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龍非夜親自推開荒園之門,寂靜的院落被打擾了,驚飛了滿院棲息的雀鳥。


    龍非夜進門之後親自合上門,楚西風趕到的時候也已經進不去了。


    楚西風一到,幾個暗衛便都出現。


    “頭兒,殿下怎麽親自來了?”


    “頭兒,裏頭關的到底是什麽人呀?這一路帶著搞得那麽神秘,難不成關的……不是人?”


    “頭兒,說句心裏話,兄弟們跟著你那麽多年了,你還不信任我們呀?李小四知道的,咱們怎麽就不能知道了?”


    楚西風一貫任著這幫暗衛抱怨的,可聽到這裏,他蹙眉看了過去,冷聲,“信任?你們這一張張嘴,能比死人的嘴嚴嗎?”


    這話一出,頓時全場噤聲。


    死人的嘴才是最嚴的,無疑,李小四活不久了。


    “殿下的事,我都不能過問何況是你們,都給我安分點!”楚西風說罷,躍上牆頭,守著。


    荒園裏,鴉鵲飛盡,又恢複一片寂靜。然而,不管這裏是動,還是靜,都與那個人無關,她什麽都聽不到。


    她正站在牆邊,手裏抓了兩塊尖銳的石頭,一下一下地猛鑿,可惜,她的力氣終究是有限的,鑿了那麽久都沒鑿開什麽。


    她的情緒激動,一臉嚴肅,牙根緊咬,倔得像一頭牛。


    龍非夜都走到她背後了,她還不知道。


    冰冷的眸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龍非夜冷冷問,“誰給的石頭?”


    守護在一旁的李小四立馬出現,稟道,“殿下,那是她自己找的,屬下一拿開,她就尋死覓活的,屬下隻能由著她了。”


    “沒用的東西。”


    龍非夜偏頭看去,李小四頓時打了個冷顫,本能地想退,卻已經來不及。


    龍非夜的劍快得驚人,李小四都察覺不到他拔劍的動作,緩過神來已經看到自己腹部飛濺起的鮮血。


    龍非夜拭劍入鞘,李小四轟然倒地,如此大的動作,就發生在鑿牆人背後,可惜,她依舊一無所知。


    龍非夜曾經做過無數次試探,她確實什麽都聽不到了。這一回,並非試探,李小四也並非他殺的第一個暗衛。


    為了保住這個秘密,這一路上來他已經換掉五六個暗衛了。


    “楚西風,處理幹淨。”龍非夜冷冷留著這句話,便先進屋了。


    楚西風原以為殿下會親自和那人溝通的,誰知道,殿下竟由著她繼續鑿牆?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多問,親自處理掉李小四的屍體。


    他跟著殿下那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殿下如此小心翼翼地守護一個秘密,殿下守護自己的性命都未見得如此小心謹慎呀!


    他知道,這個秘密並非是囚禁在這裏的人,而是這個人知曉的秘密。


    此時,郡守府裏的韓芸汐早就換好衣服,折回客堂卻見不到龍非夜了。她在客堂前後找了個遍,也都沒瞧見龍非夜。


    人呢?


    “徐東臨。”


    韓芸汐一聲令下,小暗衛徐東臨就出現了,打從出了黑市,龍非夜就把這個小暗衛送給了韓芸汐當侍從。


    “殿下呢?”韓芸汐問道。


    “沒瞧見,倒是瞧見我們頭兒出去了,往南邊郊外去了。”徐東臨如實回答。


    韓芸汐納悶了,看樣子龍非夜應該是外出了,急事嗎?


    這一個月來她跟龍非夜一同南下賑災,在一起比過去的一年加起來都要長。雖然龍非夜從來沒有刻意同她交待過行蹤,可是基本每次外出辦事,她都是知道的呀。


    這一回去哪了?辦什麽事?是去找糧食嗎?


    國舅府已經倒台,賑災卻還在繼續,他們派下來的糧食隻能勉強幫助災民熬過這個寒冬,來年春寒料峭的時候才是最艱難的時候呀!


    他們還得繼續想辦法找糧呢!


    韓芸汐思來想去,她也就去換件衣裳,龍非夜如果是急著去找糧,就算不等她,也會支會她一聲的。


    難不成是……私事?


    “唐門的人又來了?”韓芸汐喃喃自語。


    “王妃娘娘,你說什麽呢?”徐東臨怯怯問。


    “沒什麽,傳膳吧。”韓芸汐想,習慣真是可怕呀!


    等回到了帝都,龍非夜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整天忙,她必定會不適應吧。


    韓芸汐孤單一人站在門口,望著明朗的天空,也不知道想什麽,想著想著就走神了。


    突然,背後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芸汐姑娘,好久不見了,能討杯茶喝嗎?”


    韓芸汐嚇了一跳,猛得轉身朝屋內看去,竟見當初在天坑相識的那位白衣蒙麵公子,就坐在茶座邊上,不知何時已經泡上茶了。


    韓芸汐連忙進屋,關門!


    “你……你怎麽……”韓芸汐雖然被嚇到了,可同時也激動著。


    “芸汐姑娘似乎很緊張。”


    白衣公子輕柔溫和的笑聲給人予無限遐想,那蒙麵之下到底會是一張怎樣的臉。


    “你知道外頭有多少暗衛嗎?”


    天曉得龍非夜留了多少暗衛在郡守府裏,這個白衣公子居然能瞞過所有暗衛,反客為主坐在龍非夜的位置上泡茶!


    韓芸汐不放心,特意鎖上門。


    “難道,秦王殿下不歡迎在下?”白衣公子打趣地問。


    韓芸汐每每跟龍非夜提起影族,提起西秦皇族,他都會避開,也不知道是沒興趣,還是不想多談。她也不知道龍非夜對這位影族公子是什麽態度。


    但是,她不傻呀!


    天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情,龍非夜一不在,白衣公子就來了?


    這個白衣公子分明是相中了龍非夜不在府上,才來的!


    “歡不歡迎,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韓芸汐亦是笑了。


    “芸汐姑娘真聰明。”


    白衣公子替她倒茶,儼然是一室之主,動作優雅而隨意。


    韓芸汐可沒什麽心情喝茶,她一手按在桌上,認真問,“你是衝著我來的,還是衝著毒獸來的?”


    這個問題是她之前問他的,他說了,下一次見麵會回答。


    如今,該給她答案了吧!


    他一定是影族的人,如果他是衝著她來的,那麽她的身份就完全可以確定了!


    韓芸汐很急,白衣公子卻閑適自得,打起太極,“好茶。秦王殿下的茶果然不是凡品。”


    “不信者不足為友,你走吧。”韓芸汐不高興了


    不講信用的人不能當朋友,這家夥明明答應過她的。她一直等了幾個月,盼了幾個月,他好不容易肯來了,居然是這樣!


    “芸汐姑娘,我是衝著……毒獸來的。”白衣公子總算是說了,他眼底隱著些許無奈。


    “那你為何拿性命護我!”韓芸汐怎麽會輕易相信?


    “那日君亦邪欺負的若是別的女子,在下亦會拚命相救。”白衣公子認真解釋。


    韓芸汐直搖頭,“你說謊。”


    “芸汐姑娘,難不成在你心中,人與人之間的相助相護,都必須有目的嗎?”白衣公子問說。


    韓芸汐冷哼,“你說謊!你既是衝著毒獸來的,為何沒把毒獸帶走?”


    白衣公子對於韓芸汐堪比救命恩人,可即便如此,麵對白衣公子,她仍舊腦袋冷靜、客觀。


    白衣公子反問,“毒獸已然認主,你覺得我帶得走嗎?”


    小東西確實是纏著她的,誰都搶不走。韓芸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又追問,“你早就知道毒獸會認主?”


    白衣公子笑了起來,“芸汐姑娘,我若早知道毒獸會認你為主,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和你下天坑呢?”


    話,繞了一圈回來,韓芸汐發現這白衣公子三言兩語,平平靜靜的竟就給了她所有疑惑一個交待。


    難不成,她和龍非夜之前都想多了?


    “你是影族的人?”韓芸汐又問。


    然而,白衣公子卻起身來,淡淡而笑,“下一回吧,下一回若見了再回答你。”


    又來這招!


    韓芸汐可沒想那麽輕易放人走,可惜,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徐東臨的聲音,“王妃娘娘,開門呀,午膳送過來了。”


    韓芸汐回頭看去,白衣公子已憑空消失,就連茶座上的茶具竟都已經被收拾幹淨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白衣公子呀白衣公子,你雖回答了我的問題,可是,你並沒告訴我,你為何要躲著龍非夜?


    韓芸汐開了門,都無心用膳,猶豫著今日的事她是告訴龍非夜,還是先瞞著呢?


    白衣公子並沒有走遠,或者可以說他其實一直都在。


    原以為永不相見,便可永不相騙,誰知修了二十多年的定力,敵不過她一個形單影隻的背影。


    看著無心用膳的韓芸汐,白衣公子無聲無息地歎息,轉身隱到了屋外暗處去。


    此時,南郊的荒院中,那位鑿牆人終於平靜了下來,土牆隻被鑿凹了一個小口,無傷大局。


    她頹然地丟下兩塊尖銳的石頭,緩緩轉身過來,低著頭,一臉絕望。


    楚西風在一旁守了一個多時辰,見她放棄,他總算是鬆了一口大氣,連忙上前,打了個請的手勢,“啞婆婆,殿下親自來了,你架子夠大的呀!”


    對!


    被龍非夜囚禁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被楚西風護送回天寧帝都的啞婆婆。什麽半路遇劫匪,啞婆婆墜崖生死不明,全都是捏造出來的。


    龍非夜一開始下的命令就是把啞婆婆帶到幽閣去,囚禁!


    啞婆婆自然聽不到楚西風說什麽,她看也不看楚西風一眼,怒氣衝衝往屋內去。


    屋內,龍非夜已經等很久了。


    他為何要囚禁啞婆婆?而且還是瞞著韓芸汐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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