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善良,身體中也有一半是流著慕容鈺的血液,何況他與小童也沒那麽熟。因而竟有些為難起來,再看向小童的目光,便沒有那麽憐憫了,竟是有些排斥的模樣。


    鳳瑤心中暗笑,口中說道:“你知道你身上穿的,都是花芯姐姐給你做的嗎?這一身衣裳,要耗費多少精力,你知道嗎?又及你用的、玩的,都是十分精貴的。而這些東西,都是爹爹和娘親辛苦掙來的,憑什麽要給別人用?”


    豆豆聽罷,不由得想起鳳瑤起早貪黑的事來,頓時果決搖頭,看向小童道:“你便在我家做一個童子吧,日常吃穿用度都有定例,每月有月錢給你。若是做得好了,平時還能得些獎賞。若是做的不好,懲罰也是有的。我們家不養閑人,哪怕你曾經身世不俗。”


    鳳瑤聽罷,不由得讚同地頷首,也看向小童,等待小童的回答。


    卻說小童早已被豆豆的一番話,給驚得說不出話來。從方才豆豆道出他的來曆,再到豆豆這番安排,無一不顯示出豆豆的聰慧。小童自詡才智過人,誰知遇見一個比他還小一兩歲的nai娃娃,聰明才智竟不在他之下。因而收起那份輕視之心,雖然仍有些不滿,到底有些服氣:“我知道了。”


    鳳瑤為了叫他再服氣幾分,又補充一句:“以你的身份,也隻有我們這樣的人家能收容了。尋常人家養不起你不說,若是被發現了,唯有推你出去的份。”


    小童的確是機靈的,此刻聽懂了鳳瑤的意思,心下一片黯然,點頭道:“是,多謝王妃收容。”


    鳳瑤微微點頭,又道:“家裏不興這樣稱呼,你隻喚我夫人,喚豆豆公子就好。其他人,一會兒我領你一個個認識。”頓了頓,又道:“你的身份,這個家裏便隻有王爺、我和小公子知道。其餘人,我們自不會說,你也不可無故捅出。”


    小童自是點頭不已,又見鳳瑤並未深究他究竟是如何淪落到這個地步,到底是給他留了些顏麵,心裏也有些感激。


    之前豆豆救了他xing命,他不見得感激,如今鳳瑤隻是給他留了點兒體麵,他心裏倒是感激起來了。鳳瑤心中好笑,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童此刻已經對鳳瑤十分信賴了,原先的芥蒂便去了許多,因而也沒多想,隻是答道:“我叫李chun庭。”


    “既如此,便喚你庭兒吧。”鳳瑤說道。


    庭兒便拱手恭恭敬敬地道:“庭兒見過爺,見過夫人,見過公子。”


    “很好,你是個乖孩子,日後用心陪伴著小公子,我們也不會虧待你。”鳳瑤說到這裏,便揚起聲音對外麵喚道:“都進來吧。”


    不多時,三花、陳嫂、魏嫂便進來了。鳳瑤往他們的身後看了看,又說道:“把無跡和蜻蜓也叫過來。”這兩人如今不算暗衛,已經算明衛了,鳳瑤覺得庭兒還是見一下比較好。


    花露“哎”了一聲兒,便站在門口衝隔壁屋的門口喊道:“無跡,蜻蜓,夫人叫你們哪,快來!”


    鳳瑤等到人都到齊了,才對庭兒招了招手,命他過來與豆豆站在一處,然後指著三花說道:“這三個姐姐,分別是花芯、花蕊、花露,若你辨不清,便隻喊姐姐就是了。”


    又指了指陳嫂和魏嫂,說道:“這是陳嬸嬸,這是魏嬸嬸,她們可極疼你呢,也不嫌你身上這樣,直接把你抱被窩裏了。尤其魏嬸嬸,最是疼你了,方才飯也沒吃幾口,就跑出來守著你,生怕你醒了害怕。”


    說罷,又指著無跡和蜻蜓道:“這兩位是咱們家的護衛,這個臉上冷冰冰的沒什麽表情的,原就是這副模樣,對誰都這樣的,名叫無跡。這個是蜻蜓,最好說話的,如果你有男孩子不方便的小事情,都可以找他的。”


    這一番介紹下來,真是公平公正,各有照顧。尤其魏嫂,聽見鳳瑤單單提他出來,心中更是感激。蜻蜓被分派了一個為小孩子授業解惑的大哥哥的角色,倒是撓了撓後腦勺,對庭兒靦腆一笑。


    庭兒此時已經知道,自己的未來和前程,便係在這裏了。因而倒是收了初來時的輕狂與傲氣,乖乖地挨個見禮:“姐姐們好,陳嬸嬸好,魏嬸嬸好,無跡叔叔好,蜻蜓哥哥好。”


    “撲哧!”才剛叫了一圈兒,花露便不由得笑起來。她素來最是個沒顧慮的,又跟無跡和蜻蜓混得熟,因而打趣庭兒道:“你為何叫無跡叔叔,卻叫蜻蜓哥哥呢?”


    庭兒便道:“年紀大的叫叔叔,年紀小的叫哥哥。”


    花露聽罷,愈發樂不可支,直是倚在花芯的身上,一手指著無跡,笑得好不開心。無跡冷冷地看了庭兒一眼,扭頭出了門。蜻蜓也朝庭兒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轉身也出去了。


    陳嫂察覺到身邊的魏嫂滿眼的焦急,心知她是個有心沒口的xing子,姐妹多年,便替她張羅起來:“夫人,不知庭兒住在何處?一應吃穿用度,怎麽來?”


    鳳瑤一想,過了初六她便回京了,豆豆跟著慕容鈺也在京城,庭兒既然是豆豆的小童,隻跟著豆豆更好些。庭兒雖然是個有些計較的,鳳瑤也不怕他帶壞豆豆,總歸她最開始便是瞧著他心眼機靈,才留下他的。


    因而隻叫庭兒陪著豆豆,打小處出了感情,日後也更忠心,才是最好。想到這裏,便道:“先叫庭兒跟著你們一屋睡罷。等到初六之後,再跟著爺和小公子進京,到時有爺安排呢。至於吃穿用度,簡單些來,他如今是做小童,可別慣了一身壞脾氣。”


    這話便當著庭兒的麵說出來,也不怕他心裏不滿。


    倒是花芯笑吟吟地拍手叫好:“很是如此,既然成了咱們家小公子身邊的童子,便該有個童子的樣兒。叫我說啊,便從無憂坊給他拿兩匹最便宜的棉布,裁幾身衣裳便很夠了,不必綾羅綢緞的上身。”


    因見到庭兒垂下眼睛,不開懷的樣子,花芯反而更高興了,又道:“裁衣裳的時候,盡可以做大一點,卷邊縫起來。等他長大一點,便放出來一點,一身衣裳可以穿兩年呢。”


    庭兒聽了,頓時怒氣衝衝地瞪向花芯:“別以為你救了我,就能這樣對待我!”


    花芯愣了一下,隨即咯咯笑了,她推了推身邊的花露,說道:“這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一路抱你回來的,可不是我。”


    庭兒認錯了人,登時羞得滿臉通紅,深深低下頭去,緊緊揪著衣角。


    鳳瑤見花露也要跟著逗他,不由好笑:“可別逗狠了,日後記恨你。再跟著豆豆一起淘,日後還有你們的安生日子嗎?”


    花露頓時想到,早上被豆豆灑了滿臉的雪沫子,硬生生凍醒的事。不由尖叫一聲,一手叉腰,一手來揪豆豆:“我告訴你,倘若你敢聯合別的小鬼來招我,可別怪我揍你狠的!”


    豆豆見她來勢洶洶,便直往鳳瑤懷裏鑽,口中喊道:“早上你已經同我算過賬了,怎麽又來,不帶這樣的!”


    其他人都笑得前仰後合,紛紛挨著牆邊站了,瞧著兩人笑鬧。倒是庭兒,抬頭看著花露揪著豆豆的耳朵的模樣,又往周圍看去,隻見人人都見怪不怪,心下很是疑惑,花露不是丫頭嗎?怎麽做丫頭的能夠放肆到這種地步,夫人也不管?


    又一想,鳳瑤不讓他稱王妃,又住在小鎮上,莫非與他的母親一樣,並非正經的王府中人,而是王爺偷偷養在外麵的?如此一想,看向慕容鈺和豆豆的目光,不由得古怪起來。之前壓下去的不甘,此時又漸漸升了起來。都是外麵生的,憑什麽他要做豆豆的小童?


    鳳瑤倒不知道庭兒一時之間想了許多,但見他低下頭,神情略有些古怪,便以為他累了,隻道:“你好生歇著吧。”說著,起身牽著豆豆出去了。


    其他人見狀,也都漸漸散去,唯有陳嫂和魏嫂留了下來。魏嫂憐惜他年幼,便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你再睡會子吧,再也不會受凍挨餓了,晚上嬸嬸給你做好吃的。”


    庭兒確實又困了,便點了點頭,躺床上又睡了。


    陳嫂等他睡著了,便小聲對魏嫂道:“你守著他罷,我去三位姑娘屋裏了。”


    魏嫂感激地點了點頭,坐在床邊,看著庭兒熟睡的臉,不知不覺微笑起來。


    鳳瑤攜著豆豆進了屋,因著才睡起來吃了飯,故而也不困。方想動筆,又被慕容鈺死活攔了,因而甚是無趣,便問豆豆:“跟娘親翻花繩玩罷?”


    豆豆的眼睛裏便流露出一絲不願意:“娘親,豆豆是男孩子,不能玩這個。”


    鳳瑤聽得睜大眼睛,說道:“才幾個月啊,就嫌棄娘了?記得還在陌水村的時候,你不是很喜歡玩這個?”


    豆豆便有些心虛,抬頭覷慕容鈺,見慕容鈺不理他,才硬著頭皮說道:“那時候豆豆還小,喜歡玩那個也是尋常。”


    鳳瑤的眼睛不由得睜得更大了:“你現在竟是大了?來,過來讓娘瞧瞧,是長高多少了?”


    豆豆雖然喜歡偎在鳳瑤的懷裏,卻不想被鳳瑤揉來揉去,因而漸漸撅起嘴巴,便想掙紮出來。慕容鈺到底有些良心,搭了把手,解救出來兒子,然後笑著對鳳瑤道:“你若想玩翻花繩,不如咱們再生個閨女,叫她陪你玩。”


    “啐!”當著兒子的麵,便說這些沒羞沒臊的話,鳳瑤氣得直想拿針紮他。


    誰知,豆豆竟然頗同意地點頭道:“娘親,你和爹爹要給豆豆生個妹妹麽?好啊,豆豆還想再要個弟弟,可以一次生兩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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