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肖凡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身後的林建國,對著他點了點頭。林建國見狀對著兩旁站著的護衛擺了擺手,兩人連忙扛起地上景藤朝著屋外走去;肖凡和林建國緊隨其後,幾人並沒有把景藤直接帶到景老所在的那個房間而是帶到隔壁的屋子,坐在可以通過單麵鏡看到獨自一人坐在那的景老。


    “你父親就在隔壁,我跟他說你什麽時候願意見他,我們才會讓你們見麵,我也並不想勉強你做什麽。如果你想通了,就直接呼叫我們吧,給你一天時間考慮,如果這一天下來都不願意見你父親的話,我會帶你父親回去,也會讓林隊送你回去,今天的事情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肖凡沒有說太多,說完就和林建國轉身走出了屋子,將景藤獨自一人鎖在了房間裏。


    林建國轉頭看著肖凡問道:“這行嗎?我看這小子可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就他那沒良心的樣子我砍懸啊。”


    “在我們麵前表現的是一種樣子,或許他的內心並不像他外表表現的這麽令人無奈。再說他或許也沒有仔細的看過景老了,我想等他安靜下來,仔細端詳自己父親,就會發現,他印象中的父親是真的已經老了啊。”肖凡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如果我的父親還在這世界上,那該多好啊。人啊,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說著肖凡和林建國一起離開,往指揮室走去;兩人正好借用這一天白天的時間對下次肖凡的零組織之行進行一個計劃規劃,畢竟零組織這個剛剛經曆過一場浩劫的犯罪組織現在比以前更加敏感和警惕。


    這時景藤一個人坐在屋子裏,他走到門邊聽著肖凡和林建國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這才像鬆了一口氣一般,將臉上那倔強的臉色一下崩開;露出一絲絲疼痛的神色,剛剛肖凡那幾下可不是跟他開玩笑的。景藤環繞一圈四周,自言自語道:“難怪每次都鬥不過肖凡,原來肖凡還有這背景呢,不過他也的確處處都比我厲害。”


    景藤明明知道自己的父親就在眼前,抬頭就能看到,可是他偏偏就假裝什麽都看不到一樣,寧願自己在心裏,低著頭和自己說著肖凡的事情也不願意抬起頭來仔細看看景老。但是景藤越是刻意的去隱藏自己心中想要去看一眼自己父親的想法,就越想看一眼。


    倔強的景藤幹脆直接轉過身去,就盯著黑漆漆一片什麽都沒有的牆壁,閉著眼睛想著這一天趕快過去。


    “哎!”就在這個時候,景藤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輕聲的歎息聲;錯愕的景藤抬頭一看,原來在自己的腦袋上還放著一個擴音器,無論景老在那邊說什麽,景藤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懊惱的景藤在心裏罵了一句,伸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景老除了時不時的唉聲歎氣之外,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時間就在雙方的僵持中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屋子裏麵也沒有鍾表可以看時間,景藤也不知道時間到底過了多久,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喇叭裏響起了漸漸沉重的呼吸聲。


    錯愕的景藤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轉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景老竟然坐在那睡著了。景藤心裏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還在乎我呢,讓你再這等等我,這才多久的時間就睡著了?”說著,景藤上前一步,仔細的打量起了自己的父親景中寒。


    越看,景藤的心裏越是慌張,什麽時候自己的父親竟然已經蒼老到這種地步了?他臉上的褶皺為什麽已經誇張到這種程度了?皮膚非常的鬆弛。哪怕是睡覺的時候那手都時不時的在睡夢中顫抖著。


    景藤這才發現,似乎自己的父親並不是故意想睡著的,他隻是太累了,好像一晚上沒有睡覺一樣。就在景藤觀察景老的時候,景老像是忽然感覺到了景藤的注視一樣,驚的一下睜開了眼睛,他朝著四周看了看,見著屋子裏就隻有他一個人,那滿是希望的眼神中又重新被無邊的失望和失落所替代。


    景老顫顫巍巍的伸手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照片,景藤透過單麵鏡湊近了看發現景老手裏所握著的照片是他的照片,隻不過是十幾年前的他,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景老滿臉慈祥的伸手來回撫摸著泛黃的老照片,自言自語的呢喃道:“哎,藤啊,我當初逼你學中醫,的確是有私心,無非是想讓你繼承我的衣缽;後麵你為了氣我學了西醫,跟我斷絕父子關係,其實從那以後我就已經想明白了,都是醫學,都是救人,分什麽中醫西醫呢。現在華夏的中西醫馬上就要合並了,為什麽你就是不肯見見我呢?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等你啊?哎,見到你媽,她要是問我,你怎麽樣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他。十六年了,你怎麽還生我的氣啊。”


    景藤渾身一震,聽到自己老父親從未對自己表露過的心聲,他兩個眼睛就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淚光;原先每次他和父親見麵的時候,兩個倔脾氣的人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來,恨不得見麵就吵架的樣子,倒是肖凡這個辦法,讓景藤第一次真正的看清楚了景老對他的感情。


    “哎。”景老又是重重的歎息一聲,將照片放在了桌子上;這個時候另一邊景藤的房間門打開了,林建國親自給景藤送來了中飯,他將中飯放在桌子上,轉身就走,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跟這小子說。


    但是景藤自己像是憋不住了一樣,在林建國要走出屋子前,喊著問了一聲:“景,景,景老呢?他的中飯你們怎麽還不給他?”林建國聽到景藤的話微微愣了一下,轉過頭來笑著看著這小子說道:“有良心了?知道心疼老爺子了?你知不知道你爸知道今天要來見你,急的早上什麽都沒吃,我讓他吃點在進去,他愣是不肯,說萬一你先到了,顯得他沒誠意。放心吧,他的飯肖凡送過去了。”


    說著林建國轉身走了出去,把門重新關上;景藤擔心的看了一眼景老那邊的房間,果然,沒多久肖凡就端著飯菜走了進去。肖凡將飯菜放在景老的座位上,輕聲道:“景老,早上都沒吃,現在吃點吧,您這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沒睡覺,這又不吃東西,身體哪裏受得了。就算要等,也不用這麽折騰自己的身體等吧?”


    “哎。”景老長歎一聲,點了點頭,拿起了筷子可筷子都還沒抓穩呢他就抬起頭來問了一句肖凡:“他,他真的還是不願意見我嗎?”


    肖凡這時也沒辦法跟景老說假話,隻是搖了搖頭輕聲道;“不願意,或許他還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吧,如果景老你想的話,我現在帶你去見他。也免的讓你再受這個苦。”


    “誒,不要,不要。”景老聽到肖凡的提議連連擺手,說道:“他如果不想見我,我這強行去見他的話,指不定又會惹他不高興,那我們兩個見麵又是一頓吵。每次吵完,我這心裏說不出來的難過,現在吵不動了,我能等就繼續再等等吧,等那小子想見我了,再讓他來見我,這樣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談談,讓他不要再為布萊做事兒了,回到華夏,好好做個單純的醫生。”


    “景老,你老替您兒子想,也不替您自己想想;要是他實在不願意認您,你就把我當成您兒子,我給您養老。他在您身邊的時間還沒我多呢。”肖凡帶這些情緒說道。


    景老聽到肖凡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抬手指著肖凡說道:“你啊,還記得當初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不會說這些話呢;現在闖了一番這嘴巴也會說了不少,難怪那麽多女孩子都喜歡你啊,就家裏可都有三個了,今天晚上估計是又要有第四個了吧?”


    肖凡尷尬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笑著看著景老說道:“還真是什麽都逃不過您老人家的眼睛。”


    “哎,說來景藤的年齡其實和你也差不了多少;你們兩個也都是再醫學界忙碌著,也不知道景藤到底有沒有找女朋友,原來我還老擔心他給我找個外國媳婦,心想以後生的小孩要是連華夏語都不會說那該怎麽辦。現在反過頭來想想,當初自己的這些想法還真是可笑。不過我想,我是沒有機會抱孫子了,就算有也輪不上我抱咯。”說到這,景老的心裏犯起了一陣心酸,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淚水的眼角,親生兒子畢竟是親生兒子,那可是血脈。


    肖凡就坐在這陪景老邊吃邊聊,明明是笑著聊一些很開心的話題,可不知道為什麽景老每每都會提起景藤,氣氛又在歡樂的襯托下變得有些說不出來的壓抑和傷感。一頓飯吃著吃著,就連肖凡都忍不住滿腦子都是自己的父親,好在一頓飯的時間並不長,肖凡陪著景老吃飯便端著盤子走了出來,臨出來前給景來留了句話:“景老,如果您等不住就給我打個電話,我隨時可以過來帶你離開。”


    景老卻隻回了肖凡一句話:“不用,我會等到最後的。”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正是聽了這句話讓隔壁房間的景藤徹底崩潰了;景藤想都沒有想,瘋狂的對著自己房間裏的呼叫器,大聲喊道:“我要見我父親,我要見我父親!”


    這個時候肖凡恰好端著盤子從景藤的房間外麵走過,隱約聽到了景藤在屋子裏的聲音;正當肖凡有些意外的時候,林建國麵帶笑容的朝著肖凡走了過來,抬手指了指肖凡身旁的屋子說道:“這小子要見他父親了!”


    肖凡聽到林建國的話麵色不由一喜,連忙將自己手中的餐盤交給林建國身後跟著的一個警衛,緊接著他便和林建國兩人一起打開景藤的房門走了進去,將這小子從裏麵帶了出來,帶進了景老的房間中。


    景老見門再次被打開,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當他看到走進來的不隻是肖凡還有景藤的時候渾身一震,連忙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那腳踝碰了一下椅子,一下沒站穩作勢又要摔下去。景藤見狀連忙衝上去扶住了景老,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父子兩人十幾年的隔閡似乎一下煙消雲散。


    景老老淚縱橫,臉上的眼淚無聲的往下落;景藤則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了起來,越是近距離的仔細打量自己的父親,景藤就越是能感覺到自己父親的蒼老和無奈。一旁的肖凡見狀轉頭看著林建國輕聲說道:


    “給他們父子兩個人一點私密空間吧,我們在外麵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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