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該怎麽辦


    好了,你想怎麽做


    好了,快下決定吧


    ●


    隨波飄搖的感覺,有種能令人鎮靜的奇妙力量。


    搖晃感和光線,讓詩乃不禁睜開了眼。


    ……奇怪?


    還記得自己是躺在中央公園丘頂的長椅上,望著陰暗的天空。


    當時應該是在反省自己心裏的糾葛吧。


    然而現在看到的是——


    ……紅色的牆壁或其他類似的東西,還有太陽照在上頭。


    同時自己正攀附在某種搖晃且溫暖的物體上,那會是什麽呢?


    詩乃立刻發現答案,急忙挺起身來。


    「——遼子小姐?」


    「哇!嚇死我了!」


    遼子正背著詩乃。詩乃從那紅色和服背上突然坐直,再加上遼子也嚇得彎身一仰,遼子的重心便自然而然地向後倒去。


    這條灑滿陽光的馬路邊雖設有步道,但上頭沒有護欄——


    「啊、喔、喔喔喔喔喔!」


    遼子一個不穩,上半身帶著詩乃倒向車道,一排沙石車隊正好駛來,大鳴喇叭。


    「哇啊啊啊啊!」


    「咿咿咿咿咿!」


    車體擦過後腦發絲的感覺讓詩乃全身發毛,遼子在滾滾廢氣和熱流的推動下紮緊馬步,硬將身體拉回步道。


    遼子「啪」地踏穩腳步後,和詩乃同時「呼」了一聲,接著有氣無力地問:


    「……小詩,你沒事吧?」


    遼子將詩乃眼中的笑容轉向前方,繼續前進,趴在她背上的詩乃趕緊說道:


    「不、不好意思,我下來自己走就好了……」


    縱然心裏藏有千言萬語,但這句是眼前最該說的話。


    但遼子頭也不回地回答:


    「不~要,要是你又不見了,遼子姐姐會很不開心的。」


    這句話讓詩乃心頭一揪。


    怎麽辦呢?詩乃心想。要怎麽解釋今天的事呢,要怎麽回答她的問題呢。詩乃對自己的下一步全無頭緒,隻想趕快說些什麽,於是鼓起勇氣問:


    「遼子小姐……你不生氣嗎……?」


    遼子想了片刻,粉頸一倒。


    「不知道耶。」


    接著又「嗯~」了一聲。


    「發現小詩的人說,你絕對不是平白無故跑出來的。」


    「……發現我的人?」


    「嗯~就是從大概五十年前到現在一直都在當流浪兒的阿灌跟阿梅等人。」


    遼子笑著轉過頭來,對臉色發青的詩乃說:


    「放心啦,他們都不是壞人,隻是有點問題而已——其實啊,發脾氣實在不是遼子姐姐拿手的事。那很累人呢。」


    「這樣啊。」詩乃點點頭,放鬆身子吸一口氣。


    接著她對眼前的笑容問:


    「那你……不會想問我為什麽跑出來嗎?」


    「你想說嗎?」


    對於遼子的反問,詩乃先猶豫了一下——


    「被問比較輕鬆嘛。」


    遼子一聽,凝視著詩乃點點頭。兩次、三次。


    「其實啊……」


    遼子的腳毫不保留地踢中步道緣石。


    詩乃整個人差點直接飛到馬路上,又嚇出一身冷汗。


    「不、不用特地回頭說話沒關係啦!」


    「可是說話不看著對方很沒禮貌耶。」


    遼子苦笑著轉向前去,繼續走著。


    「所謂說出來會比較輕鬆的事……都是些憋在心裏會很難過的事吧?所以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才要一吐為快,對不對?」


    「……嗯。」


    「哇~遼子姐姐隨便說說就猜對了耶!搞不好可以去給人算命羅!」


    遼子打從心底開心的樣子讓詩乃輕笑幾聲。怎麽會呢,為什麽呢,有種這個話題被她三言兩語簡單化解的感覺。


    而詩乃也因此垂下頭來,額頭倚著遼子的背說:


    「對不起……」


    「嗯?為什麽?」


    「因為……」


    遼子的背忽然細顫起來,仿佛在竊笑似的。


    她接著抬了抬詩乃,然後安撫式地搖著身體說:


    「小詩為什麽要道歉呢?遼子姐姐又不知道小詩為什麽要走。」


    「可、可是,原因我真的說不出口……」


    遼子立刻回答:


    「那就不用道歉啦,遼子姐姐也聽不懂你在對不起什麽。」


    見詩乃無言已對,遼子的背又抖了幾下。


    「不過那也沒關係,因為小詩真的太可愛了。你想在我們家待多久都沒關係喔?想走的時候就盡管走……要是成功逃走了,就當作我們緣分已盡吧。」


    「那怎麽行!那、那樣子我不就等於是背叛遼子小姐你們了嗎……」


    「反正遼子姐姐也不會知道你為什麽想走,所以——」


    遼子直截了當地說:


    「隻要把『逃跑』當作小詩的生活方式,事情就解決了。」


    怎麽這樣……但這稱不上抗議的話,被詩乃用額頭在遼子背上壓了下來。


    她想吸口氣,卻被顫抖震得斷斷續續。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你們都不討厭我呢……?」


    詩乃聲音發抖地說:


    「我把某個人當作親姐姐,她卻故意排斥我、遠離我……愈想靠近她,她就離得愈遠。」


    「你希望她多關心你一點嗎?」


    詩乃輕輕點頭,淚水也跟著滑出眼角。


    「我希望我們能像以前一樣……」


    「其實啊。」


    遼子的背傳來「嘿嘿」輕笑,然後把詩乃再往上挪一點。


    「很久以前,有一個對遼子姐姐來說很特別的人。」


    「咦……?」


    「好害羞喔~」遼子嘴上說著,同時聳了聳肩。


    「隻是遼子姐姐什麽也不敢對他說,而且一點表示也沒有。知道為什麽嗎?答案很簡單——因為遼子姐姐很膽小嘛。」


    遼子停下腳步。


    「說出口後他會怎麽反應,其實遼子姐姐早就知道了。他一定會特別在意我的感受,但是我們的關係也不會有所進展……一想到這裏,就覺得好沉重好沉重。」


    「所以你才什麽也沒說嗎?」


    「小詩已經勇敢說出來了,對吧?」


    「————」


    「那小詩在意的那個人有說什麽嗎?」


    詩乃無力地答了「沒有」後才慢慢尋思,然後改口——


    「她想……讓我遠離她正在做的事——」


    「那就是啦。」遼子點點頭,繼續走下去。


    「她其實不是討厭小詩喔。她是很疼你,才會要你離遠一點的。要是她討厭你,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一定懶得管你。」


    「…………」


    遼子嗬嗬笑道:


    「那個人也很膽小吧?不敢說出自己擔心你、重視你,雖然知道你期望些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笑聲轉為苦笑。


    「看來你們兩個都比遼子姐姐強呢。」


    詩乃靠著遼子的背放鬆下來,連點頭都忘了。


    ……原來是這樣啊。


    詩乃望向


    自己心中的某處芥蒂。


    ……命刻姐姐,對不起。


    詩乃不禁反思,自己是否一味地期望命刻回到以往,卻不知自己早已變了樣。


    命刻是不是發現了這樣的改變呢?是不是早就察覺自己將她當成為了反對而反對的人呢?


    ……如果是的話……


    不擅表達的命刻都是要自己怎麽做的?


    ……她都叫我不要想戰鬥、別去碰那種事……


    戰鬥的反麵又是什麽?


    「——」


    詩乃突然有個想法,並在一句「也許這樣說有點自私」後,將它說出了口。


    「……現在的我,是不是已經不用戰鬥了呢?」


    說不定,這隻是為自己的自私、為逃避戰鬥找藉口罷了。


    然而——


    「既然小詩不喜歡,那就不必勉強啦。」


    聽見遼子認同的話,詩乃感到眼眶一濕。


    思緒在心裏打轉。


    ……命刻姐姐要是知道我已不再戰鬥,還能和親切的人一起生活——


    她是否會肯定我,並且為我高興呢?


    詩乃慢慢抓緊遼子的背,像是想為這起自問找出解答一樣。


    「遼子小姐……」


    想到的都是些說不出口的話,絕對、根本不能說的話。


    但遼子沒有跟著詩乃一起沉默,又說:


    「孝司他還說,要做好早飯等我們回去一起吃喔——那個傻孩子竟然說要做漢堡排呢。一大早就弄那麽油的東西,真不知道在想什麽。而且小詩比較喜歡吃日式早餐吧?」


    聽遼子這麽說,詩乃臉上自然地漾起微笑。


    淚水失控地奪眶而出,手腳也使不上力。


    「我很喜歡吃孝司先生做的菜喔。」


    「哇!那個戀童癖竟然這麽行!要是傳出去了,遼子姐姐以後怎麽見人啊!」


    詩乃的笑魘被遼子的歡笑聲刻得更深了。


    她閉上了眼,靜靜倚著遼子的背。


    倚偎在相當於自己姐姐的人背上,回到她所居住、自己在相反世界的另一個家裏。


    ……命刻姐姐……


    詩乃在心中呼喚著她珍愛的人,並沉入安詳的夢鄉。


    ……你知道嗎?


    她輕輕點頭,在送出沉眠前最後一口氣時心想——


    ……說不定我也有屬於這個世界的哥哥或姐姐喔?


    ●


    休息室已成了一幅午餐風情畫。


    在5 th-g質詢結束後的中場休息時間,各g、各ucat代表都離開議場,到劃為各自休息室的概念空間裏稍作歇息。


    全龍交涉部隊也是如此。


    希比蕾帶來她在學生餐廳烹製的七層豪華便當、薔麥沾麵和各式鹵菜,大樹則將她逛年終慶時各攤販送她的小點心和飲料拿來分享,蓋滿了排在一起的課桌。


    大家將相中的菜肴夾進盤後,就各自回到座位上繼續作業。


    真正還在忙的是希歐跟風見——


    「新莊同學,你的份已經告一段落了嗎?」


    「嗯,現在是在等風見學姐跟原川同學的翻譯,把版麵之類的檢查一下再影印之後就算大功告成了吧……應該能在9th-g質詢前結束。」


    佐山道謝後夾走新莊遞來的章魚燒,並望向桌子彼端。


    希歐坐在窗邊原川的位置上緊盯筆電。他看著少女的背影說道.,


    「希歐,謝謝你給了我一場相當有意義的答詢——話說回來,你那邊進行得怎樣了?赫吉的世界創造論裏有沒有什麽漏洞之類的……」


    新莊的眼朝話音的去向一瞄,首先見到的是希歐轉向這裏的臉。


    希歐眉尾低斜,尷尬地笑著說:


    「不好意思,我還是找不到漏洞呢……」


    希歐的肩膀沒向上縮起,反而直線下墜。


    「如果世界是從母因子衍生出來的,那就隻有鹿島先生或赫吉先生的說法能夠成立,而且隻有後者會產生十二個g……」


    「換言之世界是以他們的方式運轉嗎?豈有此理,這可是我的世界啊。」


    佐山繼續說道:


    「不過無所謂,反正再過不了多久,大家就要在我的世界當鄰居了。」


    這番勝利宣言般的豪語,讓新莊和眾人麵麵相覦。


    然後眾人自然地將視線集中到新莊身上,似乎要他有所反應。


    ……為什麽每次都要把這種工作丟給我啊……


    新莊在心裏歎了一聲後轉向佐山,將發束撥到背後歪頭問道:


    「你還真敢說……我問你,『過不了多久』是什麽意思?」


    新莊沒好氣地發問,佐山則是微笑以對:


    「隻要新莊同學把剛剛擺在桌上的那杯飲料給我,我就說出答案。」


    新莊想了想,再看看四周。眾人注視著他,眼神露骨地喊著「給他!給他!」但新莊仍有自己的矜持。他又想了一會兒才說:


    「……你、你先告訴我,我再給你。」


    「那我就說吧。」


    佐山神色自若地一口答應,翹起二郎腿說:


    「我已經從既有的事實當中,找出了幾個能瓦解top-g優勢的論點。」


    比起佐山一派輕鬆的語氣,話中內容更教新莊驚訝了那麽一點。佐山繼續當著他的麵說道:


    「答詢結束後的投票判決,應該就是在比較top-g的正義和low-g的優勢。為了獲勝,他們勢必會在質詢時強調自己的世界被何等惡毒的技倆毀滅。可是——」


    佐山沒有看向其他人,凝視著新莊。


    「假如那場毀滅不是什麽暴行造成的,而是種必然的結果呢?」


    「必然……?」


    佐山反問新莊:


    「假如top-g非得那樣子滅亡不可,事情又會怎麽變化呢?」


    「……?」


    當眾人一臉納悶時,佐山從桌上拿走新莊的杯子,一飲而盡。


    「……好啊!這實在太特別了!看起來雖和咖啡無異,味道卻完全無法想像!」


    「其實那杯是我臨時找個東西裝起來備用的薔麥麵沾醬。」


    「……新莊同學,你喝過它了嗎?」


    「別傻了,我怎麽可能去喝那個啊。肝髒會壞掉耶。」


    「基於各種不同層麵的考量,我要求一切重新來過……!」


    「冷靜一點。」新莊說完,佐山也「嗯」地點頭,坐回椅子上。


    為了不辜負眾人期望,新莊再問:


    「你為什麽認為top-g必然會毀滅呢?」


    「在回答之前,我希望你能重新來過,先用這杯子喝個一口。」


    「唔。」新莊低頭握拳時,背後傳來幾聲壓低了的聲音。


    「覺,佐山為什麽對間接接吻這麽執著啊?」


    「大概是因為某個5th-g高層說直接親嘴會懷孕的關係吧。」


    「希、希歐是因為缺乏知識才會說那種話嘛……不過,實際上到底要怎樣才會懷孕呢?」


    「希歐,希歐·山德森,等你回美國看個幾百小時深夜節目以後,我們再繼續這個話題。」


    新莊在他們的話題發酵得差不多之後歎口氣。


    「好吧,等等我就喝一口再給你,先把答案說出來吧……你為什麽說top-g的毀滅是必然?有證據嗎?


    」


    「那其實是種狀況證據,就藏在你的報告裏。同時——它也是你母親口中low-g三項獨有特征中的最後一項。」


    「咦?」新莊嚇了一跳,懷疑地回想著自己的報告內容。


    「先、先等一下,難道佐山同學已經知道最後一項是什麽了嗎?」


    「還隻是推測,沒辦法解釋得很清楚,可是——low-g的確有那種東西。」


    佐山的語氣,猶如在描述一個鐵錚錚的事實。


    新莊一時說不出話,隻是慢慢坐下,心想——


    ……真的有嗎?媽媽說的那個真的存在嗎?


    新莊雖用「自己」來答覆瓦姆納比的謎語,但她仍不確定那究竟所指何物,而佐山卻斷言那個就在low-g裏。


    他一定是從目前揭露的過去和事實之中,發現了其真麵目。


    「我打算用那個答案,和top-g一決勝負。」


    「這、這樣啊……」


    新莊豎指抵著額頭想了想,一口氣的時間後——


    「可是,為什麽low-g的那個……會讓top-g的毀滅變成必然結果呢?」


    「因為整件事非常荒唐。它……非常非常地荒唐。沒錯——」


    佐山繼續說下去:


    「因為事情就是那麽荒唐,所以你的母親才會到top-g去,造成你父親的困惑,讓我父親決定毀滅top-g。而且——」


    「而且?」


    「……而且迫使top-g不得不步入毀滅。因為他們想成為全g領袖——所以不用等我父親出手,他們就已經開始自滅了。」


    「!」


    在眾人的疑惑聲中,大樹首先發難:


    「那、那個:佐山同學!呃……老師啊、這個、呃……」


    「佐山!要是拿不出真憑實據,會讓所有g以為low-g隻是隨便想找理由脫罪,反而遭到唾棄耶!」


    「對、沒錯!老師剛剛就是想講這個!」


    眾人理所當然地無視大樹。


    佐山將手伸向盤起的腿,在所有人眼前把膝蓋抱到胸前。


    「如果要贏,我就一定得那麽說。反派立場的我們要自己去否定那些罪名。這一招,隻有想把證據全都翻出來的我們辦得到,而且非得由身為惡徒的我來執行不可。」


    「可、可是那麽讓人難以接受的論點真的行得通嗎?要是被反駁了,有辦法再駁回去嗎?」


    聽了新莊的問題,佐山隻是聳聳肩。


    「……其實我還需要幾個關鍵證據,有瑕疵的地方也不少,那些都得靠我的論違加以補強。我會在之後6、7、8、9、10的答詢之間,把我的論點再統整一番。所以——」


    佐山說:


    「希歐,我希望你也能在這期間好好努力,隻要能做出結論,就一定能成為我論點的後盾。還有——」


    佐山轉向飛場和出雲。


    「8th-g的質詢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頂多十分鍾就會結束了吧,而9、10兩g一定不會給我們時間,因此——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們。」


    「是要爭取時間嗎,佐山學長?」


    「沒錯。」佐山點頭說。


    「會議重新開始後,我需要兩小時來統整我的思緒。對付9、10兩g時,我應該能自己拖個一小時,8th-g大概隻有十分鍾。所以……剩下的五十分鍾就拜托你們了。」


    出雲點點頭、抓抓後腦,接著出聲回覆:


    「真拿你沒辦法……純聊天這種事我都在蓋被子的時候才做耶。」


    風見朝出雲腹部中央賞了一發肘擊。


    ●


    兩名女子,在某間休息室裏望著窗外景色用餐。


    她們是一身黑西裝的命刻,以及身穿卡其色戰鬥風衣的龍美。


    命刻坐在窗框上,撫摸坐在腳邊地板那頭大白犬的頭。


    龍美在四張排成田字型的課桌上側坐,從塑膠袋裏拿出購自校外便利商店的罐裝啤酒。


    「啊,果然已經不冰了。算了,這樣子味道會更濃,也沒什麽不好的。」


    「別喝太多喔,要是等一下有事就不好了。」


    「放心吧——另一個我身上也有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傷,而且還沒完全康複呢。」


    「……傷?」


    「對呀。」龍美說:「他一直都沒收緊左腋,應該是貼了療符之類的吧。」


    「眼力還真好。」命刻望著窗外,將攤販賣的熱狗送進嘴裏。


    龍美的聲音又從視野外傳來:


    「外麵看起來很好玩嗎?」


    「因為我是第一次接近這種活動嘛。」


    「這理由也太無聊了吧。我還滿喜歡這種活動喔。」


    「你不討厭low-g的文化?」


    「我們就住在low-g裏,一味去排斥隻會悶壞自己而已。詩乃跟你有時候腦筋就是轉不過來呢。話說——」


    龍美苦笑道:


    「你們兩個,沒事了嗎?」


    「該怎麽說呢……」命刻按著胸口回答:「我覺得我自己應該是沒問題了,而詩乃……好像是待在一個她有意願就能好好生活的地方。所以,應該是沒事了吧。」


    「真是倔強——倔強的女人得不到他人施舍,隻有吃虧的份,你知道嗎?」


    「那我就主動去爭取。」


    幾個身穿學生服或店鋪製服的人,在命刻眼中來來去去。


    店鋪應該正忙著做生意,裏頭充滿了音樂和說話聲吧。


    隻不過,坐在這裏是接觸不到那些的。


    「你放心吧。」


    命刻將胸上的手按得更緊。


    「……我一定能到那裏去的。」


    這時,教室拉門忽然打了開來,滑軌響聲讓龍美、命刻和一旁的小白都回頭查看.


    一道人影站在門邊,那是身穿白衣的——


    「赫吉義父……?」


    「嗯。」赫吉應道。


    「質詢的下半場就要開戰了。話說——」


    命刻聽出他話裏帶著笑意。


    「我和約爾絲想出了一個好點子,接下來、接下來就把low-g一口氣逼進死路吧。嗯?怎麽樣啊,命刻——準備好和他們一決勝負了沒呀?」


    「一決勝負?」


    「是啊。」赫吉點點頭,張開雙手。


    「就是和low-g……共享辯論的樂趣。」


    ●


    答詢在下午一點繼續進行。


    除了波德曼,出雲也已在6th-g代表席上就座。波德曼之所以推舉出雲為代表,是由於v-sw將他視為主人的緣故。


    因此,在6th-g業已歸順ucat及日前戰敗的情況下,6th-g的質詢自然地平順進行著。


    見到答詢進行得如此順利,代表席和旁聽席上的每個人都覺得——


    是不是太快了呢?


    對於這場臨時召開的會議,各方都有著相同的見解。


    top-g應是想壓縮low-g的思考時間。


    所以這場會議中的每分每秒,對於佐山而言應該都十分寶貴。


    然而,6th-g這場質詢卻在波德曼的納悶表情中毫無窒礙地進行。多數已歸化且部署在ucat通常課、特勤課的6th-g人士,此後將會在世界各地協助3rd或5th-g的警察或救護工作。除了確認這點外


    ——


    「考量到6th-g人士對ucat之戰術、裝備已有相當程度的認識,相信屆時讓各位在該單位享有士官級待遇,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就這樣,佐山的一句總結,結束了對6th-g的答詢時間。


    時間隻用了五分鍾左右,比之前每一場答詢都還短。


    眾人不禁望向佐山。他已經沒有拖延時間的手段了嗎?還是他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不需要時間了呢?


    然而,在議長sf準備宣告6th-g質詢結束之際。


    波德曼身旁的出雲竟起身說:


    「喂喂喂,讓6th-g享有士官待遇?有沒有搞錯啊,要讓這光頭踩在我頭上?」


    他一麵對佐山喊話,一麵啪啪啪地拍著身邊那顆寸發不生的頭。


    「要是讓這顆頭長了什麽出來,害他拿翹了怎麽辦?」


    旁聽席一片騷然,波德曼低頭隱忍。不過佐山卻煽風點火:


    「不會的,不管再怎麽補,那顆頭也已經什麽都長不出來了。如果頭本身變長了,就能演出單口相聲中『手水』的真人版故事了呢。(注:在這段故事中,「手水」為大阪方言中的洗臉之意,卻被他鄉旅店的老板娘誤會成同音的「頭長」,而引來一段笑話)」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波德曼!光頭被認為是謙虛的象征了耶。就是說啊,光頭真的很不錯吧?既幹淨,散熱效果又好,而且——」


    出雲將波德曼的頭當作猜謎節目的搶答鈴般拍個不停。


    「看起來還很猥褻——超棒的啦!」


    下一刻,滿頭青筋的波德曼放聲怒吼,和出雲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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