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桑榆支撐著坐起身子,想站卻已站不起來,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踉蹌了一下便又栽倒下去,在失去意識之前,隻執地低喃出一句話:“把藥劑給我……”


    “碰!”


    說完,她便重新摔回地麵。


    尹梟輕嗤出聲,他忍著疼痛站起來,腿上插著的水果刀著實礙眼,他拿布繩子綁了綁,猛地一下將它拔了出來。然後,他按住冒血的傷口,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她暈了過去,完全感覺不到他的靠近……


    尹梟拿著那把帶血的刀,拽起她的頭發,打算直接給她的脖子來一刀,一下子就能“解決完事”!


    刀片都已抵上了她的脖子,尹梟的動作卻猶豫了一下。想了想,他終究還是放下了刀……


    再醒來,她依舊在地麵上。


    不過這裏不是球場休息室內的木板地麵,而是冰涼的瓷磚地麵。喬桑榆身上的疼痛消退了一些,才能勉強支撐著自己爬起來,隻是剛一抬頭,她的鼻翼間便聞到濃烈的碘酒味道……


    與此同時,她看到了坐在對麵椅子上的尹梟,正放下褲腿,和正在收拾東西的醫生說著什麽。


    她沒聽。


    她趁這個機會,打量這個“詭異”的房間:看這裏的陳設,應該是醫院的病房,白牆白床,牆壁上還有早日康複的圖樣,隻是這個病房的窗戶是被“封住”的,正常的窗戶外,裝著一個密集的鐵絲網……


    這是哪裏?


    “她呢?”醫生在房間裏說話,不放心地湊到喬桑榆旁邊,“您的感覺怎麽樣?”


    “她不是都醒了麽?”尹梟打斷,不甚在乎,沒等醫生檢查問,便揮了揮手趕人,“既然醒了就不用管她了。”


    “這……呃……”醫生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端著無菌盤走了出去。


    醫學的使命,完全被尹梟的氣場震懾住。


    ***


    尹梟起身,朝她走了幾步。


    因為右腿有傷的關係,他走起路來不是很平穩,身形有些明顯的踉蹌,走到她身邊停住的時候,單手不自覺地撐住了旁邊的牆:“喬桑榆?一個被封殺的小明星?”他已調查過她的資料。


    關於喬家的背景,這些資料做得比較“深”,一般人第一次都查不到。尹梟也一樣。


    喬桑榆抿著唇不說話,心中已思慮萬千:她栽在了尹梟手上,顯而易見!


    她握了握拳頭,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反而冷靜下來,淡淡地開了口:“我現在打不過你。你是可以殺我的。”


    他心狠手辣,在非洲倒騰的時候,殺的人肯定不會少。


    尹梟卻是笑了。


    他笑得很誇張,持續了幾秒後,聲音猛然一收:“你是備用計劃,沒必要殺你。”


    “什麽?”她沒聽明白。


    尹梟居高臨下,繼續給她雪上加霜:“祁漠活不長,我正在等他死;如果他死不了,我還能利用你引他出來,幫他死一次。懂?”他懶洋洋地科普完,低下頭來,“你也算是……紅顏禍水了。”


    “你!”喬桑榆被他氣得臉色發黑。


    可尹梟卻已轉身往外走去,對於她的“送上門來”很是開心。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腳步卻是突然一停:“對了!我差忘了,你來不是為了尋找什麽拮抗劑的嗎?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槍來,直指喬桑榆的眉心。


    喬桑榆冷著臉沒說話,心中隱隱有些慌。


    他是打算殺她?還是不殺?


    她真的要連累祁漠了……


    “嗬。”槍口就這樣停留了五秒,尹梟笑著收起,手上利索地一個動作,便卸了顆子彈下來,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默默地放在旁邊那張小桌子上,“我這裏沒有拮抗劑,不過如果有個人願意當試驗品,倒是可以研究出個拮抗劑也說不定。”


    別有深意地說完,這回他是真的走了……


    病房裏恢複一片安靜,喬桑榆隔了半晌,才站起來去看那顆“子彈”。


    剛剛隔著一距離,尹梟拿出來的時候,她隻覺得那個光影一閃,根本沒看清具體是什麽樣子。而現在看那顆“子彈”,不知道是用什麽東西做成外殼,堅硬又透明,前端有一根刺,裏麵裝著海藍色的澄澈液體……


    這像是一個放下好多倍的注射器。


    剛剛他拿的那把槍,應該算是“麻槍”的一種……


    喬桑榆小心翼翼地把那個“藥劑”拿在手裏,關於尹梟的威脅,她當然也聽得明白:有個人當犧牲品,就能研究出個拮抗劑……他是在讓她自己注入足夠的藥量,死亡後供研究,製造拮抗劑。


    他在慫恿她為祁漠犧牲!


    可就算是她犧牲了,他會去救祁漠嗎?顯然不會!當她是三歲小孩騙呢!


    想到這裏,喬桑榆隱隱來氣,索性把那個藥劑收起來,打算從這裏逃出去,然後交給研究所的人……她比較相信這條路!


    不過,她要怎麽從這裏出去?


    這裏又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


    她以為這裏會有尹梟的人看守。


    其實不然——


    她小心翼翼地趴在“病房”的門上往外看,卻發現外麵空無一人,走廊上空蕩蕩的,沒有半個把手的下屬;她常識著把門往外推了推,卻發現門都沒鎖,她能輕而易舉地走出去……


    怎麽會這樣?


    喬桑榆試探著開門出去,但十米開外護士站上掛著的大牌子,卻讓她的身形一僵,腳下的步子也同時停住——精神科。


    他把她關在了精神病的病房


    外麵又開始下雨,厚重的雨簾讓人無法分辨十米開外的東西。


    此時的高爾夫球場——


    一片狼藉。


    大雨天沒有客人,基本上工作的員工都放了假,就隻剩下幾個值班的守著,無聊地打發雨中時光。大門被踹的時候,他們的人正圍在一起打撲克,猛地一下大動靜,嚇得都掉了手上的幾張牌。


    “誰啊?”沒人顧得上撿牌,紛紛忌憚地看向聲源,但看清來人時,所有人都識相地閉了嘴。


    為首的是個清俊的男子,嘴唇微微有些紫,臉色相當難看,周身都縈繞著洶湧的殺意;他的身後跟著一群人,各個都是帶著“真家夥”,最近的一個帶著墨鏡,直接扛著一把長杆的ak。


    “尹梟在哪裏?”祁漠開門見山。


    他剛剛看到喬桑榆的車還停在這邊的停車場,但是車上已是空無一人,想到她此時可能落在尹梟手上,他便心急如焚。


    “什麽……什麽尹梟?”工作人員麵麵相覷,裝傻充愣。


    畢竟是高級消遣的地方,會員都出了大價錢,他們也不能隨隨便便泄露資料。


    祁漠的眉頭皺了皺。


    身旁的鬼頭直接沉不住氣了,嘴裏低咒著罵了句髒話,扛起那把ak往天花板上一頓掃射,直接把那個水晶燈都射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而那些員工,早已是抱住腦袋,發出一聲聲地尖叫。


    “尹梟呢?”鬼頭低喝,推了推鼻梁上戴著不怎麽習慣的墨鏡。


    他是被祁漠拉來“幫忙”的!臨時有事,而且都要帶著真家夥,他倒是不介意幫祁漠的忙,但是一想到要招惹“尹先生”,他就覺得有些劃不來,所以臨行前即使下雨也戴了墨鏡,寧願裝作祁漠的手下。


    “尹先生……剛走了。”經過議論掃射的嚇唬,這些人明顯識相多了,聲音雖然磕巴著,但該招的已經都招了,“他受了傷……流了很多血……應該……去醫院了吧?”


    一句話,很勉強地說完,大部分時間都在害怕地咽口水。


    “受傷?”鬼頭好奇。


    可祁漠卻已轉身走了出去,在鬼頭跟上的時候,他淡淡出聲:“找所有的醫院!”


    醫院。


    “都慢慢走回來,每個人都站到自己的房間門口,然後我從一床開始發藥。”休息區的門打開,一個個目光呆滯的精神病人走回來,茫然地尋找自己的房間,而護士就像幼兒園老師那樣囑咐交代,“沒發到藥的不準動,發到藥的馬上吃掉,不能藏在舌頭下麵……”


    喬桑榆的臉色一變。


    這種情景包括新聞她都看到過:把人囚禁在精神病院,強迫吃那些精神病的藥物,最後正常人也會變得不正常了……尹梟真的好陰損!


    她想著躲開這輪“發藥”,但是又不知道往哪裏躲,正焦躁間,她看到一抹身影由遠及近——她的目光有些混沌,手上推著一輛練習走路的車子,正慢慢經過她的旁邊,要走向裏麵的房間……


    “阿姨!”喬桑榆興奮地叫出來。


    她不會認錯。


    在a市,那個躺在床上的植物人,祁漠的母親……就是她!她是有精神疾病還是被關在這裏的?喬桑榆直覺她是後者,而且覺得她應該不是尹梟那一邊的人!


    可是她沒給喬桑榆任何回應。


    “阿姨!”喬桑榆又不死心地往前追了幾步,拽過她的肩膀,“阿姨,您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您在a市昏迷期間,我見過您!您是祁漠的媽媽,對不對?”


    聽到“祁漠”兩個字,她一怔,混沌的眸中迅速恢複幾分清明。


    但很快又轉為哀傷:“我兒子死了。”


    “沒有!他……”喬桑榆試圖解釋,卻被身後的聲音叫住——


    “喬桑榆,來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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