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強大,不過是粉飾弱小的結果而已。


    ——摘自《神所放棄的計劃書(reverse cruz record)》


    後手猜拳的異能——“係統”。


    不管麵對何種對手都能取得勝利的異能。


    不管對方有多麽強大。


    不管對方有多麽凶惡。


    對應之。


    適應之。


    順應之。


    呼應之。


    不斷反應——從而覺醒。


    就如同故事的主角一般。


    就如同新增的設定一般。


    我們異能者的異能不過是被精靈所給予的異能,因此聽說都經過了某種程度的調整。


    為了讓精靈戰爭這場賭博得以成立,破壞遊戲平衡的異能是不會出現的。


    簡而言之——就是不可能存在絕對的強者。


    所謂賭博,就是要有爆冷。事先知道結果的賭博根本不能算作賭博。


    然而,“f”所創造的“係統”,和其他的異能者有本質的區別。


    它是由對精靈戰爭本身抱有異議的背叛精靈——澤昂他(她?)所創造出的,為了終結這場戰爭的存在。


    為了打敗一切異能而創造的絕對性異能,也是最強的異能。


    我們能打敗使用這種異能的對手嗎?


    答案是——不可能。


    要打敗它絕對不可能,至少我沒辦法。


    話雖如此——盡管我們無法打敗它,我們卻可以牽製它。


    “——趴下,一十三!”


    戶木的叫聲讓我反射性地反應過來。我迅速趴在停車場的瀝青之上,緊接著,頭頂上方就有什麽東西急速飛了過去。那是一根扭成了奇怪形狀的鐵管。


    當我抬起頭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


    映入左眼之中的,是戶木毫不客氣地向男子腹部狠狠踢去的畫麵。敵人在柏油地上滾了幾米遠,把胃裏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就這麽躺在那裏,再也沒能站起來。


    雖然他應該沒有死,不過應該已經無法戰鬥了。


    “走吧。”


    戶木用死板的聲音說道。他的臉上帶著幾絲血跡,是剛才躲過那個能把鐵管變形成鎖鐮刀的男子的一擊時留下的擦傷。


    敵人的異能是可以像煉金術師一樣讓鐵自由自在變換形狀的異能。雖然他變幻自在的武器的確十分恐怖——但他的異能早在上一次探察敵情的時候就已經被愛希解析完畢了。


    我們相互之間已經經過了充分的信息交換。


    隻要透徹地了解了對方的異能,這種程度就不是戶木柊吾的對手。


    “嗯,讓我們把動靜搞的更大些吧。”


    我們以戶木在前,我在後的陣形潛入了工廠之中。我們並沒有去確認敵人的生死,也沒有給他補上最後一刀。優先順序可不能弄錯。


    “f”的大本營——柚原食品加工廠。


    我們“漆黑之十二翼(fallen ck)”兵分三路,潛入了敵方陣地。


    我和戶木是a小隊,芥川和愛希是b小隊,然後小奇單獨行動。


    a小隊和b小隊主要負責誘敵佯攻,把動靜鬧大,轉移敵人注意力。在另一邊的芥川小隊現在應該也正在大鬧一場吧。


    在我們吸引敵人注意力的時候——小奇便直搗黃龍。


    雖然這會讓小奇不得不單獨行動,不過畢竟她一個人也頂得上許多人,應該沒有問題。


    “芥川他們沒事吧?”


    我邊奔跑在工廠內部的油氈地板上,邊向和我並肩奔跑著的戶木問道。


    “應該沒問題,有奈津在,不管什麽敵人都能對付——而且芥川那家夥要是拿出真本事,一般的敵人根本不成問題。”


    “哦,你對芥川評價還挺高呢。”


    “……隻是說實話而已。雖然那家夥挺招人煩的,但是沒多少異能者能戰勝他。”


    戶木說得有些自暴自棄。


    《閻王不在大捉迷藏(dead space)》——隙間產業的異能。


    並非隙間的產業,而是產生隙間之業。


    芥川柳可以創造任何間隙。


    在房間與房間之間創造出新的房間,在道路與道路之間產生出新的道路,在空氣與空氣之間製造出新的空氣。


    接縫、斷痕、裂縫、空隙、折痕……在世上存在的一切“線”之中尋找出間隙,將其強行地擴大,粗暴地扭曲,在其中構築隻屬於他的世界。


    他的異能——用作防禦之時,便會發揮出超人的效果。


    奇思妙想,變幻自在的盾牌,無論怎樣的利矛都無法刺穿。


    就連桐生一破壞力最為強悍的《墮天使的鐵錘向愚者揮下(lucifer"s strike)》,也基本不可能突破其防禦(雖然一本人自稱“小菜一碟”)。


    “話說回來,一十三,小奇有發來聯係嗎?”


    “不,還沒……啊,她發來了!”


    我們停下腳步,打開她發來的郵件。


    “成果如何?”


    “……不樂觀。她似乎沒有找到控製‘係統’的方法,難道沒有留下來的資料和數據嗎?”


    “……也就是說,還是隻能綁來個人好好問一通咯。”


    “是啊。”


    小奇的任務,是趁著其他成員大鬧的當口偷偷潛入敵方中樞,尋找“係統”的控製方法。


    絕對會勝利的異能,“係統”。


    我們絕無可能戰勝那位懸浮在圓柱之中的長發少女。


    那很簡單——隻要不和她戰鬥就可以。


    如果和她敵對絕無可能勝利——那隻要不與她敵對就好。


    就讓深深沉眠的她再這麽永遠沉睡下去吧。


    目前“係統”正處於“f”的控製之下,仍未被解放開來,沒有發揮任何最強異能的本領。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還在開發還是正在調整,但總而言之,“係統”現在正處於休眠狀態。


    也就是說,就現狀來看“f”是能夠控製“係統”的。


    那麽——隻要我們搶來控製權就可以。


    這就是我所考慮的“係統”攻略方法。


    對於這種像少年漫畫主角一樣絕對會勝利的力量——對於這種開掛設定的角色,隻要在連載磋商的階段否決掉就可以。


    讓它葬送於黑暗之中,永不得以見天日。


    “……這種作戰計劃,要是一的話絕對會否決呢。”


    我帶著自嘲,自言自語道。


    我們所要實行的,是一種不戰而勝的卑鄙戰法。用rpg來做比喻的話,可說是在最強魔王沒有複活的狀態下就迎接了結局。


    既是無趣的展開,也是沒有活力的故事。要是那個腦子裏隻有享受異能戰鬥的男人,絕對不會采用這種策略吧。


    “總覺得……你腦子裏老想著桐生的事呢。”


    戶木有些服了似的說道。


    “不過,就是因為這種事情那個家夥絕對不會幹,你來做才有意義吧。”


    “……嗯,是啊,謝謝你。”


    “不用這麽客氣。”


    “我從前就覺得,果然戶木還是個好人呢。”


    “那隻是你腦子秀逗了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掩飾害羞,還是真心覺得我煩,戶木露出了非常無趣的表情。


    “——發現入侵者!”


    這時,傳來了一聲大叫。我放眼看去,走廊的另一頭已經聚集了一群敵人。


    共有八個。


    我們雖然不能像愛希那樣判斷對方是否擁有異能,但是考慮


    到現在的狀況,還是認為所有人都是異能者比較好吧。為了迎擊入侵者而派出來的隊伍,不可能沒有戰鬥力。


    “穿著正裝的女人……你這家夥……是之前溜進來的家夥的其中一人嗎。”


    “什麽……?也就是說,你們就是桐生一的同夥?”


    “果然那個男人是個危險人物,居然直接跑來攻打我們……”


    敵方的男子們邊用銳利的眼神打量著我們,邊和同夥們交頭接耳。其會話內容主要圍繞著桐生一。對於在精靈戰爭中有著一定知名度的桐生一,“f”也有所警覺吧。


    對於他們來說,我們隻不過是“桐生一”的同夥。


    是附屬品,是能夠用“etc”概括的存在。


    “喂!桐生一到底藏在哪裏!我要把他幹掉,趕緊把他供出來!”


    敵人隊伍中一名帶著棒球帽的年輕男子粗暴地說道。


    “……哈哈哈哈。”


    他吐出的話語太過可笑,讓我不禁笑了起來。


    “什麽嘛,我們心情原來是一樣的呢。”


    我傲然而立,麵對著齊生生瞪著我們的敵人說道。


    “我也對桐生一很不爽啊。所以就想給他點顏色看看。”


    我這麽一說,對麵的男子們全都麵麵相覷,笑了起來。一副不明白我在說什麽的反應。


    “媽的……莫名其妙地鬼扯什麽!你這臭娘們!”


    帶著棒球帽的男人說著髒話,手掌中出現了一個火球。看來他是個操縱火焰的異能者。


    那個人一揮手臂,將出現在手掌上的火球投擲過來。


    投出的火焰漂亮地——命中了男子所瞄準的目標。命中人體的瞬間,火焰便熊熊燃燒起來,一瞬之間便籠罩了全身,燒了個幹淨利落。被擊中的目標發出痛苦的叫聲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搞什麽,原來就是個菜逼!”


    棒球帽男大聲嘲笑起來。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不對勁。


    他發現,在得意洋洋的隻有自己而已。


    男子周圍的夥伴,沒有一個人笑出來。正相反,他們正臉色鐵青地對棒球帽男投去驚恐的目光。


    “喂,喂!你到底幹什麽!”


    然後,站在他旁邊的一名光頭男子開了口。


    “你怎麽突然攻擊自己人啊!?敵人在那邊,你眼瞎啊!”


    刹那間,棒球帽男的表情就轉為了驚愕。


    這樣不怪他。


    因為,他把站在旁邊的自己人——看成了我。


    “啊,那邊那個光頭,你可要小心點。”


    我用手遮住右眼,裝出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說道。


    “你的眼睛可是變成了邪眼呐。”


    《上鎖的魔眼(eternal wink)》——視界蹂躪的異能。


    強製給予視野中對象的眼球邪眼能力的異能。


    我的異能是沒有任何實際戰鬥力的異能。


    不僅不能讓自己使用邪眼的力量,就連給予別人的邪眼,也會在對方抱有對於異能的警戒心的時候失去效用。


    就算我對旁邊的戶木施加邪眼,他的邪眼也沒法對正在警戒我們的敵人起效。


    但是,如果說擁有邪眼的——是敵人自己呢?


    對方當然不會嚴防自己的夥伴。那可是並肩作戰的隊友,不可能不相互照麵,眼神交匯。


    結果——邪眼就可以正常發動。


    就在剛才他們對我大笑的時候,我發動了異能,給予了光頭男邪眼。緊接著,光頭男和旁邊的球帽男眼神交匯。最終,球帽男受到邪眼控製產生幻覺,誤認為“站在旁邊的同夥”是“敵人隊伍裏的我”並加以了攻擊。


    哎呀。


    真是個麻煩的能力。


    一對一根本無從下手,隻能在群戰中勉強找到這種使用方法。


    “什麽……邪眼?你這家夥扯什麽鬼話……”


    一手滑燒掉了自己人的球帽男滿眼怒火地瞪向我。邪眼的效果已經消失了,所以這次他沒把我認錯,但是,他卻沒有立刻采取行動。


    其他的同夥也都是一樣的狀態。所有人都露出了疑神疑鬼的表情。


    雖然我的異能沒有什麽大不了,但隻要這樣略施小計,就能讓別人以為是什麽來路不明的能力。


    雖然這種策略隻是外強中幹的恫嚇,敵人也不會再次上同樣的當。隻要對方冷靜行事,自己肯定會很容易就被打敗吧。


    但是,隻要創造出哪怕一瞬間的空隙,就已經足夠了。


    之後,我們的特攻隊長——自會開辟出一條活路。


    咻。


    一把刀劃過了空氣。


    反手握住卷刃嚴重的折疊刀,戶木化作一陣疾風衝了出去。他隻身闖入仍不知所措的敵群中央,開始施展他的暴力。


    切砍、踢蹬、毆打、投擲、再次切砍。


    最不鋒利的刀刃切過空氣,切過衣服,切過武器,切過人肉,不完美地切斷任何東西。


    敵人一個個發出不像樣子的慘叫和痛苦的哭喊,接連倒在地上。


    “兄弟,告訴你件好事。”


    戶木把最後一名敵人逼至牆邊,把刀子頂在他的脖子上,滿臉無聊地說道。


    “鈍刀砍人比利刀砍人更疼。”


    沾滿血跡的刀刃觸到了男子的脖頸。參參差差的,錯錯落落的,如同鋸條一般的刀子。被這種刀子切開,切口絕不會幹淨利落。


    一點一點地,肉的纖維一根根被暴力所扯斷。


    大概是想象到了這種畫麵,那男人滿臉蒼白,開始害怕地戰栗個不停。


    “戶木,stop,stop!”


    我慌忙出聲製止,正要切斷脖頸的刀刃停了下來。


    “不行,不能殺了他。“


    “一十三……”


    “不過,你還是那麽厲害啊,不用異能就能打飛一群人。”


    “我用異能反而費時費力啊。”


    嗯,也是。戶木的異能……感覺特別拐彎抹角。


    一和芥川的戰鬥能力基本依存於他們的異能,但戶木的戰鬥能力反而大部分取決於異能以外的地方。他憑借純粹的身體力量和耍刀技術就能打翻大部分異能者。


    “你說不能殺是為什麽啊?無所謂吧,反正之後他們也會複活的。”


    “話是這麽說。”


    我個人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沒關係我們可以用龍珠複活噠”的論調,不過現在可沒時間談這個。


    我看了看敵方男子的臉色,他現在露出了有些放心的表情,或許是對我製止凶惡男人的暴行抱有感激吧。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對不起了。


    今天的我稍微有點冷血呢。


    “把刀借我一下。”


    戶木先是露出奇怪的表情,卻還是沉默地把刀遞給了我。我反手握住拿來的折疊刀——然後狠狠地揮下。


    刀紮在了離他右眼五厘米的地方。


    男子發出了短暫的尖叫。我旋即冷酷地說道:


    “下次就紮進眼睛。”


    才不會,我哪有那個膽子。


    “啊,我可先說好,我不會殺了你。畢竟異能者殺掉的異能者都會複活呢,所以我隻會廢了你的眼睛。”


    才不會,我哪有那個技術。


    “我會小心不把你弄死的,讓你體會到源源不斷的疼痛。”


    才不會,要是真這麽做先受不了的是我吧。


    “要是不想變成這樣,就請你乖乖告訴我,關於你們匿藏的‘係統’的事情。”


    “……!?為,為什麽,知道‘係統’……”


    “我的魔眼可以看穿一切,所以說謊是沒有用的。如果你膽敢說謊——你明白的吧?”


    才不會,我隻有什麽也沒法看穿的無用魔眼而已。


    但是我故意露出凶狠桀驁的笑容,居高臨下地嗤笑著對方。裝出一副自己很強大的樣子,醞釀出一股一觸即發的瘋狂。


    就像我心裏的那個既可怖又危險的男人一樣。


    “好了,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我邊嗤嗤作笑,邊使勁旋轉刀刃,給那個男子看。當然這把刀不是我的,所以我很小心不把它弄壞。


    “……女人真可怕。”


    戶木在後麵嘟囔道。


    沒錯,把女人惹急了可是有嚴重後果的。


    必須——讓那家夥也好好了解一下。


    審問過敵人之後,我們獲得了幾條有用的信息。


    可惜我們沒有判斷信息真假的手段,隻能在那之後重複尋找、打敗並審問敵人的循環,收集更多的信息,然後從中有取舍地選出有用的情報。


    幸運的是,我們沒有碰上太強的異能者。雖然不知是因為參加戰爭經驗尚淺,還是因為擁有了“係統”這張王牌就大意輕敵,但總之我和戶木的小隊沒有碰上需要經曆惡戰的敵人。


    而其他三個人的情況也大同小異,芥川、愛希和小奇都沒有受什麽明顯的傷,順利地取得了情報。


    “也就是說……隻要操作裝著‘係統’的那個水槽一樣的圓柱體,就能行得通吧。”


    柚原食品加工廠,中央樓二層,第三、第四會議室的間隙。


    這個辦公室一樣的地方,是由芥川的異能創造出的空間。除了他所承認的人之外,沒有人能夠發現這裏。因此,我們隻要在這裏就不必擔心敵人襲擊。


    所有的成員都聚集在了這個敵方陣地正中心的私密空間之中,交換各自得到的信息,並討論下一步方案。


    我征求了大家的確認,芥川回答道。


    “……雖然‘係統’似乎是精靈澤昂從零創造出來的,但是其調整工作人類也能夠勝任……因為精靈在人類界的活動會受到限製……這應該是想在‘係統’完成之後讓‘f’的人類來操作吧……”


    看來“係統”本身已經基本成型,但最終階段的調整還沒有結束,現在還為時不晚。


    “那隻要讓芥川去操作那個房間裏的機關(mecha)……就能永久性地封印‘係統’咯。”


    “……機關這種說法太傻了能不能不要用。”


    “你,你好煩耶。”


    “……不過,我大概能搞定吧。反正‘係統’肯定是離線管理,應該不會加上什麽難搞的安全措施……”


    要是“係統”是被某種特別的力量所管理著,那我們就束手無策了;但要是現代社會技術水平的管理的話,芥川肯定能夠突破。我聽說他還隨身帶著黑客工具呢。


    愛希滿臉笑容地誇起了芥川。


    “真有你的,川柳,不枉平時都在打遊戲。”


    “還真是個適合陰暗家裏蹲的特長呢。”


    戶木皮笑肉不笑地嘲諷了一句,芥川就皺起了眉頭。


    “……腦子裏空蕩蕩的小混混永遠也沒法理解這種高尚的特長呢。”


    “你再說一遍?”


    “……幹什麽?”


    “好了好了,別吵架啊,這可是敵人陣地的正中間。”


    我慌忙插進一觸即發的兩人中間。


    “切……”“……哼”


    兩名男生都不愉快地別開了臉。


    小混混和家裏蹲的組合看來水火不容。


    “不過咱們終於能對付‘係統’了啊,十三姐……”


    愛希開心地說道,但她的表情立刻就僵了起來。


    “不對……呃,總算,有方法了呢……一十三……姐。”


    ※兩句是普通口氣和敬語的差別。但是差別太小了啊掀桌!你讓我中文怎麽表達!


    “啊,愛希,不用那麽拘謹啦。我昨天是有些失控了。”


    我苦笑道。過了一個晚上,我差不多冷靜了下來。昨天的確是說的太過了,而且大部分還都是亂發脾氣。


    “誒,真,真的?”


    “嗯,而且都事到如今了嘛,不如說我並不討厭愛希的那種親切感啊。”


    “太好了!我說嘛,果然十三姐還是十三姐嘛。”


    “……那我可以一直帶著耳機嗎?”


    “那可不行。”


    我瞪了一眼試圖趁機占便宜的芥川。他不滿地撅起了嘴,但似乎還是願意聽我說話,沒把掛在脖子上的耳機放回頭上。


    “哈哈哈,川柳,別在意~”


    愛希樂了起來。


    明明身處敵方陣地,明明接下來要去牽製最強的敵人,大家卻都一副沒有緊張感的樣子,顯得十分懶散。話是這麽說,但我自己也沒有感到過多的壓力,依然保持著冷靜的精神狀態。


    這應該和精靈戰爭的係統有關吧。


    就算戰死也可以複活的救命措施,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就算死了也可以複活啊……”


    以前,一曾經這麽嘟囔過。


    “哢哢。真是令人不快,那幫精靈太了解人類的習性了。”


    我本來以為,如果把戰爭的形式改成真的拚上性命的大逃殺,不是會變成更加殺氣騰騰,對精靈來說更有看頭的大戰嗎?但是實際上參加戰爭之後,我才知道正好相反。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以命相搏的戰爭,大部分的人的積極性就會消減,從而進入“守勢”。害怕自己受傷,害怕傷害別人,雙腿發抖,膽戰心驚。


    這樣一來,就不可能有漂亮的戰鬥。


    畢竟,人是一種膽小,又患得患失的生物。


    就算拚上性命也要實現願望的人類——根本沒有那麽多。


    因此,死後複活這種複位係統就顯得十分必要。這樣,我們異能者就可以在壯誌未酬身先死之後,從存檔點重新回歸日常生活。


    正因為沒有風險,我們才更加活躍,才變得更加殘忍。


    我們會開始想,既然能夠複活,那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們會開始想,既然能夠複活,那殺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精靈戰爭——原來如此,的確是低級趣味。


    “大家,看守的人數減少了!現在是兩個人。”


    一直在窗邊觀察著“係統”所在建築入口的小奇保持著盯著外麵的狀態向我們叫道。


    “兩個人……嗯,好,那就按照預定,進入最終階段吧。”


    我環視所有人,說出鼓舞的話語。


    “讓我們速戰速決,不然的話桐生一可就優哉遊哉地跑來了。”


    看門的兩個人被戶木和小奇輕而易舉地就幹掉了。


    我讓他們兩個繼續在門口放風,我和剩下的兩個人進入了建築的內部。走了不一會,我們遇到了一扇純白厚重的大門。大門是向兩側滑動開閉的那種門。


    “‘係統’就在這裏麵……”


    我推了推門,果然上了鎖。


    “芥川,交給你了。”


    我說完,他向前邁出一步,伸出一隻手來,豎起食指和中指朝向大門。


    唰啦。


    他如同在智能手機上擴大照片一樣分開了手指。


    瞬間,他的異能發動。


    《閻王不在大捉迷藏(dead space)》


    在大門左右的接地麵——產生出了間隙。隨著一聲啪嚓的金屬斷裂音,大門被強行打開了。


    終於到了這一步。


    通向最終任務的門扉——現


    在已經打開。


    從現在開始才是我們作戰計劃的重頭戲。首先,讓愛希一瞬間把握室內所有人的能力。如果沒有異能者,就讓芥川以戰鬥力碾壓過去。如果有異能者,我就先用魔眼爭取時間,趁機叫來戶木和小奇對付他們。將裏麵的人全部打倒之後,芥川再去黑進“係統“的管理程序……


    我再三在腦海中預演作戰計劃——然而,在看到門裏的景象的一瞬間,我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破壞。


    我們看到的,隻有遭到嚴重破壞的廢墟。


    有如體育館般大小的空間內的一切都已經被破壞殆盡。房間裏充斥的各種機器已經不成原形,牆壁和天花板也都快要崩塌下來。


    而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房間的中央。


    那裏隻剩下一個粉碎的圓柱殘骸。原本灌在其中的液體全都流到了地板上,而原先連接在圓柱上的管道大多數也都被扯了下來。


    不在。


    應當在那裏的那個存在——最強的異能者,並不在那裏。


    “這,這是什麽情況啊……”


    難道是什麽人解放了“係統”?為了排除我們這幾個入侵者,把這種未完成又無法控製的危險存在放出來了?


    或者說——是失控?又或者——是自爆?


    我完全無法理解狀況。能夠理解的隻有一點,那就是我所製定的作戰計劃已經變得完全沒有意義——


    “十三姐!看,看那個!”


    愛希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我看向她手指指向的方向,發現成堆的瓦礫之上,出現了一個人。


    “——!”


    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站在那裏的是一名嬌小的女孩。


    嬌小的身體上纏著略帶汙漬的白布作為衣服,黑亮的頭發都拖到了地上,長得令人瘮的慌。


    她的麵容如同人偶一般精致,但卻比人偶還要沒有表情。她用如同玻璃球一般毫無感情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我們。


    我怎麽會忘記。


    幾天前,在那個圓柱之中的少女——


    “‘係統’……”


    愛希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喃喃說道。這樣一來就連她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雙胞胎的可能性也沒有了。既然用《砍頭上吊百年不變(head hunting)》做了確認,這點絕對沒錯。


    那名少女就是——最強的異能者“係統”。


    “…………”


    她什麽話也不說,隻是如同人偶,或是無法說話的幼兒一般,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我——渾身動彈不得。


    絕對不能放出來的對手,現在就在我的眼前。我們拚死想要封印她的作戰計劃,努力,企圖,全都化作了泡影。


    既然“係統”已經被解放——這就意味著,戰爭的結束。


    “……”


    我咬緊牙關,強行把快要開始逃避現實的思考回路拉回到現實。不能放棄。要是停止思考,就真的一切都完了。


    我背叛了桐生一。現在我是隊伍的領導者。要是我因為一點小意外就慌張失措,成何體統?


    冷靜下來,分析情況。思考,要思考。


    沒有閑工夫心慌——


    “——誒?”


    我恢複冷靜,抬起頭來看向前方的一刹那。


    麵無表情的少女——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她的身體還停留在空中,看上去是一躍就跳過了我們之間十餘米的距離。她不帶任何感情地高高抬起小手,過長的黑發在空中劃出如同龍一般的軌跡。


    啊,一切都完了。我這麽想到。


    現在才是應當慌張失措的時候——不,是就算慌張失措也無濟於事的時候。


    結果——我隻有這點能耐嗎。


    無法達成任何的目的,隻能像其他無數的路人甲一般慘敗。


    說來也是。本身想要封印這種最強存在的行為就基本屬於一種死亡g。要是漫畫或者遊戲出現了這種展開,之後也絕對會複活。畢竟要是真的封印成功,就沒東西可寫了。


    我本想在臨終之前扯些什麽偉光正的遺言,但很遺憾,現在連這點餘地都已經沒有了。她的拳頭已經逼到了我的眼前——逼到我左眼前方。


    我做好心理準備,放棄一切,靜靜閉上了眼睛。


    把左眼同一直閉著的右眼一樣合上。


    啊——


    我還是做不到嗎。


    對不起,一。


    “異能戰鬥心得,第一條。”


    刹那之間——


    一陣強烈的衝擊穿過了空氣。


    但是,我的身體卻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我戰戰兢兢地睜開左眼,一個寬廣的黑色背影映入了眼簾。


    明明一點風都沒有,卻颯颯飄揚著的漆黑大衣。


    “‘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不要閉上眼睛。’”


    熟悉的男聲溫柔地敲打著鼓膜。


    “無論是幸運還是不幸,都不要錯過;無論是喜劇還是悲劇,都不要斷念;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都不要分神;無論是生存還是死亡,都不要回頭。美妙的人生(story)隻能閱讀一次。不管它是大團圓(happy end)還是死胡同(bad end)——都要把一切深深銘記。”


    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他,插進了我和“係統”之間,單手擋住了她的拳頭。


    “真是的,堂堂《上鎖的魔眼(eternal wink)》閉上眼睛像什麽話,你隻需要拋著媚眼欣賞我大顯身手就好啊。”


    一副桀驁不馴,肆無忌憚,唯我獨尊的口氣。他單手一擰,化解了“係統”的攻擊,然後把她一下子扔到了遠處。而“係統“並不反擊,隻是在瓦礫之上悄無聲息地落了地。


    那個男人轉過頭來,一頭銀發隨之搖動。


    毫無意義的圓框太陽鏡裏麵是黑色與紅色的雙瞳,散發著不同光芒的異色瞳凝視著我。


    “一,一……?“


    “不要叫我一。”


    他開口說道。臉上帶著凶惡的笑容,仿若在敘說世界的真實一般威風凜凜地說道。


    “要叫我霧龍?赫爾德凱撒?路西?法斯特。”


    我心中產生的感情——是安心。


    雖然昨天放出了那番豪言壯語,但說來丟臉,一的突然出現,我比起驚訝,感到更多的是放心。


    “你們這幫人都在這幹什麽呢?我不是說過‘f’就讓我一個人解決,你們不要出手嗎?”


    麵對他拋來的疑問,我們支支吾吾了起來。


    “這個……該,該怎麽說呢……先不說這個,一!不好了啊,‘係統’被放出來了,所以還是快跑吧!”


    我對他這樣說道,雖然我沒準備岔開話題。就算是一,也應該不可能打過“係統”,既然我的作戰已告失敗,我們就隻剩下走為上策一計。雖然逃得了初一逃不逃得過十五還是個問題。


    “——法斯特喲。”


    突然。


    有什麽人呼喚了某人的名字。


    我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那是一真名的一部分,又多花了幾秒察覺到說出這句話的,乃是“係統”本人。


    “為何阻止吾?”


    “係統”以冰冷的眼神打量著我們,淡然自若地說道。她的聲音低沉而可怕,一點也不像少女應有的嗓音。


    而且……第一人稱居然是“吾”。


    不是仆娘是吾娘。


    “說要殲滅‘f’的,不正是你?”


    “冷靜,這幫人不是‘f’,是我的夥伴


    。”


    若無其事地和“係統”開始對話的一讓我大惑不解。愛希和芥川也啞口無言。


    “一,一十三姐,狀況怎樣……?有沒有把‘係統’——哎哎哎哎!?為,為什麽桐生在這裏!?而且那個女孩子……難道是‘係統’……”


    “……這情況是怎麽回事兒啊?”


    在外麵放風的小奇和戶木進來看情況,結果這個狀況把兩個人都驚的目瞪口呆。


    “哦,哦,怎麽,‘漆黑之十二翼(fallen ck)’大集合啊,倒省的我再召集一遍了。”


    一他邊說著,邊從我旁邊離開,向“係統“走去。雖然我心裏捏了一把汗,但“係統”並沒有作出任何動作,乖乖地讓一接近了她。


    “聽好了,小的們。”


    然後一居然把手放在了“係統”的腦袋上。


    就好像在逗弄妹妹一般極其親密的動作。


    “她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們的夥伴了。”


    “……啥!?”


    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了。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什麽啊?


    “對了對了,‘係統’這個稱呼以後就禁止了啊。我對這個名字不是很滿意啊。”


    一邊說著,邊來回摸著“係統”的腦袋。而她也完全不作任何反抗,乖乖地被一摸著頭。


    “之後我會給你想個超帥的能力名的,你就瞧好吧。”


    “——了解。”


    簡短地說完這一句,“係統”就閉上了嘴。


    “等,等一下,等一下啊,一!”


    我的腦子終於跟上了現實,湊到一麵前逼問道。


    “說要讓這孩子加入我們是怎麽一回事啊……昨天不是說過要摧毀‘f’嗎,那不就是要打倒她的意思……”


    “哢哢。”


    一嗤笑了起來,笑的特別開心。


    “我本來是這麽打算的啊。原本是準備讓這位自稱最強好好嚐嚐什麽叫真正的最強的。”


    但是——他話鋒一轉,向“係統”看去。


    “可我不能對這麽可愛的孩子下重手啊。”


    “…………”


    我啞口無言。


    桐生一的行動原則隻有一條,那就是帥不帥。也就是說,對他來講,就算最強的對手是一名年幼的少女,與其戰鬥也是違反自己矜持的行為。


    但冷靜一想——這也許是最好的方法。


    我想象中“係統”的攻略方法是不戰而勝,在敵人未能出場之時就加以永久封印。我本以為麵對強者不硬碰硬才是最佳戰法,但看來我還是錯了。


    若是強者——隻要將其收為己用即可。


    這種求之不得的好事從來就沒在我腦子裏出現過。想象力的尺度差距太大了。我敗在了器量的差距之上。


    “可,可是一到底是怎麽……”


    “啊,其實吧。”


    他邊說著,邊從大衣的口袋裏掏出了什麽東西。


    “正巧我帶著果汁軟糖應急用,跟她說‘給你糖吃跟叔叔走吧’她就願意加入了。”


    “真拿糖果拐帶蘿莉啊!?”


    一毫不在意我的驚愕,拆開果汁軟糖的包裝,然後把裏麵的糖丟給“係統”。“係統”張開大嘴,直接用嘴一接,然後開始咀嚼。雖然還是一副麵無表情,但我感覺她的表情似乎變得十分幸福。


    ……居然還喂上了。


    這家夥居然就用軟糖懷柔了最強的敵人啊。


    “於是一十三你們是在這幹什麽呢?”


    一向我問道。我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逡巡了幾秒之後,大大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們是來搗毀‘f’的。”


    “嗯?我不是說讓你們別出手的嗎?”


    “嗯。所以——我們叛變了。因為對一有太多不滿,就想報複一下。”


    我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其他成員的臉上都閃過了一絲不安。但是我仍然正麵盯著他。


    “本想讓大家一起背叛一,迅速把‘f’解決掉……不過看來失敗了呢。”


    我聳了聳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繼續說道。


    “你有意見嗎?”


    “哢哢,沒有啊。”


    他果然還是嗤笑了起來。


    “真可惜啊,下次加油啊。”


    桐生一對我背叛的評價,就隻有這些。


    他毫不過問。


    而且他一點受打擊的樣子都沒有,說著“好了,接下來就剿滅‘f’的殘黨吧”,迅速地把心思放到了下一件事上。


    他對我們最終仍然會回到他的麾下毫無一絲懷疑。雖然也可以說是他信任我們,但我覺得自信過剩這個形容比較妥當。


    還是說——就算我們真的背叛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所謂夥伴就隻是口頭說說而已呢。


    我唯一確定的,是最終我又沒能搶在他的前頭。倒不如說,我反而著了他的一道。


    “不過你居然也會想這麽有趣的事啊,一十三。”


    一若無其事地說道,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我的內心糾葛。


    “你果然是個好女人。”


    “…………”


    我緘口不言。這時,一誇張地展開雙臂,把視線移回到組織成員身上。


    “接下來是殲滅(genocide)的時間。”


    然後,他這樣宣言道。


    “通告‘漆黑之十二翼(fallen ck)’全體成員,從現在開始,要將‘f’的殘黨一個不剩全部擊潰。細節問題交給一十三決定。完工以後,我們就開個新成員的歡迎宴會吧。”


    依然是一如往常,讓人感覺根本沒過腦子的泛泛粗略的指示。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


    我卻感到十分安心,心撲通撲通的跳動。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信賴著自己,還是僅僅在利用著自己,但他把我叫做“好女人”的事實,讓我感到十分的滿足,無關他的意思隻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與否。


    哎呀,看來我是個嚴重抖m的女人啊。


    被這個男人的心血來潮耍的團團轉的瞬間——讓我如癡如醉。


    我命裏搭上這麽一個壞男人呢。


    “喂,十三姐~!哎喲,完了,眼睛都成心形了。”


    “唉……吃力不討好,真沒意思。”


    “說的是呢。”


    “……我可以先回去了嗎?”


    愛希、戶木、小奇、芥川。所有成員都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我慌忙把自己的表情收回去。


    “芥川,你給我好好幹活,能回去的隻有我。今天一大早就起來辦事,我困得要命。”


    一打了個嗬欠,然後朝向“係統”那邊。


    “你也來幫忙,算作加入我們的第一次工作。要是有不明白的,就閉嘴乖乖聽一十三號令。”


    “係統”無言地點了點頭——慢著,喂!


    “等,等一下,一!”


    我一把抓住想要就這麽飄然而去的他。


    “別,別把那孩子留在這啊!那可是最強的異能者啊!?我完全不知道我該怎麽——”


    我帶著哭腔傾訴的中途,一股味道飄進了我的鼻孔。


    這種鐵鏽一般的味道是——血的味道?


    我抓住他手腕的動作讓他的大衣稍微掀起了一點,讓我看到了他裏麵穿著的襯衫。襯衫肚子的部分上,有紅色的血跡滲了出來。


    不堪入目的傷痕。


    “一,一——”


    他用食指製住了我的嘴唇,示意我不要說話。


    “之後就交給你了,一十三。”


    他隻留下這麽


    一句話,就向出口走去。雖然他的態度與口氣和平常相差無幾,但他走路的姿勢,卻與平常略有不同,有一點拖著腳走的感覺。


    我腦子裏充滿了疑問。我看了看“係統”,又環視了已成廢墟的房間。


    難不成。


    這裏留下的慘狀——都是戰鬥造成的嗎。


    桐生一和“係統”異能戰鬥的痕跡。沒錯,冷靜下來一想,敵方的大將怎麽可能因為區區果汁軟糖就投誠呢。


    我們抵達這裏之前——一曾經和“係統”戰鬥過。


    麵對最強的對手,以《墮天使的鐵錘向愚者揮下(lucifer"s strike)》全力以赴。這樣一來,這個房間為何會崩毀的如此厲害也能夠理解。倒不如說,房間還能保留原形反而比較奇怪。


    剛剛“係統”差一點殺掉我時的動作。


    現在回想起來——那是一的縮地法。


    利用重力,讓自己的移動無法被對方察覺的移動法。


    “係統”使用了一的異能——不對,使用了應對一異能的動作。這樣就是說,她已經經曆了覺醒。


    最強之所以最強的原因,後手猜拳已經發動了。


    完美無缺的作弊技能。但桐生一,僅憑一人之力麵對了這樣令規則失衡的對手。


    我不知道戰鬥是因何而起。


    是一自己找上門來的呢,還是“f”的成員擅自解放了“係統”的呢。又或者說,是“係統”自己失控了呢。


    我亦不知道戰鬥的結果。


    究竟是哪方勝利,究竟經過了怎樣的因果,才會產生“係統”成為我們夥伴的異常狀況呢。


    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也許——正是他保護了我們。萬一,我們被解放狀態下的“係統”所攻擊,必然逃不過全軍覆沒的命運。所以,一一馬當先同敵方王牌戰鬥,盡到了頭領的責任——這樣想會不會太過樂觀,解釋得也太過輕巧呢。


    “……一點也沒有變啊。”


    我小聲嘀咕道。也許我自然而然地就笑了起來。


    令人驚訝地,桐生一僅僅是霧龍?赫爾德凱撒?路西?法斯特,不是別人。所以我除了笑以外,別無他法。


    成天扯些沒用的事情,重點卻一句不提。


    一心藏起自己的努力和苦痛,不管經曆怎樣的惡戰都一口咬定“小菜一碟”,從不走漏自己的把柄和弱點,全身心全方位地耍酷裝帥。


    我對他依然頑固地不對我展露真心感到些許不甘——而且,我果然還是對他有著不滿。


    “大家,對不起了。”


    我向剩下的夥伴說道。


    “到最後還是沒能擰過我們的蠢老大啊。”


    我嗬嗬地笑了起來。


    我的叛變就這樣遺憾地結束了。並非自取滅亡,並非兩敗俱傷,而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就結束了。我這個主犯,既沒有受到懲罰,也沒有遭到了斷,依然和從前一樣,在組織二把手的位置上逍遙著。


    這故事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但是。


    “但是——我們絕對會再次複仇的,到那時可就靠你們了。”


    下一次可要更加努力——我說道。


    “哈哈,沒錯。下次可絕對要讓桐生親滿地找牙。”


    “人家可是一十三姐的夥伴呢。”


    雖然我已經這樣沒有麵子,但兩名女生還是溫柔地接受了我。可兩名男生卻露出了嚴肅的表情。我原以為他們生氣了,感到不安起來,但看來不是這樣。


    “看來敵人來迎接我們了。”


    “……這個腳步聲……十五個,不對,應該有二十個人吧。”


    兩個人已經進入了臨戰態勢。豎起耳朵仔細一聽,的確聽到了敵人的聲音和腳步聲。看來對方終於察覺到這裏的動靜趕了過來。他們不知道“係統”早已加入我們的陣營,很快就會衝進來的。


    “於是,怎麽辦,一十三?”


    我立刻回答了戶木的問題。


    “我們就按照一的指示收拾一下殘黨唄。”


    “……到最後還是任憑桐生擺布啊,你這樣就好了嗎?”


    “嗯,大概,這樣就好。”


    至少現在是這樣呢。


    “唉……我感覺我真是進了一個蠢到沒邊的組織啊。老大上梁不正,二把手也跟著下梁歪。”


    “……同上。”


    這時候,敵人出現在了門口。其數目約有二十人,個個都紅著眼,好戰地大呼小叫。


    “——叫一十三的。”


    這時,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角。


    “給吾指示。”


    是“係統”。我嚇了一跳。對,對了,我要給這孩子下指示啊……


    “呃,呃……那你……就負責打飛敵人吧。”


    聽到我模糊的指示,“係統”機械地點了點頭。


    “真,真的願意聽我指示嗎?”


    我以防萬一多問一句,但“係統”並不理我,而是看向了敵人。似乎她不願意說沒有必要的事情。感覺自己被疏遠了,好傷心。


    “……好嘞,大家上!”


    我把心思放到戰鬥之上。我一點也不害怕。我有著可靠的夥伴,連最強的存在都不知為什麽願意聽我指示——而且,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的中二病患者也信賴著我。


    沒有什麽好怕的。


    我用左眼注視著敵人,和夥伴一起衝上戰場。


    “let’s genocide。”


    ※等等genocide是名詞吧。(((( ;?д?)))


    於是乎,同“f”之間貌似漫長又貌似短暫的戰鬥落下了帷幕。


    從結果來看,我們取得了壓倒性勝利。不僅毀滅了敵方組織,更是將敵方的王牌收為己有,一切都順利得出乎意料。


    莉緹亞說,罪魁禍首精靈澤昂已經被抓了起來。似乎在我們奮鬥的時候,精靈們也在背後采取了行動。據說澤昂已經被關進了精靈界的拘留所一樣的地方。


    這些事已經在我理解之外了。


    “f”的成員們都失去了戰爭和異能的記憶,回歸到了日常生活中。他們的大本營柚原食品加工廠也靠精靈的力量一夜之間恢複了原狀,“f”即告完全消滅。


    我不知道他們是抱著什麽目的而戰。他們究竟是僅僅受金錢雇傭,還是說有什麽更為深刻的內情呢。


    他們肯定都是為了各自或大或小的理由而戰的吧。


    就像我因為十分私人的理由就背叛了桐生一一樣。


    另外,“係統”真的成為了我們的夥伴。


    雖然是個少言寡語,缺乏表情的孩子,但是卻從不搗亂,和我們這幫女生混得還算不錯。我們時常給她剪剪頭發,買買衣服,和她玩的十分開心。


    啊,不過“係統”這個稱呼我們已經不再叫了。


    《不斷改訂的十誡(white rulebook)》——因果隸屬的異能。


    這就是一的命名。


    ……哎呀,算了,嗯。愛怎麽叫就隨他吧。


    而名字則是由我和一合起的“田中運命子”。姓是我起的,名字是一起的,我就直接叫她運命子。


    我不知道她是抱著何種目的和我們呆在一起的。


    但是,不管運命子心裏想的是什麽,不管一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她是最強異能者的這個事實也不會改變。


    精靈戰爭中的異類。


    其他的異能者們——不可能會放過這種存在。


    田中運命子加入我們的組織,將會使戰況持續激化。而我們“漆黑之十二翼(fallen bl


    ack)”,將會成為這場災禍的中心。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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