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黎少如此在乎的一個人,被氣到極致寧願虐自己也不舍得打一下的人,居然被弄得這樣髒兮兮慘兮兮……


    黎少不撕了對方才怪!


    “不知道這位慕小姐和黎總什麽關係?”所長是多麽會察言觀色的一個人,連忙點頭哈腰著解釋,“慕小姐在我們這兒可沒受委屈……我們正打算和她好好談的。”


    “開門!”


    黎北晨打斷他,等著他拿鑰匙打開門鎖,撥開他徑自走了進去。


    ***


    審訊室裏原本靜悄悄的,小清側對著大門的方向,正拿著筆記本電腦發呆——


    她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麽線索都消失了?她像是成了唯一的知情者,沒有證據的知情者。


    “哐當!”


    屋門被推開的聲響驚動了她,小清反射性地抬頭看向了聲源,當視線觸及黎北晨冷冽的身影時,她不由一震,接著連忙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他怎麽會來這裏?


    此刻的他,臉色陰沉到了極致,周身的氣場極冷,卻又在竭力地忍而不發。他朝著她走過來的時候,小清甚至能感覺到他周身的寒氣和危險……


    氣勢太強,她一下子不明白他的來意,隻是被震懾當場,動也不敢動一下。


    黎北晨的俊眉緊鎖著,走到她身前停下,徑自抬手挑起了她的散發,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某處——這是最明顯的傷!白皙的肌膚上泛著明顯的紫紅色,像是被某樣東西刮到,留下長長的一道痕跡……好在沒有破皮。


    隻是那觸目驚心的紅紫,已足以激起他的怒意。


    “怎麽弄的?”他低沉出聲,嗓音又冷又緩,緊鎖的眉頭昭示著他濃鬱的不滿。


    小清一震。


    在被他嚇到的一秒之後,她不由產生一種感覺,一種……黎北晨站在她這一邊,會為她打抱不平的感覺!於是,她像是被拋棄的人重新找回組織,顧不上身上的傷口,率先傾訴出此時的無措——


    “你看!白楊醫生昨天發我的郵件不見了。”她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轉過來,無措的水眸中急需尋找別人的肯定,“我昨天明明見到他的,今天所有人都告訴我,沒有白楊這個人……”


    再沒有人相信她,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要瘋了!


    黎北晨卻沒看屏幕的興趣——


    在小清搬弄電腦的時候,他已側身,順勢抽了桌上的紙巾,又開了礦泉水倒上去。擠成了半幹的濕紙巾,他扳過了她的小臉,低頭不動聲色地幫她擦拭……


    還好,臉上沒傷到,隻是髒兮兮地積了灰;


    還好,脖子那邊的傷也沒事,瘀腫幾天就會消;


    還好,她沒事……親自“檢視”過一遍,黎北晨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一點。


    “……我找到了骨科病房,但是他們的主任也換了,完全不認識。”小清著急地把一切都說了,根本顧不上黎北晨的動作,直到他拍了拍她的小臉——


    “走了。”


    她一愣,倏地安靜下來,雙眼中滿是失落,不甘地喃喃出聲:“你也不相信我?”


    他也不相信那個白楊醫生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昨天收到郵件你也看見了!!”沒等他表態,小清便忍不住火了,她瀕臨崩潰的情緒再也遏製不住,“為什麽你們都把我當傻瓜一樣?那不是我的幻覺!”


    黎北晨駐足,無奈地輕歎出聲:“我隻知道,你站在這裏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走了。”


    說完,他轉身向門口,走了兩步回頭,示意她跟上。


    小清努了努唇,不甘願地跟上——他說得沒錯,在這裏的確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是他一句話也沒聽她說……他也相信這一切都是她編出來的嗎?


    ***


    黎北晨帶著小清走出去,陳澤朝所長點了點頭算是善後,也走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所長,沒出息地軟了腿!


    他剛剛看到了什麽——連廳長都要唯唯諾諾,禮讓三分的黎總,竟然這麽耐心地幫一個姑娘擦臉,然後那麽好脾氣地說話……而他呢?他剛剛竟然對她拍桌子大吼教育……


    ……他到底幹了什麽蠢事?


    想到自己的大好前程、遠大抱負……這位所長現在隻能後悔地憋出兩個字:臥槽!……


    他的車就停在警局的門口,黑色的車身映著警局湛藍的色調,顯得張狂又招搖。


    小清跟他走到大門口,便不繼續往前跟了。


    “我要去第一醫院!”她在他身後小聲開口,嗓音中卻充滿著執拗,“我要去找白楊醫生!”她還是不相信!她一定要過去找到真相!


    既然他不相信,那就在這裏分道揚鑣好了。


    “能找到麽?”黎北晨輕嗤一聲,直截了當地表達了不可能,他照常開了後座的車門,站在一旁等著她過來,慢慢悠悠地補充,“你在c市有沒有人脈?”


    小清一愣:當然是沒有!


    她來c市這麽多年,都是從底層開始,一點點做起的……她能有什麽人脈?她自己還是底層人物!


    但是看到黎北晨眼底那絲極淡的笑意,她又有些不服,咬牙不忿地回應:“沒有!那又怎麽樣?”


    “那你憑什麽找一個人?”他不留餘地地指出了她的弱勢,瞥了眼車門示意她上去,“要想找一個被故意隱藏的人……不如先懂得找找捷徑。”


    這個“捷徑”,說的自然是他自己了。


    小清微怔——他的意思是……他信她?他願意幫她?!


    “那我剛剛說這麽多……你什麽都沒有聽……”她有些不敢置信,釋然之後,喃喃地控訴著自己的不滿。


    黎北晨有些無奈:那些信息有什麽用?他聽了也是毫無意義!


    但是此時的她:怯生生的、滿滿都是無助的樣子,又對他有一點點的小委屈……


    黎北晨不由心軟,話到了嘴邊終究沒有說出來,反而改口,帶著無可奈何的寵溺:“那我現在聽?先上車。”


    小清猶豫了兩秒,這才乖乖爬上了後座。


    沒辦法,憑她一個人的能力,隻能去醫院茫然地問……結果肯定還是一樣的。


    黎北晨唇角微彎,關上了她那一側的車門,然後轉身,叮囑不遠處的陳澤,聲音已然轉冷:“和裏麵打個招呼,那兩個和她動手的,一並帶走。”


    “知道了!”陳澤點了點頭,立馬回警局去辦。


    他想的沒錯嘛!


    那兩個男人肯定是要完了…………


    車子駛入主道。


    陳澤沒有上車,小清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她和黎北晨坐在後座,前座是他的司機。


    車上很靜,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原本他說聽一遍她的“敘述”,現在他不提,小清也不想主動再說一遍……顯得很矯情!於是,一路沉默,直到車子拐了幾個路口——


    “這是去哪裏?”小清陡然出聲,意識到路線不對。


    “西郊別墅。”黎北晨側臉看過來,解釋得理所應當,“你總不能這樣保持一天。”


    “我怎……”順著黎北晨的目光低頭,小清此時才看清了自己的狼狽——她的衣服上沾了很多斑斑的泥土,今天天氣不好,那都是在醫院的門口蹭的!毛衣的袖口被扯鬆了,也是髒兮兮的一片,這是被兩個保安扯的……


    她一直關注著白楊醫生的事,沒發現自己竟然是……這個樣子。


    “他們以為我是瞎編的,還把我當成醫鬧拉出去。”小清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裏有些不悅,她叫住司機,“別去西郊別墅!我要回我自己的公寓……”


    黎北晨正想開口,她更快反駁:“我要回去換衣服!”


    她從沒把他的地方當成家,所以那邊也隻有簡單的換洗用品,現在毛衣外套都要換……她隻能回自己的公寓。


    “去她的公寓。”還以為黎北晨會阻撓,卻沒想到他這回出奇地好說話,下一秒便淡然交代司機改變了路線。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小清的錯覺,總覺得他的眼底略過一絲冷意……


    果然,在下一秒,她聽到他低涼沉緩的聲音:“你正好理理東西,需要的都搬過去。”


    他的意思,自然是讓她搬入西郊別墅了。


    就像六年前一樣,他在某個夏日的傍晚,帶著人闖入了她當年所在的那個小洋樓,強勢又溫柔地告訴她:“我來幫你搬家。你不願意跟我說話也沒關係……需要什麽指給我看,都可以搬走。”


    而現在,他又要如此“按部就班”地重蹈當年的覆轍。


    小清不由蹙了蹙眉,很想當麵駁斥他:“我不想搬!反正找到白楊醫生,我也要搬出來的!”但是在這樣的局麵下,她又不敢忤逆他的意思,隻能默默地緊握了放在膝蓋上的手……


    “你能不能幫我找白楊醫生?”良久,她才喃喃地出聲問他。


    黎北晨沒有答話,就像剛剛他說“搬不搬”這件事時,她也一樣沒有回複。兩人各懷心事地沉默著,心裏想的事都是懸而未決,一路無話到達她的小公寓…………


    這算是黎北晨第一次正式進她的空間。


    一室一廳的小公寓,空間不大卻布置得很溫馨。家裏整理得幹幹淨淨,門口整齊地放著一排女鞋,茶幾上放著一盆綠色的水培植物……她獨居的生活,顯得安逸又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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