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相較於秦峭的驚喜,江行雲的安心,裴玉臉色卻是不好看。


    “你是主人格?那老大是什麽?她是副人格嗎?師父,你是不是說過,副人格會有消失的一天,那老大怎麽辦?”裴玉眼眶蹭的一下就紅了。


    老大消失了,那眼前的蘇七夕還會是老大,還會是夜九嗎?


    麵對裴玉的質問,蘇七夕低著頭,試圖安慰道:“我會學著去做夜九。”


    “不,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人!”


    裴玉大吼。


    “你和老大是同一個身體又怎麽樣,但是你根本不知道老大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學成老大,老大對我們來說就是獨一無二的。你不是她,也不會成為她的!”


    裴玉不甘心的吼道。


    蘇七夕心像是被紮了一下,忍不住蹙眉,手撫上了胸口的位置。


    在那裏,似乎是被人用刀捅了一下,鑽心的疼。


    有難受,有不甘,還有欣慰。


    負麵情緒是她的,欣慰是夜九的。


    任何人都不想被人說自己無法取代另一個人,被人說自己完全不如另外一個人,更何況那個另外一個人還是自己的另一個人格。


    可是夜九終究是要消失的……


    蘇七夕手緊緊地攥住,不知道該怎麽和裴玉解釋。


    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一切。


    但是,現在的她,不可以逃走,不能再怯懦。


    這段時間的經曆,她明白了很多。


    如果她真的輕言放棄,她不甘心。


    她不想消失,也不想讓愛自己的人難過。


    蘇七夕站起身,對著裴玉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很抱歉,但是我保證,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會讓夜九多停留一段時間,我也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保護好你們。”


    所有的一切,我也都願意去做。


    所有的苦難,我也都願意去嚐。


    隻因,我不想再做別人的累贅,我想做一個完整的人。


    夜九,對不起,如果終有一天你要離開,我隻能這麽做,成為一個強大的人,不會讓你失望的人。而我能退讓的最後一步,也隻是讓你多多的出現在這些人的麵前。完成你想要完成的目標。


    蘇七夕心裏知道,現在的她是有多麽的自私。


    她想要拿回身體的控製權。


    她不想再躲躲藏藏起來。


    也不甘心再成為那個一直活在陰暗裏的膽小鬼。


    那麽對不起的,就隻有夜九。


    察覺到了她情緒的波動,江行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溫暖寬厚的手掌緊緊地包裹著她的手,給她傳遞了溫暖。蘇七夕心頭緊繃著的那根弦稍微鬆了一下。


    “ 不要太自責,就算是你想要拿回身體的控製權,那也是正常的,不要有心理負擔。”


    一句話差點讓蘇七夕哭紅了眼睛。


    似乎自己的那些小九九全都暴露在了這個人的麵前。


    “可是我很愧疚她。我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人,是我對不起她……我創造了她,但是我卻想要毀滅她。”


    蘇七夕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著。


    說到底,她還是狠不下心來。


    忽然——


    “這不是你的錯。”


    清冷高貴的聲音響起來。


    蘇七夕抬起頭看著旁邊,似乎看見了那個冷豔霸道的女人坐在自己的身邊。


    “雙重人格,本就是多種原因造成,這又怎麽會是你的錯呢。想活下去,誰都沒有錯。這就是命。”


    “可是你呢?你就不想要活下去嗎?你就不想要霸占這個身體嗎?”


    蘇七夕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可是問的更多卻是暴露了自己的內心。


    夜九輕輕搖了搖頭,看著麵前這張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我比你多活了很多年。對於這個世界,我早就麻木了。這個世界上的黑暗我早就看透了,即便我消失也沒有任何的遺憾。一直在黑暗中苦苦掙紮的人,離開,是她最好的歸宿。所以你不用自責。”


    夜九笑了。


    她曾經也生過想要拿回身體控製權的心思。


    為了某個人。


    為了某段情。


    她生出來不想要死,不想一直在黑暗中掙紮,想要從地獄爬回人間,看會兒光明是怎麽樣的。


    可是最後,那個人也背叛了她。


    往事曆曆在目。


    她早就沒了勇氣再去動情。


    也沒了勇氣再繼續掙紮下去。


    “我本就是因為你而存在的呀,隻有你強大起來,我便也在你的身邊。”


    夜九輕輕地笑了。


    蘇七夕愣愣的看著。


    眼淚卻洶湧的往外流著。


    “好了,不哭了,現在就開始想訣別的事情,也太早了一點,我這不是還沒有走嗎?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去相處。”


    夜九走過來溫柔的擦幹了她的眼淚。


    蘇七夕愣愣的點頭:“嗯。”


    江行雲就在蘇七夕的身邊,眼看著她視線對著床邊上那麵巨大的寬衣鏡又哭又笑。


    自言自語。


    也不便出聲打擾。


    蘇七夕現在的內心世界,誰都進不去,誰也掌控不了。


    一切隻能靠著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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