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祇模樣古怪醜陋,黑身不說,還斜斜的纏著一坨黃布,赤發不說,還插著一支鮮豔的金盞菊花,左手裏拿著一根幹柴似的枯木棍子,右手裏端著一個黑漆漆的罐子,渾身上下死氣沉沉,望之令人生厭。


    胖瘦二狗見此神現身,便對陳義山和溝梨說道:“他就是接引使者拉姆,想進去,須得他開門。”


    溝梨當即說道:“我是阿逾陀城城主溝梨,要見我二哥閻摩羅。還請接引使者開門,放我們進去。”


    接引使者拉姆吃了一驚,詫異道:“二神女殿下?你,你怎麽下了地獄?!是被真神打落此間了嗎?”


    瘦不拉幾“哼”道:“你瞎了麽?!二神女殿下是肉身駕臨,不是幽魂!”


    胖不拉幾道:“二神女殿下戴了大地之心。”


    接引使者“哦”了一聲,道:“那就是真神派遣來的?”


    溝梨也不做解釋,道:“煩請接引使者快些打開城門吧。”


    接引使者卻又盯著陳義山,問道:“這位大能想必就是持斧之神羅摩了嗎?果然是生的英俊瀟灑,儀表不俗。隻不過,這身打扮,這副模樣,怎麽瞧著像是來自異域的?”


    瘦不拉幾說道:“蠢貨,他是二神女殿下的師父,不是持斧羅摩!”


    胖不拉幾道:“他還是大地神女娘娘的朋友。”


    陳義山本不想開口的,此時也隻好解釋道:“在下陳義山,確實不是身毒國人士,而是來自中土。”


    接引使者猶疑道:“中土之人,卻做了二神女殿下的師父?又來地獄見我家神主大人?”


    瘦不拉幾煩躁道:“關你屁事!”


    胖不拉幾道:“又不是來見你的!”


    瘦不拉幾道:“你到底開門不開?!問東問西的,煩死了!”


    胖不拉幾道:“對,我們還要睡覺呢!”


    接引使者大怒,道:“兩條臭狗,罵我三次了,我忍你們很久了!”


    瘦不拉幾道:“你咬我啊!”


    胖不拉幾道:“你過來啊!”


    陳義山連忙勸道:“別吵了別吵了,還是請尊駕快點開門吧,確實是有要事要見閻摩羅,不可耽擱。”


    接引使者恨恨的瞪了瞪兩條狗,然後揮舞手中的“木柴”,但見一陣黯淡的神光如水波般蕩漾開來,城門上布置的結界登時消散,繼而“轟隆隆”作響,大門洞開。


    接引使者道:“貴客請隨我走吧。”


    陳義山便衝二狗拱了拱手,道:“打攪兩位狗兄了,再會!”當即帶著溝梨跟上了接引使者。


    直到他們離去很遠,城門又轟然閉合之後,瘦不拉幾忽然問道:“他剛才是不是叫我們狗熊?”


    胖不拉幾笑道:“是的。”


    瘦不拉幾怒道:“你笑什麽?出來還得咬他!”


    胖不拉幾愕然道:“為什麽?他這不是在誇我們嗎?狗哪有狗熊威風?”


    瘦不拉幾罵道:“下賤!”


    ……


    此城甚大,接引使者帶著陳義山和溝梨趕往閻摩羅所居的神殿,沿途飛了幾乎不下一頓飯的時間。


    城中雖然並不荒涼,可是卻靜謐非常。


    來來往往的鬼差、鬼卒很多,看起來個個匆忙,但是都一言不發。


    陳義山覺得古怪別扭極了。


    接引使者忽指著不遠處的一座樓宇說道:“那裏就是我家神主大人和筆神大人所居的宮殿,他們二位也在此處執事。”


    陳義山“哦”了一聲,眼見那樓下臥著一頭水牛模樣的獸,心中不免狐疑:“拉姆所說的筆神難道就是這頭水牛?幹什麽叫筆神呢?筆在哪裏?”


    他正自好奇,卻忽然聽見了一聲淒厲的悲鳴:“啊!怎會如此?!不公啊!”


    陳義山吃了一驚,看向了接引使者。


    接引使者也是愕然,道:“是神主大人在喊叫。”


    溝梨道:“我二哥是怎麽了?聲音聽起來如此悲憤。”


    接引使者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快去看看!”


    他們三個迅速奔進殿內,卻見大殿中央圍了一群鬼差,都垂首不語,模樣盡皆悲戚,中間站著一個高大的綠臉男子,身披紅衣,鶴立雞群般極為出眾,卻正在捶胸頓足的嚎叫。


    接引使者連忙湊了上去,躬身垂首詢問那綠臉男子,道:“怎麽了,神主大人?”


    原來,那綠臉男子就是閻摩羅。


    閻摩羅瞥了接引使者一眼,伸手往地下一指,悲愴道:“看啊,契特拉古波塔死了!”


    “啊!?”


    接引使者這才發現,鬼差圍攏著的地上躺著一縷瘦削如煙的身軀。


    “哎呀!”


    接引使者驚呼一聲,也痛苦的捧住了腦袋,嚎叫了起來:“怎麽會這樣?!”


    陳義山也瞥見了,那身軀旁邊還丟著一根纖細的木棍,另有一個傾倒的墨水壺,此外,還有許許多多不知名的樹葉子,淩亂的散在地上。


    “那個什麽‘氣他啦胳膊他’就是筆神?”陳義山低聲的詢問溝梨。


    溝梨道:“弟子也不認得他,但是看他身邊丟著一根筆,想必他就是筆神了吧。”


    陳義山這才醒悟,原來那根纖細的木棍竟然是“筆”啊。


    再一看,那些不知名的樹葉子上都寫滿了字跡,原來這就是他們用以記錄文字的“紙張”啊。


    陳義山看的暗暗咋舌,心道:“這身毒國可真是不大開化啊!”


    卻聽閻摩羅傷心的說道:“契特拉古波塔自從做了我的筆神之後,兢兢業業,一刻也不停的記錄身毒國古往今來所有人的言行舉止,對他們在世間的行為進行評判,以便於確定誰死以後要下地獄,該受何等處罰……終於,還是耗盡了最後一點點神力和魂力,累的連魂魄都消散了啊!堂堂筆神,死後居然連鬼都做不成,悲哉阿筆!惜哉阿筆!痛哉阿筆!”


    接引使者搖頭歎息道:“碼字的,累死累活無人知啊。”


    閻摩羅仰麵叫道:“也怪我啊!時不時的催促,要他多寫一點,再寫一點,甚至還要求他爆更啊!”


    “咳咳~~”


    忽有一陣咳嗽聲傳了來,打斷了閻摩羅和接引使者的悲聲。


    但聽一人說道:“恕陳某多言,貴筆神之所以會被累死,有很大的原因是所用之筆不行,所用紙張也不行,極大的影響了書寫的速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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