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義山在滴水簷下藏了半天,本想在悄無聲息中施展手段,既能搭救竹熊精,又不至於引起呂方的注意,可想法雖然美好,終究還是事與願違。


    呂方踩踏著竹熊精,控製的死死的,陳義山若是不現身出手加以阻攔,那開膛破肚的慘狀必定會發生在眼前!


    總歸是一條性命,而且還是一條“罪”不至死的性命,見死不救非陳義山所願,更何況這還是一樁不小的善緣,如何能不結?


    修行近千年成為妖怪卻從不殺生害命,這又是何等的難得?


    至於挺身而出的後果如何,暫時還不在陳義山的顧慮範圍之內,他隻想先攔住呂方下毒手再說!


    呂方精通水遁仙術、土遁仙術,卻從不知道石遁,陳義山以石遁仙術瞬息間出現,嚇了呂方一大跳,在呂方猝不及防之下,搭手便抓住了他的腕子!


    呂方一顆心砰然亂跳,自他修成大道以來,還沒有被人如此輕易的拿住過!


    驚回首,看見是陳義山,呂方又懼又懵,喃喃道:“是陳,陳仙長?”


    “是我。”陳義山點著頭,鬆開了手,他心裏其實也怕得要死,但是麵上仍然強裝鎮定淡然。


    但是他沒想到,呂方比他更怕!


    “陳仙長要,要對我出手?!”


    “呂仙長此話從何說起?”


    “哦,不,不是啊,嘶~~呼!”


    呂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息著自己悸動的心情,問道:“陳仙長是,是何時來的?”


    “嗬嗬~~”陳義山笑了起來:“陳某一直都在此地啊。”


    “一直都在?!”


    “是啊,呂仙長的所作所為,陳某看的一清二楚。”


    呂方又嚇了一跳,雖極力按捺,可是仍舊難掩麵上的驚愕,心中暗暗思忖道:“他一直都在這裏,我為什麽沒有瞧見?”


    陳義山心裏也是一個勁兒的在打鼓,絞盡腦汁的想:“現在這種情況,該怎麽用嘴遁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呢?嗯,言多必失,禍從口出,沉默是金,後發製人……”


    他打定主意不多說話,可是永平皇帝、懷陽公主以及眾文武大臣們卻都忍不住了,就他剛才那個陡然閃現的出場方式,就驚豔了所有人!


    再加上呂方之前的言行舉止太過於狂妄無禮,以至於被所有人厭惡怨恨,而今陳義山一出手就製住了他,眾人無不感覺揚眉吐氣、心曠神怡!


    “陳仙長,好好教訓教訓這廝!”


    “就是,仙界也出敗類,陳仙長應當清理門戶!”


    “這廝當著陳仙長的麵也敢如此耀武揚威,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


    就連陳泰清都忍不住喊了起來:“兒子,打他!”


    陳義山本來裝的氣定神閑,被這幫人一吵吵,登時變得心急火燎,暗暗思忖道:“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你們別煽風點火好不好?!”


    呂方被千夫所指,也焦躁起來,喝道:“你們這些外道之人倒也真是可笑!我跟陳仙長都是仙界同道,由得你們挑撥關係麽?!”扭頭指著竹熊精,問陳義山道:“陳仙長知不知道這廝是個妖怪?”


    陳義山籲了一口氣,頷首說道:“陳某看得出來。”


    呂方一愣,莫名其妙道:“那,那陳仙長為什麽還要出手阻攔我?”


    陳義山笑著搖了搖頭,道:“呂仙長,妖怪怎麽了?妖怪難道不分善惡麽?是妖怪,就非死不可嗎?”


    “對!是妖怪就非死不可麽?!”竹熊精也跟著嚷嚷了起來,他再次逃過一劫,驚魂甫定之餘,覷看著陳義山,已經是感激涕零。


    呂方眉頭微蹙,顯然已經有些不滿了:“陳仙長,這妖怪在熊耳山鬧事,險些傷了我的朋友,還吞了我朋友的聖器。”


    “唔~~”


    陳義山揉了揉鼻子,斟酌著語氣,盡量讓自己說話時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雖然如此,那此怪也罪不至死吧?呂仙長說他險些傷了你的朋友,那便說明沒有傷;至於聖器,打鬥之中有所損毀也難避免,以後再行祭煉就是了。可命消則難以複生,上天有好生之德,陳某覺得,呂仙長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竹熊精聽的心神蕩漾,忍不住再次叫喊起來:“這位陳仙長說的太對啦!老莫佩服你死了!”


    “你閉嘴!”


    呂方罵了竹熊精一句,目光又掃向陳義山,道:“仙者不仁,修慈不修道!紅塵殺戮,隻憑本心,哪管什麽罪不罪的?這孽畜惹了我,便是開膛破肚,也是死有餘辜!”


    陳義山收斂了笑容:“那是你的道,不是陳某的道,是你的本心,不是陳某的本心。”


    “陳仙長為何非要袒護這孽畜?”


    “呂仙長又為何非要殺他?”


    呂方被詰問的啞口無言,心中不由得一陣火大,暗暗思忖道:“我敬你仙道高深,修為在我之上,卻不表示我怕你!你到底有多厲害,我還沒有見識過,說到底,都是修仙的,你總不至於為了一個妖孽,會對我如何吧?傳出去,你如何在仙界立足?!”


    想到這裏,呂方抖擻精神道:“陳仙長,這竹熊精欺人太甚,我必殺他!你真要阻攔我麽?你我都是仙界中人,犯不著因為一個外道傷了和氣吧?”


    這下輪到陳義山理屈詞窮了。


    是啊,都是仙界中人,為什麽要向著一個妖怪,跟同道作對呢?


    說到底,呂方是在質問:你陳仙長跟這個竹熊精是什麽關係?憑什麽要替他出頭?打抱不平啊,那不好意思,沒這個規矩!你陳仙長真要這麽做的話,純屬於吃裏扒外!


    陳義山難辦極了。


    要是能一出手就製住呂方,什麽都好說,可他製不住。


    讓他現編瞎話那是很難的,可要說沒有關係,那又有什麽理由去阻攔人家除妖呢?


    ……


    生死懸於一線的竹熊精卻不肯放過一絲求生的機會,聽著陳義山和呂方的對話,他預感到了大大的不妙,眼見陳義山張口結舌,被呂方詰問的無可置辯,便急叫道:“老不要臉的,什麽叫因為一個外道傷了和氣?老莫我在陳仙長眼中能是外道麽?!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搞老莫我,問沒問過陳仙長?!”


    “打狗還要看主人?”呂方愣住了,問向陳義山道:“這孽畜跟陳仙長是什麽關係?”


    陳義山一頭霧水:“呃~~”


    他也不知道竹熊精是什麽意思。


    竹熊精是打算豁出去了,叫道:“老莫是陳仙長的,呃,坐騎!對,坐騎!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陳仙長的坐騎,你敢招惹麽?!”


    此言一出,滿場俱靜。


    呂方是呆住了。


    陳義山更呆!


    坐騎?


    虧這貨想得出來!


    (陳泰清還憂心忡忡:我兒什麽時候弄了個妖怪當坐騎?是馬不好上還是騾子不夠沉穩?這孩子啊……)


    “陳仙長,這廝,真是你的坐騎?”呂方一臉的難以置信。


    陳義山詭譎的一笑,然後很堅定的點了點頭,道:“是,這廝確實是陳某的坐騎。”


    “怎麽早不聽陳仙長說?”


    “嗬嗬~~他畢竟是闖了禍嘛,陳某也是不好意思說出他的身份。呂仙長看在我的麵子上,還是饒他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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