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陸章
幽靈什麽的才看不見！ 作者：村崎幸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壹
二月十四日——
今天早上的依也是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嗚喵～」
這樣晃晃悠悠的太危險了，於是敦誌抓住依的雙肩書包，並肩而行。
走在一旁的刹斜眼看著敦誌。
#「幹脆牽手不好嗎？」
「誒？那樣……有點難為情呢。」
而且上學的其他學生也在。
#「敦誌翰是蘿莉控這點，大家都知道的。」
「就說是誤會了……」
#「咦？」
刹視線轉向前方。【y：原文是蓮，感覺是手誤】
一個視線冰冷的少女，站在校門裏側等待著。黑發上裝飾著紅色的發箍。苗條的身材裹在初中部的校服裏麵。
蓮看見他們便走了過來。
「……我有話跟你說。」
#「哎呀～是要和我說嗎？」
她所搭話的是刹。
「……可以打擾你一點時間嗎？」
#「我不介意。那麽，敦誌翰，我先失陪了。」
「啊啊。」
#「依，之後見。」
「好的，我先去教室了。」
兩人拐進了校舍裏側。
究竟是什麽話題，雖然感到一絲不安，敦誌還是走往了高中部的校舍。
貳
刹跟著蓮拐進了校舍裏側。
沒有其他人。
現在還是早上的社團活動時間，離班會也還早。
蓮停下腳步。
「……這附近就行。」
#「是什麽不能給別人聽見的話題嗎？」
「誒誒。」
#「哎呀～是什麽事？我好怕呢。」
依一副搞笑藝人的誇張笑容。
但蓮僵硬的表情並無融解。
「……水讀刹……你，恨鞍馬蒼月嗎？」
刹的心髒咚地重重跳了一下。
早前的噩夢再次複蘇。
呼吸變得紊亂。
冷汗沿著後背滑落。
＃「呼、呼，你好像是退魔師呢？」
是從敦誌那裏聽來的情報吧——雖然認為蓮是朋友而沒有擔心，但還是以防萬一麽。
蓮點點頭。
「……我沒打算隱瞞。」
#「是嗎。那麽呢？要是我恨蒼月，那又怎樣了？」
「……協助我吧。」
#「呼～嗯？要打算和蒼月戰鬥嗎？」
「不是……要將罪人鞍馬蒼月留下的詛咒，將災厄招至現世的人……鞍馬依處理掉。」
蓮緊緊盯著刹。
看來是認真的。
——就知道會是這樣。
刹歎了口氣。
#「意外是個笨蛋呢。」
蓮眼神變得銳利。
「……這是什麽意思？」
#「這種無聊的事情我是不會協助的。我的仇人是蒼月。跟依沒有關係。這事情太傻了。」
「……太遺憾了。」
#「也許對你而言不可思議，不過我並不討厭依。」
依說過刹是朋友。
而且依也把蓮當作朋友。所以刹對現在的狀況更加惱火。
她不再掩藏話裏的鋒芒。
#「奪走孩子們靈力的，是你嗎？」
「……要是我說是呢？」
#「你究竟想殺多少人！？」
「……我控製在不會死人的程度內的。」
#「笨蛋麽你。你的想法錯了。普通的人類，失去那麽多靈力會死的。這種事情都不知道麽！？」
蓮搖搖頭。
「……沒有那回事。我連一半都沒拿走。」
#「哼？」
連一半都沒奪走？
有點不對勁。
刹所知道的情況是，那些孩子都喪失了大半的靈力。已經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
難道除了蓮，還有別的讓他們喪失靈力的理由？
蓮應該不會蒙混此事。
#「嘛，那算了。總之——要是對依出手我不會放過你的。」
「……是朋友麽。」
#「才、才不是這樣。依和敦誌翰都欠我一個人情，在他們償還之前，都是我的客人。隻是這樣而已！」
刹也注意到自己的臉上發燙。明說是朋友還是太難為情了。
蓮頷首。
「要是對依出手就不會放過我，麽……我明白了。」
#「對孩子們也別再動歪腦筋了。要是能約好做到，我就放你一馬。」
「……真意外。還以為交涉決裂後，你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那張漂亮的臉，就這麽想掛彩嗎——嘛，你沒有殺孩子們的想法，這點看來是真的。」
刹感覺蓮並沒有隱瞞什麽。
至少沒有殺害孩子們的念頭。就算她想隱瞞也毫無意義。
「……那就是放過我的理由？」
#「依把你當成了朋友。我不太想讓她傷心。」
蓮垂下眼簾。
現在仍然似乎壓抑著淚水。
刹將蓮留下，直接走往了教室。
走向教室的途中——
在登上樓梯時，背後有人搭話。
「唔呼呼，小～刹。」
#「哎呀，老師，早上好。」
和刹同時轉入的，臨時的新班任。
年輕有為的精英美人外表下，平日溫柔而開朗的談吐，在師生之間都很受歡迎。
「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現在流行這樣嗎？」
「畢竟小刹很有人氣嘛～」
#「討厭呢，才比不上老師你嘛。請別取笑我了。」
「唔呼呼，那個呢，老師……有點事情，想跟如此有人氣的小刹商量一下。」
#「是什麽事？」
「那個呢——不太方便在這裏說，可以放學後留下來嗎？」
#「唔呼呼，我不介意哦。」
「唔呼呼……謝謝啦。」
刹以一貫的營業性笑容點頭應允。
朔夜也露出得意的微笑。
叁
放學後——
刹僅僅收拾好書包就坐著不動。
依噠噠噠跑過來。
「小刹，回家吧。」
#「抱歉呢。老師好像有事找我。你先走吧？」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
依有點可惜地應道。
真是個直率的孩子。
甚至有點讓人擔心的程度。
#「依，小心一點哦？盯上你的家夥，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即使蓮放棄了，也還可能有其他人下手。
防人之心不可無。
「誒？」
依像是被砸到一般呆住了。
一點緊張感也沒有。
#「你不明白嗎？你的立場——」
「呼呼，沒問題的。」
#「你要是再這樣大意下去，可是會遭殃的喲？」
「我習慣了。」
依笑了。
僅僅這樣，刹已經無言以對。
——習慣也是當然的。
刹能想到的，依從三年前就已經被高額懸賞了。她應該早就一次一次被同行狙殺過吧。
#「對不起……嘛，但還是要當心。」
「謝謝關心。」
大家在校門等著呢，依說著就走出了教室。
其他同學也逐漸離開教室。有些人是要上補習班，
有些參加社團，也有和朋友約好出去玩的。
最後三人——女孩子們向刹搭話。
「水讀同學，一會要來我家嗎？大家打算織點什麽。」
#「哎呀，對不起，我還有點事要做。」
「是嗎？難道是和那個高中男生約好了！？情人節了呢～」
女孩子們熱鬧起來了。
刹麵露苦笑。小學生不論在關西還是關東都是一樣的，女孩子最喜歡這種話題了。
#「可惜，跟那個人沒有關係。」
「那個人跟鞍馬同學關係很好呢。」
#「呼呼呼……是啊。」
「水讀同學跟鞍馬同學是朋友吧？」
女孩子的眼神流露出評估的意味。
刹轉校之後已經成為班級中心的存在了。成熟漂亮又聰明，而且擁有連粗魯的男生也能安靜下來的迫力。運動和學習都是最高等級。
這樣的刹竟然會在意異端兒童的依，對她們來說實在不可思議。
——真是和平呢。
刹也很珍惜這樣的同學。
在這裏能體味到無可替代的日常。
#「確實那孩子有點奇怪……不過，跟大家都一樣就好了嗎？要是那樣就太乏味了。」
「嗯——不過會說像幽靈之類的恐怖話題～那方麵就——」
在教室裏撒鹽，用木刀打人，突然抱上來之類，依過去的古怪行為都被列舉了出來。
刹默默地聽著。
——那家夥真的是笨蛋嗎？
大概發生了什麽事如何應對，刹是明白的，但一般人眼中，這些僅僅是偏離常規的行動而已。
——營業性笑容也快要抽筋了呢。
她們並不是討厭依，而是在害怕依。
刹重重地點頭。
#「原來如此。她真是個預想之上的怪人啊，真是有趣。」
「誒誒，有、有趣嗎～？」
#「呼呼，做出無法預想的事情就是有趣喲。會做什麽，會說什麽，都一清二楚的朋友是令人安心沒錯，不過隻有這樣就太無聊了。隻跟意氣相投的人交際，會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的。」
嗬～女孩子們感歎道。
#「那，差不多該回去吧。不然就沒有時間去玩了。」
「誒嘿嘿……嗯。那，明天見。下次一起織東西吧。」
#「謝謝啦，我很期待的。」
女孩子們揮手離開教室。
周圍恢複靜寂。
刹歎了一口氣。
隻有校舍外傳來了喧鬧聲。
教室裏隻有自己一個。明明隻是在等人，為什麽會這樣躁動不安呢。
老師差不多該來了吧？
「了不起呢，真在乖乖地等我。」
在離耳邊隻有吐息距離的地方，響起女性的聲音。
連腳步聲都沒有！？
#「噫！？」
刹跳開一步，但腳被椅子絆住了。
失去平衡幾近摔倒。
卻被人拉住了手臂。
#「哈啊、哈啊、哈啊……」
心髒響起了警鍾，呼吸也變得雜亂。
刹以自己雙腿站穩。
班任老師——朔夜也鬆開了刹的手臂。
然後啪地雙手在麵前合掌。
「對不起呢！我沒想到會把你嚇成這樣的。」
刹陷入了極端的混亂。
——完全察覺不到！？
刹也經曆過退魔出行的不少修羅場。實力不遜色於成年的退魔師。本該如此的。
朔夜聳了聳肩。
「討厭呢～臉色好可怕哦，小刹。」
#「不、不要對女孩子說這種話啊。」
總之掩飾住自己的表情。
朔夜笑著說。
「唔呼呼，跟預想中一樣，於是我放心了——小刹很弱呢。」
#「你說、什麽……？」
不寒而栗。
慌忙拉開幾步距離。
溫柔地笑著的朔夜，嘴角更是高高吊起。
「那個力量，可以由我們來使用麽。」
#「原來如此。你也是退魔師呢。你想幹什麽！？」
「唔呼呼……最初就覺得是一件好差事。殺掉一個小學生，就能獲得相當的地位和酬勞。而且還是照顧我們的老客戶的委托，沒有理由拒絕吧。」
#「你也盯上了依麽！？」
「哈，這種偏僻的學校，還會有誰？」
刹的心跳繼續加速。
這位老師是犯人！？
要是有人在收集靈力，一直覺得比起小孩子，大人更有可能——但沒想到自己的班任就是犯人！
#「是你將孩子們的靈力……！！」
「那又怎樣？」
#「你想殺掉你的學生麽！」
「討厭呢～我才不會毫無意義地奪取孩子的性命呢。嘛，要是有必要就另當別論了。」
#「你這個，邪門歪道！！」
「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們的性命，就那麽重要麽？」
#「就為了那些孩子們，依花了——唔！？」
朔夜縮短了距離。
刹慌忙退後。本來體格就有差距，刹又不擅長近戰。
在課桌之間拚命遠離。
「早上，小蓮還說了這些那些的，我可捏了一把汗啊。還擔心小刹會告訴鞍馬呢。」
#「我才不會告密！」
「但錯失了唯一的機會呢～」
#「你想對我幹什麽！？」
朔夜說想「使用」刹的「那個力量」。
恐怕是想將刹的靈力利用到與依的戰鬥上吧——雖然方法不明。
早上，拒絕了蓮的協助請求，現在是要用蠻力來搶了麽。
才不會給你們用！
刹逃到教室的一側。
朔夜仍然充滿自信地悠然踱步。
還有好幾步距離。
#「哼，你太小看我了！以為我會什麽準備都沒有就獨自留下麽！」
刹從口袋掏出咒符。
朔夜戴上白色手套。將無框眼鏡收進胸前的口袋裏。
「唔呼呼，所以我才討厭天才兒童呢。一直都以為自己能贏的話，我會困擾的。」
伍
十五分前——
蓮在小學部的走廊等候。
如朔夜所言，依一人走出教室。沒跟刹一起。
她看見蓮後，笑著打了招呼。
「啊，蓮學姐，你好。」
「……誒誒。」
昨天一起去購物，這之後還要到朋友家做巧克力。這種關係當然沒有特意警戒蓮。
「有什麽事嗎？」
「……想跟你談一談。」
「可以，不過敦誌學長他們等著哦？」
「……也是。打個電話給他們吧。」
蓮從口袋掏出手機。
雖然不知道敦誌的號碼，但既然同班，先前也約好了，美穗應該也在一起。
一邊沿著走廊前進，一邊撥下號碼。
依跟在後麵
「要去哪裏？」
「……能夠安靜談話的地方。然後，越寬廣越好。」
「也是呢。」
完全沒有懷疑蓮的跡象。
陸
除了敦誌，美穗和香利奈都在校門等著了。
藤岡今天也打工。
「雖然工作很熱心，但還是不願告訴我在幹什麽呢。」
「真的呢～」
「連美穗同
學也沒說麽，真意外。」
「小智，其實不告訴我的事情意外地多哦？」
「是嗎？」
「一定是什麽可疑的工作！」
「嗬……那可不能聽過就算呢。」
作為學生會長的香利奈，眯細了眼睛。
最近幾乎都把她的這個立場忘掉了，美穗慌忙接話。
「玩笑！隻是開玩笑而已！小智會生我氣的！」
「別當真。我也跟你們一起玩過好幾次了。這種程度還是知道的——放心吧，藤岡智久的工作是好好獲得了學校批準的。」
「他在幹什麽？」
「哈哈哈，即使是敦誌，我也不會泄露個人情報的。」
誒——美穗發出抱怨的聲音。
「那……用敦誌君的一天約會權來換！」
「什、什麽！？啊，不，禦堂美穗！那不就是賄賂嗎！你究竟想幹什麽！？」
「誒嘿☆」
而且，敦誌的一天為啥會由美穗決定？
不過，知道藤岡並非在做什麽不好的打工，對敦誌而言就足夠了。
鏘鏘鏘，手機來電音響起。
是美穗的。
「啊啊，來了來了來了！」
為了接電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是我是我～！咦，小蓮，怎麽了～？誒？找敦誌君？他在他在！那我換了——」
「我？」
接過粉紅色的手機。
「是的……我是敦誌。」
『……我跟依有話要說，你們先走吧。』
「誒？小依也在那邊嗎？」
『在的。』
「那，我也……」
『是希望兩人單獨談的事情。』
「是嗎……我明白了。那我在校門等著。」
『……是嗎。我會告訴她的。』
「嗯。」
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補充道。
「……小蓮也會過來吧？」
『誒？……也是……我會來的。』
「那就好。那換回美穗同學了。」
交還手機。
三言兩語之間電話就掛斷了。
刹也似乎和老師有事要談，晚點才到。
美穗提起放在腳邊的書包。
「好！那我和會長要去做好準備了！我們先回去了。」
「我明白了。我留在這裏等著。」
「呐，現在的敦誌君，臉色好像很可怕哦？」
「誒？」
「有什麽掛心的嗎？」
「……也是呢。」
總有不好的預感。
胸中躁動不安。
表明自己退魔師身份的蓮。
被叫走的依和刹。
雖然說希望自己在這裏等著——但還是安不下心。
「要是在意的話，不用顧忌我們的。」
香利奈也點頭。
「對自己來說，什麽是最重要的東西，看清楚後再行動吧。」
「……好的。」
「敦誌君，一定要來哦？因為約好了大家一起做的，不是大家都到齊的話可不行喲？」
「啊啊，我知道了。」
柒
蓮將依領出了天台。
寒風吹拂起二人的長發。黑白輝映。
依歪著頭詢問。
「究竟是要談什麽？」
「……昨天的問題……你的想法，果然還是沒變嗎？」
「要是我死去，就能回避掉災厄的事情麽。」
「誒誒。」
依率直地麵對蓮的眼神。
「我認為占卜所得的未來是能夠改變的。不論我的身體被施予了何種咒術式，也一定有辦法阻止災厄。我絕對不會輸。」
「……也就是，不想死嗎。」
「是的。我要活下去，盡可能多救助一個人。對於受靈障所困擾的人們，我希望為他們做點什麽。」
「救助別人……？」
這與蓮平常所考慮的一致。
——利用自己的力量，盡可能多救助一些人。
依微笑著。
「而且還有對我說‘謝謝’的人在。所以，我會加油的。」
「……是調敦誌嗎。」
「啊哈。」
一絲淡紅抹上依的臉頰。
看來說服已經不可能了。
「……似乎我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蓮打開放在腳邊的運動包。
抽出深紅色的騎手夾克，將雙袖穿上。
已經理解了依的熱情。
但是，蓮也有不能退讓的理由。
拔出夾克內側的巨型匕首。
「……今天的約定，看來沒法遵守了。」
「怎麽會！」
依表情布上陰雲。
蓮左手握住整束咒符。
「……這裏麵所儲存的靈力……是從孩子們身上奪取的。」
「誒！？」
「你真的相信我沒有插手嗎？」
「但是並沒有在小學部見過蓮學姐啊……小刹也說沒見過你。」
「……原來如此。」
依是個徹底的笨蛋，未加懷疑就相信蓮，還與她成為了朋友——看來先前的這個想法並不確切。
確實，利用這些咒符收集靈力的並不是蓮。
「……不過我是式神使。」
依悲痛地握緊了拳頭。
「蓮學姐覺得，即使那些被取走靈力的孩子們死掉，也無所謂嗎？」
「……我並沒有奪取會致死的量。」
隱約的違和感。
蓮明明沒有奪取足以讓孩子們麵臨生命危險的靈力量才對。
但是兩人都說了『蓮奪取了足以致死的靈力量』。依和刹是同伴，說同樣的話也理所當然。
叮鈴。
清脆的鈴音。
依在左手係上紅繩。上麵垂著一個小鈴鐺。
她的靈力突然一下子上漲了。
「我也是，不可以什麽都不幹就被殺掉的。」
非常強大的靈壓。
比起蓮至今所對戰過的，任何一隻妖怪都可怕。
蓮將頭腦內的細微違和感甩到腦後。
——現在，自己正與最強級別的靈能力者對峙！
戰鬥的理由也好，理想與現實也好，這些言語已經沒有意義了。不拚盡全力的話，自己會有生命危險。
恐怖感使蓮身體自然顫抖。
依像是耳語般說著。
「有人說過……希望我能夠活下去……我能活下去就好……所以，我不能死。」
「……我也不可以失敗。」
在這裏輸掉的話，不僅蓮自身，連朔夜也會麵臨處罰。被占卜的災厄也會存留下去。
這些都是她背負的東西。
蓮以軍用匕首切斷這束式紙。
「……‘我宣告’虛空之器喲——由落葉蓮下令！萬千雷光，匯聚凝合，藉眾人之靈氣，蘊須臾之靈魂，具現唯一形體——」
數不盡的咒符向上空飄舞。
咒符隨風形成了漩渦，然後，凝聚成單一的形體。
依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誒！？將複數的咒符用來製作一體式神……連這種事情也能做到嗎！？」
「……汝之銘為，鵺！」【鵺：或稱鵼，日本的傳說生物之一。在《平家物語》中，據傳擁有猴子的相貌，狸的身軀，虎的四肢及蛇的尾巴，被源賴政所退治。在其他古文獻有不同的外形描述。也有
一說源賴政所退治的其實是雷獸。】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令人感覺體溫驟降的驚栗咆哮。
怪物從天而降。
猿猴之頭，猛虎之軀，尾巴則是三條大蛇蜿蜒吐舌。前後肢各有四條，共計八條巨腿。
鵺。
異形的式神。
蓮下了命令。
「……將鞍馬依……殺死。」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鵺將視線鎖定在依身上，發起了突擊。以前腳的利爪迎頭揮下。
依連忙跳往後方。
屋頂的瓷磚被砸碎，響起了破碎音。
校舍也因這一擊而搖動。
捌
小學部的教室——
刹與朔夜相對峙。
刹架起從口袋掏出的咒符。
首先以結界封鎖對手行動，是刹的基本戰術，也是她唯一的戰鬥手段。
與朔夜的距離有四米左右。在她靠近之前應該能夠發動。
為了使用咒術而凝聚靈力。
#「——縛。」
「不行哦，別這樣浪費靈力。一會我們還要用的～」
#「什麽！？」
朔夜一瞬間已經迫近至眼前。
以裹在白手套裏的拳頭，往刹的腹部施予重擊。
#「咕啊！？」
被直接錘飛。
後背狠狠撞在牆壁上。
刹按著腹部躺在地上。
#「啊……嘎……咕……」
朔夜做出“讓痛楚快飛走”的揮手動作。
「我這個人呢，比起咒術，在打架方麵的經驗更豐富哦。雖然打小孩良心上會很疼，但為了世界和平就沒辦法了呢。」
#「咳……這個……呆子。」
「唔呼呼，還以為你會哭的，不愧是水讀家的家主大人，真是膽色可嘉，好可怕，好可怕。要是你使出我所不知道的咒術就頭疼了……幹脆掐碎下巴，掰斷手指如何？反正必要的隻有靈力而已。」
#「這……個……」
刹試圖使用咒符，但痛楚使她無法集中。呼吸紊亂，也難以詠唱咒文。
「剛才我不是在你背後嚇你一跳嗎？那時我就明白了，小刹很弱呢。雖然靈力量很大，但是並不擅長戰鬥。水讀家的前代家主引退了——雖然聽說了這個傳聞，但其實那是謊言吧。」
#「你、你說什麽？」
「那些可～怕的對手，一定，都是全部由前代家主幹掉的呢。」
難以置信。
#「你、你怎麽能……妄下定論……」
那位溫柔的祖父，竟然還在刹所不知道的地方戰鬥嗎！
校舍晃動。
咕咚一聲，巨大的衝擊音自上方傳來。
朔夜皺起眉頭。
「哎呀，下手真快呢，小蓮這家夥。所以我才討厭年輕人呢～」
#「難、難道……對依？」
「唔呼呼，利用收集的靈力製造出式神來抹消她呢。看來已經開始了，已經沒有慢慢虐待小刹的娛樂時間了呢，真可惜。」
#「唔唔……依……」
刹呻吟著，手腳都無法用力。
腹部劇痛。
額上灑落冷汗。
朔夜從外套的裏袋掏出咒符。看來不僅擅長近戰，還會使用式神。
隨手撕破，詠唱簡略形式的咒文。
紙片化為巨蛇，盤纏往刹的身體。刹已經無計可逃。
#「呀啊！？」
「唔呼呼，這不是毒蛇，沒關係哦？隻是，希望你不能行動而已。」
格啦格啦地，蛇絞緊了刹的四肢。
行動完全被封鎖了。
#「你、你想幹什麽！？」
「那～麽，現在是愉快的繪畫時間了哦。老師，也會教圖畫課呢～」
將刹的校服和內襯握住，然後往上卷起。
將腹部暴露出來。
#「唔啊！？」
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了青黑色的瘀傷。
「好像很痛呢，是誰幹的？好像就是我呢～」
#「你這呆子……」
「如果想用式神直接攫取靈力，似乎需要在身體的某個部位上描繪咒術陣呢。小刹沒有需要靠自己將靈力釋放出來哦。」
#「要是做了這種事，很可能會死的！」
「是啊，是啊，所以由我來畫呢……小蓮雖然說過要畫‘讓靈力留下一半’的咒術陣……我覺得這隻是個玩笑吧。那孩子，可是會一臉認真地說些有趣的事情呢。」
#「咕……原、原來是這個打算麽。」
「真是期待得知真相時，小蓮的表情呢。嘛，到時，希望她已經殺掉鞍馬依就好了。」
#「你這家夥，壞到骨子裏了。」
「唔呼呼，經常有人這樣說哦。」
朔夜以鋼筆圍繞瘀傷勾畫起咒術陣。
刹壓抑不住痛苦的呻吟聲。
「嗚、咕……噫……」
「很痛嗎？差不多畫完了呐～」
屋頂還傳來了落雷聲。
拾
蓮操縱式神與依對峙。
「……現在你將死在這裏。」
「是鵺嗎。還是第一次與之戰鬥呢。」
在這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怪物麵前，依也毫無動搖之色。
她在空中結下咒印。
比蓮所預想的更快。
「祓！！」
射出的靈力命中了鵺。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即使遭受直擊，也沒受到多大傷害。
依吃了一驚。
「沒有效果嗎！？」
蓮握緊相當於遙控器一側的咒符劄。
——鞍馬依的靈力比預料中要弱！這樣的話能贏！
遵循蓮的意誌，鵺發動了攻擊。
利爪再次襲向了依。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
依以徒手的拳頭彈開了鵺的攻擊！
「呀啊！！」
吔喔喔喔喔…………！？
這次輪到蓮驚愕了。
「怎麽可能！？……徒手擋住式神的攻擊什麽的……你真的是人類嗎……？」【y：鞍馬的白頭，又稱鞍馬的白色惡魔（霧）】
「好過分。我是人類啊。隻是力氣大一點而已。」
「……聽說過鞍馬依是身體能力強化係的，這真是預想之上。」
「快住手吧，蓮學姐。」
「什麽？你以為這種程度就能贏了麽？別小看我的式神……你會被鵺殺掉的。」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鵺發出咆哮。
空中迸發出啪嚓啪嚓的火花。
雷光一閃。
周圍被青白色的閃光所充斥。
隆隆的爆炸聲與衝擊波擴散開來。
有什麽燒著而噴發出灰色的煙塵。
鵺是模仿靈獸而創造的式神，擁有雷擊的特殊能力。即使身體能力獲得提升，也不可能比雷光更快。
縈繞而上的煙塵開始被寒風吹散。
要是依遭受直擊的話，被炭化也不奇怪。
「……誒！？」
煙霧的另一側是預想之外的光景。
鵺縮回了身體。
地麵上翻倒著鵺的一條前腳。
為了保護依而站到他前方的，是架起了鞍馬的寶刀的鬼眼使——調敦誌。
他以閃爍著青白色光輝的左
眼瞪著對手。
「……你是說……要殺死小依嗎？」
「你、你是……！！」
「小蓮……我還以為已經讓你理解了。」
「我也有想要守護的人的……上吧，鵺！！」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狂雷奔流而注，餘下的七條腿也順勢發動斬擊。
但是並沒有突破敦誌這關。
「破！」
他以退魔刀阻止了雷擊。刀身類似一柄避雷針——這相性太差了。
更重要的是，鞍馬的寶刀所釋放的靈擊威力，與依的咒印威力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斬！」
威力能劈碎山石的靈氣之刃，連鵺也無法承受。
它被直接撞飛，猛烈地撞擊到天台的樓梯間頂層。
鵺被壓製住了！？
「……難以置信……調敦誌的靈力……竟然龐大到這個程度……還在鞍馬依之上嗎！？」
「小依現在發揮不出通常的實力。你們——」
樓梯間的鐵門被粗暴地踹開。
從中走出一名穿著西服的女老師——朔夜，還有被扛在肩上的刹。刹被蛇形的式神像繩子一般拘束著。
依的聲線因吃驚而顫抖。
「小、小刹！？」
#「唔唔……依……抱歉。」
「唔呼呼，這之後你會抱有更大的歉疚感哦？來吧，小蓮！」
在朔夜的指示下，蛇搬運著刹的身體。
敦誌咬緊了牙關。
「你們……快放了她……！！」
他釋放出強烈的殺氣。
蓮不由退縮了一下。
也許他還沒有自覺，自己已經開始脫離人類了。打倒靈獸的傳聞頓時變得可信了。
壓倒性的戰力差，使蓮的躊躇雲消霧散。
「……朔夜，咒術陣呢！？」
「當然畫好了，小蓮。」
那樣的話，蓮說完開始詠唱咒文。
「……‘我宣告’擁有刻印之人喲——由落葉蓮下令！開啟汝之靈魂——」
刹的腹部附近浮現出青白色的紋樣。
她漏出了一絲呻吟。
#「嗚嗚……」
「——須臾之從者喲，吞噬開放靈魂之力，身纏萬雷，屠戮眼前之敵——雷皇·鵺！！」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拘束刹的式神蛇，與鵺尾相互交纏。
變成一條更為粗長的巨蛇。
刹發出了悲鳴。
#「呀啊啊啊！？」
她變成了被鵺尾所捕縛的狀態。
察覺到這並非一般的咒術，敦誌和依試圖衝到刹身邊。
「你們，都幹了什麽！？」
「蓮學姐！快放了小刹！」【y：依在本章對蓮的稱呼有混亂，估計是編校失誤，全以上章為準】
鵺以雷擊進行牽製。
與先前威力無法相提並論的雷光奔流不止。
「……我借用了水讀刹的靈力。將她龐大的靈力為鵺所用。」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鵺狂暴地嚎叫。
同時，刹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嗚啊啊啊啊啊！！」
鵺的體型繼續增大。被砍斷的前腳嘎吱嘎吱地重新長出。猿猴臉型上的眼球增加，長出巨大的獠牙，後背展開了蝙蝠的翅膀——變成了更為不祥的異形。
雷擊墜下。
接著連續墜下複數的雷擊。
敦誌揮動退魔刀勉強擋住了雷擊。但是，已經沒有先前的餘裕了。
「可惡～！？」
依釋放咒印。
但鵺僅僅一聲咆哮，便將靈氣的攻擊所抵消。
以更為強力的巨爪向兩人發動攻擊。
敦誌以退魔刀抵擋住部分攻擊——但不在正常狀態的依卻沒法防禦。校服的手臂處被劃破，嬌小的身體一直被撞飛到護欄上。
「呀唔！？」
「小、小依！？」
「唔唔……我、我沒事。」
敦誌由於擋到依的前麵，遭受到鵺的集中攻擊。
在防禦住打擊而身體失去平衡時，雷擊隨之而至。
「咕啊啊啊啊～～～！？」
敦誌單膝跪地。
鮮血啪嗒啪嗒地在他腳下往四周擴散。
氣息變得急促，看起來也靠近極限了。
蓮讓鵺暫停攻擊。
「……鞍馬依，我並不想殺死你之外的人……但是，再這樣充當肉盾下去，調敦誌就會先死掉的。」
依露出了退縮的表情。
「怎麽可以……因為我而……」
「……要是你在這裏死掉，我會約好不再向其他人出手。」
#「不可以！」
喊聲來自被鵺尾拘束的刹。
#「就算因為犧牲你而得救，我也不會高興的！」
「我也……是的……！！我會守護小依闖過這個難關！而且，也會將小刹救回來！」
敦誌再次支撐起身體，雙手架起了退魔刀。
重新凝聚起靈氣。
一直旁觀的朔夜聳聳肩開口。
「小蓮，要是他們說討厭自己一個人獲救的話，將他們全部殺掉也算是一種仁慈吧？」
「那、那怎麽……」
明明隻是想設法僅僅殺死目標一個人的——蓮咬住牙關。
擁有刹這個靈力源的現在，不可能輸。
被拘束的刹再次大喊。
#「敦誌翰，快殺了我！隻要我死了，式神就不能再汲取靈力了！」
「什麽！你究竟在說什麽！我也要將小刹救回來的！」
#「夠了！弱者一方的退魔師死掉，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不想犧牲任何一個！！」
要是敦誌他們瞄準刹發動攻擊，蓮也預想到自己有可能會輸。
鵺的損傷可以通過刹的靈力回複。
但失去刹的話，戰況就會再次逆轉。
也考慮過將保護刹作為重點來戰鬥。
但沒想到竟然會聽見「要救她」的話！
蓮想起先前敦誌口中說過的話語——
「比起一開始就直接放棄，即使為了妄想而努力，不也很好嗎。為了不讓任何人犧牲而努力。」
既不是玩笑也不是門麵話。
敦誌真心希望將眼前所有人都救下來。
「我不會讓小依被殺。然後，我也會救小刹的！我誰都不會放棄！」
嗯，依也點頭讚同。
她腳步仍然搖晃不定，但也靠著護欄支撐身體，再一次站起。
「我也會……加油、的……敦誌學長，一起……救小刹吧。」
即使滿身瘡痍，眼神卻無一絲怯懦。
兩人再次麵對異形的鵺。
刹的雙唇微微顫抖。
#「我、可以、相信嗎……？」
「啊啊，一定會救你的。」
#「要是說到這個程度的話……我就相信你。我還不想死！救救我，敦誌翰、依！」
敦誌大喝一聲。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左眼再次迸發出龐大的靈力，不斷往退魔刀內注入。
無法相信的強大力量。
鬼眼的靈力無窮無盡——這個荒唐的傳聞，現在感覺完全有可能。
但是，支持這龐大靈力的身軀，卻非不死之身。
血液噴灑在地板上。
「咕唔唔～～！！」
他的傷勢離致命傷也不遠了。
手臂的震顫連揮舞退魔刀也極為勉強。
要是不能命中，刀裏充滿再多的靈力也白搭。
蓮也沒有在此退卻。
「……我也是不能輸的！」
在朔夜收集的孩子們的靈力之上，疊加上從刹體內抽出的靈力，全部轉換成鵺的力量。
刹發出了悲鳴。
#「呀啊啊啊啊啊～～～～！！」
「快、快住手，蓮學姐！小刹會死掉的！」
「……誒！？」
依的聲音讓蓮不禁動搖。
不可能，和朔夜約好了。
咒術陣僅僅會奪取刹的一半靈力，應該加上了這個限製的。
——但是，隻有一半靈力的話，不是太強大了嗎？
蓮不安地望向朔夜。
朔夜擠出了眼淚。
「小蓮，你不願意相信我嗎？」
「誒……！？」
「對手是孩子，但不也是敵人嗎。那痛苦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
朔夜含淚訴說。
依則是拚命否認。
刹仍然發出苦痛的悲鳴聲，敦誌則——
將本應是唯一武器的鞍馬的寶刀，插在地板上。
蓮一時無言。
「……你想幹什麽！？」
「哈、哈、哈……隻要，去確認一下就行吧……畫在小刹身上的咒術陣。」
「……在，在這個期間，你們會安分等著麽！？」
「不要上當了！小蓮，他隻是在拖延時間而已！鬼眼是擁有治療傷勢的效果的，而水讀刹的靈力已經消耗掉一部分了，會變得更為不利的！」
朔夜大嚷道。
那確實沒錯。
蓮無法作出決斷。
敦誌點頭認同。
「啊啊，確實如此……鬼眼是擁有回複的力量。那麽……這樣就行了吧？」
敦誌雙手握住插在地上的退魔刀。
將手心押在刀刃上！
「……誒？」
然後往下狠狠一拉！
依發出了悲鳴。
蓮也不寒而栗。
敦誌的雙手啪嗒啪嗒地血流如注，聲音裏夾雜著呻吟。
「哈、咕……怎、怎樣？我暫時不能握刀了……即使這樣，也不能信任我嗎？」
「那、那也……」
「我已經、明白了……究竟誰、幹了什麽。小蓮，你被騙了！」
「……騙人！！」
蓮反射地喊了出來。
不想承認。
朔夜竟然騙了自己這種事！
「沒錯，這是騙人的！我根本不可能騙小蓮吧！相信我啊！」
臉色蒼白的刹低語。
#「哈、哈……咕……確認一下……就好了吧。把我的衣服……卷起來看看。」
「……咒術陣。」
隻要確認一下就一目了然。
蓮靠近了鵺。
抓住被拘束的刹的校服。
往上卷起。
是將靈力掠奪殆盡至死的咒術陣。
蓮心如刀絞。
「……！！朔、朔夜……你這人！？」
「啊～啊，穿幫了呢。明明就差一點了。這不是太快了麽～」
「竟然……騙了我……！？」
「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吧？不過，動動腦子吧——小蓮那種幼稚的作戰，有可能將他們逼上這種局麵麽？將孩子們的靈力掠奪到致死的程度，將水讀刹的靈力也榨取到致死的程度，這不才走到這一步嗎。」
「……就算是這樣！」
「討厭呢，小蓮真是偽善者啊～實際上應該察覺到了吧？隻是一半的話，不可能製造出這麽強大的式神吧。」
「那、那是……雖然我是上當了……但我還是相信朔夜的！！」
「已經夠了吧？一切都結束了。被奪取靈力的大半孩子，恐怕已經回天乏術了吧。我可是奪取到離即死隻有一步之遙的程度呢～」
「唔唔……我、我……」
「你想說不知道吧。大家都是這樣說的——明明能夠察覺到的，卻沒有察覺到。不過可以原諒哦。我們是為了重要的使命才幹的。小蓮雖然殺了人，但要是殺死鞍馬依，之前的罪就可以變為回避占卜出的災厄的行動哦。死掉的孩子們也能變成光榮犧牲了呢。」
蓮全身開始顫抖。
我殺了人嗎？
將許多許多的孩子……
將無辜的人殺死了嗎——！？
「……我，隻是……希望救助別人……隻是想變成，正義的夥伴的……」
「沒事的。」
依溫柔的話音響起。
蓮無法理解她的意思，隻是將空虛的眼神投往依的身上。
依露出了微笑。
「我將自己的靈力，注入到被奪取靈力的孩子們身上了。」
所以，並沒有人因此而死——依補充道。
敦誌也點點頭。
「最近總是一副疲憊的樣子，也是因為這樣做而削減了靈力吧。」
蓮也注意到。
自開始在小學部收集靈力，已經超過兩周了。
這期間，並沒有任何人因事故或疾病而死的傳聞。
「……都是你……救的麽？」
「原因完全不明呢。總之，就先對失去靈力的孩子們，欸呀地一下。」
「……是嗎。」
蓮對自己要殺的對象，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終於理解了。
鵺尾垂落著地。
刹也啪地躺倒在地。
蛇的束縛也解開了。
刹雖然恢複了自由之身，但靈力的消耗，導致她仍然癱坐不動。
#「哈呼～還以為已經沒救了。」
「……我對剛才的一切道歉。」
蓮轉身麵向朔夜。
朔夜已經舍棄了偽裝的笑容，露出不快的表情。
「那算怎樣？還打算讓小蓮的精神麵徹底崩潰掉，然後變成我的人偶的，就覺得孩子們竟然一個都沒死，真是奇怪呢～」
「……朔夜。」
「既沒能讓小蓮變成人偶，也沒能殺掉鞍馬依，真是讓人不爽呢～」
「……朔夜！」
「什麽啊？要捅死我嗎？用右手的那把匕首？」
「……我的匕首是朔夜教導的，我一定贏不了。」
「是啊，是啊，這不是很明白嗎。」
蓮舍棄了右手的軍用匕首。
然後——
抱緊了朔夜。
即使是她也沒能料到而驚訝。
「誒？怎麽了？」
「……雖然一直在一起……卻沒有像這樣擁抱過呢，朔夜。」
「是這樣嗎？」
「……一直以來都受你照顧了。」
「嘛，你也挺有才能呢，當成消磨時間就好了。」
「……我，一直把朔夜當成姐姐的。」
「那我是怎麽想你的，想知道嗎？唔呼呼。」
朔夜的身體，表麵看上去充滿著女性的柔軟，但實際卻是飽經鍛煉——蓮感受得到。
在體味著這份溫暖的同時，淚水溢出了眼眶。
「……到今天為止，謝謝你。」
「哈啊？」
蓮的左手，也鬆開了半截的式紙劄。
朔夜臉色大變。
「喂……你！？這樣做的話，鵺會！」
「……我隻想做出正確的決定。人終有一死……比起錯誤的活法，比起毫無尊嚴的活法，還不如留下點什麽。」
朔夜放聲大嚷。
「你是笨蛋嗎！？隻有活著才能品味奢華！才能一擲千金！才能笑其可笑樂其可樂！那不才是人生麽！！住進金碧輝煌的豪宅，穿上一流名家的衣服，參加名門望族的派對！！」
「……然後，心懷悔恨地死去嗎？」
「那不屬於我設想的人生！！」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鵺咆哮著。
眼裏閃現出赤紅的光芒。
蓮閉上了眼睛。
「……永別了，朔夜。」
「別、別開玩笑了！快放開我，你這個笨女人！！呀啊啊啊啊！！」
失去控製的式神，開始襲擊施術者。
放著不管的話，蓮也好，朔夜也好，都會被鵺殺死的。
「抱歉啦……我，可不能對這種自殺置諸不理……」
拾壹
咚的一聲，雙臂交叉的敦誌，頂住了鵺的猛擊。
鵺的利爪嵌入了他的手臂，但比力氣的話還不會輸。
隻是鮮血從敦誌的肩膀、側腹、膝蓋等多處噴射而出。
「啊啊，還沒有治好麽……嘛，確實傷的很深就是。」
其實傷得最重的，本來是自己割傷的雙手，這也快要治好了。傷勢還沒深至骨頭。
「敦誌學長，不要太亂來了啊！？」
依相當擔心。
「嗯，不過，說到亂來是彼此彼此呢……小依，今天一開始就沒剩下多少靈力了吧。」
「那、那也，雖然沒錯。」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伴隨著鵺的咆哮，空中又迸發出火花。
「糟了……是雷擊！？」
「……鵺的目標是我！快離開！」
「要是現在見死不救，一開始就不會跑出來了。」
一直癱在地上的刹，從口袋裏掏出咒符。
#「拜托了，要派上用場……避雷！！」
咒符飛舞至半空。
令人目眩的雷光閃過。
但雷擊並沒落到敦誌和蓮的身上。
看來咒符發揮了避雷防護的效果。
「謝了，小刹！」
#「哈啊、哈啊……我不行了……敦誌翰，之後拜托了。」
「我盡力！」
這時，朔夜甩開了蓮。
「竟然讓我發出了悲鳴！這個沒出息的人偶！」
「哈唔！？」
蓮腹部挨了一拳，被撞飛到鵺的旁邊。
朔夜衝向了樓梯間。
「小～蓮，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現在別被鵺幹掉哦！！」
讓她逃了麽，不過，現在沒空管她了。
在蓮的眼前，鵺已經舉起了巨爪。
蓮如同做好覺悟一般低下了頭。
「……唔。」
「小蓮，別放棄！活下去，再拯救別人的性命吧！！你的話做得到的！」
敦誌伸出了鮮血淋漓的手——蓮抓住了那隻手。
將她拉到身旁。
勉強避過了鵺的攻擊。
隻是，三番四次的受傷，使敦誌的身體真正到達極限了。幾乎沒有反擊的力氣。
——怎麽辦！？
依跑到身旁。
「敦誌學長！將靈力借給我！」
「誒，我，做不到啊……」
「啊啊！對哦！」
「這恐怕……有點不妙……」
擁有鬼眼的敦誌，靈力還有餘裕，但身體已經傷痕累累不能再戰了。
另一邊，依還留有體力，但是靈力已經見底了。
仍然癱倒在地的刹發出了指示。
#「蓮翰，由你來！將敦誌翰的靈力，轉移到依身上去！式神使的話，應該能做到吧！？」
「啊……但是……」
#「現在不是說喪氣話的時候！」
「……你、你們願意……相信我嗎？」
敦誌和依同時點頭。
高聲咆哮後，鵺躍上了高空，伸展著前後八條腿。數十根巨爪朝向三人。
蓮左手按在敦誌的後背，右手搭在依的背上。
「……那我來囉？」
「隨時都行！」
「是的！」
鵺急速下墜。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蓮開始吸收敦誌的靈力。
然後將源源不絕的靈力注入依的體內。
依右手閃耀出青白色的磷光。
「解！！」
在得到鬼眼靈力支援的依麵前，失去控製的式神根本不足為敵。
拾貳
沙啦，沙啦，切成半截的咒符從天而降。
已經全部是白紙了。
鵺消滅之後，似乎變回了普通的紙張。
「做到了……」
敦誌在屋頂躺成了大字型。
蓮坐在他的右側。
坐在左側的依擔心地窺看他的表情。
「沒事吧，敦誌學長？」
「雖然說出這種話，可能又會惹小依生氣的……有鬼眼的話，很快就會治好的。」
就算這樣也不能隨便受傷哦？依苦笑著。
#「敦誌翰！」
「嗚喔！？」
到剛才還是筋疲力竭的刹，像是要壓上來一般抱緊了敦誌。
雖然不重，但側腹的傷口又要裂開了。
刹以濕潤的眼神盯住他。
#「敦誌翰，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哈哈……太誇張了……都是多虧了小依，還有小蓮啊。」
#「笨蛋，女孩子哭著說話的時候，隻管默默抱緊對方就是啦。」
雖然這樣說，緊抱過來的是刹那邊呢。
剛才一定很害怕吧。
差一點就死掉了。
就在身旁，依臉頰通紅地緊緊盯著。
「那、那個……怎麽說呢……小刹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嗯……多謝。」
「不過，那個……敦誌學長也受傷了。」
#「他不是說快治好了嗎，沒關係。」
「哈嗚～不過～」
總不能一直躺著不動。等刹冷靜下來後，敦誌站起了身。
蓮深深一鞠躬。
「……我願意接受任何處分。」
「小蓮沒受傷吧？」
「誒？」
「沒事的話，那就足夠了。」
「……我、我可是打算殺掉你們啊？而且，還打算殺死救助了孩子們的鞍馬依。」
「不過，我們現在不還活著嗎。雖然遭了不少苦，但也被你救了。」
「救了什麽的……我，什麽也……」
「為了活下去而相互幫助，我們不已經是夥伴了嗎？」
「夥伴……！？」
蓮聲音裏透出疑惑。
#「也是呢。」
刹站直身體，伸出手臂。啪地給了蓮一個耳光。
還是打得相當狠的。
「……！？」
#「這樣就算兩清了。」
「什、什麽意思！？」
#「兩清也就是說，一切都當成放水流掉了。就是說原諒你。」
「不是這樣……我……可是差點殺了你啊！？」
#「我差點被殺掉，隻是因為我太弱了。我想狠
狠揍一頓的，隻有朔夜那個老太婆而已。」
「是啊。小蓮隻是被騙了而已。」
#「嘛，被你真心要殺掉的依如果也原諒你的話，不就好了？」
「誒？是、是說我嗎？」
依不可思議地偏著頭。
蓮認真地盯著依。
「……要是你讓我去死，我就馬上自決。」
「不行哦。難得敦誌學長這麽努力救了你。」
「……那樣，我該怎樣償還？」
「怎樣償還嗎？也向我道過歉了，也約好不會再做了，那就夠了吧。」
「我會困擾的……那樣我自己無法接受！做出這麽過分的事情，卻隻是道歉就能被原諒什麽的……！！」
「哈嗚～」
對敦誌等人而言，就算接受更多的謝罪也很頭疼。
蓮似乎想到了什麽。
「……我，去給被奪走靈力的孩子們謝罪。」
#「笨蛋麽你。依已經給他們回複過吧？隻要在床上好好躺一陣就能治好了，這時卻突然有人跑來說『我差點殺了你。對不起』會怎樣？反而會感覺更難受吧？」
「……也、也許確實這樣。」
蓮眼角泛出了淚光。強烈的自責念頭壓迫著她。
真是一本正經的孩子。
敦誌也想重視她這份心意。
於是便提案說。
「那個……不如這樣吧？這之後，你能協助我們去幫助受靈障困擾的其他人嗎。隻要能幫助到別人，這樣輾轉往複，最終總能對這次受害的孩子們有好處的。」
「……我去幫助別人？」
依也「這主意太好了」地讚同。
刹也點頭。
蓮仍然顧慮著。
「我、我也真的……還能幫助……別人嗎？」
「當然了。剛才我們不也被小蓮救了一回嗎。」
「啊哈，蓮學姐能成為同伴的話，感覺更有信心了呢。」
#「這不也挺好嗎？我也想向你學習式神的知識。」
「小蓮……這以後，能協助我們嗎？」
敦誌伸出了右手——才注意到上麵仍然鮮血淋漓。
這樣應該不便握手吧，正要抽回去，那隻手卻被溫柔地包裹住了。
「好的……請讓我一起……非常感謝。」
雙手包裹住敦誌右手的蓮，淚水決堤一般順著臉頰滑落。
二月十四日——
今天早上的依也是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嗚喵～」
這樣晃晃悠悠的太危險了，於是敦誌抓住依的雙肩書包，並肩而行。
走在一旁的刹斜眼看著敦誌。
#「幹脆牽手不好嗎？」
「誒？那樣……有點難為情呢。」
而且上學的其他學生也在。
#「敦誌翰是蘿莉控這點，大家都知道的。」
「就說是誤會了……」
#「咦？」
刹視線轉向前方。【y：原文是蓮，感覺是手誤】
一個視線冰冷的少女，站在校門裏側等待著。黑發上裝飾著紅色的發箍。苗條的身材裹在初中部的校服裏麵。
蓮看見他們便走了過來。
「……我有話跟你說。」
#「哎呀～是要和我說嗎？」
她所搭話的是刹。
「……可以打擾你一點時間嗎？」
#「我不介意。那麽，敦誌翰，我先失陪了。」
「啊啊。」
#「依，之後見。」
「好的，我先去教室了。」
兩人拐進了校舍裏側。
究竟是什麽話題，雖然感到一絲不安，敦誌還是走往了高中部的校舍。
貳
刹跟著蓮拐進了校舍裏側。
沒有其他人。
現在還是早上的社團活動時間，離班會也還早。
蓮停下腳步。
「……這附近就行。」
#「是什麽不能給別人聽見的話題嗎？」
「誒誒。」
#「哎呀～是什麽事？我好怕呢。」
依一副搞笑藝人的誇張笑容。
但蓮僵硬的表情並無融解。
「……水讀刹……你，恨鞍馬蒼月嗎？」
刹的心髒咚地重重跳了一下。
早前的噩夢再次複蘇。
呼吸變得紊亂。
冷汗沿著後背滑落。
＃「呼、呼，你好像是退魔師呢？」
是從敦誌那裏聽來的情報吧——雖然認為蓮是朋友而沒有擔心，但還是以防萬一麽。
蓮點點頭。
「……我沒打算隱瞞。」
#「是嗎。那麽呢？要是我恨蒼月，那又怎樣了？」
「……協助我吧。」
#「呼～嗯？要打算和蒼月戰鬥嗎？」
「不是……要將罪人鞍馬蒼月留下的詛咒，將災厄招至現世的人……鞍馬依處理掉。」
蓮緊緊盯著刹。
看來是認真的。
——就知道會是這樣。
刹歎了口氣。
#「意外是個笨蛋呢。」
蓮眼神變得銳利。
「……這是什麽意思？」
#「這種無聊的事情我是不會協助的。我的仇人是蒼月。跟依沒有關係。這事情太傻了。」
「……太遺憾了。」
#「也許對你而言不可思議，不過我並不討厭依。」
依說過刹是朋友。
而且依也把蓮當作朋友。所以刹對現在的狀況更加惱火。
她不再掩藏話裏的鋒芒。
#「奪走孩子們靈力的，是你嗎？」
「……要是我說是呢？」
#「你究竟想殺多少人！？」
「……我控製在不會死人的程度內的。」
#「笨蛋麽你。你的想法錯了。普通的人類，失去那麽多靈力會死的。這種事情都不知道麽！？」
蓮搖搖頭。
「……沒有那回事。我連一半都沒拿走。」
#「哼？」
連一半都沒奪走？
有點不對勁。
刹所知道的情況是，那些孩子都喪失了大半的靈力。已經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
難道除了蓮，還有別的讓他們喪失靈力的理由？
蓮應該不會蒙混此事。
#「嘛，那算了。總之——要是對依出手我不會放過你的。」
「……是朋友麽。」
#「才、才不是這樣。依和敦誌翰都欠我一個人情，在他們償還之前，都是我的客人。隻是這樣而已！」
刹也注意到自己的臉上發燙。明說是朋友還是太難為情了。
蓮頷首。
「要是對依出手就不會放過我，麽……我明白了。」
#「對孩子們也別再動歪腦筋了。要是能約好做到，我就放你一馬。」
「……真意外。還以為交涉決裂後，你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那張漂亮的臉，就這麽想掛彩嗎——嘛，你沒有殺孩子們的想法，這點看來是真的。」
刹感覺蓮並沒有隱瞞什麽。
至少沒有殺害孩子們的念頭。就算她想隱瞞也毫無意義。
「……那就是放過我的理由？」
#「依把你當成了朋友。我不太想讓她傷心。」
蓮垂下眼簾。
現在仍然似乎壓抑著淚水。
刹將蓮留下，直接走往了教室。
走向教室的途中——
在登上樓梯時，背後有人搭話。
「唔呼呼，小～刹。」
#「哎呀，老師，早上好。」
和刹同時轉入的，臨時的新班任。
年輕有為的精英美人外表下，平日溫柔而開朗的談吐，在師生之間都很受歡迎。
「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現在流行這樣嗎？」
「畢竟小刹很有人氣嘛～」
#「討厭呢，才比不上老師你嘛。請別取笑我了。」
「唔呼呼，那個呢，老師……有點事情，想跟如此有人氣的小刹商量一下。」
#「是什麽事？」
「那個呢——不太方便在這裏說，可以放學後留下來嗎？」
#「唔呼呼，我不介意哦。」
「唔呼呼……謝謝啦。」
刹以一貫的營業性笑容點頭應允。
朔夜也露出得意的微笑。
叁
放學後——
刹僅僅收拾好書包就坐著不動。
依噠噠噠跑過來。
「小刹，回家吧。」
#「抱歉呢。老師好像有事找我。你先走吧？」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
依有點可惜地應道。
真是個直率的孩子。
甚至有點讓人擔心的程度。
#「依，小心一點哦？盯上你的家夥，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即使蓮放棄了，也還可能有其他人下手。
防人之心不可無。
「誒？」
依像是被砸到一般呆住了。
一點緊張感也沒有。
#「你不明白嗎？你的立場——」
「呼呼，沒問題的。」
#「你要是再這樣大意下去，可是會遭殃的喲？」
「我習慣了。」
依笑了。
僅僅這樣，刹已經無言以對。
——習慣也是當然的。
刹能想到的，依從三年前就已經被高額懸賞了。她應該早就一次一次被同行狙殺過吧。
#「對不起……嘛，但還是要當心。」
「謝謝關心。」
大家在校門等著呢，依說著就走出了教室。
其他同學也逐漸離開教室。有些人是要上補習班，
有些參加社團，也有和朋友約好出去玩的。
最後三人——女孩子們向刹搭話。
「水讀同學，一會要來我家嗎？大家打算織點什麽。」
#「哎呀，對不起，我還有點事要做。」
「是嗎？難道是和那個高中男生約好了！？情人節了呢～」
女孩子們熱鬧起來了。
刹麵露苦笑。小學生不論在關西還是關東都是一樣的，女孩子最喜歡這種話題了。
#「可惜，跟那個人沒有關係。」
「那個人跟鞍馬同學關係很好呢。」
#「呼呼呼……是啊。」
「水讀同學跟鞍馬同學是朋友吧？」
女孩子的眼神流露出評估的意味。
刹轉校之後已經成為班級中心的存在了。成熟漂亮又聰明，而且擁有連粗魯的男生也能安靜下來的迫力。運動和學習都是最高等級。
這樣的刹竟然會在意異端兒童的依，對她們來說實在不可思議。
——真是和平呢。
刹也很珍惜這樣的同學。
在這裏能體味到無可替代的日常。
#「確實那孩子有點奇怪……不過，跟大家都一樣就好了嗎？要是那樣就太乏味了。」
「嗯——不過會說像幽靈之類的恐怖話題～那方麵就——」
在教室裏撒鹽，用木刀打人，突然抱上來之類，依過去的古怪行為都被列舉了出來。
刹默默地聽著。
——那家夥真的是笨蛋嗎？
大概發生了什麽事如何應對，刹是明白的，但一般人眼中，這些僅僅是偏離常規的行動而已。
——營業性笑容也快要抽筋了呢。
她們並不是討厭依，而是在害怕依。
刹重重地點頭。
#「原來如此。她真是個預想之上的怪人啊，真是有趣。」
「誒誒，有、有趣嗎～？」
#「呼呼，做出無法預想的事情就是有趣喲。會做什麽，會說什麽，都一清二楚的朋友是令人安心沒錯，不過隻有這樣就太無聊了。隻跟意氣相投的人交際，會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的。」
嗬～女孩子們感歎道。
#「那，差不多該回去吧。不然就沒有時間去玩了。」
「誒嘿嘿……嗯。那，明天見。下次一起織東西吧。」
#「謝謝啦，我很期待的。」
女孩子們揮手離開教室。
周圍恢複靜寂。
刹歎了一口氣。
隻有校舍外傳來了喧鬧聲。
教室裏隻有自己一個。明明隻是在等人，為什麽會這樣躁動不安呢。
老師差不多該來了吧？
「了不起呢，真在乖乖地等我。」
在離耳邊隻有吐息距離的地方，響起女性的聲音。
連腳步聲都沒有！？
#「噫！？」
刹跳開一步，但腳被椅子絆住了。
失去平衡幾近摔倒。
卻被人拉住了手臂。
#「哈啊、哈啊、哈啊……」
心髒響起了警鍾，呼吸也變得雜亂。
刹以自己雙腿站穩。
班任老師——朔夜也鬆開了刹的手臂。
然後啪地雙手在麵前合掌。
「對不起呢！我沒想到會把你嚇成這樣的。」
刹陷入了極端的混亂。
——完全察覺不到！？
刹也經曆過退魔出行的不少修羅場。實力不遜色於成年的退魔師。本該如此的。
朔夜聳了聳肩。
「討厭呢～臉色好可怕哦，小刹。」
#「不、不要對女孩子說這種話啊。」
總之掩飾住自己的表情。
朔夜笑著說。
「唔呼呼，跟預想中一樣，於是我放心了——小刹很弱呢。」
#「你說、什麽……？」
不寒而栗。
慌忙拉開幾步距離。
溫柔地笑著的朔夜，嘴角更是高高吊起。
「那個力量，可以由我們來使用麽。」
#「原來如此。你也是退魔師呢。你想幹什麽！？」
「唔呼呼……最初就覺得是一件好差事。殺掉一個小學生，就能獲得相當的地位和酬勞。而且還是照顧我們的老客戶的委托，沒有理由拒絕吧。」
#「你也盯上了依麽！？」
「哈，這種偏僻的學校，還會有誰？」
刹的心跳繼續加速。
這位老師是犯人！？
要是有人在收集靈力，一直覺得比起小孩子，大人更有可能——但沒想到自己的班任就是犯人！
#「是你將孩子們的靈力……！！」
「那又怎樣？」
#「你想殺掉你的學生麽！」
「討厭呢～我才不會毫無意義地奪取孩子的性命呢。嘛，要是有必要就另當別論了。」
#「你這個，邪門歪道！！」
「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們的性命，就那麽重要麽？」
#「就為了那些孩子們，依花了——唔！？」
朔夜縮短了距離。
刹慌忙退後。本來體格就有差距，刹又不擅長近戰。
在課桌之間拚命遠離。
「早上，小蓮還說了這些那些的，我可捏了一把汗啊。還擔心小刹會告訴鞍馬呢。」
#「我才不會告密！」
「但錯失了唯一的機會呢～」
#「你想對我幹什麽！？」
朔夜說想「使用」刹的「那個力量」。
恐怕是想將刹的靈力利用到與依的戰鬥上吧——雖然方法不明。
早上，拒絕了蓮的協助請求，現在是要用蠻力來搶了麽。
才不會給你們用！
刹逃到教室的一側。
朔夜仍然充滿自信地悠然踱步。
還有好幾步距離。
#「哼，你太小看我了！以為我會什麽準備都沒有就獨自留下麽！」
刹從口袋掏出咒符。
朔夜戴上白色手套。將無框眼鏡收進胸前的口袋裏。
「唔呼呼，所以我才討厭天才兒童呢。一直都以為自己能贏的話，我會困擾的。」
伍
十五分前——
蓮在小學部的走廊等候。
如朔夜所言，依一人走出教室。沒跟刹一起。
她看見蓮後，笑著打了招呼。
「啊，蓮學姐，你好。」
「……誒誒。」
昨天一起去購物，這之後還要到朋友家做巧克力。這種關係當然沒有特意警戒蓮。
「有什麽事嗎？」
「……想跟你談一談。」
「可以，不過敦誌學長他們等著哦？」
「……也是。打個電話給他們吧。」
蓮從口袋掏出手機。
雖然不知道敦誌的號碼，但既然同班，先前也約好了，美穗應該也在一起。
一邊沿著走廊前進，一邊撥下號碼。
依跟在後麵
「要去哪裏？」
「……能夠安靜談話的地方。然後，越寬廣越好。」
「也是呢。」
完全沒有懷疑蓮的跡象。
陸
除了敦誌，美穗和香利奈都在校門等著了。
藤岡今天也打工。
「雖然工作很熱心，但還是不願告訴我在幹什麽呢。」
「真的呢～」
「連美穗同
學也沒說麽，真意外。」
「小智，其實不告訴我的事情意外地多哦？」
「是嗎？」
「一定是什麽可疑的工作！」
「嗬……那可不能聽過就算呢。」
作為學生會長的香利奈，眯細了眼睛。
最近幾乎都把她的這個立場忘掉了，美穗慌忙接話。
「玩笑！隻是開玩笑而已！小智會生我氣的！」
「別當真。我也跟你們一起玩過好幾次了。這種程度還是知道的——放心吧，藤岡智久的工作是好好獲得了學校批準的。」
「他在幹什麽？」
「哈哈哈，即使是敦誌，我也不會泄露個人情報的。」
誒——美穗發出抱怨的聲音。
「那……用敦誌君的一天約會權來換！」
「什、什麽！？啊，不，禦堂美穗！那不就是賄賂嗎！你究竟想幹什麽！？」
「誒嘿☆」
而且，敦誌的一天為啥會由美穗決定？
不過，知道藤岡並非在做什麽不好的打工，對敦誌而言就足夠了。
鏘鏘鏘，手機來電音響起。
是美穗的。
「啊啊，來了來了來了！」
為了接電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是我是我～！咦，小蓮，怎麽了～？誒？找敦誌君？他在他在！那我換了——」
「我？」
接過粉紅色的手機。
「是的……我是敦誌。」
『……我跟依有話要說，你們先走吧。』
「誒？小依也在那邊嗎？」
『在的。』
「那，我也……」
『是希望兩人單獨談的事情。』
「是嗎……我明白了。那我在校門等著。」
『……是嗎。我會告訴她的。』
「嗯。」
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補充道。
「……小蓮也會過來吧？」
『誒？……也是……我會來的。』
「那就好。那換回美穗同學了。」
交還手機。
三言兩語之間電話就掛斷了。
刹也似乎和老師有事要談，晚點才到。
美穗提起放在腳邊的書包。
「好！那我和會長要去做好準備了！我們先回去了。」
「我明白了。我留在這裏等著。」
「呐，現在的敦誌君，臉色好像很可怕哦？」
「誒？」
「有什麽掛心的嗎？」
「……也是呢。」
總有不好的預感。
胸中躁動不安。
表明自己退魔師身份的蓮。
被叫走的依和刹。
雖然說希望自己在這裏等著——但還是安不下心。
「要是在意的話，不用顧忌我們的。」
香利奈也點頭。
「對自己來說，什麽是最重要的東西，看清楚後再行動吧。」
「……好的。」
「敦誌君，一定要來哦？因為約好了大家一起做的，不是大家都到齊的話可不行喲？」
「啊啊，我知道了。」
柒
蓮將依領出了天台。
寒風吹拂起二人的長發。黑白輝映。
依歪著頭詢問。
「究竟是要談什麽？」
「……昨天的問題……你的想法，果然還是沒變嗎？」
「要是我死去，就能回避掉災厄的事情麽。」
「誒誒。」
依率直地麵對蓮的眼神。
「我認為占卜所得的未來是能夠改變的。不論我的身體被施予了何種咒術式，也一定有辦法阻止災厄。我絕對不會輸。」
「……也就是，不想死嗎。」
「是的。我要活下去，盡可能多救助一個人。對於受靈障所困擾的人們，我希望為他們做點什麽。」
「救助別人……？」
這與蓮平常所考慮的一致。
——利用自己的力量，盡可能多救助一些人。
依微笑著。
「而且還有對我說‘謝謝’的人在。所以，我會加油的。」
「……是調敦誌嗎。」
「啊哈。」
一絲淡紅抹上依的臉頰。
看來說服已經不可能了。
「……似乎我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蓮打開放在腳邊的運動包。
抽出深紅色的騎手夾克，將雙袖穿上。
已經理解了依的熱情。
但是，蓮也有不能退讓的理由。
拔出夾克內側的巨型匕首。
「……今天的約定，看來沒法遵守了。」
「怎麽會！」
依表情布上陰雲。
蓮左手握住整束咒符。
「……這裏麵所儲存的靈力……是從孩子們身上奪取的。」
「誒！？」
「你真的相信我沒有插手嗎？」
「但是並沒有在小學部見過蓮學姐啊……小刹也說沒見過你。」
「……原來如此。」
依是個徹底的笨蛋，未加懷疑就相信蓮，還與她成為了朋友——看來先前的這個想法並不確切。
確實，利用這些咒符收集靈力的並不是蓮。
「……不過我是式神使。」
依悲痛地握緊了拳頭。
「蓮學姐覺得，即使那些被取走靈力的孩子們死掉，也無所謂嗎？」
「……我並沒有奪取會致死的量。」
隱約的違和感。
蓮明明沒有奪取足以讓孩子們麵臨生命危險的靈力量才對。
但是兩人都說了『蓮奪取了足以致死的靈力量』。依和刹是同伴，說同樣的話也理所當然。
叮鈴。
清脆的鈴音。
依在左手係上紅繩。上麵垂著一個小鈴鐺。
她的靈力突然一下子上漲了。
「我也是，不可以什麽都不幹就被殺掉的。」
非常強大的靈壓。
比起蓮至今所對戰過的，任何一隻妖怪都可怕。
蓮將頭腦內的細微違和感甩到腦後。
——現在，自己正與最強級別的靈能力者對峙！
戰鬥的理由也好，理想與現實也好，這些言語已經沒有意義了。不拚盡全力的話，自己會有生命危險。
恐怖感使蓮身體自然顫抖。
依像是耳語般說著。
「有人說過……希望我能夠活下去……我能活下去就好……所以，我不能死。」
「……我也不可以失敗。」
在這裏輸掉的話，不僅蓮自身，連朔夜也會麵臨處罰。被占卜的災厄也會存留下去。
這些都是她背負的東西。
蓮以軍用匕首切斷這束式紙。
「……‘我宣告’虛空之器喲——由落葉蓮下令！萬千雷光，匯聚凝合，藉眾人之靈氣，蘊須臾之靈魂，具現唯一形體——」
數不盡的咒符向上空飄舞。
咒符隨風形成了漩渦，然後，凝聚成單一的形體。
依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誒！？將複數的咒符用來製作一體式神……連這種事情也能做到嗎！？」
「……汝之銘為，鵺！」【鵺：或稱鵼，日本的傳說生物之一。在《平家物語》中，據傳擁有猴子的相貌，狸的身軀，虎的四肢及蛇的尾巴，被源賴政所退治。在其他古文獻有不同的外形描述。也有
一說源賴政所退治的其實是雷獸。】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令人感覺體溫驟降的驚栗咆哮。
怪物從天而降。
猿猴之頭，猛虎之軀，尾巴則是三條大蛇蜿蜒吐舌。前後肢各有四條，共計八條巨腿。
鵺。
異形的式神。
蓮下了命令。
「……將鞍馬依……殺死。」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鵺將視線鎖定在依身上，發起了突擊。以前腳的利爪迎頭揮下。
依連忙跳往後方。
屋頂的瓷磚被砸碎，響起了破碎音。
校舍也因這一擊而搖動。
捌
小學部的教室——
刹與朔夜相對峙。
刹架起從口袋掏出的咒符。
首先以結界封鎖對手行動，是刹的基本戰術，也是她唯一的戰鬥手段。
與朔夜的距離有四米左右。在她靠近之前應該能夠發動。
為了使用咒術而凝聚靈力。
#「——縛。」
「不行哦，別這樣浪費靈力。一會我們還要用的～」
#「什麽！？」
朔夜一瞬間已經迫近至眼前。
以裹在白手套裏的拳頭，往刹的腹部施予重擊。
#「咕啊！？」
被直接錘飛。
後背狠狠撞在牆壁上。
刹按著腹部躺在地上。
#「啊……嘎……咕……」
朔夜做出“讓痛楚快飛走”的揮手動作。
「我這個人呢，比起咒術，在打架方麵的經驗更豐富哦。雖然打小孩良心上會很疼，但為了世界和平就沒辦法了呢。」
#「咳……這個……呆子。」
「唔呼呼，還以為你會哭的，不愧是水讀家的家主大人，真是膽色可嘉，好可怕，好可怕。要是你使出我所不知道的咒術就頭疼了……幹脆掐碎下巴，掰斷手指如何？反正必要的隻有靈力而已。」
#「這……個……」
刹試圖使用咒符，但痛楚使她無法集中。呼吸紊亂，也難以詠唱咒文。
「剛才我不是在你背後嚇你一跳嗎？那時我就明白了，小刹很弱呢。雖然靈力量很大，但是並不擅長戰鬥。水讀家的前代家主引退了——雖然聽說了這個傳聞，但其實那是謊言吧。」
#「你、你說什麽？」
「那些可～怕的對手，一定，都是全部由前代家主幹掉的呢。」
難以置信。
#「你、你怎麽能……妄下定論……」
那位溫柔的祖父，竟然還在刹所不知道的地方戰鬥嗎！
校舍晃動。
咕咚一聲，巨大的衝擊音自上方傳來。
朔夜皺起眉頭。
「哎呀，下手真快呢，小蓮這家夥。所以我才討厭年輕人呢～」
#「難、難道……對依？」
「唔呼呼，利用收集的靈力製造出式神來抹消她呢。看來已經開始了，已經沒有慢慢虐待小刹的娛樂時間了呢，真可惜。」
#「唔唔……依……」
刹呻吟著，手腳都無法用力。
腹部劇痛。
額上灑落冷汗。
朔夜從外套的裏袋掏出咒符。看來不僅擅長近戰，還會使用式神。
隨手撕破，詠唱簡略形式的咒文。
紙片化為巨蛇，盤纏往刹的身體。刹已經無計可逃。
#「呀啊！？」
「唔呼呼，這不是毒蛇，沒關係哦？隻是，希望你不能行動而已。」
格啦格啦地，蛇絞緊了刹的四肢。
行動完全被封鎖了。
#「你、你想幹什麽！？」
「那～麽，現在是愉快的繪畫時間了哦。老師，也會教圖畫課呢～」
將刹的校服和內襯握住，然後往上卷起。
將腹部暴露出來。
#「唔啊！？」
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了青黑色的瘀傷。
「好像很痛呢，是誰幹的？好像就是我呢～」
#「你這呆子……」
「如果想用式神直接攫取靈力，似乎需要在身體的某個部位上描繪咒術陣呢。小刹沒有需要靠自己將靈力釋放出來哦。」
#「要是做了這種事，很可能會死的！」
「是啊，是啊，所以由我來畫呢……小蓮雖然說過要畫‘讓靈力留下一半’的咒術陣……我覺得這隻是個玩笑吧。那孩子，可是會一臉認真地說些有趣的事情呢。」
#「咕……原、原來是這個打算麽。」
「真是期待得知真相時，小蓮的表情呢。嘛，到時，希望她已經殺掉鞍馬依就好了。」
#「你這家夥，壞到骨子裏了。」
「唔呼呼，經常有人這樣說哦。」
朔夜以鋼筆圍繞瘀傷勾畫起咒術陣。
刹壓抑不住痛苦的呻吟聲。
「嗚、咕……噫……」
「很痛嗎？差不多畫完了呐～」
屋頂還傳來了落雷聲。
拾
蓮操縱式神與依對峙。
「……現在你將死在這裏。」
「是鵺嗎。還是第一次與之戰鬥呢。」
在這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怪物麵前，依也毫無動搖之色。
她在空中結下咒印。
比蓮所預想的更快。
「祓！！」
射出的靈力命中了鵺。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即使遭受直擊，也沒受到多大傷害。
依吃了一驚。
「沒有效果嗎！？」
蓮握緊相當於遙控器一側的咒符劄。
——鞍馬依的靈力比預料中要弱！這樣的話能贏！
遵循蓮的意誌，鵺發動了攻擊。
利爪再次襲向了依。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
依以徒手的拳頭彈開了鵺的攻擊！
「呀啊！！」
吔喔喔喔喔…………！？
這次輪到蓮驚愕了。
「怎麽可能！？……徒手擋住式神的攻擊什麽的……你真的是人類嗎……？」【y：鞍馬的白頭，又稱鞍馬的白色惡魔（霧）】
「好過分。我是人類啊。隻是力氣大一點而已。」
「……聽說過鞍馬依是身體能力強化係的，這真是預想之上。」
「快住手吧，蓮學姐。」
「什麽？你以為這種程度就能贏了麽？別小看我的式神……你會被鵺殺掉的。」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鵺發出咆哮。
空中迸發出啪嚓啪嚓的火花。
雷光一閃。
周圍被青白色的閃光所充斥。
隆隆的爆炸聲與衝擊波擴散開來。
有什麽燒著而噴發出灰色的煙塵。
鵺是模仿靈獸而創造的式神，擁有雷擊的特殊能力。即使身體能力獲得提升，也不可能比雷光更快。
縈繞而上的煙塵開始被寒風吹散。
要是依遭受直擊的話，被炭化也不奇怪。
「……誒！？」
煙霧的另一側是預想之外的光景。
鵺縮回了身體。
地麵上翻倒著鵺的一條前腳。
為了保護依而站到他前方的，是架起了鞍馬的寶刀的鬼眼使——調敦誌。
他以閃爍著青白色光輝的左
眼瞪著對手。
「……你是說……要殺死小依嗎？」
「你、你是……！！」
「小蓮……我還以為已經讓你理解了。」
「我也有想要守護的人的……上吧，鵺！！」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狂雷奔流而注，餘下的七條腿也順勢發動斬擊。
但是並沒有突破敦誌這關。
「破！」
他以退魔刀阻止了雷擊。刀身類似一柄避雷針——這相性太差了。
更重要的是，鞍馬的寶刀所釋放的靈擊威力，與依的咒印威力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斬！」
威力能劈碎山石的靈氣之刃，連鵺也無法承受。
它被直接撞飛，猛烈地撞擊到天台的樓梯間頂層。
鵺被壓製住了！？
「……難以置信……調敦誌的靈力……竟然龐大到這個程度……還在鞍馬依之上嗎！？」
「小依現在發揮不出通常的實力。你們——」
樓梯間的鐵門被粗暴地踹開。
從中走出一名穿著西服的女老師——朔夜，還有被扛在肩上的刹。刹被蛇形的式神像繩子一般拘束著。
依的聲線因吃驚而顫抖。
「小、小刹！？」
#「唔唔……依……抱歉。」
「唔呼呼，這之後你會抱有更大的歉疚感哦？來吧，小蓮！」
在朔夜的指示下，蛇搬運著刹的身體。
敦誌咬緊了牙關。
「你們……快放了她……！！」
他釋放出強烈的殺氣。
蓮不由退縮了一下。
也許他還沒有自覺，自己已經開始脫離人類了。打倒靈獸的傳聞頓時變得可信了。
壓倒性的戰力差，使蓮的躊躇雲消霧散。
「……朔夜，咒術陣呢！？」
「當然畫好了，小蓮。」
那樣的話，蓮說完開始詠唱咒文。
「……‘我宣告’擁有刻印之人喲——由落葉蓮下令！開啟汝之靈魂——」
刹的腹部附近浮現出青白色的紋樣。
她漏出了一絲呻吟。
#「嗚嗚……」
「——須臾之從者喲，吞噬開放靈魂之力，身纏萬雷，屠戮眼前之敵——雷皇·鵺！！」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拘束刹的式神蛇，與鵺尾相互交纏。
變成一條更為粗長的巨蛇。
刹發出了悲鳴。
#「呀啊啊啊！？」
她變成了被鵺尾所捕縛的狀態。
察覺到這並非一般的咒術，敦誌和依試圖衝到刹身邊。
「你們，都幹了什麽！？」
「蓮學姐！快放了小刹！」【y：依在本章對蓮的稱呼有混亂，估計是編校失誤，全以上章為準】
鵺以雷擊進行牽製。
與先前威力無法相提並論的雷光奔流不止。
「……我借用了水讀刹的靈力。將她龐大的靈力為鵺所用。」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鵺狂暴地嚎叫。
同時，刹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嗚啊啊啊啊啊！！」
鵺的體型繼續增大。被砍斷的前腳嘎吱嘎吱地重新長出。猿猴臉型上的眼球增加，長出巨大的獠牙，後背展開了蝙蝠的翅膀——變成了更為不祥的異形。
雷擊墜下。
接著連續墜下複數的雷擊。
敦誌揮動退魔刀勉強擋住了雷擊。但是，已經沒有先前的餘裕了。
「可惡～！？」
依釋放咒印。
但鵺僅僅一聲咆哮，便將靈氣的攻擊所抵消。
以更為強力的巨爪向兩人發動攻擊。
敦誌以退魔刀抵擋住部分攻擊——但不在正常狀態的依卻沒法防禦。校服的手臂處被劃破，嬌小的身體一直被撞飛到護欄上。
「呀唔！？」
「小、小依！？」
「唔唔……我、我沒事。」
敦誌由於擋到依的前麵，遭受到鵺的集中攻擊。
在防禦住打擊而身體失去平衡時，雷擊隨之而至。
「咕啊啊啊啊～～～！？」
敦誌單膝跪地。
鮮血啪嗒啪嗒地在他腳下往四周擴散。
氣息變得急促，看起來也靠近極限了。
蓮讓鵺暫停攻擊。
「……鞍馬依，我並不想殺死你之外的人……但是，再這樣充當肉盾下去，調敦誌就會先死掉的。」
依露出了退縮的表情。
「怎麽可以……因為我而……」
「……要是你在這裏死掉，我會約好不再向其他人出手。」
#「不可以！」
喊聲來自被鵺尾拘束的刹。
#「就算因為犧牲你而得救，我也不會高興的！」
「我也……是的……！！我會守護小依闖過這個難關！而且，也會將小刹救回來！」
敦誌再次支撐起身體，雙手架起了退魔刀。
重新凝聚起靈氣。
一直旁觀的朔夜聳聳肩開口。
「小蓮，要是他們說討厭自己一個人獲救的話，將他們全部殺掉也算是一種仁慈吧？」
「那、那怎麽……」
明明隻是想設法僅僅殺死目標一個人的——蓮咬住牙關。
擁有刹這個靈力源的現在，不可能輸。
被拘束的刹再次大喊。
#「敦誌翰，快殺了我！隻要我死了，式神就不能再汲取靈力了！」
「什麽！你究竟在說什麽！我也要將小刹救回來的！」
#「夠了！弱者一方的退魔師死掉，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不想犧牲任何一個！！」
要是敦誌他們瞄準刹發動攻擊，蓮也預想到自己有可能會輸。
鵺的損傷可以通過刹的靈力回複。
但失去刹的話，戰況就會再次逆轉。
也考慮過將保護刹作為重點來戰鬥。
但沒想到竟然會聽見「要救她」的話！
蓮想起先前敦誌口中說過的話語——
「比起一開始就直接放棄，即使為了妄想而努力，不也很好嗎。為了不讓任何人犧牲而努力。」
既不是玩笑也不是門麵話。
敦誌真心希望將眼前所有人都救下來。
「我不會讓小依被殺。然後，我也會救小刹的！我誰都不會放棄！」
嗯，依也點頭讚同。
她腳步仍然搖晃不定，但也靠著護欄支撐身體，再一次站起。
「我也會……加油、的……敦誌學長，一起……救小刹吧。」
即使滿身瘡痍，眼神卻無一絲怯懦。
兩人再次麵對異形的鵺。
刹的雙唇微微顫抖。
#「我、可以、相信嗎……？」
「啊啊，一定會救你的。」
#「要是說到這個程度的話……我就相信你。我還不想死！救救我，敦誌翰、依！」
敦誌大喝一聲。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左眼再次迸發出龐大的靈力，不斷往退魔刀內注入。
無法相信的強大力量。
鬼眼的靈力無窮無盡——這個荒唐的傳聞，現在感覺完全有可能。
但是，支持這龐大靈力的身軀，卻非不死之身。
血液噴灑在地板上。
「咕唔唔～～！！」
他的傷勢離致命傷也不遠了。
手臂的震顫連揮舞退魔刀也極為勉強。
要是不能命中，刀裏充滿再多的靈力也白搭。
蓮也沒有在此退卻。
「……我也是不能輸的！」
在朔夜收集的孩子們的靈力之上，疊加上從刹體內抽出的靈力，全部轉換成鵺的力量。
刹發出了悲鳴。
#「呀啊啊啊啊啊～～～～！！」
「快、快住手，蓮學姐！小刹會死掉的！」
「……誒！？」
依的聲音讓蓮不禁動搖。
不可能，和朔夜約好了。
咒術陣僅僅會奪取刹的一半靈力，應該加上了這個限製的。
——但是，隻有一半靈力的話，不是太強大了嗎？
蓮不安地望向朔夜。
朔夜擠出了眼淚。
「小蓮，你不願意相信我嗎？」
「誒……！？」
「對手是孩子，但不也是敵人嗎。那痛苦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
朔夜含淚訴說。
依則是拚命否認。
刹仍然發出苦痛的悲鳴聲，敦誌則——
將本應是唯一武器的鞍馬的寶刀，插在地板上。
蓮一時無言。
「……你想幹什麽！？」
「哈、哈、哈……隻要，去確認一下就行吧……畫在小刹身上的咒術陣。」
「……在，在這個期間，你們會安分等著麽！？」
「不要上當了！小蓮，他隻是在拖延時間而已！鬼眼是擁有治療傷勢的效果的，而水讀刹的靈力已經消耗掉一部分了，會變得更為不利的！」
朔夜大嚷道。
那確實沒錯。
蓮無法作出決斷。
敦誌點頭認同。
「啊啊，確實如此……鬼眼是擁有回複的力量。那麽……這樣就行了吧？」
敦誌雙手握住插在地上的退魔刀。
將手心押在刀刃上！
「……誒？」
然後往下狠狠一拉！
依發出了悲鳴。
蓮也不寒而栗。
敦誌的雙手啪嗒啪嗒地血流如注，聲音裏夾雜著呻吟。
「哈、咕……怎、怎樣？我暫時不能握刀了……即使這樣，也不能信任我嗎？」
「那、那也……」
「我已經、明白了……究竟誰、幹了什麽。小蓮，你被騙了！」
「……騙人！！」
蓮反射地喊了出來。
不想承認。
朔夜竟然騙了自己這種事！
「沒錯，這是騙人的！我根本不可能騙小蓮吧！相信我啊！」
臉色蒼白的刹低語。
#「哈、哈……咕……確認一下……就好了吧。把我的衣服……卷起來看看。」
「……咒術陣。」
隻要確認一下就一目了然。
蓮靠近了鵺。
抓住被拘束的刹的校服。
往上卷起。
是將靈力掠奪殆盡至死的咒術陣。
蓮心如刀絞。
「……！！朔、朔夜……你這人！？」
「啊～啊，穿幫了呢。明明就差一點了。這不是太快了麽～」
「竟然……騙了我……！？」
「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吧？不過，動動腦子吧——小蓮那種幼稚的作戰，有可能將他們逼上這種局麵麽？將孩子們的靈力掠奪到致死的程度，將水讀刹的靈力也榨取到致死的程度，這不才走到這一步嗎。」
「……就算是這樣！」
「討厭呢，小蓮真是偽善者啊～實際上應該察覺到了吧？隻是一半的話，不可能製造出這麽強大的式神吧。」
「那、那是……雖然我是上當了……但我還是相信朔夜的！！」
「已經夠了吧？一切都結束了。被奪取靈力的大半孩子，恐怕已經回天乏術了吧。我可是奪取到離即死隻有一步之遙的程度呢～」
「唔唔……我、我……」
「你想說不知道吧。大家都是這樣說的——明明能夠察覺到的，卻沒有察覺到。不過可以原諒哦。我們是為了重要的使命才幹的。小蓮雖然殺了人，但要是殺死鞍馬依，之前的罪就可以變為回避占卜出的災厄的行動哦。死掉的孩子們也能變成光榮犧牲了呢。」
蓮全身開始顫抖。
我殺了人嗎？
將許多許多的孩子……
將無辜的人殺死了嗎——！？
「……我，隻是……希望救助別人……隻是想變成，正義的夥伴的……」
「沒事的。」
依溫柔的話音響起。
蓮無法理解她的意思，隻是將空虛的眼神投往依的身上。
依露出了微笑。
「我將自己的靈力，注入到被奪取靈力的孩子們身上了。」
所以，並沒有人因此而死——依補充道。
敦誌也點點頭。
「最近總是一副疲憊的樣子，也是因為這樣做而削減了靈力吧。」
蓮也注意到。
自開始在小學部收集靈力，已經超過兩周了。
這期間，並沒有任何人因事故或疾病而死的傳聞。
「……都是你……救的麽？」
「原因完全不明呢。總之，就先對失去靈力的孩子們，欸呀地一下。」
「……是嗎。」
蓮對自己要殺的對象，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終於理解了。
鵺尾垂落著地。
刹也啪地躺倒在地。
蛇的束縛也解開了。
刹雖然恢複了自由之身，但靈力的消耗，導致她仍然癱坐不動。
#「哈呼～還以為已經沒救了。」
「……我對剛才的一切道歉。」
蓮轉身麵向朔夜。
朔夜已經舍棄了偽裝的笑容，露出不快的表情。
「那算怎樣？還打算讓小蓮的精神麵徹底崩潰掉，然後變成我的人偶的，就覺得孩子們竟然一個都沒死，真是奇怪呢～」
「……朔夜。」
「既沒能讓小蓮變成人偶，也沒能殺掉鞍馬依，真是讓人不爽呢～」
「……朔夜！」
「什麽啊？要捅死我嗎？用右手的那把匕首？」
「……我的匕首是朔夜教導的，我一定贏不了。」
「是啊，是啊，這不是很明白嗎。」
蓮舍棄了右手的軍用匕首。
然後——
抱緊了朔夜。
即使是她也沒能料到而驚訝。
「誒？怎麽了？」
「……雖然一直在一起……卻沒有像這樣擁抱過呢，朔夜。」
「是這樣嗎？」
「……一直以來都受你照顧了。」
「嘛，你也挺有才能呢，當成消磨時間就好了。」
「……我，一直把朔夜當成姐姐的。」
「那我是怎麽想你的，想知道嗎？唔呼呼。」
朔夜的身體，表麵看上去充滿著女性的柔軟，但實際卻是飽經鍛煉——蓮感受得到。
在體味著這份溫暖的同時，淚水溢出了眼眶。
「……到今天為止，謝謝你。」
「哈啊？」
蓮的左手，也鬆開了半截的式紙劄。
朔夜臉色大變。
「喂……你！？這樣做的話，鵺會！」
「……我隻想做出正確的決定。人終有一死……比起錯誤的活法，比起毫無尊嚴的活法，還不如留下點什麽。」
朔夜放聲大嚷。
「你是笨蛋嗎！？隻有活著才能品味奢華！才能一擲千金！才能笑其可笑樂其可樂！那不才是人生麽！！住進金碧輝煌的豪宅，穿上一流名家的衣服，參加名門望族的派對！！」
「……然後，心懷悔恨地死去嗎？」
「那不屬於我設想的人生！！」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鵺咆哮著。
眼裏閃現出赤紅的光芒。
蓮閉上了眼睛。
「……永別了，朔夜。」
「別、別開玩笑了！快放開我，你這個笨女人！！呀啊啊啊啊！！」
失去控製的式神，開始襲擊施術者。
放著不管的話，蓮也好，朔夜也好，都會被鵺殺死的。
「抱歉啦……我，可不能對這種自殺置諸不理……」
拾壹
咚的一聲，雙臂交叉的敦誌，頂住了鵺的猛擊。
鵺的利爪嵌入了他的手臂，但比力氣的話還不會輸。
隻是鮮血從敦誌的肩膀、側腹、膝蓋等多處噴射而出。
「啊啊，還沒有治好麽……嘛，確實傷的很深就是。」
其實傷得最重的，本來是自己割傷的雙手，這也快要治好了。傷勢還沒深至骨頭。
「敦誌學長，不要太亂來了啊！？」
依相當擔心。
「嗯，不過，說到亂來是彼此彼此呢……小依，今天一開始就沒剩下多少靈力了吧。」
「那、那也，雖然沒錯。」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伴隨著鵺的咆哮，空中又迸發出火花。
「糟了……是雷擊！？」
「……鵺的目標是我！快離開！」
「要是現在見死不救，一開始就不會跑出來了。」
一直癱在地上的刹，從口袋裏掏出咒符。
#「拜托了，要派上用場……避雷！！」
咒符飛舞至半空。
令人目眩的雷光閃過。
但雷擊並沒落到敦誌和蓮的身上。
看來咒符發揮了避雷防護的效果。
「謝了，小刹！」
#「哈啊、哈啊……我不行了……敦誌翰，之後拜托了。」
「我盡力！」
這時，朔夜甩開了蓮。
「竟然讓我發出了悲鳴！這個沒出息的人偶！」
「哈唔！？」
蓮腹部挨了一拳，被撞飛到鵺的旁邊。
朔夜衝向了樓梯間。
「小～蓮，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現在別被鵺幹掉哦！！」
讓她逃了麽，不過，現在沒空管她了。
在蓮的眼前，鵺已經舉起了巨爪。
蓮如同做好覺悟一般低下了頭。
「……唔。」
「小蓮，別放棄！活下去，再拯救別人的性命吧！！你的話做得到的！」
敦誌伸出了鮮血淋漓的手——蓮抓住了那隻手。
將她拉到身旁。
勉強避過了鵺的攻擊。
隻是，三番四次的受傷，使敦誌的身體真正到達極限了。幾乎沒有反擊的力氣。
——怎麽辦！？
依跑到身旁。
「敦誌學長！將靈力借給我！」
「誒，我，做不到啊……」
「啊啊！對哦！」
「這恐怕……有點不妙……」
擁有鬼眼的敦誌，靈力還有餘裕，但身體已經傷痕累累不能再戰了。
另一邊，依還留有體力，但是靈力已經見底了。
仍然癱倒在地的刹發出了指示。
#「蓮翰，由你來！將敦誌翰的靈力，轉移到依身上去！式神使的話，應該能做到吧！？」
「啊……但是……」
#「現在不是說喪氣話的時候！」
「……你、你們願意……相信我嗎？」
敦誌和依同時點頭。
高聲咆哮後，鵺躍上了高空，伸展著前後八條腿。數十根巨爪朝向三人。
蓮左手按在敦誌的後背，右手搭在依的背上。
「……那我來囉？」
「隨時都行！」
「是的！」
鵺急速下墜。
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蓮開始吸收敦誌的靈力。
然後將源源不絕的靈力注入依的體內。
依右手閃耀出青白色的磷光。
「解！！」
在得到鬼眼靈力支援的依麵前，失去控製的式神根本不足為敵。
拾貳
沙啦，沙啦，切成半截的咒符從天而降。
已經全部是白紙了。
鵺消滅之後，似乎變回了普通的紙張。
「做到了……」
敦誌在屋頂躺成了大字型。
蓮坐在他的右側。
坐在左側的依擔心地窺看他的表情。
「沒事吧，敦誌學長？」
「雖然說出這種話，可能又會惹小依生氣的……有鬼眼的話，很快就會治好的。」
就算這樣也不能隨便受傷哦？依苦笑著。
#「敦誌翰！」
「嗚喔！？」
到剛才還是筋疲力竭的刹，像是要壓上來一般抱緊了敦誌。
雖然不重，但側腹的傷口又要裂開了。
刹以濕潤的眼神盯住他。
#「敦誌翰，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哈哈……太誇張了……都是多虧了小依，還有小蓮啊。」
#「笨蛋，女孩子哭著說話的時候，隻管默默抱緊對方就是啦。」
雖然這樣說，緊抱過來的是刹那邊呢。
剛才一定很害怕吧。
差一點就死掉了。
就在身旁，依臉頰通紅地緊緊盯著。
「那、那個……怎麽說呢……小刹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嗯……多謝。」
「不過，那個……敦誌學長也受傷了。」
#「他不是說快治好了嗎，沒關係。」
「哈嗚～不過～」
總不能一直躺著不動。等刹冷靜下來後，敦誌站起了身。
蓮深深一鞠躬。
「……我願意接受任何處分。」
「小蓮沒受傷吧？」
「誒？」
「沒事的話，那就足夠了。」
「……我、我可是打算殺掉你們啊？而且，還打算殺死救助了孩子們的鞍馬依。」
「不過，我們現在不還活著嗎。雖然遭了不少苦，但也被你救了。」
「救了什麽的……我，什麽也……」
「為了活下去而相互幫助，我們不已經是夥伴了嗎？」
「夥伴……！？」
蓮聲音裏透出疑惑。
#「也是呢。」
刹站直身體，伸出手臂。啪地給了蓮一個耳光。
還是打得相當狠的。
「……！？」
#「這樣就算兩清了。」
「什、什麽意思！？」
#「兩清也就是說，一切都當成放水流掉了。就是說原諒你。」
「不是這樣……我……可是差點殺了你啊！？」
#「我差點被殺掉，隻是因為我太弱了。我想狠
狠揍一頓的，隻有朔夜那個老太婆而已。」
「是啊。小蓮隻是被騙了而已。」
#「嘛，被你真心要殺掉的依如果也原諒你的話，不就好了？」
「誒？是、是說我嗎？」
依不可思議地偏著頭。
蓮認真地盯著依。
「……要是你讓我去死，我就馬上自決。」
「不行哦。難得敦誌學長這麽努力救了你。」
「……那樣，我該怎樣償還？」
「怎樣償還嗎？也向我道過歉了，也約好不會再做了，那就夠了吧。」
「我會困擾的……那樣我自己無法接受！做出這麽過分的事情，卻隻是道歉就能被原諒什麽的……！！」
「哈嗚～」
對敦誌等人而言，就算接受更多的謝罪也很頭疼。
蓮似乎想到了什麽。
「……我，去給被奪走靈力的孩子們謝罪。」
#「笨蛋麽你。依已經給他們回複過吧？隻要在床上好好躺一陣就能治好了，這時卻突然有人跑來說『我差點殺了你。對不起』會怎樣？反而會感覺更難受吧？」
「……也、也許確實這樣。」
蓮眼角泛出了淚光。強烈的自責念頭壓迫著她。
真是一本正經的孩子。
敦誌也想重視她這份心意。
於是便提案說。
「那個……不如這樣吧？這之後，你能協助我們去幫助受靈障困擾的其他人嗎。隻要能幫助到別人，這樣輾轉往複，最終總能對這次受害的孩子們有好處的。」
「……我去幫助別人？」
依也「這主意太好了」地讚同。
刹也點頭。
蓮仍然顧慮著。
「我、我也真的……還能幫助……別人嗎？」
「當然了。剛才我們不也被小蓮救了一回嗎。」
「啊哈，蓮學姐能成為同伴的話，感覺更有信心了呢。」
#「這不也挺好嗎？我也想向你學習式神的知識。」
「小蓮……這以後，能協助我們嗎？」
敦誌伸出了右手——才注意到上麵仍然鮮血淋漓。
這樣應該不便握手吧，正要抽回去，那隻手卻被溫柔地包裹住了。
「好的……請讓我一起……非常感謝。」
雙手包裹住敦誌右手的蓮，淚水決堤一般順著臉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