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京師。


    北郊四十裏開外,是一片荒廢之地,幾棵老樹歪歪斜斜的經營起一片蕭索的氛圍,使得這裏與四月天的大好時光格格不入。


    老樹後頭矗立著一座孤零零的廟宇,石牆斑駁,磚瓦破敗,連廟門都已經腐朽,門頭上的匾額更是垂垂欲落。


    若是擦拭掉匾額上的灰塵,或許還能辨認出上麵的字跡,從而知悉這廟宇是誰的殿堂。


    可惜,這裏的神祇似乎是沒有什麽信民,也無香火可以供奉,它大概被人間徹底冷落了。


    但,也並非所有人都遺忘了這裏。


    是日黃昏,一聲喑啞難聽的鴉啼劃破了此地的死寂,火紅色的焰光照亮了那幾棵老樹,兩個男子靜悄悄的走到了廟門前,悄然駐足。


    “嘎~嘎嘎~~”


    一隻巨大的、眼中冒著火的怪鴉撲棱著翅膀叫個不停。


    “畜生閉嘴!”


    站在前頭的那個高大男子扭過頭來,三隻眼睛裏都閃爍著可怖的凶光,隻嗬斥了一聲,怪鴉便立刻垂下了腦袋,安靜的蹲伏在地上。


    “砰!”


    三眼男子將手中丈餘長的方天畫戟戳入土中。


    “大太歲,是這裏麽?”


    站在後頭的那個男子模樣極其猥瑣,雙目如豆,須短且疏,像抱嬰兒一樣,懷裏抱著一顆木桃。


    若是陳義山在此,必定能認出他們是誰。


    高大的三眼男子正是太歲神部的當家頭目之一,主凶的司命星君大太歲殷元帥。


    懷裏抱桃的猥瑣男子則是今年輪值的鼠相小太歲。


    眼中冒火的怪鴉自然是那隻貪酒的火眼神鴉了。


    “不是這裏還能是哪裏?”


    殷太歲盯著破廟,伸手從腰間解下乾坤袋。


    鼠相小太歲鬼鬼祟祟的環顧四周,嘀咕道:“大太歲,這,這裏怎麽破敗成這個樣子了?連個香火都沒有,還不如咱們太歲神部呢。”


    殷太歲冷笑道:“你若是老百姓,願意供奉這樣的神祇麽?”


    鼠相小太歲訕笑道:“不,不願意。”


    殷太歲“哼”了一聲,道:“要不是為了你這沒出息的東西,本太歲何嚐願意來招惹他?!”


    鼠相小太歲委屈的癟起了嘴,嘟嘟囔囔說道:“不是卑職沒出息,實在是陳義山那廝仗勢欺人,太過於狂妄無禮!常言道,打狗還的看主人呢,他那樣折辱卑職,分明是沒有把大太歲你老人家放在眼裏啊。偏偏楊大太歲還為他說話……”


    “住口吧你!”殷太歲罵道:“憑你也敢在本太歲跟前議論楊元帥?!”


    “不不不,卑職不敢。”


    “打開廟門!”


    “是!”


    鼠相小太歲上前去拉那廟門,一扯之下,腐朽的門頓時稀碎零落。


    “這——”


    鼠相小太歲回過頭,畏懼的看了殷太歲一眼。


    “閃開!”


    殷太歲提著乾坤袋大步邁入廟中,但見四下裏都被厚厚的一層灰塵覆蓋著,連供奉的神塑都看不清楚是什麽模樣了。


    “呼~”


    殷太歲張嘴吹了一口神氣,廟中神風大起,霎時間,塵去垢除,廟裏變得幹淨整潔了許多。


    神台之上的一眾泥塑木胎也顯出了本來模樣。


    殷太歲抬眼望去,但見神塑一共有五座,一主神立在當中,其餘四個配享兩側。


    當中那主神模樣十分可怖,大紅袍服,藍靛臉,朱砂發,嘴大的驚人,且外露獠牙,一手按著雙劍,惡眼圓睜。


    四個配享的神祇一人背傘,一人掌印,一人搖鍾,一人持幡。


    殷太歲觀摩有時,長長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神兄啊神兄,我是真的不想驚擾你。你若再度顯靈,這世上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遭殃。可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咱們神界還有誰能對付那姓陳的狂妄之徒啊,沒辦法,隻好打攪你了……”


    鼠相小太歲站在門口,露著半張臉,顫巍巍的往裏麵偷瞟,卻不敢進來。


    眼瞧著殷太歲打開了乾坤袋,伸手從裏麵提出來血淋淋的物事,放在神台之上,一共五塊,簇擁成花蕊形狀,霎時間腥氣滿廟堂!


    殷太歲又從乾坤袋裏提出了四隻禽畜,分別是黑狗、白豬、黃牛、紅雞,都是死的,被他一一擺在了台下,拱衛著當中的神主。


    “你還不進來!?”


    殷太歲扭頭衝鼠相小太歲喝道:“就你那隻最要緊,趕緊奉上!”


    “是是是……”


    鼠相小太歲一縮脖子,躡手躡腳的進了神廟,哆哆嗦嗦的從自己袖子裏掏出來一隻灰鼠,也是死的,放在了台下。


    “嘶~~~”


    殷太歲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嘴裏喃喃念誦著咒語,忽然間摒指一彈,神光迸射,躥入到了那灰鼠當中,繼而接連黑狗、白豬、黃牛、紅雞,一時間,五道怪氣氤氳升騰,將那座主神的泥塑木胎籠入其中!


    灰的、黑的、白的、黃的、紅的,五光十色,極為耀眼!


    殷太歲一聲斷喝:“太歲請瘟,速速醒來!”


    “轟隆隆~~~”


    神光爆閃,廟堂震動,五座泥塑木胎不約而同的顫響起來。


    鼠相小太歲臉色大變,驚慌失措的逃出了廟去。


    殷太歲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請下載小說app愛讀app閱讀最新內容


    但見神台之上,當中那座神主晃動的最是厲害,不多時,泥胎便緩緩睜開了眼睛,迸射出兩道幽光,瞥向了殷太歲,巨口輕動:“喲,是你啊……”


    殷太歲慌忙躬身行禮,恭恭敬敬說道:“小弟殷太歲,恭賀瘟部正神首座醒來!”


    一道幻影離卻泥塑,瘟神顯了靈,飄然立在台下。


    “狗瘟、豬瘟、牛瘟、雞瘟、鼠瘟,嗬嗬~~~能想到用這幾樣祭品來喚醒本座,殷兄有心了。”


    那瘟神目光陰沉如黑水,雖然發出了笑聲,皮肉卻絲毫不動,看上去古怪至極。


    殷太歲賠笑道:“瘟兄這一睡,又有六百年了吧?”


    “是啊,本座已經有六百年不曾嗅到血腥味了。”


    那瘟神深吸了一口氣,五塊血淋淋的物事立時變得灰暗下來。他滿足的砸了砸嘴巴,引目遙望廟外,瞧著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消失在天際,淡淡問道:“殷兄,如此破費的把本座喚醒,所為何事?”


    (禦風樓主人:昨晚忙到半夜才回來,食言了,抱歉抱歉,繼續補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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