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鳳凰臂被陳義山丟在了地上,南嶽神君凝望著它,心有餘悸的歎了口氣,而後摒指一點,指肚上有鮮血滴落在其上。


    變幻指法為訣法,在南嶽神君那念念有詞的神咒聲中,鳳凰臂又化歸了一片羽毛,被他給收入了囊中。


    “替本君跪謝山公!”


    南嶽神君大喝一聲,護山、巡山、鎮山諸神連同七十二峰山神轟然伏拜在地,齊聲喊道:“謝陳仙長救命!”


    陳義山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說道:“都起來!”又埋怨南嶽神君道:“你何必客氣成這個樣子?”


    南嶽神君“哈哈”笑道:“你救了他們的神主,他們該是如此,理當如此!山公發話了,你們都起來吧!”


    待部眾遞次起身之後,南嶽神君又瞥向了洛神娘娘,臉色頗有些不自然,寒暄道:“娘娘也來了?”


    洛神娘娘冷笑道:“眼隻要不瞎,當然能看得見本宮來了。”


    南嶽神君尷尬道:“嗬,嗬嗬~~娘娘近來可好?”


    洛神娘娘道:“吃了龍肝丹,當然好了!鳥嘴向來囉嗦,就會明知故問!”


    南嶽神君:“……”


    陳義山連忙打圓場,道:“南君,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先忙你的正事,容後再敘談交情吧。”


    “對對對,還有幾個雜碎沒料理幹淨呢。”


    南嶽神君擦著額頭上溢出來的冷汗,就坡下驢,不敢再搭理洛神娘娘,也省的自討沒趣。


    他轉過身,目光冷厲的從五湖大神身上逐個掃過,而後勃然作色,厲聲說道:“把這幾隻臭魚爛蝦都碾碎了,丟到神崖後頭喂妖獸!”


    “是!”


    山神們轟然答應,有幾個興衝衝的便上前來。


    五大湖神都筋疲力盡,垂頭喪氣的癱在地上,至此已經毫無反抗之力,成了砧板上的魚肉,隻待宰割。


    他們的手下也都如喪考妣,人人自危。


    “且慢!”


    陳義山挺身而出,攔住了興奮難耐的山神們,正容說道:“先不忙動手,我有話要講。”


    洛神娘娘“噗嗤”一笑,見陳義山狐疑的看她,便又連忙收了嫣然,擺出端莊大氣的嚴肅模樣,心中卻仍舊止不住歡樂:“就知道這臭小子會忍不住跳出來做人情!”


    南嶽神君也猜到了陳義山的心思,皺眉說道:“山公,你不消說了,兄弟知道你向來心軟,可是今日不能依你。”


    陳義山鬱悶道:“南君,我還一句話沒說呢,你便堵我的嘴。卻是為什麽?”


    南嶽神君道:“好兄弟,你是不知道這些臭魚爛蝦們有多麽可惡啊!他們是湖神,我是山神,井水不犯河水嘛,向來無冤無仇的,更何況,我們都在南方為神,近則算鄰居,遠也算是同道,洞庭那賤人之前與我還算交情不錯……結果,聽說我從東海回來之後,斷了一臂,修為大損,他們幾個便聯合了起來,竟趁我閉關之時,率眾來攻我衡嶽,想要把南嶽一舉從神界銷名!是可忍孰不可忍?!虧得我及時出關,要不然,小的們全被他們弄死啦!”


    陳義山一時愕然。


    “交情還算不錯?嗬嗬~~”


    那洞庭湖神冷笑了起來,道:“南字頭的,你沒了一條胳膊而已,不會是也沒了良心吧?你斷了一臂,我也斷了一臂!你那一臂是為誰斷的,我不知道;但是我這一臂是為誰斷的,你總歸知道吧?”


    南嶽神君一怔,隨即冷笑道:“你有話便直說!根本不必拐彎抹角的提醒本君,你曾有恩於衡嶽!”


    洞庭湖神環顧諸能,目光在洛神娘娘和陳義山臉上各做了片刻停留,她幽幽說道:“巧了,潁川神戰的另外兩位當事者也來了,損毀我一臂的人就在此處。”


    陳義山道:“正是陳某。”


    洞庭湖神道:“陳仙長,你方才壓伏了那條鳳凰臂,不但算是南字頭的救命恩人,也應是我們四位湖神的救命恩人,以往的恩怨,便不再糾葛了——”


    “以往的恩怨?以往有什麽恩怨?嗬!說這話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洛神娘娘忽然冷言冷語插嘴進來,道:“以往的恩怨是你們無恩於我們,我們卻有怨於你們!怎麽,你的胳膊是被我弟弟給燒沒了,可是他為什麽燒掉你一條胳膊,你心裏沒點數麽?”


    洞庭湖神的臉色稍稍泛紅,默然了片刻,頷首說道:“是,潁川神戰,錯在我方,不在你們,損毀一臂是我活該,陳仙長也無過錯。這次,救命之恩,更是我們欠人情於陳仙長了。但是陳仙長,當初,去潁川,我是為他南嶽出頭而折損一臂的!這些,你能幫我作證吧?”


    陳義山點了點頭,道:“不錯,當初我們廝殺,你是站在南君那頭,為他作戰的。”


    洞庭湖神又道:“潁川一戰,我損失了不止一臂,還有四五個心腹手下!南字頭,你認不認?!”


    南嶽神君道:“我也從來不曾否認!所以我方才才說,我們之前的交情也算不錯,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為什麽要謀我衡嶽!”


    “我為你出頭斷了一臂,你卻從不曾補償過我!”


    洞庭湖神怨恨的說道:“這也罷了,我隻當你南字頭貴人多忘事,忘了我對你的恩義!可是後來呢!”


    南嶽神君皺眉道:“後來又怎麽了?”


    洞庭湖神道:“老江神父子被誅,鼉龍一族以及江神府的舊部神祇被大河神派來的大能們圍追堵截,四處亡命,他們無地安身,既惹不起大河神,也惹不起你們五嶽神君,便遷怒到我的頭上,說是因為我的臨陣逃脫,才害死了老江神父子,讓他們成了喪家之犬……於是,他們跑來搶占我洞庭湖的水域,我發香詞向你南君求助,你卻杳無音信,不予理會!嗬嗬~~好在,我還有其他四湖的兄弟,他們能來幫我!最終,我們艱難趕走了鼉龍們,可是我那一族也死傷無數!請問你南字頭,這筆賬,該算在誰的頭上?!”


    居巢大鯢也尖聲叫道:“不錯,做人還知道不該忘恩負義呢,更何況做神?”


    震澤四腳魚道:“我們就是氣不過,要幫大姐討個公道!”


    洪澤大蟹冷笑連連,嘴角不住的冒沫子。


    彭澤大鴇氣喘籲籲,卻也難掩不屑之意。


    陳義山便瞥看向南嶽神君,心道:“若是還有這些內情,那南君所作所為就未免太過分了些。”


    洛神娘娘本就不忿南嶽神君,此時直抒胸臆,哂笑道:“有些鳥人,就是天性涼薄,慣會忘恩負!弟弟,你交朋友也要小心一些,別遇人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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