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義山在海底淤泥中地行,慧眼睜開,透土仰觀,目光不敢離開猰貐和大焱須臾!但見他們兩個走的並不快,一前一後,一左一右,交替行進,還時不時的駐足停留片刻,往四周觀望觀望,顯然是在提防追蹤者。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他們連珊瑚林都還沒有穿過去。


    陳義山漸漸覺得焦躁,心想:“你們再這麽磨蹭下去,天都亮了!”


    忽見大焱衝猰貐擠眉弄眼的使了個眼色,兩人臉上都蕩開了笑意,看起來極其的奸詐猥瑣,隨後他們又不約而同的點點頭,一起停了下來,大焱朝著來時的方向望去,猰貐則麵向去路。


    陳義山登時吃了一驚,心道:“難道他們發現我了?!”


    不會的!


    自己藏身在地下,就憑他們的魔眼和神目,絕對是看不穿的!


    那是敖正恒露餡了?!


    陳義山慧眼如炬,移往上方尋跡,但見敖正恒藏身的那團遁光兀自浮動在海水之中,而且是在大焱、猰貐頭頂之上數丈開外的垂直線上,完全處在他們的視力盲區,而且還不怎麽發亮,這豈能露出破綻?


    咦?!


    不對!


    陳義山觀察了片刻,驀地發現在敖正恒那團遁光的斜下方,還有一團遁光,潛伏在海水裏,若隱若現,也是閃爍著幽幽黑芒,如果不細看,幾乎不可被察覺!


    毫無疑問,這是有另外一個大能在施展水遁神通!


    是誰?!


    陳義山正自驚訝,那大焱已經獰笑了起來:“嘿嘿~~施展水遁神通的朋友,我已經看見你了,還是現身吧,讓我們瞧瞧,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如此大膽?”


    猰貐也陰測測的說道:“還有一個家夥,藏在風裏,在珊瑚林中來回穿梭,跟在咱們左右兩側來回橫跳,我已經忍他很久了,也請出來吧!”


    陳義山愈發驚訝,還有一個?!


    忽見海水滾滾翻湧,像是被煮沸騰了,又像是有一股怪風在水裏卷動著,推波助瀾似的,從那片珊瑚林裏彌漫了開來!


    內中漸漸有香火之氣氤氳,水止之處,有一頭巨大的異虎顯現了出來,渾身上下雪白如縞素,沒有半根雜毛,眼裏麵的光芒璀璨如電,爪下似乎有風穴湧動,每走一步,水裏都有漩渦生出!


    三步之後,那白虎立地為人,身量十分的魁梧高大,而且麵帶殺伐寒涼之氣,顯得異常莊重肅穆!


    但見他穿著一襲珩白神袍,頭上戴著一頂太初九流帝君冠,腰裏垂著一尊開天通真大印,打扮的一絲不苟,神威赫赫!


    陳義山看得分明,早認出來是誰了——西嶽神君!


    那團水遁黑芒也散開了,一道人影緩緩飄落,立足於海底之地,相較於西嶽神君而言,他的裝束打扮就簡單樸素的多了——頭上戴著一頂灰撲撲很不起眼的破鬥笠,身上披著一件黑不溜秋的緊身袍子,身材既不高大,也不威猛,瘦削如孤竹,臉色也藏在鬥笠之下,讓人看不分明。


    可陳義山卻一下子認出他是誰了——自己的義弟,現任的江神,花離驃!


    好家夥,他也來了!


    陳義山是又驚又喜,五味雜陳。


    但見西嶽神君擋住了大焱和猰貐的去路,花離驃則阻住了他們的來路,山水兩大正神,前後相夾,正好堵在兩頭,那一神一魔是進退兩難!


    可陳義山知道,就憑他們兩個,壓根就堵不住人家!


    與此同時,敖正恒在遁光裏看見事情有變,便知道沒辦法再追下去了,可是遁光隻能走不能停,停下來時間稍微一長,就得消散,露出行藏!


    所以他也不敢磨蹭,立刻斜斜掠入珊瑚林中,解除了遁術,現出了身子,藏在一棵杉樹樹下不敢動彈。


    陳義山見狀,也悄然從地下鑽了出來,無聲無息的劃開異空,扯著敖正恒閃了進去。


    敖正恒又驚又喜,連忙說道:“姑娘——”


    陳義山道:“你不要說話!”


    “可是——”


    “閉嘴!”


    “好吧。”


    敖正恒蔫蔫的,很是頹唐。


    但陳義山現在是完全沒有空理會他,變故陡生,事發突然,陳義山早已緊張的不行,掌心裏也捏了滿滿一把汗!


    他暗自歎息,忖道:“義弟啊義弟,你們兩個也太不小心了,既然要跟蹤,就別被人家發現啊!非要被發現,也別在這個時候被發現啊!你們隻怕是要壞我大事了!”


    隻聽那大焱“嘿嘿”笑道:“神兄,這兩個家夥我都認識,一個是西嶽神君,一個是新任的江神,在後天神界,可都是響當當的大角色。”


    猰貐不屑一顧的啐了一口,道:“我不認得這樣的雜碎。”


    大焱道:“神兄猜猜看,這兩個家夥大半夜裏不睡覺,一路追蹤咱們,是要幹什麽?”


    猰貐冷笑道:“送死的。”


    大焱撫掌說道:“不錯,他們就是來送死的!”


    西嶽神君罵道:“潑魔,休要猖獗!好好看看自己的處境,到底是誰的死期到了!”


    花離驃已經摘下了鬥笠,端在手中。


    他是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目視大焱,沉聲說道:“繳械不殺!”


    大焱“嘻”的一笑,道:“有意思,把我們要說的話搶了。神兄,這個家夥就交給我了,另外那個,歸你了。”


    猰貐道:“隨你!”


    花離驃不再搭話,“唰”的便把“鬥笠”拋起,但聽“嗚”的一聲響,那鬥笠極速旋轉起來,化作一片薄薄的半圓形黑影,迅速的朝著大焱的胸口切割而去!


    鬥非鬥,笠非笠,千鱗萬甲化殺器!這“鬥笠”正是花離驃的得意之作——千鱗斬!


    斬的便是大焱的魔心!


    大焱倒是不慌不忙,眼見千鱗斬迫近,便把身形晃動,“呼”的便散成了一團暗紅色的煙霧,就好似是一滴血掉進了清水裏,瞬間彌漫的到處都是。


    隻有那團魔心如火,紅豔豔的在水中閃爍,忽而東忽而西,忽而前忽而後,閃轉騰挪,行蹤不定,異常伶俐!


    花離驃接連驅使,駕馭那千鱗斬盤旋來去,卻始終都沒能碰到魔心!


    而那散開的暗紅色“煙霧”,卻漸漸的把花離驃給包圍了起來!


    陳義山在異空間裏看的心急如焚!


    那些“煙霧”是魔氣,不可觸碰!


    花離驃並非是魔王大焱的對手,敗陣不過是世間問題,但是敗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魔氣沾染,被魔心吞噬!


    真要出現那種危險,陳義山就不得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去救義弟脫難。


    至於西王母和無患的下落,隻能是再想別的辦法去找了。


    在花離驃和大焱動手的同時,猰貐和西嶽神君也已經交上手了!


    不,他們其實並沒有交手!


    猰貐始終站著不動,直勾勾盯著西嶽神君合身迫近自己,忽然咧嘴笑了,繼而“嘶”的一吸,海水登時滾滾湧入他口中!


    而北嶽神君也“隨波逐流”,竟然順著那海水的走向,往猰貐的跟前湊!


    猰貐的嘴巴開得極大!上下顎完全在一條直線上!比蟒蛇吞噬獵物的時候還要可怖!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陳義山絕對不會相信,人臉上長著的嘴居然能咧開到這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就連敖正恒也看呆了。


    但見北嶽神君奮力掙紮,卻死活不能脫身!


    他竟然被海水給束縛住了!一點神通都施展不出!而且腦袋前傾,難以控製的往猰貐的嘴裏湊!


    被吃掉,也隻是時間問題。


    陳義山臉色煞白,心道:“這就是猰貐的天賦神通嗎?吞噬?活吃人腦?該死的惡神!要怎麽才能克製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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