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青鬆、虛竹、山茶等一幹弟子都是受陳義山的委托,散布出去,尋覓白芷和洛神行蹤的人,此時無功而返,回來複命。


    陳義山倒不覺得有什麽意外,隻點了點頭,道:“怎麽就你們回來了?竹穀和茶穀二仙呢?”


    竹穀的弟子虛竹悶聲說道:“稟告師祖爺,師父和師叔說是找不到師祖奶奶、洛神娘娘,實在是沒有臉麵回來見你老人家,所以他們二位帶著黑鬆、爆竹、沙茶等師兄弟們又輾轉去了別處搜尋。”


    “別處?”


    陳義山詫異道:“是出了三穀仙派的勢力範圍嗎?”


    虛竹“嗯”了一聲,道:“大約會涉及金河河神的勢力範圍。”


    山茶頹然道:“總歸是弟子們辦事不利,還請師祖爺責罰!”


    鬆穀仙人忍不住罵了起來:“一群蠢貨!既然沒有找到師娘和洛神娘娘,那就繼續找啊,都跑回來算怎麽回事?!”


    “你罵他們做什麽?!”


    陳義山不悅的掃了鬆穀仙人一眼,道:“大海撈針一樣的尋人,找不到是正常的。我自己去,不也沒有找到嗎?大家夥如此辛苦,自是有功無過,不許再苛責他們了!”


    “這,嗬嗬~~~”


    鬆穀仙人賠笑道:“是,老師說的是,是弟子急躁了。”


    陳義山又沉吟著說道:“竹穀和茶穀帶弟子們去了金河河神的勢力範圍內,會不會觸犯忌諱呢?鬆穀,你用神諭術傳訊,叫他們快些回來吧,沒有必要以身犯險。金河那邊,我原打算親自去尋找的。”


    鬆穀仙人愣了片刻,忽然抓耳撓腮了起來,嘴裏嘟囔道:“老師,兩位師弟都是老成持重之人,隻要敢去,那肯定是有所準備的。依著弟子的愚見,既然他們有這份兒孝心,就由他們找找看,萬一有所收獲呢?”


    陳義山搖了搖頭,道:“此事不妥,還是叫他們回來吧。”


    鬆穀仙人忽的老臉一紅,呐呐說道:“老師,你說的神諭術,是什麽法術啊,弟子不會啊。叫他們回來的話,須得派人去找啊。”


    陳義山:“……”


    於是,陳義山又把神諭術的訣法的咒法當眾講了一遍,傳給三穀仙派眾師徒。


    此術本就簡單易學,體內但凡有香火氣便能施展,如果沒有香火氣,能起火燃香發願也可以。


    鬆穀仙人等見此術如此好學,卻又如此方便好用,盡皆大喜過望!


    以後相互傳訊,便不用非要麵見啦!


    隻可惜,竹穀、茶穀等仙還不會此術,一時半會兒是聯絡不上的。


    鬆穀仙人吩咐大弟子青鬆稍事休息,而後再去尋回兩位師叔。


    陳義山也思量著要親自動身了,他對長樂說道:“長樂,為師要出去尋人了,你是想暫且留在三穀仙派,等為師回來接你呢?還是願意現在就去潁川郡?若去潁川郡,為師發一分身,便能護送你回去。”


    長樂頓時不樂了,怏怏道:“我不想留在三穀山,他們一大把年紀了,卻都叫我師叔,我好不自在;我也不想去潁川郡,那裏的師兄、師姐們,我一個也不認識,好怕生的。”


    陳義山倒是被為難住了,道:“那,要不你先回家裏等著?”


    長樂連連搖頭道:“我可不回家了。我爹娘已經把我賣給綿竹、爆竹了,收了人家的錢,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我要是回去,他們肯定會覺得我是偷跑掉的,為了保全他們的買賣名聲,他們肯定要把我打死的。”


    陳義山冷笑道:“賣女兒也算是買賣?”


    長樂忽的目光一閃,連忙扯住陳義山的衣袖,搖晃道:“大哥哥,長樂求你一件事情吧?”


    陳義山道:“你說。”


    長樂道:“你把我姐姐也收了做徒弟吧。我姐姐馬上就十六歲了,相親了好幾次,她都不願意出嫁,爹和娘都氣壞了,說到十六歲的時候還不出嫁就打死她。大哥哥若是去把她接走,我爹和娘肯定會高興壞的,而且還會給大哥哥一筆錢。”


    陳義山聞言十分愕然,道:“你,你爹娘這是什麽毛病?不願意出嫁就要被打死?我把她帶走,還能拿錢?”


    他記得之前葉南星強行擄走長樂之前,長樂曾對綿竹和爆竹提過她姐姐的事情,說她姐姐十六歲了,也很便宜,出一點點錢就能買走……怎麽如今又要倒貼錢白送了?


    鬆穀仙人在一旁說道:“老師,小師妹說的有些亂了,詞不達意,還是弟子向你老人家回稟吧。”


    陳義山“嗯”了一聲。


    鬆穀仙人道:“老師有所不知,身毒國的風俗最是重男輕女,凡人之間相互咒罵時最惡毒的言語就是‘祝你生個女兒’!這裏的女子年滿十三歲便要相親,尋夫家以出嫁,十六歲之前嫁不出去便會徹底壞了名聲。所謂的相親乃是男子上門,探看待嫁女子的容貌,品嚐其烹製的菜肴……但與中土不同的是,這邊的婚俗中,夫家不需要納采禮,待嫁女方卻要出大筆的嫁妝!若是嫁妝不夠豐厚,到了夫家便會受盡虐待,甚至被活活打死!而且,即便是嫁出去之後,夫家仍然能時不時的到妻族索要錢財,稍有不順,便打罵伺候,或者休妻。像小師妹家裏,生有兩個女子,那是極其丟人的。小師妹的姐姐馬上要十六歲了,卻還沒有嫁出去,父母必定難以忍受,說打死她,還真未必是大言恫嚇!但是十六歲的女娃又著實很難嫁出去了,除非是小師妹家裏能給出驚人的嫁妝!所以,她父母情願把大女兒白送出去,外加貼錢也是甘心的。”


    陳義山聽得目瞪口呆,呐呐道:“這,這是什麽風俗?這是匪夷所思的惡習吧!”


    鬆穀仙人道:“身毒國曆來常被外族奴役,對這種風俗不以為然,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陳義山皺眉道:“我聽長樂的名字,真是想不到會有這樣的風俗。還以為她父母很是寵愛她,才給她起這樣的名字呢。”


    鬆穀仙人苦笑道:“老師,小師妹的爹娘未必認得中土文字,大約連身毒國的文字也未必會寫,他們口中的‘長樂’可不是老師你所認為的中土文字裏的‘長樂’。弟子揣度,大約是身毒國俚語中所謂的‘豬玀’意思,隻是老師聽起來覺得美好罷了。”


    長樂在一旁說道:“就是豬玀呀。”


    陳義山:“……”


    “走!”


    他扯住了長樂的手,起身說道:“去你家裏,把你姐姐也接來。”


    “好!”


    長樂喜出望外,眼中立刻泛起了激動的淚花。


    鬆穀仙人喃喃說道:“老師,他們這裏民風如此啊,幫不完的可憐人,除非,自上而下,從信仰發端,開始革除弊病。”


    陳義山臉色陰沉沉的,道:“先從眼前做起吧。”


    話音落時,他和長樂都已消失不見。


    鬆穀仙人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以為然,自言自語的說道:“老師還是太年輕了啊,基於憐憫,一時義憤而已,沒什麽大用處。若真是有心,就拿金河河神開刀!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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