,夕陽西下,眼神如刀,“佟未央,你還真是幹脆!”


    “所以,也希望王爺能幹脆點。以後在王府的生活,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見了高天祁和司馬明憶,翅膀倒是硬了啊,敢和我說這種話?”安允灝下力捏著她的下巴,“嫁給了本王,居然還敢朝秦暮楚,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本王?”


    未央忽而笑了起來,“我眼裏有沒有你很重要嗎?有那麽多人喜歡你,圍著你轉,有我沒我又有什麽區別?王爺請鬆開我,大庭廣眾之下,也不怕別人看了笑話。”


    “你也知道顧忌別人的眼光啊,那你和司馬明憶糾纏不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別人又怎麽笑話本王?”安允灝沉著臉,“佟未央,不要忘了自個的身份,若讓皇家失了顏麵,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周成,送王妃回府。”


    安允灝說罷,竟拂袖而去。


    未央討厭他總拿殺頭、身份來壓她,在周成請她回府的時候,她氣惱的扭頭就走。


    “王妃,不要讓屬下為難。”周成攔住她的去路,未央煩悶不已,卻也不想令周成難做,隻得跟隨周成朝馬車停滯的地方走去,一路上揉著自己被捏疼的下巴,抱怨道,“你們家王爺吃火藥長大的啊,成天板著臉,脾氣火爆的。”


    “王妃最近還是少惹王爺的好,蘇小姐病了,他心情不好。”周成隨口說著,以前覺得順理成章的事,現在突然覺得說出來怪怪的。


    “青寧姐又犯病呢?”未央心底一沉,是不是因為安允灝成親的事?


    “是,聽說從昨夜開始,就一直高燒難退。王爺也是晌午才知道的,這會兒......”


    “難怪急匆匆的走了,這會兒去杜府了吧!”


    周成仔細看著未央的臉色,竟沒有一絲不悅,不由得點頭道,“是。”


    “回府吧!”未央什麽也沒有多說,顧自上了馬車。


    周成幾分詫異的看著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她能如此心平氣和。今天晌午,一聽說蘇青寧有事,王爺就從趙府出來,氣得趙湘湘說要在娘家多住幾天。這王妃倒好,沉得住氣,一點反應都沒有。


    杜府。


    安允灝到了之後才知道,蘇青寧竟在杜府。


    後聽嬋娟說才知道,本來安允策是一丁點都不喜歡杜遠的,原因也就是因為他是安允灝的人。但沒辦法,請了太醫、禦醫都沒轍,眼見蘇青寧越來越嚴重,隻得按照她的意思,將其送到杜府。


    這會兒安允策不在,所以一見到安允灝來了,嬋娟就急忙跑去房裏通知蘇青寧。她一個病得渾渾噩噩的人,竟從床上爬了起來,一路氣喘籲籲的跑到前廳,也不管別人怎麽看,就這麽撲到安允灝的懷裏。一個勁的哭,徹底讓他手忙腳亂。


    “青寧......”她一哭,他的心都亂了,自小就是如此。


    廳內的杜遠和小影姐弟徹底傻了眼,再怎麽說這蘇青寧也嫁人了,要是讓瑞王看見了,那還了得。


    “王爺......”杜遠尷尬的咳了兩聲,“蘇小姐身子見不得風,您還是送她回房吧!”


    安允灝點頭,隻得將商討病情的事,緩緩再說。他扶著青寧進去,她卻雙腳無力,靠在他懷裏楚楚可憐的說,“腳好痛......”


    安允灝一看,她竟是赤著腳跑出來的,一時心疼不已,將她抱了起來。一路從大廳,走過回廊,最後才到裏院。


    這一路很長很長,蘇青寧滿足的靠在他的懷裏,有多久沒有聽見他急促的心跳呢?有多久沒有聞到這熟悉的氣息呢?又有多久沒有被他這麽緊張的抱過?


    “允灝哥哥......”她喊著他,不是允灝,這聲允灝哥哥,竟輕而易舉的勾起他所有兒時的回憶,心一點點被揉碎。


    “你不是說心底隻有青寧一人嗎?為什麽還要娶別人?”蘇青寧質問著,梨花帶雨的又哭了起來。


    安允灝無法回答,隻得抱著她,一路沉默。她的身子燙得厲害,這一次發燒竟怎麽也退不下去。杜遠說如果病情惡化下去,活不過明年春天。


    “你為什麽要娶央央,你喜歡她?”蘇青寧哭著問。


    安允灝無奈,“青寧,你別說話,好好休息。”


    “我不要......你不喜歡她,為什麽要娶她,為什麽要這樣傷我的心?”蘇青寧一時急躁,竟又咳嗽起來,安允灝抱著她,輕聲哄著她,怎樣都不管用,她似乎積壓了太多太多的話,卻無從說起。


    終於到了房間,將她放到床上,她卻緊緊拉著他胸口的衣領,“我不要躺下,我怕......我怕就這樣死在上麵。”


    安允灝的心一揪,杜遠什麽都沒有跟她說,就連安允策也沒有說,這病情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可是,她自己的身子,她又豈會不知,她執意要安允灝抱著,他沒轍,隻得坐在床上將她抱在懷裏。


    “如果就這樣死在你懷裏,該有多好......”她臉上仍有淚痕,望著男人熟悉的臉,她多麽渴望一輩子都能這樣,他是愛她的,她一哭他就慌。他是愛她的,她一有事,他就立馬出現。她就知道他會來杜府,她一直都知道,這輩子,她最了解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別說傻話,你不會有事,我也不許你有事。”他將她在懷裏緊了緊,“杜大夫熬藥去了,一會兒你喝了藥就沒事了。”


    “我不要喝藥,不要好起來......”蘇青寧柔柔的靠在他懷裏,“我一好了,就看不到你,如果隻有病了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永遠都不要好......”


    安允灝都不敢低頭看她,她是如此脆弱,身子竟比之前還要消瘦。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得讓人心疼。


    蘇青寧含淚而笑,蜷縮在安允灝的懷裏,“這樣真好,沒有人打擾我們,我就想永遠被你抱著,我不要和你分開......”


    “青寧......”你是瑞王妃!後麵的話,安允灝始終說不出口。他想推開她,想告訴她,他們不可能了。可是,怎麽說得出口。


    他的懷抱還和以前一樣的溫暖,他還像以前一樣緊張她,她努力說服自己,沒有變,什麽都沒有變。可是,那些記憶始終揮之不去,她最愛的男人卻成了自己的妹夫,她的心好痛。她在也不要相信他們了,他們都在騙她,都在騙她。


    “咳咳......咳咳咳......”蘇青寧急促的咳喘著,安允灝道,“還是躺在床上吧,這樣縮在一起,呼吸都不順暢。”


    “你是不是嫌棄我呢,所以碰都不想碰我?”


    “不是,我......”


    “既然不是,你就抱緊我,我不要躺在床上。好不容易見到了你,我不要休息,不要睡覺,我就要看著你,一直看著你......”她仰著頭,看著那張俊朗又熟悉的臉,心中又痛又愛,曾幾何時,她以為這個就是她的丈夫。可是,好可笑,他居然成了自己的大伯子,她嫁給了他的弟弟,那個奪去她清白的人。


    一想到這,淚水又止不住下流。


    安允灝抬手輕輕拭著她眼角的淚,她卻抱著他的身子,順勢親吻他的唇。他沒有拒絕,隻是微微愣怔著,但這樣已經足夠了。


    她的手慢慢攀附在他的脖子上,他怕她摔倒,雙手一直緊抱著她。唇齒間傳來那熟悉的感覺,曾經年少的輕狂在心底似火燒一般,他始終忘不了她是別人的妻,也一樣忘不了,那些年少時的許諾和親密。


    那淡淡的茉莉香是記憶最深刻的味道,縈繞在他身邊十幾年了,打從有記憶來,他們就在一起。這份熟悉感,誰也取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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