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在街上,並非什麽偏僻的小胡同裏。故而,鳳瑤一把提起沈雲誌的情景,便落入周圍許多路人的眼中。人人紛紛驚歎,這位看起來瘦弱的小娘子,怎的如此有力氣?


    又有人對沈雲誌發出鄙夷,道:“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果然不假。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一個小娘子提在手裏,羞也不羞!”


    羞也不羞?沈雲誌此刻都快羞死了!此刻漲得麵色通紅,極力掙紮著想要下來。然而雙腳不著地,竟是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隻能拚命扒著鳳瑤的手,掙得臉紅脖子粗:“你快放我下來!鳳氏!放我下來!”


    鳳瑤冷笑道:“你不是要威脅我麽?你再威脅啊?”


    鳳瑤怕他麽?她有功夫,有手段,竟治不了一個沈雲誌麽?何況,鳳瑤怕名聲破壞麽?這條街上,未必就沒有認得她的人,然而鳳瑤根本想也不想,該做什麽還做什麽——曾經來鳳栩閣搗亂的大福娘子,鳳瑤哪次饒她了?


    第一次斬斷她的手指,第二次卸了她的下巴,何曾猶豫過?鳳瑤不怕自己的名聲狠毒,她隻怕自己的名聲不夠狠毒,隻因為似沈雲誌這樣的人,似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從來都是欺軟怕硬。假如她是個溫良恭儉讓的賢淑女子,就等著被人騎在脖子上撒尿吧!


    果然,此刻有認得鳳瑤的人開口問道:“鳳夫人,不知你手中舉的是何人?他竟如何得罪你了?”


    其實,鳳瑤在這條街上還是很出名的,一來她生得美極,二來賣出曲裾的鳳栩閣名頭極盛,三來鳳瑤幾次露麵都不尋常,就連無憂坊的陸掌櫃都輸得灰頭土臉。如此有才有貌有膽有功夫的女子,天下能有幾人?


    故而,鳳瑤的名氣之大,竟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大一些。且,也比她以為的要好許多。隻因為,她每次行事都是有理有據,從不仗勢欺人、咄咄逼人。


    這世上,到底講道理的人還是占了大多數,竟是看得懂鳳瑤一直以來所要表達的意思。故而此時,隻見鳳瑤的手裏舉著一名男子,不由好奇問道:“可是這男子欺侮鳳夫人?”


    沈雲誌隻見一層層的人圍了過來,一個個或好奇或鄙夷地看著他,直是漲得滿臉通紅,愈發掙紮起來。


    鳳瑤隻是把他舉得更高一些,眼中冷芒一閃,揚頭對周圍的人說道:“此人卻是莫名其妙,我好端端走在路上,他非要問我兒子是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還非要我帶他去見一見,大家說奇怪不奇怪?”


    沈雲誌頓時麵露惱怒,使勁掙紮起來。卻隻覺抓著他的手一鬆,不知是不是鳳瑤的力氣竭了,竟然給他掙紮了下地。


    頓時,逮住機會惡狠狠地道:“此婦人言行不端,品行不正,曾經與人通jian,被我知道後休棄。如今我不過是想看一看,那孩子到底是我的還是與她通jian之人的,她二話不說就對我揮拳頭!如此惡婦,簡直令人不恥!”


    一番話下來,周圍的人不由紛紛唏噓,不知道二人孰真孰假。有人便問道:“怎麽當初你休棄鳳夫人之時,竟把孩子也攆了出去嗎?”


    沈雲誌匆忙之間編出的謊話,倒也沒有時間仔細斟酌,故而漏洞便被人看了出來。此刻被問到,倒也不急慌,隻是道:“當時我氣得急了,以為那小子並非我的血脈,便一同趕了出去。如今一想,又有些後悔,若真是我家血脈,豈不可憐?便想見一見,領回家中。”


    眾人隻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便紛紛看向鳳瑤,目光便帶了些許狐疑。畢竟,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鳳栩閣的東家,背景很是神秘,也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的男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已經喪夫為寡。


    隻聽鳳瑤冷冷地道:“說完了嗎?如果你說完了,便該我說了。”她轉過頭來,看向眾人,指著沈雲誌道:“此人,我素未謀麵,實在不認得。”


    沈雲誌不由怒道:“鳳氏!你休抵賴!”


    鳳瑤便冷冷地道:“我抵賴什麽?我有什麽可抵賴的?我有夫有子,從未被休棄過,壓根就不是你要找的人。我還納悶呢,你苦苦糾纏我做什麽?”


    話鋒一轉,又道:“你隻說我是你曾經的妻子,卻不知有何證據?以及,那與我通jian之人又是何人?隻要你說得出來,我也不妨就認了。”


    沈雲誌一時語塞。證據?他對從前的鳳氏,根本就沒注意過什麽。譬如斷案之時,總有些胎記啊什麽的身體特征,倘若沈雲誌要指出鳳氏是他的妻子,則必要指出一些特征來的。可關鍵是,他根本不知道!


    至於那jian夫,他又如何能說出口?不說此事會得罪慕容鈺有多深,便說別人聽了也會不信——堂堂王爺竟然跟別人的妻子通jian?說出去笑破大牙!若是反過來,王妃因為王爺不舉,偷偷跟下人苟合,還更符合話本裏的情景一些。


    眾人隻見沈雲誌支支吾吾,隻不肯說,也不由得紛紛奇怪起來:“這位兄台,你怎不說了?”


    “對呀,你既說認得鳳夫人,又說鳳夫人品行不端,可是你連自己是誰都不曾說,未免有些……”


    “說得是。倘若人人來到街上,都說與某位女子有關聯,那別人豈不是都沒法做人了?”又有人質疑道。


    果然天下間還是眼明心亮的人多,鳳瑤聽了便也抱起手臂,涼涼地道:“怕是有些見不得人的秘密,才不敢說罷?”


    眾人眼見沈雲誌愈發支支吾吾,不由得都鄙夷起來:“莫不是哪裏來的騙子?不如咱們抓了押到官府去?叫縣令大人與我們審上一審,此人究竟是什麽來曆,連自己的名姓都不敢說,便來街上汙蔑女子!”


    “我非是不敢說,隻是怕嚇到你們罷了。”終於,給沈雲誌想出了法子。畢竟,此時與昨日在宮中時又有不同。那時,身前是皇帝、皇後、王爺、公主並宮妃們,身後則是嶽父、妻子和朝臣們,眾目睽睽之下,沈雲誌心驚膽戰,答不上來也屬人之常情。


    可是,他畢竟是在朝堂中沉浮過的命官,此刻隻不過是麵對一群百姓,在最初的惱怒過後,便沉靜下來思考。隨即冷聲說道:“鳳氏,莫以為我沒法子指證你。此處離陌水村並不遠,一來一回也不過半個時辰,你真的要我找人來指出你?”


    眾人聞言,又不由得紛紛看向鳳瑤。


    鳳瑤仍舊抱著手,嘴角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譏諷的笑意,輕抬眼皮道:“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麵子的,既然你不想要,那便不要怪我了。”


    隨即,放下雙臂,指著沈雲誌,大聲說道:“此人,便是陌水村中,前科狀元郎,沈雲誌!便是他,拋妻棄子,攀附榮華富貴,又為討新夫人開心,竟然派家丁來打死鳳氏,可謂喪盡天良!”


    嘩的一聲,人群中喧嘩起來。


    隻因為,對沈雲誌此名卻是有些印象的。三年多前,才貌雙全的年輕狀元郎,騎著高頭大馬,衣錦還鄉,接走了老父老母,一時被人人傳頌。至於他休妻之事,卻是沒怎麽傳揚。


    一來沈雲誌素來謹慎,二來陌水村的人大多不信鳳氏會做出那種事,便沒有多嚼舌根子。此刻聽了這秘辛,頓時間人群中**起來。


    有人道:“鳳夫人,此話可不敢亂說!倘若他是沈雲誌,那麽便是朝廷命官,你胡亂說話,可是有xing命之憂的!”


    鳳瑤朝那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有沒有亂說,隻需要沈大人回答我幾個問題。”


    又在鳳瑤的臉上看到這種篤定的、自信的、帶著冰冷的嘲諷的神情,沈雲誌心中暗暗有些不妙的感覺,立即岔開話題道:“你果然承認自己是鳳氏了?”


    “我是否鳳氏之事,稍後再說。現在,請沈大人回答我幾個問題。”鳳瑤道,不等沈雲誌再說,便將他一軍:“沈大人莫不是不敢吧?”


    當著眾多人的麵,被無數道懷疑的眼神投在身上,沈雲誌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轉移話題了——否則,豈不是心虛?便鐵青著臉,點了點頭。


    此刻,卻是心中有些後悔,怎麽讓鳳瑤鬧到這個地步?然而,他自信此事非他一個人有汙點,倒也不是萬分懼怕。便隻盯著鳳瑤,聽她問出問題:“陌水村的鳳氏,是否明媒正娶,嫁給你為妻?”


    沈雲誌謹慎地點了點頭:“是。”


    “陌水村的鳳氏,嫁給你之後,是否承擔了家中絕大部分的勞動?比如洗衣做飯,比如伺候公婆,比如下地做活,比如飼養家禽,比如做繡活賣錢?”鳳瑤又問道。


    沈雲誌的臉色微微變了,然而這卻又是他無法否認的,心中已經有些焦急起來,鳳瑤到底想做什麽?可以想到的是,鳳瑤必然是不善的,可是他卻想不到,事情將會往何處發展?


    就在愣神間,又聽鳳瑤問了一遍,隻見眾人的眼神已經有些異樣,沈雲誌便抿了抿唇,點頭道:“是。”


    “你當時為了考功名,是不是日日在屋裏念書,從不涉及家中勞動?”鳳瑤又問道。


    “我當時乃是——”沈雲誌試圖辯解。


    鳳瑤立刻打斷他道:“沈大人,你隻要回答是或不是。”


    在此時,文人是受人敬重與敬畏的,萬事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是,大部分學子也不是肩不挑手不提,多少都會勞動補貼家裏。畢竟,讀書的花費太高了,若沒有家底,隻靠女人來挑起擔子,怎麽說也是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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