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義山與無垢道長跟著袁貞奔赴驛館,一路上走的倒也不很匆忙。


    天色還早,急什麽急?


    陳義山沒有來過京師,早想看看這天子腳下、首善之區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風光了。


    黑驢“噠噠噠”的跟著三人,沒人騎它,也是悠閑。


    一路看來,內皇城有名的“七星都建”當真是雄偉壯觀,陳義山都有些流連忘返了,市井中的繁華熱鬧,也遠非地方郡縣可比,城中的道路橫平豎直,整齊的不像話,且寬綽的令人驚詫,並排同行八輛馬車都富裕!更妙的是,那路上還鋪著一層細沙,侵著水汽,走在上麵鬆軟舒適,縱然有馬車疾馳過去也不會揚起塵土,而且行人和馬車還是分道走的,行人靠左,馬車靠右,相互之間不會衝撞……真是國都氣象!.


    陳義山不由得讚歎道:“今天算是大飽眼福了。


    無垢道長卻腦袋低垂,有氣無力的說道:“仙長,吃飯嗎?”


    “吃飯?”袁貞詫異道:“還不到點吧?”


    陳義山猛然想起來,無垢道長是差點餓死的人,全靠自己那點靈氣吊著精神,連忙說道:“吃,吃!端方兄有所不知,道長餓了好幾天啦。”


    袁貞吃了一驚,連忙說道:“怎麽不早講?走走走,咱們這就去下館子!去京師最有名的酒樓,在下請了!”


    無垢道長這才高興起來。


    三人行不遠處,袁貞指著一處規模宏大的三層木樓說道:“就是這裏,蓬萊居,山公,道長,請!”


    “請!”


    因為還不到用晚餐的時間,酒樓內的客人沒有幾個,倒也清淨,隻是店小二見三人進來,卻伸手攔住,說道:“客官恕罪,小店今晚已經滿座了,且客人們已訂到後天了,很是不巧——”


    袁貞不等他說完,便把皇封玉牌拿了出來,那店小二呆了一呆,道:“什麽東西?”


    早有掌櫃的在不遠處看見,連忙笑著迎了上來,衝著袁貞行大禮道:“哎呀,是袁大人啊!貴客!稀客!快請!”扭頭又罵店小二道:“你個狗才,長倆眼睛是出氣用的麽?!連袁大人都不認識了!?連皇封玉牌都沒見過?!滾滾滾!”


    “哎,你責怪他幹什麽?不知者不罪!”袁貞不喜歡那掌櫃的拿腔作勢的模樣。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那店小二仍舊是陪著笑,告了罪。


    掌櫃的揮揮手:“快退下吧,袁大人不跟你計較。”


    店小二連忙逃開。


    袁貞問那掌櫃的道:“有雅間嗎?現在可以用餐嗎?”


    “有,當然有!袁大人還有這兩位貴客,且隨小人來!”


    掌櫃的殷勤請三人進了雅間,然後親自倒茶,又薦菜薦酒,等袁貞滿意的點頭說好之後,那掌櫃的才畢恭畢敬的告退了。


    無垢道長不無豔羨的說道:“袁大人,你那玉牌到底是什麽來曆啊,守城門的看見了,屁也不敢放一個就讓你進城,這掌櫃的見了,也立刻擺出奴才樣……怎麽如此厲害?”


    袁貞“嗬嗬”笑道:“也沒什麽厲害的,就是皇上欽賜的,能表明小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唬唬人罷了,當然,也有官員罵我是佞臣、弄臣。”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袁貞又介紹道:“山公,這蓬萊居在百年前並不叫這個名字,也沒有這般規模,據說是曾經來過高人,自雲蓬萊仙島客……於是,這酒樓便被當時掌櫃改名稱為蓬萊居了,隨後,生意是越做越好,規模也擴大了數倍。平素裏,達官貴人、天潢貴胄都願意來,不提前個三五天訂桌,根本就進不來。”


    無垢道長聽的口水都流出來了:“那飯菜肯定是好吃啦!怎麽還沒上來?”


    陳義山卻有些驚奇的問道:“蓬萊仙島?當真是那邊來的仙人?”


    “這小可就不知道了。”袁貞笑道:“年代很久遠的事情了,便是這酒樓現今的掌櫃也說不清楚。不過,這裏的酒菜是真的好,顧客全都讚不絕口,怕是真的沾染了仙氣吧。”


    陳義山頷首不語。


    他修仙至今,還從來沒有遇見過海外來的大仙。


    不過在潁川郡的時候,他常常聽葉南星提及,真正厲害的大仙都在“十洲三島二十洞”,蓬萊是三島之一,那裏出來的仙人肯定是真正的大仙!


    也不知道這真正的大仙究竟是何等模樣呢?


    希夷老祖是不是也在那邊呢……


    無垢道長卻不管這酒樓什麽來曆,他是真的快要餓死了,等酒菜端上來之後,他也不矜持,也不相讓,隻說了一句:“仙長,袁大人,請啊!”


    不等陳義山和袁貞動筷子,無垢道長就擺出了惡狗護食狀,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連口稱讚:“哇哦,這菜是真的是十分可口啊,昂昂昂昂昂!!仙長你快嚐嚐啊!這酒也不錯,嘖嘖嘖嘖~~袁大人怎麽不吃呢?嗷!”


    陳義山和袁貞看著無垢道長口水四濺,噴得到處都是,著實是都沒有什麽胃口去品嚐那桌上的菜肴。


    至於那酒,陳義山倒是嚐了一口,索然無味,寡淡如水,大概是洛神姐姐那裏的瓊漿玉液把他的口味養刁了……


    “咦?!”


    百無聊賴中,陳義山突然間瞥見照壁牆上有幾行字,是一首詩,寫的是——


    “偶乘清風出蓬萊,遍嚐凡間茶酒菜。


    仙落紅塵無人識,半蓑煙雨憑自在。”


    “這詩,這詩——”陳義山看了幾眼之後,便猛然起身,走近了照壁,目光直勾勾的盯住了那些字跡。


    “山公怎麽了?”袁貞驚詫的問道:“這詩有什麽問題嗎?”


    陳義山喃喃問道:“這詩是誰寫的?”


    袁貞答道:“掌櫃的說,是百餘年前那位蓬萊仙客留下的。不過據小可看來,這詩的文采也不怎麽樣好,大概是某個窮酸文人留下來的,被那掌櫃的拿去假借仙人之名,裝腔作勢,抬高這酒樓的名氣而已。”


    “這詩是好是壞我不知道,可是這些字跡,這些字跡,真正不凡,大有古怪啊……”陳義山呆呆的說著,看的竟似是入神了一般!


    “這字跡怎麽了?”袁貞見陳義山的表情凝重,便也起身,走近照壁,認真的端詳起來,可是在片刻之後,他又搖頭道:“這筆字,寫的也不怎麽好,不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陳義山沒有吭聲,他所看到的東西自然與袁貞看到的不同!


    他看的不是文采,不是書法,他慧眼如炬,竟在那些字跡中瞥見了一條條扭曲如蟲的氣息,盤旋蝸居,蜷縮於筆墨之中。


    那是修仙所必納的天地靈氣啊!


    而且,精純至極!


    難道真的是某位蓬萊大仙所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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