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文庫☆特別注明:本卷無第四章,並非遺漏翻譯或收錄。


    壹


    小學部到高中部的學生,紛紛進入敞開的鐵門。依就站在門的一側。


    當看見敦誌時,她的表情頓時一亮。


    美穗停了下來。


    敦誌他們也連帶著停下了腳步。


    藤岡以肩膀擠了擠敦誌。


    「敦誌,幽靈女怎麽在笑?」


    「不,不是……其實……」


    敦誌感到一抹不安。


    ——要是好好說明的話,他們也許會明白的。應該,沒問題?


    依啪嗒啪嗒地跑到他身邊。


    「敦誌學長,早上好!」


    「嗯,早上好。」


    美穗以幹枯的聲音發問。


    「敦誌君,是你的熟人?」


    「啊……嗯。」


    本想至少說「是朋友」的,還是先給個肯定不會錯的回答吧。


    依深深鞠了一躬。


    「我是小學部三年二班的鞍馬依。受敦誌學長照顧了。」


    「我是藤岡。和敦誌同一班。多多指教。」


    藤岡倒是直率地開始自我介紹了,美穗瞄了敦誌幾眼,似乎很不自在。


    ——冷汗快滴成了水窪。


    又回憶起了初中的往事。敦誌的鄰桌,和敦誌同一個委員會的同學,都露出和美穗相同的表情。現在雖然能理解了……他們並不是抱有惡意,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辦而已。


    倒不如說,明明知悉依的各種傳言,卻能好好跟她打招呼的藤岡真是厲害。一般來說應該會納悶吧,像美穗那樣。


    「呐呐,敦誌君果然是跟那類型的比較談得來?和這孩子是超自然友?幽靈啊ufo啊奈亞什麽之類的?」【オカルトモダチ:オカルト+トモダチ的合成詞。ニャルなんとか:大家都懂的】


    「不,不是……那是誤會!不對吧,小依。幽靈什麽的並不存在,對吧?」


    「哎」


    依一愣,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點點頭。


    「——啊。對哦。是呢。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她是個非常普通的孩子哦。以前的行動隻是她的玩笑而已!」


    「姆~」


    美穗看來半信半疑。


    藤岡大笑起來。


    「僅僅因為開玩笑,就用白木棒打人,在教室撒鹽?真是極端的玩笑呢~哇哈哈。」


    「……隻是有點做過頭而已。」


    「是的,做過頭了。」


    依棒讀地配合著。敦誌啊哈哈哈地笑著,依也哎嘿嘿嘿地僵著臉笑。


    藤岡縮了縮頭,「嘛——那先放在一邊,要是和小學生交往就有點糟糕哦?」一邊歎氣一邊說著。


    美穗似乎受到了各種打擊,念念有詞地說著讓人不安的話。


    「怎麽會,敦誌君和小學生……!?小的更好,原來是這個意思?」


    「不是,交往什麽的,那種事情還——」


    「夠了!什麽都不用說了。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將那歪曲的性癖扭直吧。別說一件了多少件都可以脫掉!嗨呀!」【一肌脫ぐ:這個梗應該不用再解釋了吧……】


    「就算你這樣聲援我……我又沒有歪掉……大概。」【びしとか言われても】


    美穗不滿地嘟著嘴,藤岡則笑了起來。


    隻有依似乎不明就裏地傾著頭。


    就在他們這樣鬧著的時候,幾個不認識的男女生追上來了。


    一共四人。


    站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微胖的女生,確實有種學姐的感覺。胸前的緞帶是黃色的。還有一個高瘦的女生和兩個男生。


    ——在哪裏見過嗎?


    突然,那個微胖的女生指著敦誌。


    「沒錯,就是他!」


    「哈?」


    突然被學長學姐們瞪著了。


    藤岡跟敦誌咬了咬耳朵。


    「喂,敦誌。幹了什麽讓高年級生盯上的事情嗎?」


    「不可能吧。」


    「也是呢……」


    自然變成敦誌和藤岡兩人擋在依和美穗前麵的狀態了。


    上學中的學生們,都瞄了瞄這一大群人,就快步走過去。


    ——真不想引人注目呢。


    在學長們之中,一個男生走上前來。


    「我是學生會副會長的杉山,你呢?」


    「啊啊……」


    正要說在哪裏見過,是在周五晚上,在正門前恰好遇到的學生會一行人。在敦誌被蜜柑襲擊時,他們跟在會長後麵。


    正猶豫該怎樣回答,藤岡代替敦誌走了上前。


    「我是一年c班的藤岡。這位是調。」


    自稱杉山的學長思索片刻,判斷並無問題,就向藤岡詢問起來。


    「周五晚上在車站前嗎?或者在商店街嗎——隻是問調君的情況。」


    「商店街?」


    敦誌撓撓頭,「別裝傻了!」一聲洪亮的喊聲。是剛才指著敦誌的女生。


    製止她的杉山也神情險惡。


    「你認識姬倉會長嗎?」


    「那還是認識……」


    「聯絡不上她了。從前天開始。」


    「嚇!?」


    敦誌不由喊出聲來。當然藤岡和美穗也很吃驚,不過敦誌和他們的理由不同。


    ——明明應該救了她的!?


    他在考慮各種可能性。


    「那個……是手機壞了嗎?」


    會長也進了人工水池。要是帶著手機的話應該也壞掉了。


    但是杉山搖搖頭。


    「會長是極度的機械白癡。手機什麽才不帶呢。是她的雙親打電話給我們的。似乎是從周五晚就沒有回家。」


    「沒有回家!?」


    「那天晚上,我們到離開學校為止都在一起。在那之後,隻看見她一次……」


    杉山交過話茬,微胖的女生站上前來。


    「我,看見了!這家夥在追香利奈!在商店街裏!」


    要是商店街的話,應該是參拜後,發現被牛鬼操縱的會長的那個時候吧。


    一般人看不見幽靈,會認為當時隻有敦誌和會長並不奇怪。


    ——但是,應該怎麽回答?會長應該是被惡靈附身了。那群人是為了搶我的眼睛。已經有退魔師將惡靈退治了,所以不用擔心,之類?


    不可能這樣說吧。


    敦誌搖搖頭。


    「……我和會長並不是那麽親近……所以不太清楚。」


    隻有依倒抽了一口涼氣。雖然隻有敦誌察覺到了。


    微胖的女生步步緊逼。


    「騙人!你明明追著香利奈的!不是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就算你這麽說……」


    就在敦誌被逼問之際,藤岡從旁插嘴了。


    「真的是他嗎?我們在周五晚去了車站前的保齡球館。商店街不是在車站的反方向嗎?」


    「我,看見他了!」


    「幾點?怎樣看見的?」


    「大約十二點。我和家人正要從商店街回家。然後看見了沿著國道在跑的香利奈。即使向她打招呼也沒反應。雖然想追上去,但如你們所見我跑得不快。」


    其實腳程也看不出來,先不提這個,看來確實是當時的情況。【足については見たまんまだか】


    「也看見調了?」


    「正想著得追香利奈的時候,在四下張望時,看見了這家夥跑在國道的另一側!」


    「這樣的話不是隻看見了背影嗎?」


    「雖然隻有一瞬間,不過看


    見了側臉了!」


    藤岡誇張地攤了攤手。


    「饒~了我吧,學姐!深夜裏看見的在國道對麵奔跑的人的側麵?而且還是一瞬間?我們可是到保齡球館去了哦?」


    學生會的學長學姐們,非常尷尬地麵麵相覷。看來是之前並沒有問那麽清楚。在旁邊聽見對話的杉山,讓微胖的女生先退後。他的表情上也沒有了先前的壓迫感。


    「不好意思。過早下判斷是我們的錯。我們也有點操之過急了。再詢問一次,你有什麽線索嗎?」


    「……並沒有。」


    依投來的眼神似乎想說什麽,但看來並沒有要主動說明的打算,到最後都沒有開口。應該是汲取了敦誌的意向吧。


    並沒有說謊。


    現在,關於會長在哪裏,敦誌毫無頭緒。


    恐怕又是蜜柑他們的所為,即使在這裏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吧。不可能相信的。


    杉山他們,留下「要是找到姬倉會長的話就聯係我們」及手機號碼的便條後就離開了。


    躲在後麵的美穗,發出了「呼哇~」的怪聲。


    「會長下落不明了嗎!?離家出走!?私奔!?誘拐案件!?」


    「作為名偵探的我的角度,投男友家一票。」


    「誒~又不是小智。」


    「笨蛋!我才沒經曆過那種夢幻級的體驗。」


    「啊哈哈,小智完全沒人氣呢~」


    「看來是啊——」


    「嗯?敦誌君,怎麽了?臉色很差哎?」


    美穗的臉一下便湊上來。有時真被她意想不到的行動嚇到。


    「沒、沒啥……什麽都沒有。」


    「那個,敦誌學長——」


    依想搭話的時候,學園的鍾聲響起了。


    藤岡快跑起來。


    「糟了,要遲到了!」


    「呀——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不僅是美穗,敦誌和依也跑了起來。


    貳


    總算趕在鍾響期間鑽過了正門。


    藤岡咧嘴一笑。


    「安全上壘。」


    「好險啊。明明到達正門前還超餘裕,最後卻遲到的話,我們不就變成笨蛋了麽——」


    藤岡和美穗走向樓梯口。


    敦誌正要跟上去,卻因為依的話而停下了。


    「也許會關乎她的性命哦?」


    正門已經關上了。


    差點遲到的學生們,陸續追過了停下腳步的敦誌和依。


    「……我明白的。」


    「打算放著不管嗎?」


    「不是的,隻是即使和學生會的人說知道……你覺得他們會相信麽?」


    「不試試的話不知道的。」


    「沒用的。對看不見的人無論說什麽,都隻會被當成怪人而已。這些你都很清楚吧?」


    「被怎麽想都無所謂吧。」


    「才不好。能普通地生活很重要的。剛才也是,正因為藤岡幫忙才能被相信的……如果相同的事情隻由我說出來,也隻會被當成掩飾事實而已。就是這樣的。」


    「但是,會長一定是被妖怪附身了。」


    ——我以前也像她一樣吧。


    敦誌想。依生活得並不圓滑。即使有能力也不會被認可。反而隻是受盡白眼而已。


    「小依也是……要是和大家一起的話,就會明白的。」


    「才不想明白呢。那種事情!」


    她kyu地嘟起了嘴。


    一反常態地不肯聽話。


    之前討論時還以為已經讓她接受了,一想到這裏敦誌心情就更糟了。


    不由得歎著氣說。


    「在別人麵前表現得普通點吧。」


    依睜大眼睛屏住了氣。就好像被敲了一記般縮起身體,還微微顫抖著。


    敦誌並沒想到這句話會讓她如此受傷。


    「那、那是,敦誌學長的,願望嗎?」


    「唔……畢竟,平凡最重要嘛。好好想想吧,就算說明實情,並且奇跡般被相信了。之後怎麽辦?學生會的各位都是一般人,什麽都做不到。」


    「雖然是這樣……」


    「或者把我作為誘餌,將會長引來之類?」


    「不是!才……才不會那樣……做、的……」


    透明的淚珠,從依的眼裏大顆地滴落下來。


    ——為什麽會哭起來!?


    明明隻是努力希望冷靜地和她解釋的,為什麽會變成要哭出來的情緒化局麵呢,完全不能理解。也許語氣上有點嚴厲,但應該沒有說錯什麽啊。


    頭疼了。


    依轉過身來。連喊住她也來不及,她就往小學部的樓梯口跑去了。


    「嗚……」


    這時才注意到周圍刺人的視線。由於遲到而在正門挨訓的人們在遠處圍觀著。


    雖說不至於聽見談話的內容,但是將她弄哭還是被知道了。


    自己真是糟透了。在各種意義上都是。


    敦誌無精打采地走向高中部的樓梯口,擺出沒轍表情的藤岡,和一臉擔心的美穗已經等著了。


    「搞——什麽鬼啊,老師。」


    「敦誌君,提出分手了嗎?」


    「完全不是。本來就沒有交往啊,才不會說什麽分手呢。」


    「是嗎?什麽啊,放心了呢——還以為敦誌君會和小學生墮入熱戀呢。」


    「……和小依,才不是那種關係。」


    藤岡扯了扯敦誌的手臂,「一起去洗手間吧」地說著。


    美穗皺起眉頭。


    「嗚哇~男生的結伴小便啊。」【ツレション=連れしょん,就是所翻譯的意思】


    「女生別說小便什麽的。」


    「結、結伴采花!」【お花摘み:應該也是很熟悉的梗了,雅稱。】


    「唔嗯。那之後教室見!」


    「班會別遲到了。小智倒無所謂,敦誌君可是優等生哦!」


    「啊——和老師說一聲我們要去一趟大的。」


    美穗聳聳肩說知道了。敦誌便和藤岡一同到洗手間去。


    「敦誌,發生了什麽事?」


    「……有點想不通。我隻是將我想到的說出來而已,就把她弄哭了。是感情上操之過急了麽。」【感情的に成りすぎだと思う】


    「這不是廢話麽。」


    「咦?」


    「男人嘛,在女生說話時隻管在一邊默默點頭就好。單方麵地肯定就好。」


    「我的意見呢?」


    「塞到衣櫃裏去。」


    原來如此,敦誌點點頭。


    雖然藤岡的意見也有點極端,不過自己也太隻顧著自說自話了,得好好反省。說到擔心會長的去向,敦誌和依都是一樣的,也許更積極地商量會更好。


    「……我該怎麽做?」


    「怎麽啦,對不明朗的未來很不安?」


    「不是那樣……應該怎麽和小依說。不對,應該聽她說。該怎麽辦?」


    「先放著等她冷靜下來不就行了。」


    「要是放著會越來越生氣,而變得討厭我了,不會再忘掉這件事的話怎麽辦?」


    「等等,你對小學生來真的!?」


    「不,並、並不是那個意思啦!」


    藤岡搖搖頭。


    「放棄吧。我會介紹更容易相處的女生給你認識的。女友什麽的當然是同班的好,這樣學園生活才更滋潤啊?」


    「就說了不是了……藤岡,你是故意的嗎?」


    「嗚哈哈哈。」


    究竟他是認真呢,還是在開玩笑呢,真是越來越難懂了。


    ——嘛,也是他的一種關心吧。


    確實是個好人。


    隻是,想找藤岡更詳細商量的話,就得和他交代幽靈的事情了。那是不可能的。要是被他取笑就完蛋了。即使是值得信任的朋友,也不能看見幽靈。


    在初中時將敦誌稱為騙子的人們,也並不是壞心眼的人。敦誌扼殺掉心中湧起的悲傷思緒。


    「……說來,藤岡沒有跟誰交往麽?」


    「等下~居然是反擊麽!呀~我並不那麽受歡迎呢——是被人發卡的類型。適合當朋友的卡,相處起來輕鬆的卡,非常優質的好人卡,之類吧?」


    「最開始時,還以為你和美穗是一對呢。」


    「敦誌,多留意下身邊比較好。」


    雖然沒能找他商量,但聊了一會之後已經基本冷靜下來了。平時的話,會掉進情感沼澤裏沉淪很久吧。


    因為太難為情了,敦誌隻在心中悄悄向藤岡道了謝。


    叁


    ——應該和小依道個歉比較好吧?


    不過我並沒有錯。而且要是道歉了,就得跟學生會的各位交代幽靈的事情了?


    要是在夥伴失蹤時被說「她被惡靈附身了」的話,一定會生氣吧。


    還是像藤岡說的那樣,先放著不管比較好?


    隻是,會長那邊可不能放著不管。


    兜兜轉轉地煩惱著,一天的課程就結束了,敦誌在教室拖到最後才離開。


    一個背著雙肩書包的白發少女站在正門旁邊。


    她抬起了頭。


    難道是在等我嗎?


    似乎眼神相遇了。


    但也許是錯覺。她就像逃開一般跑掉了。


    ——是被她躲著了嗎?


    隻是這樣一想胃裏就難受。


    盡管反複考慮過要是被討厭也是沒法的,但真變成現實就……太殘酷了。


    敦誌拖著步子回到公寓,在房裏鬱悶之間,夜幕已經降臨了。窗外,是塗成了一片漆黑的無星夜空。


    伍


    敲門聲響起了。


    似乎有誰來了。


    ——難道是小依嗎!?


    抱著淡淡的期待,敦誌一躍而起去開門。門打開了。


    早春的日落後,微暖的晚風迎麵而來。


    有點粘稠的空氣。


    站在走廊的,是穿著有點弄髒的校服的女學生。翻亂的披肩,皺巴巴的裙子。胸前的黃緞帶也揉得變了形。


    她垂著頭,看不清表情。紮在頭後麵的黑色長發,也已經散開淩亂,失去了原先的光澤。


    敦誌回想起喉中的幹渴感。他擠出一絲聲音。


    「……會長?」


    「終於、找到了。」


    她低聲自語著,突然就將身體靠了過來。


    敦誌不由抱住了她。


    胸中幾乎要從衣服裏溢出的膨起,透過校服壓在敦誌身上——兼具柔軟與彈性的那個感覺,連會長的體溫一並傳遞了過來。


    「啊、哇、怎……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呼呼、呼呼呼……」


    ——好像有點不對勁!?


    雖然明白,不過理性似乎從腦裏蒸發了一般,腦內一片空白。


    由於兩人緊緊貼在一起,身體也逐漸變得脫力了。


    她的體重完全壓在敦誌身上。


    敦誌沒能支持住而失去了平衡。從房門一直後退了幾步,最後還是跌倒了。


    「哦哇——」


    「啊呼……」


    熒光燈的光線晃到了眼睛。敦誌仰著摔在了地上。


    會長撐起了身體。


    敦誌注意到時,已經被她騎在身上了。她跨坐在自己的腰上。有什麽柔軟的感覺壓在身上。另一種意義上很糟糕。


    「會、會長——」


    「在、哪裏……?」


    她的聲音淡漠冰冷,並開始嘩啦嘩啦地翻起敦誌的身體。會長細長的手指滑過了腋下和前胸,感覺好癢。


    「嗚呀……會、會長,你在幹什麽!?」


    「這裏、嗎?」


    她的手滑進了敦誌的夾克口袋。


    覺得可惜而還隨身帶著的壞手機,被從口袋掏了出來。


    會長盯著看了一會,就隨手丟掉了。


    「不是呢。」


    「嗚哇,在幹很過分的事情!?」


    她繼續到處摸起敦誌的身體。在另一個口袋掏出一個錢包。「這也不對」又丟掉了。


    ——不對?是什麽不對?


    在迷惑的時候,手已經伸進褲子裏麵了!


    「等……會長!?」


    「唔,這裏嗎。」


    「就說了,在找……」


    在被耍得團團轉的混亂中,敦誌將破碎的話語聯係起來。


    「這裏嗎」「不對」


    ——會長在找什麽?


    伸進褲子裏的手,突然握緊了什麽。


    會長涼颼颼的指尖,擦過了平常絕對不會碰的地方,一陣從沒有過的刺激如電流般掠過。敦誌不由屏住了氣。


    「呃!?」


    「這是……」


    她使勁扯緊,這已經是大問題了。


    敦誌的腰部也隨之被提起。


    「好痛,住手……!」


    「拿不下來。」


    「要是這樣下去、的話、會很糟糕……會很糟糕的……!!」


    本來勉強集中起來的思考,也因為強烈的刺激而霧散了。為什麽會長會來房間?為什麽會長要把手伸到褲子了?究竟在找什麽?雖然疑問很多卻沒有時間去考慮。


    會長以更強的力度扯起來。


    「交、出、來。」


    「嗚啊啊~~~要破掉了,要破掉了!」


    嘶啦嘶啦嘶啦,是布破掉的聲音。


    啪地從褲子裏拔出來的,是敦誌的內褲。被撕破扯下來了。


    已經成為破布的內褲,她就像第一次看見的稀罕物一樣,認真地盯了很久。


    「這是,啥……?」


    真要哭了。


    感覺作為男人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失去了,不過現在不是悲歎的時候。


    會長的眼神空虛而混濁,神情如同大醉一般。冰冷而虛偽的笑容浮現在臉上。


    敦誌有一種被冷水澆遍全身的感覺。


    他見過這種狀態。和進入人工水池時一樣!


    「……被操縱了,嗎。」


    看來,如依所料,牛鬼並沒有被祓除。


    會長丟掉了手上的內褲。


    「這也,不對……在哪裏?藏在了哪裏?除魔咒,藏在哪裏?」


    「除魔咒?」


    ——是在找護身符嗎!?


    會長當然不需要護身符。本來她應該連敦誌帶著護身符也不知道的。


    依製作的新護身符,能使敦誌不被幽靈發現。這個效果看來非常顯著。因為妖怪們至今仍然沒法直接找到他。


    但是看來對被操縱的人類無效——要問問依才能弄清楚。


    「咕呼、呼呼呼……快丟掉,除魔咒。」


    「嗚……這樣下去就麻煩了。怎麽辦……?」


    事態進一步惡化了。


    在打開的窗戶外,出現了兩個身影。是高大男子外形的牛鬼和小孩外形的蜜柑。


    「咕噗……在這裏麽。」


    「做得好?我都找得累死了。那麽供品在哪裏?」


    會長摸著敦誌的頭。


    「……這裏」


    「沒找到護身符的話,不就沒有意義麽!」


    ——再不快跑的話!


    「畢


    宿五,快掉扔掉除魔咒吧。要是看不見供品的話,獻祭起來很麻煩的。」


    「咯噗……我知、道了……」


    牛鬼吐著泡泡,在噗嗤噗嗤詠唱著什麽。


    會長的手,這次開始翻起敦誌的襯衫。


    「喂,畢宿五,將身上的東西全部劃開不更快一些!?真是好主意~呢!」


    「咕噗……不行……那樣我們的行動……咕噗、就暴露、了……」


    「啊,對哦。忘記了。」


    要是護身符壞掉,依就會知道了。


    所以,他們看來打算將它找到並扔掉。


    至於操縱著會長來實施,則因為護身符令他們看不見敦誌。


    「可惡!明明是幽靈,卻想這些有的沒的!!」


    護身符並沒放在口袋裏,而是貼身帶著。隻是這樣下去早晚會被找到的。


    「對不起,會長!」


    敦誌將騎在上麵的她的身體抬高。然後背部發力將整個人彈起。


    「喝呀~~~~~~!!」


    「呀……!?」


    會長翻倒在一旁。


    敦誌從她身下鑽出來。


    要逃了。


    和怪物交手且不說,敦誌也還不至於無力到會一直被女生壓製住。


    「咕……你這、家夥!」


    會長立即爬起來了。看來沒有受傷。太好了。


    不過被牛鬼操縱的事實並沒改變。會長伸出手試圖再次抓住敦誌。


    敦誌揮開伸來的手,逃跑了。


    「唔,等下……!!」


    「哪有人被說等下就真的等著不動的!」


    敦誌跑向陽台。


    向下能窺見自行車棚的屋頂。那也離房間有三層樓高。要是租借更矮的房間就好了。當時哪裏會想到要從房間跳下來呢。


    「咕啵,不會、讓你逃的!」


    「哎,什麽,要逃了嗎!?畢宿五,你在幹什麽啊,笨蛋~!」


    能通過會長的眼睛把握狀況的牛鬼,及看不見敦誌的蜜柑,他們的喊聲都傳了出來。


    就像被他們的怒吼推了一把,敦誌躍過了齊胸高的護欄。


    從陽台跳了下去。


    體會到了在空氣中飄浮的感覺。


    陸


    耳邊響起了風的呼嘯聲。


    自行車棚的屋頂迅速搶占了整個視野。頃刻,咣的一聲衝擊從腳底貫通至頭頂。


    「咕哇!!」


    視野旋轉了一圈。注意到時已經仰望著夜空了。


    漆黑一片。無星無月之夜。


    ——好痛。


    「下麵?在下麵嗎,畢宿五?」


    「咕噗……」


    牛鬼和蜜柑從四樓陽台探出頭來。


    不過他們即使看著敦誌,也因為護身符的緣故看不見他。即使再找也是白費力氣。


    神情呆滯的會長也探出了身體。


    然後指著敦誌。


    「……在那邊。」


    「手下留情啊,會長~!!」


    雖說被操縱也是沒法的,但也太盡責了。


    敦誌咬牙忍住痛楚,從自行車棚頂再次站起跳下。這次要輕鬆一些。


    牛鬼和蜜柑也從陽台跳下,然後飄然著地。


    ——這也太賴了吧!!


    敦誌拖著雙腿走出公寓的周邊用地。


    #微暗的街道。盡管有從窗戶透出的燈光和街燈的光亮,在光線觸及不到的地方,則是一片黑暗。


    首先必須逃出去。


    ——到哪裏?隻能有多遠跑多遠了!


    敦誌正要起跑,在昏暗的夜路前方,一個人影晃動起來。


    「嗚」


    難道還有別的妖怪!?


    背上掠過一陣寒意。


    喀啦,喀啦,輕柔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在窗戶透出的餘光中,人影逐漸明朗起來。


    那是一名身材小巧的少女。她低垂著頭,給人忐忑不安的感覺。白色的長發在燈光中閃爍著。


    「啊……晚、晚上好。」


    她穿戴著胸前綴有緞帶結的連身裙。鬆身的長袖隨著手的擺動而輕輕搖曳,看上去讓人憐愛。不對,不是說這個的場合吧。


    本來緊張得屏住氣息的敦誌大大舒了一口氣。


    「小依~~~」


    「哎、怎、怎麽了?」


    「還以為是妖怪的同夥,差點嚇壞了。還以為必死無疑了呢。」


    「難道又被附身了嗎?」


    「……可不是因為覺得有趣哦。」


    「明明有護身符的,為什麽……難道是扔掉了嗎?」


    敦誌捏起係在脖子上的細繩給她看。


    「隨身帶著的。隻是讓被操縱著的會長找到了。」


    「難道,妖怪連那樣的事情也……!?」


    依神情嚴峻起來。她的視線——投向了敦誌的背後。


    敦誌也跟著她的視線回望。


    兩個人影在靠近。穿著外套的牛鬼,和穿著浴衣的蜜柑。會長還在敦誌的房間吧。


    蜜柑突然指著依,慌張地叫起來。


    「等下,那不是鞍馬麽!?」


    「咕噗……是、沒錯。」


    「大笨蛋~!!這不完全被發現了麽!還說這是能不跟退魔師戰鬥就能解決的,又流暢又高雅又環保的作戰呢!」


    「我才、沒那麽說……咕噗。」


    「算了。你就好好抓住供品吧。鞍馬就交給我殺掉好了!」


    蜜柑指尖伸出了利爪。貓耳和二叉的尾巴也長了出來。


    依挺身擋在敦誌的前麵。


    「敦誌學長,請待在我的後麵!離開的話反而危險。」


    「明白了。」


    雖然很丟臉,但除了不給依添麻煩外,自己無能為力。


    蜜柑低舒了一口氣。


    「鞍馬的小鬼,你很礙事啊。快滾一邊去。」


    「不會讓你出手的。」


    「——啊,那個重要的人類!」


    「不會上第二次當的。」


    「是真的啊!要是覺得我在說謊,就親眼看看吧!」


    「哎……」


    「小依,看前麵!前麵!」


    幾乎要被引開注意的依,在千鈞一發之際挪回了視線。


    勉強躲過了蜜柑的攻擊。


    「切,真可惜!」


    「好狡猾。」


    「吔~!就算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戰鬥,又不會被人稱讚的。」


    「……我也不會被人稱讚哦。」


    依從鬆垮垮的袖子裏,掏出一根古舊的木棒。木棒前端尖銳,後端粘上了羽毛。也就是常說的白羽箭。【白羽の矢:以前在需要選取作為水神/龍神生祭的少女時,會將白羽箭掛在被選中的一家人的屋簷之下作為標示。】


    「就讓我將你送回黃泉之國吧。」


    「就讓我將你撕成碎片,變成野貓的午餐吧!」


    蜜柑實施了與先前一樣的突擊。


    在後麵看著的牛鬼,切地咂了砸舌頭。


    依舉起木箭。


    #「懇請高天原降下破魔之箭矢,誠惶誠恐……」


    白羽箭燃燒起灼眼的光輝。那充溢而出的靈氣,在敦誌眼中清晰可見。


    一柄與其說是箭,不如說是光之長槍,從天空急墜而下。長槍貫穿了蜜柑的身體而釘刺入地。就如被針固定著的昆蟲標本。【這裏注明一下,白羽箭並非本身化為了破魔矢,而是作為一個標記,誘導破魔矢擊中蜜柑】


    「呼喵~~~~!?」


    「不會再讓你逃掉的。」


    「嗚、嗚嗚……畢宿五,快想想辦法!!」


    「咕噗……不可、能……」


    「當然了。」


    看來已經決出勝負了。是為了和蜜柑戰鬥而特地帶著箭麽。不愧是專家。


    依轉身望向敦誌。


    「那個,不好意思,敦誌學長。可以的話,請暫時閉上眼睛好嗎?」


    「哎?」


    「要是在結束之前別看的話,我會很高興的,應該。」


    「啊、啊啊……」


    依蹲在釘入地麵的蜜柑身旁。


    ——難道要吃掉她嗎?


    敦誌想起之前屋頂的事情。依為了祓除附身之物,需要將他們吃掉。


    要是這樣的話,就必須也將那個名叫蜜柑的妖怪吃掉。所以會說希望別看。


    且不說半透明的鉤爪,要將女孩子外型的對手吃掉什麽的……


    但是若不將其徹底祓除,她還會盯上敦誌的。這次就真的會奪走鬼眼,甚至連命也會丟掉。


    「敦誌學長?」


    「我、我明白了!」


    迷惘了。敦誌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將救助了自己的依的行動看到最後。


    但是,或許依循她的願望閉上眼睛才對。牛鬼也還在一旁等著,沒有時間磨蹭了。


    沒法作出決定。


    視線彷徨迷離著。


    在鄰近一戶的窗台上,燈光亮起了。


    窗戶打開了。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爺爺探出頭來。


    你們在別人家門前幹什麽——他責怪道。


    柒


    附近的人沒法看見幽靈,應該隻是認為敦誌和依在路邊玩耍而已。


    這已經習慣了。敦誌沒少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借口可以想出好幾個。隻要在自己拖延時間期間,將妖怪退治了就好。


    本該如此的。


    敦誌卻從依身上察覺到了違和感。


    本該要給蜜柑最後一擊的她,卻突然眼神恍惚起來。


    「……啊……嗚……」


    「哎?小、小依?」


    明明一直非常可靠的少女,卻露出了睡迷糊的孩子神情。


    ——怎麽回事!?


    無法理解。並不是大意或者疲勞這些平常的理由,這是明顯的異變。


    「咕噗哦!咕哦哦哦哦哦哦哦~~~~~!!」


    牛鬼先行動起來。


    猛烈的突進。


    依被迅猛的衝擊所撞飛。


    「呀!!」


    她被撞到十米開外。就如被汽車撞飛了一樣。


    順勢又滾了好幾圈。


    然後橫躺在地上。鮮紅的血從她的嘴邊流出。就像精疲力盡般一動不動。


    敦誌的頭腦變得一片空白。


    他不顧一切地衝到依身邊。


    「小、小依!小依!小依!」


    「……嗚」


    淚水模糊了視野。


    為依的傷勢而傷心,為擔心她受了多重的傷而害怕,還有,為她仍然活著而鬆了口氣。


    爆發出的情緒超過了自己的理解,化為淚水奔湧而出。


    「小……依……嗚」


    盡管失去了意識,但還有呼吸。


    敦誌將注意力轉向妖怪們。盡管不覺得有取勝機會,現在也不能讓他們向依出手。


    牛鬼緩慢地靠近這邊。


    敦誌為了替依報一箭之仇,向牛鬼揮起拳頭。


    「唔喔喔!!」


    因為對手看不見自己,打中了牛鬼的臉。軟乎乎的感覺如同打中了土製的人偶。


    牛鬼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還被他從被打中的部位讀破了這邊的動作,伸出的手腕被輕易抓住。握力非常強大。


    「好痛!可惡,放手!」


    「咕噗……要是逃跑……才是上策……」


    這種事情當然知道。敦誌自身不會被幽靈看見,想逃掉還是有可能的。但是,不可能這樣做。


    「你以為我會丟下小依逃跑麽!」


    「真是……咕噗……幼稚啊。」


    牛鬼對著倒在腳邊依,用皮靴跺了跺她的頭。


    喀啦一聲響起。


    「快住手!」


    「咕、咕、咕噗……竟然上了、咒術。你……咕噗……真是、愚蠢透頂。」


    「咒術?」


    敦誌並沒明白指的是什麽。難道是和依精神恍惚有關的原因麽。


    但是現在並沒有讓他問個明白的時間。


    牛鬼向敦誌施下了與上次相同的術。


    又一次被逼上絕路了。


    「詠唱吧——統治者啊 我把眼球 供奉於您」


    「唔唔……!!」


    即使試圖抵抗,在這四下無助的局麵下,也無濟於事。


    「啊,咕嗚……嗚……」


    嘴巴擅自吐出語句。


    「統治者啊……我把眼球……」


    嘴裏擅自編織出未知的話語,之後,敦誌的右眼發出燃燒般的灼熱。他念出了咒文的最後一句。


    「供奉……於您……!!咕啊啊啊啊啊啊~~~~~~~~~~!!」


    喉嚨裏迸出了悲鳴。


    青白色的閃耀光輝,淹沒了夜晚的住宅街。


    再次被牽引出的鬼眼之力,凝聚成光球飄浮在體外。


    牛鬼眯起眼睛露出滿意的神情。


    至今一直被釘在地上的蜜柑,也噢噢地歡呼起來。


    「不是搞定了麽,畢宿五!快,小瓶在我的蛙口包裏!」


    「咕啵……不、需要。」


    「哎?但是要將靈力供奉給主人,就得先裝到小瓶裏。」


    蜜柑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牛鬼的口中則吐出了至今未見的大量氣泡。


    他在大笑。


    「咕啦……咕哈!噗咕……沉眠之蛇什麽的!咕、咕嗬……又如何、呢……噗咕……弱者、作為諂媚的、一方……永遠、不變……誰會、交出來啊!咳、愚者!你這個、愚者……誰會……放過、這種機會!咳!」


    「喂,畢宿五?」


    「咳噗……看著吧,貓妖。」


    牛鬼放開了掐住敦誌的手。


    盡管獲得自由,右眼仍然遭受著劇痛,而無法行動。敦誌痛得摔在柏油路上蜷成一團。


    牛鬼張開雙臂抱住了青白色光球。


    「咕咕咕……這份力量,將為我所有——請賜給我 神奇的力量 吧!!」


    耀眼的光輝逐漸融入了牛鬼的體內。


    他在吸收鬼眼的力量。


    牛鬼的身體一圈一圈地增大,並且原本半透明的身影的濃度也增大了而變得不再透明。


    變成了如此強力的幽靈了麽。


    原本已經是高大男子的牛鬼,進一步膨大身姿,已經超越了人類的尺寸。頭部已經高過了附近房子的屋頂。


    捌


    轟隆一聲,裹著外套的巨人身影開始崩解。


    這幅光景就如同冰雕融化一樣。嚴肅的麵影,灰黑的衣服,都化為了混濁的黑水。


    和之前在屋頂上看見時一樣。


    人形的牛鬼回複了怪物的形態。公牛的頭。蜘蛛的軀體。腳的前端如銳牙般鋒利。


    並且還在增大。


    依之前擊退的那次時還隻有三米左右高,吸收了鬼眼之力的現在,已經差不多比獨棟樓房要高了。


    巨大的牛頭從二樓的高度俯瞰著。【呃,關於高度的描述複查過應該是沒錯的……雖然看來這兩頁有點矛盾】


    粗若電線杆的腳,碾碎了民居的隔牆,割裂了柏油路麵。


    一直從


    窗戶中看著的年長男子發出了「嗚哇,怎麽了!?」的喊聲。


    即使妖怪變得多麽巨大,普通人也看不見。隻是看見了圍牆和道路自然損毀的情境。


    隻有敦誌被這氣勢所壓倒,仰望著牛鬼的身影。


    牛鬼已經變成了電影中常見的怪獸之類的東西,咕噗咕噗地吐著泡泡,嗤笑著。


    滴落的唾液散發出腐臭的氣息。


    「咳噗……咳……咕噗……」


    「咳,糟了……」


    敦誌努力站起來。


    頭疼欲裂。右眼如同被小刀剜出一般。意識好幾次都要飄走而昏過去了——即使這樣,也不能就這樣放著依不管而昏倒!


    他緊抱著依。


    「嗚、疼……哈、哈……咳……再不逃的話……」


    牛鬼吐出了氣息。


    「咕噗……嗚喔~~~!!」


    混雜著泡沫的氣息,將逮住蜜柑的光槍粉碎了。這也是鬼眼的力量麽。


    重獲自由的蜜柑突然逼問起牛鬼。


    「畢宿五,你在搞什麽啊!?那可是要供奉給主人的!」


    「咕咕……真是頭、笨貓。」


    「笨的是畢宿五你啊!要是背叛的話……一定會被消滅的哦!?不過還有左眼。將那邊奉上的話應該還能被原諒的。所以別再動歪腦筋了!」


    「咕噗……已經、太晚、了。」


    「背叛什麽的,我是不會原諒的。不會原諒的!」


    「你也……咕噗……成為我的祭品吧。」


    「這個、大笨蛋~~~~!!」


    蜜柑現出巨爪,一躍而起。


    牛鬼口中吐出巨型的舌頭。如鞭子一般的長舌。


    「喵啊!?」


    蜜柑作為惡靈再厲害,體型也還是幼兒。雙方的攻擊距離有著絕對的差距。


    牛鬼的長舌輕易就纏住了蜜柑。


    「唔喵~!?」


    細小的身體被捏得格格作響。


    蜜柑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她被直接拉向了牛鬼的大口。


    原本就幼小的身體,顯得更加渺小。


    「呼呀!!」


    被吞了下去。


    敦誌隻能茫然地看著這一幕。


    「吃下去了。將同伴……」


    巨大的眼睛瞪視著敦誌他們。牛鬼的右眼也閃爍著青白的光輝。


    「咕噗……哦哦,看見、了……呼咕、咕噗……看見、你、了!」


    「什麽,護身符也失效了麽!?」


    敦誌忍受著眼睛的痛楚,抱起仍然意識不明的依,拖著沉重的步子開始逃跑。


    牛鬼的腳開始緩慢移動。僅僅一步就跨過了幾米。距離很近就被拉近了。


    敦誌仰望著正上方。


    「咕噗……你的、左眼也……讓我、拿下吧。」


    逃不掉了。


    雙腿在顫抖。


    ——我就這樣,被奪走靈力,然後死掉麽?


    一束強光突然從身體一側亮起,刺入仰視著不動的敦誌的視野裏。強光將周邊照得一片通亮。


    並不是靈力的光輝。


    人工的白光,源自汽車的頭燈。


    一輛大型黑色高級車駛入狹窄的住宅道路,停在敦誌他們麵前。


    幹澀的破裂聲響起。


    聳立著的牛鬼的眉間,被開了一個小洞。


    「咕咳!?」


    從汽車的助手席跳出的黑衣人,擋在了敦誌的麵前。雙手各握著一柄黑鋥鋥的手槍。


    兩柄手槍瞄準了牛鬼的頭部,發起了速射。


    比爆竹要混濁的槍聲,響徹了深夜的住宅區。


    正又要張望的附近的老爺爺驚叫一聲,關上了窗子。還鎖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


    用手槍射擊的黑衣人,吐出了一些不熟悉的語句。然後自語道「……被看見了麽」。聲音高而有點嘶啞。臉因為大型墨鏡的緣故而看不見,但聲音應是女性。


    牛鬼頭部負了無數槍傷,一邊撒落著唾液一邊後退。


    「咳哈……你是……鞍馬的!?」


    牛鬼盯著的並不是黑衣人,也不是敦誌,而是後麵的——黑色汽車裏。


    後座的車窗打開了。


    一個手臂白而纖細的人露出了臉。


    溶入暗夜的黑發,輕輕地垂落著。


    「唷,依給你添麻煩了嗎。你就是敦誌君吧?」


    不合時宜的爽快嗓音。


    而且還是有印象的聲音。


    男子笑嘻嘻地揮著手。但他的眼神卻異常銳利,毫無溫和的感覺。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


    敦誌不寒而栗。與遇見妖怪時不同,是在那以上具有威懾力的存在感。


    「您、您是……小依家的……?」


    「嗯。和你通過電話吧。依怎樣介紹我的?」


    「隻說了,不是她的父親。」


    「這樣麽。」


    男子仍然掛著笑容,聳了聳肩。


    握著手槍的黑衣人發問道。


    「那個——我該怎麽辦?可以滅了他嗎?」


    「可以……不過你應該不行吧。他要逃了。」


    正如男子所言,擁有如此壓倒性實力的牛鬼。卻又開始化為了液體。大雨般地沙沙落地。


    下水道井口被彈飛開來。


    黑色的液體如洪水般傾注而入。


    之後僅僅留下了一片荒涼的景象。破敗的民居與圍牆,碎裂的柏油路麵,倒塌的電線杆……


    黑衣人嘟了嘟嘴,收起了手槍。


    「切,都是老大多嘴讓他跑掉了。」


    「他不會跟我打無準備之仗。牛鬼這惡靈頭腦很好,比你還要好。」


    「不過論外表,我要比他好。」


    她微笑著摘下了墨鏡。


    看上去約莫二十五歲。濃豔的美貌就像是雕塑出來的,本來是個美人,從前額延伸到左下瞼的傷痕卻非常顯眼。是一名臉上有刀疤的女性。


    綠色的眼瞳射出鋒利的眼神。


    色彩鮮豔的金色長發,給人留下她並非日本人的強烈印象。


    遠處響起了警笛聲。


    「哎呀哎呀,因為某個傻瓜不加考慮地開槍,結果被報警了呢。」


    「要是不能開槍就提前說聲嘛。」


    「日本持有槍械和刀具就是違法的。和你所在的國家不同,也該適應了吧。」


    拾


    「嘛,算了。帶上依回去吧。」


    遵循男子的指示,司機下了車。


    車上乘了三個人。黑發男子,刀疤臉女性,還有司機。


    那位司機的風貌正貼合虎背熊腰這個形容。雙手戴著估計是特製的巨型白手套,濃密的胡須擋住了嘴巴。僅僅是站著就有巨大的迫力。


    「……」


    熊男沉默地靠近敦誌,像搶過來一般將依扛起。就像是拿著布偶一樣輕鬆。


    大型汽車後方還有第三排座位,熊男讓她躺在那裏。動作熟練有數。


    依還沒蘇醒過來。敦誌仍然擔心不已。


    「那個……她沒問題吧?」


    「嘛,還活著就沒問題。」


    黑發男子仍然手肘撐著窗邊,像是很無聊地捋了捋劉海。完全沒有認真的感覺。


    「我這個人呢,最討厭行善了。幫助人什麽的就會反胃。你是變成供品也好生祭也好隨他們高興……本來想這樣說的……」


    刀疤臉的女性打開了助手席的車窗。


    「小依會生氣吧——」


    「哈哈哈,也許會呢。敦誌君,你怎麽想?」


    「那


    個……」


    大概會生氣吧。但是自己也覺得這個回答很傲慢。


    依在早上和自己吵的那麽厲害,卻還毫不在意地來救自己。還為了保護敦誌而戰鬥。


    「……因為小依很溫柔。」


    「原來如此。不錯的回答。」


    男子浮現出笑容,「隻不過那種無可非議的回答,我很討厭呢」以柔和的語氣繼續說著。


    這種被看穿底細的感覺,使敦誌如同喝下了一碗苦水。


    「……抱歉。」


    警車的笛聲漸趨漸近。


    「呼嗯,嘛,算了。也沒時間了,就先將依,還順便帶你回去吧。之後再聽取詳情。」


    「啊……非常感謝。」


    「並不是救你,還是別道謝比較好哦。」


    男子唇邊微微咧開,便關上了車窗。


    刀疤臉的女性向敦誌招手,指示他坐到助手席。她則坐到後麵,男子的身旁。


    一陣皮革和香水混合的味道掠過。


    盡管是沒什麽機會乘坐的高級車座,卻沒有享受的閑情。敦誌緊張得手心都沾濕了汗水。


    「那個……我的房間,應該還有一個女生……」


    「我對那些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卻要擔心別人的家夥,隻會感到反胃。」


    「嗚,是沒錯……」


    司機仍然沉默地發動了車子。微弱的震動後,窗外的景色便飛速流動起來。


    不久,車子與數輛警車擦肩而過。


    盡管與皺著眉頭的警官對上了眼神,對方卻沒有要讓這邊的車子停下的意思。


    拾壹


    從後座傳來了那副還是很愉快——卻毫不溫和的聲音。


    「你和依,發展到哪個程度了?」


    「哈!?」


    「不可能什麽都沒有吧。都在你家裏過夜了。」


    「不,怎麽會!」


    「真的?」


    「當然啊。小依,不還是小學生嗎!」


    「什麽啊,真無聊。真是廢柴。」


    坐在他身邊的女性卻插嘴。


    「老大不也是廢柴嗎?還是打算進展到哪個程度都可以?還是說老大其實是鬼畜?」


    「竟然說雇主是鬼畜呢。既然依是小學生,有常識的大人,稍微動動腦子就該明白吧。」


    敦誌鬆了一口氣。各種意義上。


    之後又被問了各種隻能認為是在戲弄他的問題,敦誌盡管被問得語無倫次,還是盡全力作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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