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068)


    第十七章『午後的空間』


    那是在什麽地方呢?


    尋覓之物


    以及尋覓者


    ●


    東京西側有三條山溪。


    一條是最北邊的奧多摩山溪,還有一條是在奧多摩丘陵南邊,供應秋川河水的秋川溪穀。另外一條則是位於秋川溪穀南方的八王子高尾山溪。


    在靠近八王子那邊的山中,有著橫貫東西深入山間的高速公路。


    由於八王子南側也有鋪設可以經過神奈川的幹道,所以雖然位處於山地,卻算是個交通相當方便的地方。


    這樣的八王子,以前曾經是座紡織城市,有著許多工廠。之後靠著工業繁榮,在那些產業沒落之後,山地中至今仍然有著許多廢工廠。


    在它們之中,有一問彷佛隱居於山中,但是有著遼闊空地的廢工廠。


    雖然是無人的廢工廠,但是地麵並不雜亂,出入道路也有在保養。


    在午後的陽光下,山中也染上暑意,差不多就在蟬叫聲響起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踏入廢工廠的土地中。


    那是一位身穿半袖連身獵裝,頭戴草帽的少女。


    少女右手提著大藤籃,進人工廠前的空地。


    在這個時候,她舉起中指掛著鎖鏈的左手。鎖鏈尾端垂在她的掌側,那裏有顆藍色寶石。


    少女掃視周遭,在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以後,才向前踏小一步。


    礦物是活物。


    在下一個瞬間,她周圍的空氣為之一變。


    蟬叫聲消失,空氣變得含有油味。


    「」


    位於眼前的廢工廠,已經沒有「廢」這個字了。


    在那裏的是座雖然有長年使用的痕跡,但仍然處於運作狀態的建築物。有許多穿著作業服的人,坐在貼滿耐熱板的建築物形成的陰影中。


    在舊型錄音機中播放的錄音帶,播放著昨晚廣播的錄音。


    以回顧昭和年代的dj說明當bgm,年老的作業主任正在以更大的聲音對年輕人們做解說。


    少女小跑步,奔向正門大開的工廠那邊,然後繞到建築物的陰影處


    「我帶來做好的配茶點心羅~」


    她的聲音讓作業員們滿心歡喜地舉起手,但是年老的主任站了起來。


    「詩乃,在天氣熱的時候要暍熱茶,有帶來嗎?特別是要給這些家夥們喝的,可不能讓他們鬆懈下來。」


    「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年輕人們「嗚哇」地發出抗議之聲,但是在老主任笑著一瞪之後就平息下來。


    詩乃對眾人送以微笑。


    「我也有帶來冰涼的東西啦。」


    「喂,詩乃,不可以太縱容他們了。因為狀況太多,進度本來就已經慢了。」


    「有時候也需要輕鬆一下啊。」


    年輕人們連連稱是,詩乃帶著臉上的笑容走入他們之中,放下藤籃。


    從裏麵拿出她做好的東西,放在鋪好的墊子上。


    她拿出來放的東西有蜂蜜檸檬、冰凍運動飲料的寶特瓶。用砂糖做的甜點是她親手做的。為


    肚子餓的人準備了看起來不多,但完全足以填飽肚子的花生醬三明治。


    而最重要的則是茶與羊羹。當詩乃切後者切到一半時,年輕人們已經把手伸了過去。然後老主任又出聲了:


    「一群貪吃的小混蛋!還有,下麵邊邊的部分是專屬於詩乃的,不準拿。」


    詩乃苦笑。能夠把要分給奇數人數的羊羹切得恰到好處,是靠每一天的經驗累積出來的。


    正當她背對著迫不及待的眾人,將牙簽一一插到羊羹上的時候。


    「啊!」


    有個東西在奔跑的四個腳步聲中到來了。


    是狗。


    是隻很大的狗。一隻頭高到詩乃腰上的白狗,像是怕趕不及一樣的跑了過來。


    「小白。」


    詩乃用脖子架住了撲過來跟她嬉鬧的狗。狗開心地帶著詩乃輕轉,蹭到詩乃身上。而周圍其他人則形成對比的停住自己的動作。


    詩乃也隨著他們的視線往自己的腳邊一看。有個影子落在自己蹲下的腳邊地麵上,那裏隻有她自己的影子。


    定睛一看,小白的身體是微呈透明的。


    然後詩乃把視線移到自己的胸前。


    從脖子上垂下的鎖鏈,落在前襟與胸上。綴在鎖鏈尾端的是顆藍色寶石,現在正發著藍光。


    「真是麻煩的光啊,詩乃。但它是親近你的,別疏遠它喔。」


    老主任的聲音讓詩乃垂下眉梢露出笑容。


    「得到與萬物意誌溝通的形式這就是我繼承到的力量,所以不要緊的。而且就算我不叫小白,它也會自己過來那個時候也是。」


    詩乃看向工廠外圍的人口。


    在概念空間境界線的另一頭,有著屬於現實世界工廠外圍的大門。門依舊是打開的,不過在門旁、麵向外界道路的地方豎著一塊石頭。


    那是一塊像舊時壓醬菜石塊大小的長型石頭,上頭長著青苔,前麵擺著淺湯碗與花。


    「第一次讓它出去這裏,結果樂昏頭而衝出去馬路上的人卻是我這個飼主。」


    「沒差了吧,詩乃。小白還活著。以這裏為家,把詩乃的周圍當成地盤。」


    「嗯而且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命刻姊姊對我做了承諾。」


    她的笑意落在地麵上。


    「她說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一定會製造出克服死亡的世界給我看。」


    詩乃伸手攬向自己肩後,跟著小白舔起她的手。


    可以感覺到被舔的感覺,不過詩乃知道那是因為自己身上寶石的力量。狗之所以能夠現形,是寶石在發揮概念力介入自己的關係。


    「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害怕,害怕我是不是也對大家使用這個力量。」


    「放心吧,詩乃有時候詩乃會做出很難吃的東西,在那樣的時候,看看這些家夥的表情就知道了吧?要是有被詩乃的概念抑製,他們應該隻會傻笑吧。」


    和小白一起回過頭去一看,發現身後有一些人露出尷尬的表情。


    詩乃不知所措地苦笑。因為對方也苦笑起來,所以她這樣說:


    「呃在那樣的時候就請罵罵我吧,因為那樣可以讓我安心。」


    「啊,不,那種事情我們主任!主任也有吃吧!?」


    「混帳東西。我出生在戰時,普通的東西根本不會讓我覺得難吃。」


    跟著他說了聲「而且」看向東方。在樹木的另一頭,有著高尾的街景。更後麵的地方還有著被熱氣蒸騰得略顯晃蕩的八王子街景。


    「詩乃是那些把本來準備隱居此地,終此一生的我與工廠撿回去的人們的養女。就算東西有毒我也會吃下去的啦。」


    「主任!主任雖然那樣說,可是在吃羊羹的時候,卻常常把詩乃那份第二好吃的部分搶走!」


    「混帳東西,給我看清楚了。我的糖尿檢查結果是陽性,可是在賭命的欵。」


    「那、那個,主任?這教人笑不出來耶。」


    應該也有低糖的羊羹吧?要不要也做做低糖的呢?就在詩乃這樣想的時候。


    依舊看著八王子街景的主任,嘴角擠出一個笑容。


    「哎,不管怎樣都好,這事說來倒有趣哪。現在在這個工廠中的人,幾乎都是出身於異世界,隻有我一個人是這個世界的居民。我老婆小孩還以為我的興趣是玩破銅爛鐵。」


    主任又說了聲「不過啊」。


    「詩乃,你知道那個八王子,就是位於東京這麽西邊的城市,曾經在第


    二次大戰中遭受空襲的事嗎?」


    「咦?」


    「說來也挺怪的吧。紡織城市在戰爭時也排煙織布,所以就被當成軍事工廠了吧一九四五年八月二日天還沒亮,一百七十架b9投下六十七萬發凝固汽油彈,死者超過四百人,城市燒毀八成喔。」


    老主任伸手采入懷中,拿出香菸。


    完全不在乎周圍也有燃料跟油槽,擦了根火柴。


    「不隻是那樣而已。在那場大火後重開的疏散列車,八月五日時在那裏的高尾隧道遭到格魯門(注:grumman,美國飛機公司)的空襲。是用機槍掃射載滿人的火車,死者約九百名。」


    他以淡淡的口氣說出這些話,然後吸了口菸,含在嘴中,吐出來。


    「都出了這樣的事,卻沒有明確的救援到來還有位於奧多摩三市的軍方特殊部隊也是。」


    「」


    「當我從赫吉那裏聽說之後曾經想過,如果有概念的力量,那時候說不定就有什麽方法可以幫上忙。我知道這是在發牢騷,畢竟現在我也有我家人嘛。可是為了讓自己釋懷,多少也需要抗議一下的吧?」


    說完這些話後,老主任露出笑容,捏著香菸。


    「別把這些話告訴命刻喔,詩乃。別看她隻是個黃毛丫頭,人卻機靈得很呢。」


    「隻要主任不說就不要緊的啦。」


    這樣說的詩乃站起身來,摸著站在旁邊的小白背部,同時說道:


    「希望下次主任可以帶我去參觀八王子。」


    「我可以介紹給你比那裏的年輕人更時髦的地方喔,隻要你不在乎被誤認成老人與看護的話啦。話說回來」


    主任手指向建築物的後方。


    「命刻在那邊。由於從今晚起就要進入倉敷,所以在與龍美修行。不知道在要什麽笨。」


    「亞力士呢?」


    「武器什麽的還沒有裝配好,不過也要出動的樣子。隻要那邊那些年輕人全都賣力做事,應該就來得及打獵吧。」


    就像是要蓋過年輕人抗議的「喂喂」聲一樣,老主任的聲音響著:


    「這一等就是十年,『軍隊』總算要有動靜了。」


    ●


    樹木的濃綠幾乎已經接近青色。


    從枝葉間灑落的陽光雖已西斜,但是屬於夏日的陽光亮度依然不減。


    在光影對比激烈的林中,有著兩個人影。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白衣青年。


    他的金色長發飄飄,一滴汗也沒流的走在林中。


    跟在他後麵的是留著黑色及肩短發的少女。在林中的她,皺著一張臉拉起白衣下擺走著。


    女性向前方的男性出聲:


    「喂,寶貝大少爺,你想帶我去哪裏?」


    「啊啊,說起這個啊。」


    青年停下腳步,但依然背對著她。


    「京,我想讓你逃走。」


    「啥?」


    在青年後麵停下腳步的京發出疑問詞,而他沒有把她的疑問放在心上,觀察左右。


    「事情相當困難,女仆們也有可能正從某個地方看著這裏。」


    「要是被看到的話?」


    「我會挨罵。」


    說著轉過頭來的他,隻有嘴角掛著笑意,讓京感覺到他在說謊。


    恐怕是有什麽的吧?這裏有著會抹消別人記憶、給與記憶、還會操作重力等事的自動人偶,這裏的事絕對要保守機密,但也要服從主人。


    要是我逃到一半被發現,應該隻有我會被處罰吧。


    但是他觀察周圍的行為又具有什麽樣的意義呢?


    領悟到他的用心,京嘖了一聲。


    「謝啦,寶貝大少爺。」


    「那你直接叫我亞玻倫就好,京。你給自動人偶們取名字,卻隻有叫我寶貝大少爺隻有我是屬於貴族的稱呼。」


    「寶貝大少爺才不是貴族的稱呼!」


    「是這樣嗎?」亞玻倫手按在額頭上。


    「不過根據共通語言概念,可以知道那是用在富裕人家少爺上的稱呼。」


    「用點腦筋吧,同樣的一句話也有言外之意存在。不過如果不用腦筋,這樣說也沒差啦。」


    「那就這樣吧。」


    亞玻倫眉眼眯若彎弓,京心想他真是個純真的笨蛋啊。


    算啦,總比愛斜眼看人的我這個笨蛋像樣吧。


    京有種想法,茉伊拉lst會稱呼他「殿下」,應該並不隻是因為自我的義務設定而已。


    至少看到這個笨蛋就會讓人有種不想騙他的感覺。京在內心歎了口氣。


    「喂,你是哪種善心發作,才會想放我逃走的?」


    「啊啊,簡單說來,是麻煩吧。」


    隻有嘴角掛著笑容的他這樣說。


    是騙人的吧?雖然想是這樣想,但是參不透他真意的京戒備起來。她聳聳肩。


    「那倒是個最直接的理由。也對啦,誰叫我無視於她們主人的意向,給女仆們取名字呢。就算被趕出去也無話可說。」


    「能夠一說就通真是太好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樣說的亞玻倫臉色看起來卻像是有些發青。


    是因為他的臉在林蔭之下,所以看起來才會那樣嗎?而且他們也才走了一小段路,隻是繞著小山走了走而已。連她都還沒有開始覺得喘,更不用說對方是男的了。


    是多心了吧。


    「那你要怎麽樣讓我離開這裏?」


    「啊啊,這裏概念空間的境界線比較模糊。越往外走,空問中的概念就越微弱。在現在的這個地方,機械的生命力應該已經相當弱了。最後的邊界在數公尺前麵,要突破那裏」


    說著亞玻倫從長衣內側拿出一根鐵棒,抓著棒子一揮,鐵棒伸長成為一把杖。


    「隻要握著它往前直走,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是喔。不過呢,那個,我的隨身物品之類的,就都會留在這裏了耶。」


    「不用擔心。這是你的零錢包吧?」


    「混帳東西,是我的所有財產!」


    「抱歉,原來這個世界的錢是用紙做的。這代表資源很少」


    「你腦子裏裝的是豆腐渣啊。給我看好了,紙幣這種東西啊,在這裏,畫著臉的地方,像這樣的折兩次看,從下麵看起來是在笑,從上麵看起來是在哭對吧?」


    京把紙鈔向前一伸,亞玻倫探頭過來看了看。


    「」


    過了一會兒以後,他轉過頭去,肩膀發顫。


    失敗了嗎?京心裏這樣想,同時嘴上也沒閑著:


    「看到我要低能想笑的話,就大聲笑出來,混帳東西。」


    「沒、沒有,lowg的文化非常地柔軟有彈性呢。」


    「一聽就知道是在講場麵話,笨蛋。話說,我還有不少其他隨身物品吧?」


    「啊啊,我有帶在身上。內衣在這嘎呼」


    踏上前去一肘撞向亞玻倫側腹的京把兩片白布搶過來,咬牙切齒地對著在眼前蹲下身去的長衣背影表示唾棄:


    「和神話中說的一樣嘛,太陽神是個色鬼。」


    「在這邊的世界,我被說成那樣了嗎?」


    「對啊,說是你和妹妹感情很好之類的,還有你不把倫理規範放在眼中。」


    「但是在3rdg中隻能那樣了啊。擁有製造小孩素質的人隻剩我而已,眾多女性在測試後,被抽出概念與精神進入概念核,做成武神在父親的命令下。」


    「所以你隻是聽命行事羅?」


    在這樣的話脫口而出以後,京在心裏歎了口氣。


    原來不管哪裏都差不多。還有,


    自己也不是有資格說別人的人。


    她這邊的狀況甚至還不到需要聽命行事的地步,明明才不過是去麵試被踢出來的等級而已。


    但是亞玻倫沒有抗議,隻是淺淺垂下眉梢站了起來。


    「其中也有我的親人。確實就像你所說的一樣,阿爾忒彌斯最後也接受測試了。」


    「最後」這個字眼讓京想了想。他的妹妹為何最後才接受測試呢?


    一般說來,為了避免自己重要的對象被搶走,應該會搶在其他女人前麵接受測試的吧?


    不。


    會不會是因為害怕知道不行呢?


    好下流的想像啊,京這樣想。


    茉伊拉1st並沒有告知她阿爾忒彌斯的下場。


    她隻知道宙斯他們搶回瑞雅的女兒,然後把概念核一分為二,一半分給堤豐,一半分給堤豐的武器神碎雷。但是神碎雷應該在遭到lowg攻擊時被搶走,3rdg因為失去一半的概念核而滅亡。


    雖然不知道阿爾忒彌斯的下場,不過她現在應該不存在了吧,京這樣想。


    「雖然我不太清楚是怎樣,不過你要連妹妹的份也一起努力喔。」


    「說的也是。」


    無力的笑容隻含在亞玻倫的嘴角。


    京又醒悟到他在說謊。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不過她知道那個笑容是騙人的。


    京不知道該不該追根究柢,不過他現在正要把自己送出外麵,所以京停止追查真相。因為她在這裏也許隻是個短暫的過客而已。


    「不過你呢?你們接下來要怎麽做?」


    「要怎麽做呢?」


    「喂喂,你還好吧?你是這裏的主人耶。那架白色的巨無霸武神不是你在用的嗎?」


    「讓它動的人並不是我喔。」


    「不是你是誰?這裏的人類隻有你而已吧?」


    「可是並不是我讓它動的。」


    京說了聲「這樣啊」,對他點了點頭。一談到那架堤豐的事,大家的口風就很緊。就算在這裏問下去,應該也不會出現答案吧。


    京吐了口氣。


    「哎,總之你們在和我們世界的戰鬥對吧?就算我叫你們別打了,你們也還是會打下去吧。」


    「是啊,我們也有自己的理由你應該知道了吧?」


    京用反問回答了這句話。問出她一直很在意的一件事。


    「對方是瑞雅之子吧?」


    ●


    過了一會兒以後,亞玻倫才對這個問題點了點頭。


    他的嘴角沒有笑容。所以京相信了他。


    然後沉默到來。


    那份靜謐讓京感到有些不自在。感覺到自己與他不同,是個居住在不識戰鬥世界中的居民。


    所以她張開的嘴巴說出了輕浮的話:


    「那也就是說呢,要是你贏了,就要那個女孩做你老婆羅。」


    「啊,是會變成那樣呢。」


    聽他的口氣好像還是頭一次想到這件事。京皺起眉頭。


    「結果你根本沒想過這事?你這個樣子今後要怎麽辦啊。」


    「不,因為我並沒有參戰嘛。一定是因為這事有其他人包辦,所以我才沒有想到過不過真教人頭大啊。以我個人的立場來說,我會思考的是一旦打贏後就又要準備從這裏移動到其他地方去了。」


    亞玻倫看著外界的倉敷街景。


    「在那一頭應該還有更多城市、更多山,還有海吧?」


    「你這不是廢話嗎?」


    亞玻倫說了聲「這樣啊」,露出安心的表情。


    「那就和祖父告訴我的一樣。這邊的世界很遼闊,首先我想去看看那些。想要沐浴在晨光下觀看世界到時候在我身邊的會是成為我妻子的人嗎?那也不錯。」


    「居然給我自顧自地開始妄想起來了。不過那得要先贏了再說吧?」


    「說的也是,對方很強的。」


    在這樣說了以後,亞玻倫提出他的問題:


    「前晚你有看到堤豐和那架黑色武神的戰鬥嗎?」


    一個光景在京的腦海中蘇醒。天空中,與黑色武神擦身而過的堤豐,如同沒把黑色武神放在眼裏般的突然改變位置,予以攻擊。


    最後黑色武神還發出了雷擊,但是堤豐甚至連那一招都撐過去了。


    「會成為你們的對手嗎?那架黑色的。」


    「對方擁有與堤豐對等的力量。不過純以機械本身來說,應該還是堤豐比較強就是了。」


    「那黑色的是贏不了羅?」


    京抓著頭說道。


    說這種話時應該要表現得好像深戚遺憾的樣子啦,她心裏這樣對自己嘀咕著。


    但是亞玻倫卻眯起了眼睛這樣說:


    「說不定會贏喔?我是說黑色的機體。」


    「怎麽贏?」


    「是啊,怎麽贏呢?我不知道。但是祖父這樣說過萬一堤豐有敗給那架黑色武神的一天,到時候就把一切都托付給lowg。」


    「真是個喜歡製造謎題的老頭耶,是個狠角色喔。那是要怎樣?要是那架黑色武神打倒堤豐,順便還宰了你,3rdg就賣身給lowg了嗎?」


    說什麽傻話。


    「到時候哪裏還會有3rdg的人啊?」


    「瑞雅的女兒」


    「所以說瑞雅已經流亡到lowg了啦!瑞雅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同伴。以我們的立場來說,你們足以巨大機械前來侵略的邪惡組織,那架黑色武神是挺身反抗邪惡組織的巨大機器人啦。」


    「雖然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麽,不過以戶籍來說,她的確算是你們世界的居民吧。不過」


    「不過?」


    對於故意用露骨的不爽語氣反問的京,亞玻倫緩緩說道:


    「以現在的狀況來說,不管怎麽想對方都贏不了堤豐。然後分出勝負的時候就快到了如果我能贏,那我還是想贏。總而言之以現況來說,我們會獲勝的事情會有什麽問題嗎?」


    「沒啊,笨蛋。既然這就是你的結論,那你還有必要嘮嘮叨叨地跟我討論『黑色武神說不定會贏』嗎?講話別那麽拐彎抹角,有什麽就說什麽啦對方很強,不過基本上是沒有問題的,這樣就好啦。」


    啊啊,我對這笨蛋說什麽教啊!


    京的眉頭糾結在一起,看著亞玻倫的眼睛。


    跟著他也以認真的表情看著她的眼睛。


    他的黃色眼珠。那個顏色與前晚所見的堤豐目光相同,但是現在眼中的感情卻不一樣。


    那時候她所感受到的感情是什麽呢?京有種感覺,亞玻倫好像知道那個答案。


    「不管那麽多了啦。再陪寶貝大少爺嘮嘮叨叨的思考,天都要黑了總而言之,你希望我離開就對了吧?」


    他應了一聲「是啊」,臉上褪去了認真的表情。仔細一看,嘴角有著笑容。


    「我也不會強迫你就是了其實以你來說,你還比較想和女仆們開開心心的在一起逃避現實對吧?」


    這話讓京的反抗心起了作用,她的手反射性地動了起來。


    把他手上的鐵杖搶過來,轉過身背對他。


    可惡!


    隻要舉杖向前走,就可以跟這裏說再見了。雖然衣服有點那個鞋子又是涼鞋,不過內衣跟錢包都在。隻要去買件t恤就可以打扮得比較像樣了,和以前一樣,對使用怪異眼神看過來的家夥狠瞪回去,就可以讓那些人縮回去。


    離開這裏吧。


    京用鼻音對身後的男人哼了一聲。


    然後她走了起來。


    隻要踏出一步,身體自然就會向前移動。


    腳的動


    作沒有任何多餘的力氣,也沒有心虛的感覺。京呼了口氣,向前走去。


    隻是想到茉伊拉lst之類的事,心裏還有點放不下。


    今天在給那些女仆們取名字的時候,本來還在想說不定能夠改變一下這個環境。


    對於這裏的主人來說,是多管閑事吧?


    走吧。


    這裏有著她莫名所以的戰爭,而且當事人、也是這裏的主人並不希望她與這裏扯上關係。


    從腦中冒出來的,是她一直以來求職的記憶。每次都是直到求職前還會想著進入這問公司後要做這個、做那個,但是一旦事到臨頭時就逃跑了。


    現在這也算是一樣的狀況吧,她在心中自言自語。


    身後的亞玻倫並沒有追過來的動靜。這件事更加刺激到她,讓她加快了腳步。


    但是。


    「」


    京突然停下腳步。


    我在搞什麽啊。


    讓她開始有這個想法的,是她握著杖的右手。


    她的右手掌心在發熱。


    因為白天時一直拿著鋤頭挖土的關係,那裏有著類似痛楚的握物灼熱感。


    用鋤頭挖土,栘入花盆中,把寫上自動人偶名字的種子種下去。


    她們的花盆現在應該正排放在白色建築物南側的屋簷下。


    那些確實已經是與自己有關的事物了。


    京思考著,現在就這樣離開好嗎?


    像什麽天真啦、騙小孩的事啦、小孩子的嬉鬧之類的字匯,一一從出她腦中冒出來。


    但是京把注意力轉移到手中的痛楚。


    我並不是什麽都辦不到的吧。


    自動人偶們在得到名字之後,就很想被叫一次看看。為了完成自我係統中的注冊這個動作,說是由可以信賴的對手來叫會比較好。


    她們大概有六十人。昨晚記住的長相,和今天告知的名字是一致的。


    然後初次得到名字的自動人偶堇向她發問,問她叫什麽名字。


    所以她重新回答了一次,說她叫做京。


    京。這是父親為她取的名字,有著聚集眾人而來的意思。


    京想著自己的名字,想著自動人偶們喚過的名字。


    結果呢?


    「我」


    是在逃避自己的名字嗎?


    「」


    判斷在一瞬間就出來了。雖然思緒萬千,不過一瞬間就把它們全部斬斷。


    她很擅長切割,也很擅長後悔、很擅長遺忘。


    京停下的雙腿向後轉。皺著眉、咬緊牙關,想必臉正繃得很緊吧。而她自己也知道,那八成是為了隱藏住自己真心。


    那代表了即使隱藏起來,但確實足有真心存在的。、


    所以她這樣想。


    我要留下來。


    「因為這裏一定有我還沒做完的事」


    轉過頭去的她,準備向亞玻倫說些什麽。對於要讓自己離開這裏的他,表達自己的意見,說服他同意讓自己留下來。


    但是京卻看到了


    「喂!」


    直到不久前都還站在自己眼前的他,現在已經坐在地上。


    像是陷入草中般坐在那裏的他,彷佛沒有呼吸了。


    「笨蛋,你搞什麽」


    走過去的她改走為跑,拋下鐵杖,趕到他身邊。


    怎麽回事?


    這裏不是隻會讓機械弱化的概念空間境界邊緣嗎?


    跑到亞玻倫身邊的京,連忙在一旁坐下。仔細一看,他身上沁著汗,呼吸也很弱,臉色幾近慘白。


    看來先前覺得他臉色難看並不是錯覺。


    「混帳」


    就在京這樣咕噥的時候,她突然有種腳下好像變得失去著力點般的感覺。


    啊?她往下一看,發現草地在晃動。


    在那一瞬間,京看到了。她與亞玻倫所在的地點,是樹林中一處接近斷崖的地方。


    然後地麵塌掉般的崩解。往斜坡、往下方。


    「!」


    京掉了下去。


    ●


    一問用木材構成的房間。


    大小約兩坪左右。牆邊有著排放籃子的架子、體重計、冰箱。


    冰箱側麵寫著字,「田宮家私有物禁止改造」。


    這裏是田宮家的男用浴室更衣問。掛在架子上的時鍾指著下午五點五十分。


    位於時鍾右邊的牆壁上入口處的門開了,有個人影走了進來。


    是新莊。


    身穿製服,手上抱著藍色浴衣的新莊沉吟了一下。


    「呃」


    四下打量確認沒有其他人在以後,才打開通往浴室的毛玻璃門。


    在潮濕溫暖空氣的另一頭,有著貼上磁磚的浴室。衝洗的地方大約兩坪左右,比較深的浴槽大小也差不多。在衝洗的地方可以看到四個水龍頭與蓮蓬頭,所以平時應該是四個人四個人輪流洗的吧。


    「這就是普遍性的家用浴室了吧?」


    隻知道ucat員工用大型浴室、以及公用澡堂?水世向日葵」之類大型澡堂的新莊,不知道該如何界定這個田宮家的浴室空問才好。


    不過還真沒有想到會寄住到田宮先生的家裏來。


    原因是出在飛場家遭受破壞之故。


    他們把自己宿舍的房間讓給出雲和飛場使用,出雲他們的房間則讓給美影與風見使用。雖然也曾經有過讓飛場與美影同住一室的提議,但是因為上學期才剛結束,還有不少學生尚未回老家。所以在出雲與佐山討論過後


    「知道一年級的小弟弟和金發女生進入像佐山這種又笨又出名的家夥房間裏會出現什麽樣的傳聞啊?」


    「去你們這兩個武鬥派夫妻房間裏才會被人以為是在開發新玩法蠢驢。」


    因為他們兩個的這番對話,所以就變成現在這樣的分配了。


    雖然美影顯得無依無靠的模樣教人不放心,不過在出雲從塌掉的房子底下找到的東西中,挖出一本日記交給她後,她的表情看起來就稍微鎮定了些。


    把她的日記與自己的活頁夾聯想在一起,新莊得到一種近似於安心的感覺。


    任何人都會有那樣的東西吧。


    新莊「嗯」了一聲,關上浴室的玻璃門。已經確認過沒有其他人在,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再觀察了一下洗衣籃,不過看不到有其他人的衣服。果然還是沒有其他人在。


    其他人現在正在廚房以孝司為中心,幫要換班的人準備晚餐。


    他與佐山在途中先吃過一些,之後佐山應該是跑到客廳去看報紙了,但是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佐山已經不見人影。


    要安全的洗澡就隻有趁現在,畢竟這裏可是隨時都張著佐山空間的地方。要盡量快點洗好澡出來,早睡早起以備明天的合宿。


    他把手伸向門外,在外麵的柱子上掛好「客人使用中」的牌子。


    然後新莊默默地脫下衣服。襯衫、褲子、內褲、襪子,肌膚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從衣服下現出的是切的身體。


    新莊把毛巾拿在手上,輕輕抱在胸前往前走。打開門以後,那裏是充滿蒸氣的空間。


    「哇!」


    和平時去的大澡堂不同,蒸氣的密度很高。身上馬上就冒出汗來。


    窗外尚屬黃昏,那是平時在大澡堂看不到的陽光。窗子是鎖上的讓他覺得安心,這樣就不會有人擠在哪邊偷看吧。為了謹慎起見,他還觀察了浴室的角落,也找不到針孔攝影機。


    整問浴室都由他一個人包了。


    太棒了。因為想往身上潑熱水,所以他彎下身子,把位於附近的水


    桶拉過來。


    「嗯?」


    拿起來的水桶很重,裏麵已經裝了熱水。


    問題是理應沒有其他人在這裏,可是水桶中的水是溫的。為什麽會這樣呢?新莊仔細地觀察起來。


    跟著他就看到水桶中飄浮著一個眼熟的東西。


    是貘。


    小小一隻的小動物,兩隻前腳正搭在水桶邊上練習踢水。


    熱水中的水花輕濺聲讓新莊皺起眉頭。他環顧周遭,連天花板都不放過,可是


    「飼主不在」


    是隻把貘留在這裏自己玩嗎?新莊這樣想。不管怎樣都好,佐山現在確實是不在這裏。要是有時問去煩惱這種事,還不如


    「快泡澡吧。」


    他的聲音用的是說服自己的語氣。然後新莊拿起另一個水桶,身子探向浴槽。


    往下麵一看,與仰天躺在浴池底的佐山對上眼睛。


    在熱水下水藍色磁磚上躺平的佐山注意到他,舉起手打招呼。


    新莊看得很清楚,佐山的嘴巴動了動,像是在說「嗨」還是什麽的。過了一會兒以後


    「嗚、嗚哇!!」


    就像是在回應著他的叫聲一樣,佐山猛然起身破水而出。在帶起蒸氣與飛沫的同時,還用左手把頭發梳向腦後。


    「呼,新莊同學,你怎麽了呢?怎麽突然大叫?難道是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你這話去對著鏡子說啦!」


    佐山依言看向掛在浴槽旁邊牆上的鏡子。


    看著鏡子的他「唔」了一聲皺起眉頭。


    「原來如此,是這麽回事啊。」


    在這句話莫名其妙的話聲中,他把濕得垂下來的瀏海整理好。然後對著鏡子擺姿勢,甚至還歪起臉確認自己的臉部造型。


    「這樣就和平時一樣了吧。真想不到你對儀容方麵還挺羅嗦的嘛,新莊同學。」


    新莊「嗯」了一聲點點頭,擠出笑容。


    「那個啊,佐山同學,我來告訴你我最近發現的新事實你有病!」


    「這話也同樣來得很突然呢。冷靜下來,新莊同學,然後我們來解開誤會吧。你有什麽疑問嗎?」


    「為了保有正常神智,我本來是不太想問這個問題的你為什麽要沉在浴池底下啊?」


    佐山「啊啊」一聲舉起右手給他看,那裏有著ucat的手表。


    「我從以前起就有在進行肺活量的訓練啊距離最佳紀錄還有一段時間呢。」


    「從以前起就?」


    「對,以前曾經和祖父比賽過。那個可惡的章魚死老頭說在數到一百以前不準出來就把我的頭按下去害我差點死掉。後來我也曾經趁著他沉在水中的時候加清潔劑下去消毒,他在泡沫中暴跳如雷的模樣就跟怪獸電影沒兩樣話說現在都找不到像樣的老人家了,但教人慶幸的是最近少了一個。」


    「我想那是因為有個成長茁壯的繼承人」


    「哈哈哈以種姓製度來說,我的位階已經達到遠比他高上許多的階級了,放心吧。」


    這才是教人不能放心的吧,新莊這樣想。而佐山對這樣的他提出問題:


    「你還有其他無法釋懷的事吧?」


    「呃那個啊,在更衣室並沒有佐山同學的內衣之類的東西耶。」


    「那就怪了,我有乖乖放在平時放的地方啊冰箱裏麵。」


    「你平時都在搞什麽東西呀」


    「那上麵寫著田宮家私有物對吧?那是用來充當保險庫的東西喔。以前放在廚房,鑰匙曾經弄丟過一次,過了半年以後找到鑰匙打開一看,裏麵的狀況十分驚人。」


    「欽,我好像有點可以了解了耶錯就錯在在佐山空間中對佐山同學要求常識的我。」


    說著新莊轉過身去。這個地方完了,今天沒辦法洗澡了,這陣子連冰箱都要小心。想到這裏,他的笑容也變得無力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映在浴室入口的玻璃門上。赤裸的膚色上裹著粉紅色的毛巾


    「呀呼~小切?遼子姊來幫你洗背羅~」


    「咦?遼子姊?」


    發出疑問詞的新莊身體突然被一陣輕風環繞。


    連「啊」一聲都還來不及叫,新莊的身體就變成屬於運的身體。


    「!」


    新莊倒抽一口氣與入口處的門就要開啟,在同一時間發生。


    她連忙伸手按住毛玻璃的門,另一邊的遼子則試圖推動門。


    「咦門壞了嗎?」


    「沒、沒有,不是那樣!那、那個,佐山同學佐山同學,你稍微、那個!」


    「怎麽了呢?新莊同學,不就隻是遼子來了而已嗎?你不用那麽激動。」


    「你還叫我別激動,可、可是,不能被遼子姊看到我們這樣啦!」


    她大叫出來的這句話讓遼子有了反應。


    「小切?不能讓我看到?難道你現在在跟少主做什麽匪夷所思的事?」


    天大的誤會!


    該怎麽解釋才好呢?不,解釋了會越描越黑。


    各式各樣的理由在她腦中排列著優先順序,一時問分不清先後。總之先開口找話說:


    「咦?那個,不,不是那樣,這個你!為什麽你就隻在一邊看著而已啊,佐山同學!」


    「新莊同學,我最近忽然有種想法,我是不是在自己沒有自覺的情況下,對你做過什麽失禮的事呢?」


    「這、這種時候用不著反省那種事!所以說別看著,快、快過來!」


    「啊~遼子姊也好想過去看~!!」


    跟著遼子像猴子一樣把門搖得喀啦喀啦作響。新莊「嗚哇」叫著死命撐住。


    「佐山同學!拜托你過來幫忙壓一下!來幫我壓住啦!」


    (圖083)


    在聽到佐山「嗯」一聲之後,他的雙手就用力壓了過來。壓在她的臀部上。


    在泡過熱水的溫熱手指緊密貼合嵌在自己臀部的觸感中,佐山冷靜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新莊同學,我用力壓住了不過接下來你到底想讓我怎麽做呢?雖然你叫我幫忙,不過在這種姿勢下,能做的事畢竟還是有限」


    「佐山同學,現在是無意識的時間了喔呃,嗚哇!遼子姊住手啦!」


    在她大叫過之後,從更衣室那邊又傳來新的腳步聲,接著是打開門的聲音。


    「姊!你在男用浴室這邊做什麽啊!」


    「嗯?那還用說嗎?孝司,人家想幫小切洗背嘛~」


    「我說姊啊,切同學是男生喔?而且是別人家的小孩喔?」


    「你在說什麽傻話啊~孝司,真愛要寶既然到我們家來,那就是我們家的小孩羅。」


    「姊啊,你聽仔細了。別人家有別人家的規炬,所以我們也得努力地與別人磨合才行。一下子就把我們的作法硬壓到別人頭上是不行的吧?要是一個弄不好,切同學可能就不會再來我們家了喔?」


    「別怕。為了說服他,我也準備了防水攝影機。呃,啊!你幹嘛搶走它啦!」


    「我是為了不讓姊姊作好犯科」


    新莊聽到遼子咕噥著在喉頭發出「嗚」的聲音,但很快就轉成開朗的聲音。


    「不過我跟你說喔,孝司。那個啊,以大前題來說呢,我跟小切應該是同類喔!」


    意料之外的敏銳。


    但是新莊的想法並沒有傳達到孝司那裏,他發出籲了口氣的聲音。


    「姊你知道常識這個字眼嗎?」


    「知道啊。別看姊姊這樣,國語成績可是拿過a的喔!」


    「你是說考試的評分?雖然多嘴,不過我還是要再說一次,這裏是男用浴室。身


    為秘書,不能容許企業的社長敗壞風紀。」


    「欸~你真是死腦筋耶,孝司。現在是下班的私人時問呢。」


    「嗯、嗯。那我就以私人身分、以弟弟的身分說話羅姊,出去。」


    「小氣鬼!!你的意思是說少主和小切進男用浴室就沒關係羅?」


    「所以說少主和切同學都是男生啊,姊!雖然切同學給人的感覺是,讓他在紐約布隆克斯區走個五公尺就會成為犧牲者!」


    哇啊,我的評價居然是這樣的,新莊不明就裏地覺得可以接受。因為這話是比較正經的孝司說的,所以才有說服力吧。當她這樣想的時候,從玻璃門另一邊傳來的力道已經消失了。


    代之以傳來的,是遼子逐漸遠去的掙紮反抗聲。


    「啊,喂!孝司!你要讓姊姊就穿這樣出去嗎!?因為爸媽去輕井澤獵熊避暑你就這樣!我要狠狠的詛咒你~!!」


    好驚人的對白啊。


    新莊肩上的力氣消失,揮開在後麵把玩她臀部的手,拿起水桶。


    「我說啊,佐山同學平時也都是這樣的嗎?」


    「很熱鬧吧?」


    完全湧不起反對意見的新莊歎了口氣點點頭。


    在衝過水以後進入浴池,力氣從全身抽離。


    她吸了口氣。


    佐山往她旁邊一坐。在身子彷似被熱水滲入的感覺中,佐山坐在自己旁邊的事,讓她有種想要縮起身子的衝動。


    為什麽會這樣呢?她仔細想了想,馬上就想到答案。


    這麽一說


    「那、那個啊,這還是頭一次用運的身體和你一起進浴室呢」


    ●


    新莊在熱水中用手遮著身體,一旁的佐山苦笑起來。


    「放心吧,我不會做出讓你感到不舒服的事。」


    是嗎?雖然想要這樣說,但新莊沒有說出口。


    他有時候確實是說話算話,所以


    「嗯,我知道因為每次當我一反抗或是要哭出來的時候,你就會停手了。」


    「是啊。在做著那種事情的過程中,已經過了差不多兩個月了,你的身體現在怎麽樣了?」


    新莊左右擺動著頭回答他的問題。


    在大概兩個月前的某個傍晚,第一次公開自己身體的真相時,他們曾經做過約定。


    那就是有空就讓他確認自己的身體。但是就算那樣做,她的生理期也還足沒來,而且


    「男生的生理反應也一樣沒有來」


    話說出口,才感覺到這樣的說法好像是在歸咎於他一樣,所以新莊想要掩飾過去。她又加了句「可是呢」看著他,表達自己話還沒說完。所以佐山微歪起頭。


    「怎麽了嗎?」


    「啊,嗯」


    雖然迎頭而來的詢問教人困擾,但是也有些話在這種時候才能說得出口。


    「那、那個啊,就算我有所抗拒,但佐山同學幫我做的事還是讓我很開心,所以別擔心。」


    雖然是平時就一直想要說的話,不過一旦化為言語,臉還是會發熱。


    然後佐山看向她的視線,讓新莊承受不住地轉過眼去。她告訴自己,臉會發紅是因為洗澡水太燙的關係。一旁的佐山點點頭,微微一笑。


    那個笑容讓新莊轉開視線低下頭去。


    新莊本來環著身體的雙手往前一伸攬住膝頭貼近身子,在熱水中換成抱膝而坐的姿勢,膝頭外露在熱水水麵上。然後臉頰靠在那上麵,為了改變話題找話來說:


    「那、那個啊,我果然還是不行嗎?」


    「什麽不行?」


    這個問題的答案,像是有著讓她現在體內的熱氣冷卻下來的威力。


    新莊吸了口氣才開口說話。


    在上個月月底,她在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隻有腹痛到來的那個晚上想過的事。


    「我的這個身體,也許果然還是無法成為一個成熟的個體。因為隻有痛覺而已。」


    說著她垂下眼看著浴池池底,隨波蕩漾的池底輕易吸引住她的視線。


    這時突然有個溫溫的東西貼上她的右頰。濕漉漉的、硬硬的,是佐山的手指。


    嚇到的她猛然拾起頭,從右手邊傳來聲音。


    「還記得風見打你巴掌的事吧?」


    「」


    「希望你不要讓我想要那樣做,而我也會避免對你那樣做使用不同於動手打你的其他方法來幫你,因為這也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的聲音隨後帶著笑意。


    「話說回來,要是隻會感覺到痛就代表無法成為一個成熟的個體,那我也是一樣的。」


    「啊!」


    整個人身體都泡在熱水中的新莊連忙扭頭轉向他。


    位於她視野範圍中央的佐山,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那張完全沒有表情的臉既不激動也沒有亞惡意。


    所以新莊就那樣靠近他的身體,雙手抓住他的左手,屈起手臂拉近身子,低下的額頭靠在他肩上。張開嘴巴說出的話語,已經不再是自責。


    「謝謝你」


    新莊「嗯」了一聲向下點點頭。頭垂得更低,嘴巴沉入水中又揚起。然後決定要用積極的心態來麵對,說出接下來的話:


    「那、那個啊,今天我們交換了耶。」


    「是啊。在那個概念空間中,新莊同學變成我,我變成新莊同學。」


    雖然之前沒有提過這件事,不過佐山的話讓新莊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因為自己與他的心能夠相通交換之事,就代表自己也是個人。所以


    「那個啊,佐山同學我的身體怎麽樣?」


    她這樣一問,佐山就以認真的表情點點頭,與她對上視線,開口說道:


    「色氣度滿點。」


    「嗯。總覺得可以理解你想表達的是什麽,不過在難以啟齒的同時又覺得很火大。」


    「這樣啊,果然一年隻能出現幾句經典台詞而已」


    佐山微倚在浴池的內壁上,雙臂環胸思考起來。


    他在幹什麽呢?疑惑的新莊隨即想起來早上的事。


    佐山的身體和自己不一樣。一交換身體以後,首先被嚇到的就是視界變好高。當她低頭看著站在一邊的自己時,注意到的是


    佐山同學一直都很確實地注意著我吧。


    他不會垂眼看人,而是低下頭看人。所以那時候自己也那樣做。


    平時的自己在看人時有沒有用翻眼看人的方式呢?她這時候才為時已晚地想到這個問題。


    然後在抱住交到自己手上的est時,驚訝轉變成愕然。平時拿著揮舞的est變得好輕。跑步的時候不會影響到平衡,也不會跑到喘氣。再加上


    平時佐山同學都是在配合我的步伐跑步。


    在概念空間中照平時的速度一跑,就發現自己被甩在後麵了。


    真是比不過他啊,新莊這樣想。然後頭垂得更低了。


    「我啊,今天呢,在換到佐山同學的身體裏以後,有了一些想法喔。」


    「是想使用我的身體,體驗男生身體方麵的各種狀況,對吧?」


    「呃,嗯。你挺清楚的嘛。」


    「哈哈哈,因為我也很想試試看啊,正好可以用來了解新莊同學的困擾。如果讓你壓抑自己的原因是出在精神方麵,那你的身體裏麵存在的是屬於我的精神時,會怎麽樣呢?」


    「如果是我借用佐山同學身體,那果然還是沒用嗎?」


    「如果交換身體的事能讓你有安心感,我想就不是沒用的。」


    是這樣嗎。


    抱住有著些微不安的自己身體,新莊咬了咬牙、吞了口口水。


    不過她又馬上開口:


    「已經不能再確認了,真可惜」


    「沒那回事,普通人就連那種機會都沒有喔。就算沒能夠活用那個機會,也隻有與平時一成不變的事物在等待著而已,新莊同學。」


    「你真會說話」


    真是個難能可貴的人,新莊苦笑。所以她下定決心,調整了一下呼吸


    「記得我以前說過的話嗎?」


    「什麽話?」


    「嗯,雖然是很久以前說的我也要幫佐山同學做些什麽。雖然佐山同學說過叫我不要勉強,不過因為今天我近距離感受過佐山同學的身體,所以希望能夠盡可能的讓我參考看看,佐山同學開心我也開心。所以這個、那個,呃」


    「嗯,那就彼此加油吧。」


    「嗯呃、啊!可是佐山同學的加油和我的加油等級與想像力都不一樣耶!」


    「哈哈哈,也就是說比我更加驚人羅?」


    新莊還來不及發言否定,就已經被抱住了。與他的笑容一起。


    那個笑容讓力氣從她的身體抽離,像是要黏在一起般的與他靠在一起輕輕地說道:


    「我們倆一起加油吧。不管是什麽事,今後也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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