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十五歲。


    因為父親入贅,他跟母親姓,那時候的他還叫李瀟。他自小就是同齡人中的驕傲,是別人眼裏的全能才子。論成績,他名列前茅,大小考試榜上有名;論相貌,他清秀白淨,氣質更是遠勝一籌;論才藝,他彈得一手好鋼琴,大小獎項掛了滿牆壁……


    按理說,他有足夠的資本驕傲。


    可偏偏他的周圍有這樣一個人:年齡比他小一點點,各方麵都比他優秀一點點。上一輩的攀比心理,讓原本閃耀的他黯然失色,在這個攀比成風的家族裏,他儼然是一個“差生”。


    尹梟忍了,也習慣了。


    他依舊按部就班地過自己的生活——


    他升上省重點高中。高一的新生歡迎晚會上,他以一曲《卡農》,贏得了“鋼琴王子”的稱號,第一天便得到了全校師生的矚目。翌日,他書桌的抽屜裏便被塞了滿滿的情書,粉色的紙片夾進了每本書的書頁。


    尹梟愣了良久。


    然後,他紅著臉,默默地將這些書信都抽出來,整理成一疊,然後轉身走到角落的垃圾桶旁,全部扔了進去。


    “哇哦……”新班的男人在起哄,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同學,桃花不錯啊!怎麽不留一個?”


    尹梟尷尬地笑笑:“沒想過。”


    他隻要努力學習,把自己變得更優秀就行。至於談情說愛,他真的沒有考慮過。


    他徑直走回了座位——


    “喂!”


    鄰座有人叫他,他反射性地抬頭,才注意到這位老師安排的同桌。很乖巧白皙的小女生,長發即肩,頭上帶著一個草莓發卡,小臉紅撲撲的:“那個……李瀟同學,你剛剛把我的驗算紙也丟出去了。“


    “啊?”他一怔,連忙回頭,果然看到垃圾桶裏那紅色的一堆中,夾雜著幾張白紙,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數學公式。他剛剛沒注意到那麽多,把所有的紙張都“一把抓”,把她放在中間的紙張也一並抓了……


    “抱歉啊。”他連忙折回去,把東西又撿了回來,彈了彈紙麵確定沒沾上灰,才重新遞還給她,“以後我們是同桌了……請多多關照。”


    “恩,你也是。”她赧然地接過,頭偏向另一邊,“我昨晚看到你彈鋼琴了,好厲害!”


    “謝謝。”……


    他和一個家世普通,長相清純的女孩成了同桌。


    他們之間沒有太多交流,很多時候都是在討論習題,講講學習。但是青春期的男女,每天的相處,總有一些情感,在潛移默化中發生,隻是,他們彼此都是心照不宣……那段時間,尹梟開朗了許多,也快樂了許多。


    他像是從家庭那股壓力中逃離出來,真正開始去做同齡人應該做的事情。


    打遊戲、看小說、默默喜歡一個人……


    “木子瀟。”她在某天放學後叫他,喊了她給他起的綽號,“明天放假,你有什麽安排嗎?要不要……一起去遊樂場?”


    說到最後,她的整張臉都漲得通紅,頭不由低下去,隻剩下那烏黑的頭發、草莓的發卡……


    尹梟也是臉色一燙。


    最青澀的年紀,他們都不會多說,但彼此都明白,明天若是一起去了遊樂場,就等於水到渠成地走到了一起。


    “恩,好啊。”尹梟點點頭,“我一定來。”


    那天回去的路上,尹梟都得格外歡快,腳踩著


    那一地銀杏樹的枯葉,連嘴裏都哼著歌。


    他一直等待“明天”。


    那個他永遠都沒有等到的“明天”。


    ***


    回到家裏,便是低氣壓空間。


    父親坐在角落抽煙,他一向沒什麽發言權。母親沉著臉坐在沙發上,良久猛地一拍坐墊:“有什麽了不起的?那是因為我們沒把瀟兒送到國外去,要是送了,那肯定比他們家小漠要優秀!”


    他這才知道,原來祁漠在國外收獲頗豐。


    按照李家姐妹攀比的性子,母親勢必是要眼紅的。尹梟也隻是聽著,沒往心裏去,可沒想到李勤芝這回是當了真,兀自思量了一陣,猛地站起來走向父親:“老公,我想好了!我們也送瀟兒去國外!明天就走!”


    她要證明,她的兒子不比別人差。


    “不行!我學校裏還有事情,我明天……”還有一個約定。


    尹梟的話沒說完,便被李勤芝嗬斷:“一個國內的破學校能有什麽事?明天一早就出國!”……


    母親說風就是雨,把他“扔”到了國外。


    但事實上——


    他並不適應。


    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沒有任何的背景和勢力支撐,隻靠著一點微薄的生活費,想要在國外闖出一分田地,是多麽不容易?他獨在異國他鄉,有時候撐不下去,他也隻能蹲在角落默默抹眼淚。


    他很向往一種生活,平靜的、平民的生活,就像他在國內讀高一的時候一樣。


    可惜,再沒有過。


    那時候的他常常想:她去遊樂場等他了嗎?等不到他,她是不是要傷心了?對不起,他不想走的……他其實,挺喜歡她的。


    ***


    剛開始,他沒有錢給她寫信寄東西;


    後來,他逐漸闖蕩出來,算時間她已高中畢業,不在故地……


    尹梟從未去找過。


    這麽多年,他看多了人情冷暖,受盡了委屈,早已不是當年的他。他的心已冷,已硬。他終於讓自己變成和祁漠一樣優秀的人,再談論的時候,母親麵色驕傲,他和祁漠不相伯仲……


    這已足矣。


    他想,他的存在,應該就是不知疲倦的努力吧。


    可是,後來——


    祁家的企業蒙受大難,他們幾家都是合並在一起做生意的,這樣必受滅頂之災。當時請了專人分析,最後得到的結論卻是:傾家蕩產,上一輩的人還得集體去蹲監獄,蹲好多年。


    那時候,不知是誰說了個提議:詐死!


    集體攜款逃亡,隱姓埋名東山再起。但是為了不讓別人起疑,不讓這場“詐死”顯得太明顯,必須得留一個人下來當替死鬼,而且必須是留小輩裏的人!畢竟,上一輩的人都對商業機密了解過多,留誰下來別人都不放心……


    人選,隻能從他和祁漠中抽。


    尹梟無意中聽到了全盤計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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