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撲通!”


    兩聲過後,方才還耀武揚威的兩個奴仆,直如死豬似的倒在地上,沒了聲氣兒。


    “小公子,不可出去。”陳嫂低低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方才聽到鳳瑤的命令後,陳嫂便眼疾手快地把豆豆抱進屋裏去了:“小公子莫急,夫人並沒有事,一會兒等到夫人收拾完了,小公子再過去好不好?”


    豆豆知道鳳瑤的脾氣,平時不做什麽要求,但是一旦要求什麽,那便是必然得聽從了。可是就這麽待著,又不甘心。心中一急,便道:“小白!”


    話音落下,頓時一道白光飛入懷中,豆豆抱住小白,說道:“小白,你去外麵看一看,發生了什麽事?”


    “吱吱。”小白聽令,往外麵竄去。


    “你放開我吧,我不出去。”豆豆軟糯糯的聲音說道,自有一派沉靜氣度。


    陳嫂不由咋舌,不愧是主子的血脈,小小年紀便如此臨危不亂。便放鬆了對豆豆的轄製,背過身擋住門口,笑著說道:“那咱們到裏頭坐著吧。”


    豆豆點了點頭,邁動小步子往裏頭走去。爬到椅子上坐定,晃動著小短腿兒,兩隻手按在腿上,有些著急地等待起來。


    院子裏,鳳瑤握著匕首準備結果兩人,卻是遲了一步。匕首幹幹淨淨地握在手中,還沒有來得及飲血,對麵的兩人便倒下了。回頭看去,隻覺一陣莫名的風吹過,大門轟然關上。


    而後,無跡和蜻蜓從西廂房裏走了出來。


    方才那兩名奴仆來時,兩人全都隱藏在屋裏,並沒有露麵。本來並不打算做什麽,畢竟慕容鈺隻叫他們保護鳳瑤和豆豆,並沒有叫他們做別的。直至那兩名仆從認出豆豆,才下意識地發動,立時結果兩人的xing命。


    “把他們收拾了。”無跡對蜻蜓吩咐道。


    “是。”聽到無跡的吩咐,蜻蜓低下頭,彎下腰身,朝地上的兩具屍身抓去。一手抓起一隻腳腕,往西廂房裏拖去。


    鳳瑤低著頭,正將匕首插回鞘裏,剛抬起頭就看見這一幕。饒是此刻氣氛緊張,也不由覺著天雷滾滾。傳說中的把這兩具屍身收拾了,原來就是拖回屋裏嗎?


    蜻蜓埋頭拖著屍身,十分認真。無跡仿佛終於意識到什麽,開口解釋一句:“天黑了再埋。”


    鳳瑤的嘴角抽了抽,沒再說什麽。也是,此時正是青天白日,做什麽都不方便。沉默片刻後,鳳瑤抬起頭來,看向無跡問道:“你的主子,到底是什麽人?”


    那樣的氣度,那樣的容貌,那樣的心智,鳳瑤從來沒覺得他是個普通人。可是,鳳瑤卻也沒想到,就連慕容熙兒派來的兩名奴仆,也認得他。


    無跡踟躕著,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鳳瑤等了一會兒,不見無跡回答,不由冷笑:“你還想瞞我?若是因為你的隱瞞,日後我行差錯步,給你的主子惹了什麽禍事,可別怨我!”


    “你親口問主子吧。”雖然無跡早就被鳳瑤的美味菜肴所折服,然而這並不是尋常小事,他不敢擅作決斷。咬了咬牙,狠心拒絕道。


    “那好,我現在寫一封信,你去帶給他。”鳳瑤冷冷瞥了他一眼,扭頭往屋裏去了。


    此時,小白也從石桌上飛起,往屋裏的豆豆懷裏鑽去了。扒著豆豆的手心,“吱吱”地說了起來。


    然而它還沒說完,便被豆豆塞到懷裏,“吱吱”地又抓又撓起來。豆豆隻是隔著衣裳摸了摸它,然後便不理會了。小跑到鳳瑤的身邊,捉住鳳瑤的衣角問道:“娘親,發生什麽事了?”


    “無事。”鳳瑤低下頭,摸了摸豆豆的額頭,“豆豆跟小白玩,娘親一會兒忙完了,便給豆豆做飯吃。”捉下豆豆的小手,往屋裏去了。站在書桌邊,研磨執筆,開始書寫給慕容鈺的信。


    豆豆被丟在原地,仰著俊雅的小臉,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裏浮現出不符合年齡的沉靜。眨了眨眼睛,低頭抱住終於鑽出懷裏的小白,走回椅子上坐定,低聲對小白說道:“小白,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長大了才能保護娘親,幫娘親打壞人。長大了才能給娘親幫忙,不叫娘親辛苦。


    鳳瑤不知道豆豆的心理,她簡單寫完一封信後,便裝起來走出去遞給無跡:“叫他回信,然後帶回來給我。”


    無跡接過信,聽到這句話,不由得頓了一下。


    鳳瑤冷哼一聲:“拿不到信,就別回來了。”


    無跡點了點頭:“嗯。”然後把信往懷裏一塞,走了。


    京城,鈺王府。


    鈺王府的後院,廚房裏已經做好了飯菜,等著慕容鈺傳飯。然而等來等去,總不見前頭來人喊傳飯。眼瞧著飯菜都要冷了,廚子喊過來一個下人道:“你去前頭瞧瞧,為何王爺還未傳飯?”


    下人應了一聲,便抬腳快去了。不多久,來到前院,踏進了花門,偏頭問一個掃灑的下人道:“王爺可在裏頭?”


    掃灑的下人搖頭答道:“王爺在花園裏呢。”


    “怎麽這個時候,王爺卻在花園裏?”廚房的下人不由奇道。


    掃灑的下人答道:“還不是孫尚書家的小姐?纏著王爺,非要王爺教她下棋。”


    “孫小姐又來啦?”


    “可不是?王爺說累了,本是婉拒,誰知那孫小姐聽了,卻腦袋一熱,提出給王爺捏肩捶腿。你說可笑不可笑?堂堂刑部尚書家的小姐,一點身份也不顧,竟要像侍女一般伺候王爺,這不是害咱們王爺嗎?”


    “真是瘋了,今年都芳齡十七了吧?卻是瘋瘋癲癲,始終嫁不出去。也不知怎麽就看上咱們王爺了,三天兩頭來鬧騰。”


    頭一回來的時候,孫如夢被熱水燙了手,偏她不在意似的,包紮上就不管了。第二次來的時候,不小心被門擠了腳,都不能走路了,第二天又叫人抬著來了。第三次的時候,她不知吃了什麽東西拉肚子,要死要活,非見慕容鈺不可。


    就連孫尚書都覺得,鈺王府同她八字不合,不允許她再來。偏偏孫如夢不肯,鬧得跟什麽似的,甚至絕食抗議,鬧得整個京中都知道了。皇帝還曾經開玩笑說,慕容鈺都二十三歲還沒有娶妻,而孫如夢十七歲了還沒有說親,也是般配。


    “咱們王爺這樣的好人,怎麽能叫那樣瘋瘋癲癲的女子玷汙了?”廚房的下人忿忿說道,“居然害得王爺這個時候都吃不上飯,那孫小姐太可惡了!”說完,轉身朝花園裏去了。


    花園裏,此刻盛開著嬌豔的金菊,俏麗的木芙蓉,粉紅粉紫的月季等。隨著秋風吹過,大大小小的花朵便隨風搖曳,看起來格外可愛。


    在花叢中央,坐落著一座涼亭,亭子裏頭建造著躺椅石桌,四麵垂落著層層輕紗,既阻隔了風中的花粉,又不影響視野的開闊。慕容鈺坐在輪椅上,此刻捏著一枚棋子,算計著落下的位置。


    跟孫如夢下棋,既不能太高超,也不能太膚淺。若是太高超了,叫孫如夢輸得太快,她便會滿臉崇拜地看著他,那目光直燒得人渾身難受。而若是太膚淺了,她便會做出嬌羞的神情,感謝他手下留情。仿佛他是故意讓著她,好叫她開心一樣。


    這個孫如夢,實在是慕容鈺所認知的女子當中,最瘋狂的一人。偏偏又拿她沒辦法,不論是小懲還是大誡,都不能叫她安分了。先前叫婢女燙傷她的手,故意使出勁風夾她的腳,又叫無痕潛入尚書府,在她的茶水中加入藥粉,可是每次都不能叫她安分。


    而孫如夢哪裏也不去,除了尚書府便是鈺王府,又叫慕容鈺不敢進行大動作。否則,引起孫尚書的懷疑,對三皇子慕容平有害無利。


    刑部尚書孫子韜是個高傲而敏感之人,始終不曾傾向哪一派。但是聖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隻怕大限將至,天子易位就在這兩年。作為朝廷重臣,孫子韜被太子一派和三皇子一派極力拉攏。


    若非如此,慕容鈺根本懶得看孫如夢一眼。


    此刻,坐在石桌對麵的孫如夢,穿著一身菊黃色的衫子,與不遠處的花叢裏的金菊,正是同一個顏色。臉蛋兒豐滿圓潤,仿若滿月一般。手裏雖然拿著棋子,然而眼睛卻時不時地抬起來,偷偷打量坐在對麵的男子。


    火辣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慕容鈺如何感覺不到?棋子落下,冷聲說道:“孫小姐,你輸了。”


    “啊?”孫如夢頓時回神,隻見棋盤上,她被殺得落花流水,頓時仰慕地抬起頭:“王爺,你好厲害!”


    “孫小姐,午飯時間已到,請回吧。”慕容鈺收回手,將雙手擱在輪椅兩邊,推動輪椅往回走去。


    孫如夢連忙站起身,說道:“王爺,我來幫你。”


    “不必。”慕容鈺移動目光,對守在亭子外麵的無痕道:“無痕,送孫小姐回去。”


    孫如夢,身為刑部尚書孫子韜的愛女,雖然不討喜,然而卻得罪不得。慕容鈺站在三皇子慕容平一邊,對於拉攏孫子韜之事,是持讚同態度的。於是,對於牛皮糖一般打不走嚇不跑的孫如夢,暫時也隻能如此。


    “我不走——”孫如夢立刻伏下去,扒住桌子,搖著頭大聲叫道。然而無痕卻不管,一隻手提起她的後領,腳尖一點,便向外飛去了。


    幾個呼吸後,無痕獨自回來了,走到慕容鈺的背後,推起輪椅,往月華苑行去:“人已經丟出府了。”


    對於女子,無痕向來是沒什麽憐惜心的。將孫如夢丟出門後,便將大門一關,獨自回來了。


    慕容鈺點了點頭,由著無痕推著他回月華苑。路上遇到廚房的下人,便對他道:“傳飯吧。”


    “是,王爺。”廚房的下人領命,低頭快步朝廚房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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