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麵寒如潭,陰惻惻的眼神仿佛要化為實質,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剮。


    感受到此人對譚依依的感情,陸延風心裏一驚,可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不可能。”


    “讓開——”


    顧琛怒斥一聲,周身的氣氛都徹底的冷了下來,仿佛有千年寒冰迎麵撲來。


    兩人不可避免的交起手來,陸延風本就是保鏢的身份,譚家最出色的暗衛之一,從小就接受各種訓練,一路摸爬滾打刀尖舔血,從來都不是白練的,可不知為何,眼前這個男人氣勢洶洶,光是一個眼神就震人心魂,讓陸延風皺眉,這個包裹的嚴實的男人,是一個狠角色。


    隻是,他看不到對方的臉。


    這樣的人物,他不可能不認識!!


    兩個來回,他們不相上下,陸延風甚至覺得有些吃力起來。


    “我再說一遍,人你是帶不走的。”


    “那就試試看吧。”


    聽見兩人搏鬥的聲音,譚依依心頭一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擔心哪一邊,況且此時也不是打架的時候。


    偏偏沒有人聽她的勸,拳腳相向的聲音伴隨著悶哼聲響起,她聽見陸延風挨了結實的一拳,兩人打鬥間,忽然有金屬落地的聲音。


    寒光一閃,譚依依憑著微弱的視線分辨出那是一把小刀。


    此時哪有人會防備她,心中下了決定,譚依依便慢慢朝那把匕首爬去,光是聽聲音根本分不清到底哪邊是顧琛,哪邊是陸延風,她隻好走上前。


    不想顧琛卻一把將她擒住,正是這個時候,凃立也帶著剩下的人馬趕了回來。


    見現場如此的亂,凃立不免笑了笑。


    “沒想到你們倒先打起來了,來人,給我把他們都捆起來,今天一個都別想跑。”


    一行人將三人團團圍在了中間,而譚依依則被顧琛扣在了懷裏。


    為了防止譚依依受傷,陸延風隻好護在譚依依身前,生怕這幫人傷到她一根頭發。


    “你覺得你能攔得住我嗎?”


    凃立認識顧琛,隻微微一笑,“兔子逼急了也有咬人的時候,更何況你現在出爾反爾,給我們的三億裏起碼有一半都是假的,你覺得我還會心慈手軟嗎,給我上!”


    話音剛落,幾個打手便一齊揮起砍刀一擁而上。


    陸延風擋在前頭,即便身手再好,可也苦於沒有武器,攻擊都十分的受限製,而顧琛怕譚依依跑了,一手抓著她,將她護在懷裏,單手和幾人打了起來。


    千鈞一發之際,譚依依趁著顧琛與人打鬥,無暇顧及她的時候,一把奪過了他手裏的匕首,狠狠的紮入了他的身體。


    顧琛原本背對著他,因為看不見,譚依依紮的地方隻是他的肩頭,傷口也並不深。


    可顧琛受了傷,很快就不敵對方的砍打,結結實實的吃了幾拳。


    “你……”


    顧琛怎麽也想不到那隻匕首會由譚依依親自插在自己身上,他難以置信的轉身看她,則又遭人擊打了下後頸。


    譚依依什麽也看不見,卻也還是狠狠將他推開了。


    “我說過了,誰也別想阻止我跟陸延風在一起,就算是你!”


    她恨他,恨他從來沒有問過她想要什麽,恨他壓根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恨他把自己當寵物一樣圈養,將她關在玻璃櫥窗裏當僅供欣賞的布娃娃。


    更恨他,這些所有的愛護或是傷害,皆隻因為她長得像另一個人罷了。


    “白夫人把什麽都告訴我了,安覓小姐,你不過是看我長得跟她一樣你限製我的人身自由,還說你愛我,都是騙人的!”


    譚依依哭成淚人,顫抖的雙手上也都是鮮血,她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也沒想到顧琛在被自己刺中之後,她的心會這麽痛。


    不過這一刀,應該能徹底斬斷她和顧琛之間的孽緣了。


    “依依你沒事吧。”


    場麵一度失控,即便出了這樣的事,陸延風也還是選擇先將譚依依帶回身後保護起來,此時的她整個人都顫抖著,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


    看得出來,她對此人有著別樣的感情,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真是一出好戲,”凃立嘲諷的鼓了鼓掌,“小姑娘,謝謝你替我們除掉了一個大麻煩,給我上!”


    剛才那一幕將所有人都看愣了,此時才想起來要對付的還有另一個,然而正當他們準備動手的時候,整個碼頭都被強力的光照亮。


    數十輛車打開車燈將他們圈住,站在中間的人仿佛被人扒了衣服似的避無可避。


    譚亦城擰著眉頭從車上走了下來。


    此刻,譚亦城如同地獄走來的鬼魅修羅,一身黑色的運動裝,目光深沉。


    “不想死的,就給我把人放了,當然如果你們想死,那就站在原地別動,我一個一個來解決。”


    說完,他拿起手裏的槍,上了個膛。


    凃立眼力見最足,譚亦城都來了,嗬,身邊都是譚家最出色的暗衛,誰能躲得過,第一個放下了手裏的武器,首腦都繳械投降了,其餘人即便不甘也沒有辦法,隻能任憑處置。


    混亂之中,誰也沒有看到一抹狼狽的身影離開了觀潮碼頭,唯有一行斑駁的血跡,證明此人確實來過。


    終於得救,譚依依卻再也撐不住了,一口血噴了出來。


    “依依!”


    譚亦城一把將她抱住,可譚依依什麽也看不見,隻覺得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海平線的另一邊,腳步踉蹌的身影終於從觀潮碼頭的另一邊走了出來,沿途都不曾看見有人,他拿出手機,穿過林子才終於有了信號。


    有不少未接電話打來,他沒看,徑直撥通了一個號碼。


    “過來接我。”


    白醫師此時正心急如焚的坐在車裏,接到顧琛的電話便連忙站了起來,“顧總你在哪?”


    一麵招呼司機開車,白醫師一麵追問他的下落。


    顧琛掃了一眼周圍的海岸線,看見不遠處有個燈塔,聲音虛弱了不少。


    “樹林後麵有個燈塔,我在那裏等你們。”


    電話很快掛斷,聽他聲音微弱,白醫師急了起來,“快,去燈塔那邊。”


    司機也有些緊張,因為白醫師懷疑顧琛受傷了。


    然而越怕什麽來什麽,十分鍾以後兩人不顧一切將商務車從荊棘叢裏開了出去,車胎雖然還好好的,但是車門和前保險杠都被暗礁一樣的石頭刮掉了漆,前擋風玻璃已經碎得什麽都不剩了。


    兩人是在燈塔後頭的台階上發現顧琛的,隻見他緊皺著眉頭窩在那裏,身形蜷縮在一起,背上則醒目的插著那把瑞士匕首。


    “少爺!”


    司機率先飛身過來,連忙將顧琛扶了起來,見他模樣這般慘不忍睹,立即招呼了白醫師過來。


    “扶二少回去,馬上手術。”


    看他麵色灰白,額頭上滿是冷汗,白醫師便知道,這是刀傷引發的高燒,好在顧琛並沒有失血過多的症狀。


    兩人徑直將人抬回了車上,一路朝白醫師家中疾馳而去。


    這是十分漫長的一覺,長到譚依依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醒過來,長到她做了一個漫長又深沉的夢。


    夢裏顧琛滿身是血的躺在的地上,讓她不要走,又說,什麽時候愛上他,什麽時候才能給她自由。


    那張俊逸又蒼白的臉看不清五官,僅有被光照亮的輪廓,刺眼而又讓人想要看清他到底是什麽模樣。


    譚依依雙手虛無的在身前抓著,不想很快被人握住了。


    “依依,依依,你醒了?”


    陸延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譚依依疲憊的動了動身子,隻覺得渾身酸軟乏力,接著就是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是譚亦城。


    “依依,你感覺怎麽樣了?”


    譚依依還以為自己仍在夢中,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睜開一個微弱的縫隙一看,竟然真的是譚亦城那張放大的臉。


    等等!她能看見了?


    譚依依著急忙慌的坐了起來,可頭卻不可抑製的疼痛難忍,視線也忽明忽暗的,仿佛跳台的雪花電視,一直波動著。


    “醫生,快叫醫生過來。”


    “大哥,我這是在哪?”


    譚依依勉強穩住心神,這才慢慢的在此嚐試睜開雙眼,入目是自己那雙瘦弱無骨的手,接著便是坐在床邊的譚亦城。


    他沒好氣的扶著譚依依躺好,又往她身後加了一個枕頭。


    “跑了這麽久,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


    能看見譚依依平安回來,譚亦城即便是高興,那張臉卻總也提不起笑容來,反倒夾著眉頭,嚴厲之色更多。


    譚依依隻覺得後頸發酸,心頭也慌的厲害,她依稀記得自己昨晚捅了顧琛一刀,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顧琛呢?”


    譚亦城聽到了她這句話,但是並沒有回答,隻是道,“聽陸延風說你眼睛看不見了?”


    譚亦城在她眼前伸了伸手,發覺她雙眼確實沒有從前那般有神了,目光也幽深的很,好在她還是有反應的。


    “說來話長,我是問,我昨天捅了一刀的那個男人呢?你們沒有把他也救了嗎?”


    譚亦城趕來時並未注意到有其他人,不過他手下的人去搜尋過,隻看見地上的血跡。


    那個顧琛,似乎很神秘。


    “依依,你好好休息。”


    譚依依急道,“陸延風呢,他去哪了。”


    兩人根本聊不到一個頻道上,此時,醫生終於趕來。


    與此同時,還有宋沁茹。


    這是宋沁茹從名城花園出來,為的就是自己女兒回來了,她走過來,抱住了譚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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