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感受我的一切


    也讓我感受你的一切


    因為我希望你陪伴我的一切


    因為我想陪伴你的一切


    ●


    眼前是昏暮下的尊秋多學院正門。


    麵西的正門內,有塊學生用的大布告欄。


    那是個用來公布各種消息的地方,內容包括了召集學生、教師請假通知、休停學公告或社團活動結果報告等等。


    現在,被燈光照亮的布告欄上,隻貼著一張紙。


    一張白色的模造紙。


    紙邊綴有白色及紅色的人造花,紙上有著一行行毛筆字。


    敬告


    根據全龍交涉會議結果,出於舊故而關係密切之top-g及low-g,彼此所獲得支持率相等。


    經由雙方同意之後,top-g及low-g各派五員代表進行決鬥,以斬斷過去所遺留之宿怨。


    若代表員數不足,其補充需經全g同意後始得為之。


    top-g


    戶田 命刻


    赫吉


    長田 龍美


    亞力士


    候補


    low-g


    佐山 禦言


    出雲 覺


    風見 千裏


    希歐 山德森(鄧恩·原川)


    飛場 龍司


    ·戰鬥方式為一對一。


    ·戰鬥開始日時為十二月二十三日正午。同日黎明起,始可選取使用武器。


    ·各員須於戰鬥開始前,於當地取得各自之概念核武器。


    ·各員應依到場順序選用概念核武器。


    ·戰鬥於東京舉行,戰區將自動受概念空間包覆。


    ·該概念空間之性質,將受各員持用之概念武器影響。


    ·若概念核武器遭對手搶奪、破壞,即為戰敗。


    ·敗方之所有概念核將歸勝方所有。


    一〇〇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全龍交涉會議議長


    寫上如此文案的模造紙,就貼在布告欄上。


    布告欄周圍杳無人煙,毫無聲響。


    遭概念空間分化的正門布告欄,就要迎接黑夜。


    ●


    車馬喧囂順著夜風,遠遠飄送而來。


    略沾夜露的陰暗庭院裏,有團小小的燈光和影子。


    燈光位在這寬廣庭院中被稱為「後院」的西側,後方有座設立在樹籬和觀景木旁的小祠堂。


    祠堂左右的石燈籠內皆點上了蠟燭。


    燭光下的祠堂門前,擺著一張相片。


    相片主角是名女性,視線直指著一對男女。


    男,是身穿深藍色西裝,有著一雙銳眼的少年。


    女,是身穿白色裝甲服,有著烏黑長發的少女。


    少女牽起少年的左手,微笑著說:


    「媽媽……爸爸,還有爺爺奶奶和曾爺爺奶奶——」


    點點頭。


    「大家一定都久等了吧?」


    歎口氣。


    「田宮小姐說,他們受過爺爺的恩惠,所以才在這裏供奉新莊家的牌位,聽說佐山同學的爺爺也默默守護著這個祠堂……所以……」


    閉上眼。


    「雖然被一堆怪人守護著,不過大家也都是因為這樣,才能一直待在這裏的吧?」


    「新莊同學,在這種氣氛中插了這麽一句,似乎有點微妙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新莊笑著放鬆肩膀,輕聲說道:


    「其實啊……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孤單一個人呢。」


    「是嗎?」


    新莊「嗯」地點頭。


    「我一直很不安,整天哭個不停,遇見佐山同學後依賴心還是很重。然而……」


    少女睜開眼看看耐堂,看看西邊的霓虹和高低起伏的大地,再仰望夜空,望著斜斜的月。


    她的眼從安了自家牌位的祠堂一直看到與其相連的天與地,然後說:


    「盡管月亮遙不可及,但是我腳下的世界,是因為有我爸爸媽媽,還有更上一輩的人們努力過才能存在的吧。」


    因此——


    「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但如果真是那樣——這個世界就不會有現在的模樣,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了。」


    所以——


    「現在我認為,這個世界的其中一部分,是我爸爸媽媽他們打造出來的。」


    新莊回握了佐山的手。


    視線落向麵前的祠堂。


    「雖然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也沒辦法和他們說話,但隻要這個世界依然存在,爸爸媽媽的成就便會永遠活下來——而我也會追隨他們的腳步。」


    如此一來——


    「這個世界,就像是靠雕刻而活的生物一樣呢。隻是他雕的不是我們的身體,而是我們的所作所為——我相信,就算我們不在了,我們做的事也會在世界上永遠對話下去。」


    那就像—


    「就像世界的遺傳基因一樣。」


    說到這裏,新莊緩緩地吐了口破碎的氣。


    「其實啊,我的爸爸媽媽……都非常愛我喔。」


    雖已無法讓他們實際感受這份心意,無法和他們見麵——


    「我會因此更珍惜這個世界……愈是想和他們見麵,就愈會珍惜他們保護的這個世界。既然這樣,我做的事一定能得到回應吧?透過這個世界……一定能和媽媽他們所為相呼應吧?」


    沒有答案的問題收到了答覆。


    「那當然。」


    佐山的聲音隨著逐漸緊握的手響起。


    「世界必然會感受到我們的心意。」


    新莊睜大了眼,轉向佐山,但佐山沒有動作,隻是看著祠堂。


    「讓世界好好感動一回吧,新莊同學——隻要我們聯手,就能達到兩倍——喔不,你算是兩人份,要是我再拚一點,就能有四倍效益。」


    「兩、兩倍就夠了啦,讓媽媽他們知道就夠了。」


    「那麽——」佐山轉過身來。


    以明月為襯,揚起嘴角。


    「剩下的兩倍,就留給我們為彼此感動吧。」


    佐山吸口氣說:


    「畢竟我一直都是把新莊同學當作一個人看的,這樣剛好——沒錯吧,運切。」


    佐山摟起新莊的肩,兩人一起轉向祠堂。


    他「呼」地吐出的氣息已清晰可見。


    感到氣溫滑落後又說:


    「新莊這個姓,再也不會孤單一個人了。」


    「嗯,不會了。」新莊紅著臉轉向祠堂,既像報告又像展示她那身白色裝甲服般彎下腰來。


    「好看嗎?雖然我男生的時候也是穿這個,不過我很喜歡這套裝甲服,也有喜歡我這麽穿的人,所以——」


    新莊沒將「別為我擔心」說出口,微笑著說:


    「真是太好了呢。」


    接著新莊輕倚佐山,朝祠堂點頭示意。


    「我是在明白這點以後,才決定——和這個人在一起的。」


    話後,新莊沉靜片刻,織出歌曲。


    那是她對於過去唯一的記憶。


    母親曾詠唱的歌曲,在月光下沁入祠堂照片中的笑容裏。


    歌聲悠悠、清晰地飄送著。


    ●


    麵對黑夜的逼迫


    ,慶典的亮光和聲響不減反增。


    夜晚的尊秋多學院中,沐浴在燈光中的布告欄上,最亮眼之處就是今晚的化妝舞會海報。


    正對大門通道、周長約四公裏、被學生稱為「大帝廣場」的多用途沙地,已化為巨大舞池。


    慶典後半起即成廢棄物的店攤、裝飾和不倒翁等,在廣場中央堆成了巨大營火。扮相各異的學生們在火堆旁圍成特大、大、中、小、特小五個圓圈,隨音樂起舞。


    最大的圓繞著四公裏的周長瘋狂奔跑,最小的離火堆隻有一公尺,目前演奏的曲目是由輕音杜作曲的「stand·by·bon」。


    淒涼的電吉他聲中,火光將五重化妝盆舞隊列投影在校舍上。每個人見到那些超級英雄、怪獸和不知所謂的影子,感想多半是——


    「……這根本就是真的會引發世界末日的惡魔召喚儀式。」


    「你現在穿這樣也沒資格說吧,布蓮西兒。」


    風見站在正門一帶的社團中心前,看向身邊的布蓮西兒。


    布蓮西兒的裝扮還是跟開會時一樣——一身黑衣,頭戴三角帽手持鐮刀。


    不同之處在於嘴邊那向附近攤販買來的寶特瓶裝綠茶。


    「你穿裝甲服又好到哪裏去了?」


    「我沒什麽適合化妝舞會的衣服啊,樂團的服裝又是走華麗風的。」


    「公然露肚臍才不是華麗,是低俗才對。」


    以苦笑應之的不是風見,而是站在她另一側的出雲。


    「也是啦。千裏穿那樣的確滿顯眼的,一定會被看出來那不是普通服裝——在我們學校裏,和ucat有點淵源的學生或老師其實也不少喔。」


    「這樣啊……」


    風見看了看出雲,忽然半閉上眼,歪頭問道:


    「我說覺啊……你不要在這種季節隻穿一條泳褲還拿著衝浪板好不好?」


    「傻~瓜,這是你老爸新企劃的變身英雄『衝爆俠』的扮相耶。」


    「用衝浪板把對手撞爆所以叫衝爆俠?」


    「不是,是精神狀態一直遊走爆發邊緣,結果一時衝動造成暴動的衝爆俠。」


    「那已經不是邊緣了吧,完全跨過去了嘛!」


    「傻瓜搭檔就是要吵吵鬧鬧的才好呢,對吧風見?不過出雲……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出雲點頭,從泳褲裏抽出墨鏡戴上。


    「是啊。和特勤課有關的比較少就是了。事實上,那些歸化low-g者的孩子大多是送來這裏,然後會因各種緣由得知ucat的存在……像那種人的下一代也會到這裏來。」


    「是喔。」風見點頭時,以鼓為主的尊秋多小調也跟著奏起。


    她耳朵聽著音樂,眼睛看著麵對火堆舞動的神秘集團——


    「看來根本沒變裝的也不少嘛。」


    「還真的是惡魔儀式呢。話說回來——」


    布蓮西兒稍微側首,問:


    「其他人呢?」


    「原川應該是被希歐拉到那裏麵去瘋了:飛場說他擔心一睡不醒的美影,剛剛先回ucat去了,至於佐山和新莊——」


    風見望著位於畢業生在操場遠處擺設的雕塑剪影說:


    「他們沒跳多久就跑去看他們爸媽的作品,然後說要到田宮家去。你看……就是那個有很多手印的詭異雕像,聽說佐山爸媽跟新莊她媽媽的手印都在上麵耶。」


    「是喔。」布蓮西兒對風見的微笑點點頭後,出雲也應了聲「是嗎」。


    兩人的回應,讓風見輕輕頷首。


    「他們兩個雖然都是蠢蛋,卻很登對呢。」


    「就我看來,你們每一對都是蠢蛋。」


    「這樣啊,那你跟那邊的黑貓又怎麽說呢?」


    布蓮西兒看看黑貓,黑貓卻低頭撇開視線。


    見到布蓮西兒舉起鐮刀狂奔而去,風見不禁歎了口氣。


    之後她抬頭對身邊的男伴說:


    「……覺,我們也去跳一下吧,今年是最後一次了呢。」


    風見拉起出雲的手,出雲卻扭扭捏捏地說:


    「喂喂喂,我拿衝浪板怎麽跳啊?」


    「在操場上隨便找個地方插著不就好了?」


    出雲一聽,麵有難色地打量起自己的裝扮。


    「要是沒了衝浪板,我看起來不就是個普通的變態了嗎?」


    「——早就是了啦!」


    ●


    「佐山同學?」


    新莊的聲音在木造房間內響起。


    她在隻靠一顆小燈泡維持的昏暗燈光下擠出笑容問:


    「為什麽床已經鋪好了呢?」


    「嗯——真不愧是田宮家邊間特有的全自動鋪床係統。」


    「少·給·我·裝·蒜!」


    新莊朝鋪在榻榻米上的下墊和被子用力拍個不停。


    「為什麽棉被隻有一套,枕頭卻有兩個啊!」


    「因為三個大概還太早了吧。」


    新莊「唔」地說不出話,整張臉霎時漲紅。


    「你、你……」


    新莊發現自己連「你這個人」都說不出口,感到一絲危機。


    「我……我要回去了!」


    新莊低著頭站起身來,仿佛想藏住紅得發燙的臉。


    見狀,跪坐在被褥上的佐山抬起頭蛻:


    「為什麽呢?」


    「因、因為——」


    腦袋一團混亂。


    「太奇怪了嘛,就、就是很奇怪啦。該怎麽說呢,這個,呃……」


    最後得出的答案並不複雜。


    ……好像有我們以外的人在插手我們的事一樣……


    盡管這想法並不可取,然而——


    「反正……我要回去了。」


    新莊向前一步。覺得自己腳步踏得既不穩又莫名其妙的她,就要經過佐山身旁。


    「留步啊,新莊同學!」


    佐山竄到新莊麵前抱住了她,而且還保持跪姿。


    這個高度,正好讓佐山雙手從大腿外繞到後側,臉還緊貼著下腹。


    「怎麽可以露出那種表情呢,新莊同學!」


    「你是對哪裏說啊——!」


    「哈哈哈,當然是你裝甲服下的小肚臍啊。如果往上看,還能看見兩座小丘呢。」


    「你、你終於現出原形了!快放開啦!」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跪坐的佐山用膝蓋撬開了新莊雙腿。


    雙腿間突然多出一塊毫無防備的空間,使新莊不由得縮起雙肩。


    佐山見機不可失,兩膝迅速挺進,並且說:


    「這樣子我們的座標就更近了……!安全地帶就在眼前!」


    因為還沒到達安全地帶,所以佐山頭部遭受了新莊的強烈轟炸。


    「氣、氣死人了,完全不懂人家的心情!你就給我跪到沒隻數吧!」


    「冷、冷靜點啊,新莊同學!我的人生可是沒得接關的啊!」


    「少跟我求情!」


    新莊猛力一敲,似乎擊中了要害,使佐山「唔」了一聲,渾身僵直。


    臉跟著無力地滑進了兩腿之間。


    新莊嚇得哇哇大叫,想抽腿脫身,但臀下仍被佐山的手緊緊環抱,腳也被他跪坐的膝蓋撐開,平衡狀況糟到不能再糟。


    「可、可惡啊!竟然像妖怪一樣甩也甩不掉…


    …!你這個死黏胯下的妖怪!」


    「你、你竟敢如此侮蔑我這高貴的屁屁精靈……改叫愛股爺爺怎麽樣?」


    新莊聽得發慌,東張西望起來。


    「長槍!有沒有長槍!最好是附有驅魔效果的……!」


    「你的反應是很有趣,不過還是先冷靜下來的好。就像這樣——」


    佐山將抱著新莊雙臀的手臂降到膝部,由內一擠,使新莊整個人倒了下來。


    她跪地後沉腰一坐,落在佐山的腿上,正好與始作俑者麵對麵。


    「看吧,冷靜下來了。」


    為了穩住新莊稍稍偏後的重心,佐山抓住了她的手,拉到自己肩上。


    但新莊隻是不置可否地呆望著佐山的臉。


    佐山仍像平時麵無表情,隻是筆直地凝視著新莊的雙眼,然後點點頭說:


    「那我們回去吧,新莊同學。」


    「——咦?」


    新莊的身體突然浮起。


    「哇!」新莊被夾在她臀腿間的手抱了起來。


    接著,佐山一鼓作氣站直雙腿。


    比起被抱起的感受,較平時高得多的視野更教人心慌。新莊貼著佐山左肩,抱住他的頭說:


    「你、你真的要回去了嗎,佐山同學?」


    「駕駛員之間步調不一致還強迫合體,反而會造成合體失敗或合體意外之類的,這不是合體機器人動畫的慣例嗎?」


    「不是啦,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真的要回去了啊……」


    應該可以吧。新莊在心中歎息。


    「看來——」她垂下肩膀說。


    「真的隻有我一個人在煩惱遼子小姐的事吧……」


    「你說遼子嗎?其實我也做了對不起遼子的事。」


    「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是啊。」佐山點點頭,朝腳下的被褥看了一眼。


    「其實呢,前天我在陪你離開這裏之前就把床鋪好了,遼子還因為我搶了她的工作而大發脾氣呢。」


    「是喔……原來這床是佐山同學鋪的呀。」


    「嗯,因為我想讓你驚喜一下。」


    新莊又說聲「是喔」並以佐山肩膀撐住自己,然後抱住他的頭,輕頂他的肩胸向後仰身——


    「這種事怎麽不早點說啊!」


    將膝式吐槽全力炸進佐山胸口。


    ●


    三分鍾後,新莊在微弱燈光下重新鋪平棉被。


    盡管嘴裏念念有詞,她卻無法否定自己漲紅的臉,向後一看——


    「……你的表情怎麽平板得這麽幸福啊,佐山同學?」


    「一想到新莊同學鋪的是我們的棉被——實在太引人遐想了。」


    少假正經了,心裏雖這麽想,但新莊的手還是老實地擺正枕頭,事前準備總算告一段落。


    歎口氣後,新莊裝出不情願的樣子,扭動身子靠近佐山,這時——


    「新莊同學,再上來這裏吧,好嗎?」


    佐山拍了拍自己跪坐的膝蓋。


    新莊想了一會兒,將四麵牆、天花板和窗口都看了一遍。


    「沒人在偷窺嗎?」


    「遼子不會允許那種事的。」


    佐山說出的名字讓新莊倒抽口氣,並想了想這句話背後的意義。


    「遼子小姐她……自己也很難受吧。」


    「難受就不會那麽疼你了。」


    「是嗎……那就好。嗯……」


    新莊正麵坐上了佐山的大腿。


    佐山脫去西裝外套,披上新莊肩頭以掩住她的身體,接著提起她的手再次放上自己肩膀——


    「來。」


    就這麽抱緊了她。


    還來不及吐氣,兩人的身體已緊密貼合,外套內裏將新莊的手磨得很癢。


    男人都是穿這種東西呀?如此心想的同時,抵在佐山肩上的頭被輕輕提起——


    「…………」


    雙唇也被堵上。


    「哇」的感覺、「哇啊」的感覺和「哇啊~」的感覺相互交雜,允許了他。


    舌尖輕叩唇緣,是禮貌的表現嗎?


    故新莊以唇迎之,以舌交擁,佐山更將她緊擁入懷。


    新莊「思」地喘息,佐山似乎也懂得她的要求,立刻收唇,但新莊卻主動索吻,表示無礙。


    兩人宛如加深交流似的扭著身軀,蠢動如波。


    「——啊!」


    唇舌分離。不過短短數秒,竟已氣喘籲籲。


    雖身在房中,氣息卻是一片白蒙。


    「會冷嗎,新莊同學。」


    「是、是不會啦……啊,先等一下。」


    新莊動手解開佐山的領帶。


    「我應該可以幫你解領帶吧……否則要是有個萬一,我就掐不緊了。」


    「你的前提好像歪得有點離譜呢。」


    完全不這麽認為的新莊抽下佐山的領帶,看著上身隻剩襯衫的他。


    「呃,這個——」


    該幫他脫襯衫還是怎樣?


    再度紅熱的臉使新莊焦躁難耐,趕緊回想往日的夜晚或傍晚所發生的事——


    ……啊,佐山同學都是自己脫上衣的嘛……


    如果不是由自己主動,他不是不脫,就是隻脫到最低限度。


    新莊這才驚訝地發現,自己是第一次為他寬衣。佐山點點頭說:


    「我懂,畢竟在我們的同人誌裏,新莊同學都是從下麵開始幫我脫的呢。」


    「你到底都在看什麽鬼啊!」


    其實新莊也買了一本當成寫作參考,但那是她的小秘密。


    新莊用「真是的」掩蓋心虛,同時由上依序解開鈕扣,佐山的胸膛隨之袒露而出——


    「佐、佐山同學,你不需要我每解一顆就換一次姿勢啦!不需要!要、要是害我動搖,手很可能開始發抖,搞、搞不好會朝你的眼睛插下去之類的。」


    「還真是危險的動搖法呢。」


    說到這兒,臍上的鈕扣正好解開——


    ……是極限了吧……


    新莊壓低了臉,頭發下冒出陣陣蒸氣般的白煙。


    緊張的汗水從後頸根湧向全身,又悶又熱的她急著想為自己解套,於是——


    「呃、這個,總之我已經把扣子全部解開了,接、接下來,呃、該怎麽做呢?要掐你嗎!」


    「請別用掐人來掩飾自己的害羞。而且很可惜,接下來換我羅,新莊同學?」


    心裏才冒出問號,佐山的手已經搭上裝甲服的胸部。


    從固定器下拔除裝甲下緣後,就能卸下包覆全身的軟質護服。


    「啊……」


    佐山繼續順著下層薄襯衣的接縫,用指甲從頸根一路劃到臍下。


    胸部肌膚雖仍未見光,但汗濕的頸項到臍下一帶已袒露大半。


    房間昏暗,身上裝備的陰影蓋不住少女的身形。


    新莊看著垂在胸肩的領帶說:


    「我不用解開領帶嗎……?」


    「我希望你能保持你我第一次見麵的樣子。」


    「穿、穿著衣服來……!」


    話才說到一半,佐山的手忽然在新莊腰後一壓,使她向後倒去——


    「……啊。」


    在被子上仰躺下來。


    天花板和在黑暗中發光的小燈泡令少女十分不安,但佐山的臉立刻出現並


    貼了上來。


    「…………」


    兩人相吻時,肩部裝甲連同披掛一並被摘下,裙甲也遭褪去。


    新莊明知反抗隻是白費力氣,卻也不想隻受佐山擺布,矛盾的情緒扭曲了她的軀體,延長佐山的作業程序。但新莊沒就此閑著,也抱緊了他,用唇感受他的體溫。


    新莊感到佐山在她身上摸索的左手指剝除了襯衣,隻留下外甲、腋下、腹側和腰部配件,使她的身體一點一點地裸露。


    佐山的手指鑽入肌膚與襯衣之間不停動作,他略為冰冷的手掌搓揉似的按壓著新莊的肉體,接著運指輕輕一捏。


    ……汗水……


    從佐山指縫間擠出的肌膚感到水珠滑過,仿佛汗水被榨出體外一般。


    受堵的唇使得被羞恥心催急的呼吸更加紊亂,熱汗直流。


    佐山的中指溜過新莊胸間,小心翼翼地順著腹部中央的細溝移動,在肚臍按了一下又繼續下探,然後返回。原以為緩急有序的節奏卻又變得淩亂難測,使新莊感到自己的焦躁。


    「不……」


    她吸口氣說:


    「不要這樣折磨人家嘛……」


    「嗯,看來你對我有點誤會呢,新莊同學——那我就再溫柔一點吧。」


    更細微的膚觸,讓新莊扭得更劇烈了。


    汗濕的胸、隨呼吸起伏的臍腹都暴露在空氣之中後,他的手又繼續探向下腹。


    「…………」


    新莊先是一愣,最後點了點頭。


    她沒有閉眼,左手纏繞住佐山的頸子,右手捂著嘴靜靜地看。


    看著逐漸赤裸的自己。


    隨著軟質裝甲的卸除、撥開,一陣寒意覆上臀腿之間。


    「不……」


    還沒說完,唇的自由又被奪去,話語流回喉中。


    新莊雖然覺得佐山狡猾,忐忑的心卻也因此靜下。少女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無奈。


    接著,佐山的手指鑽進褲襪,從內側撕開。


    「啊,佐、佐山同學,你把那個撕破的話我……」


    「放心吧,新莊同學。」


    佐山從褲袋掏出的是——


    「我帶了替換的褲襪——那是什麽眼神?對我的貼心準備有什麽疑問嗎?」


    「我已經沒力氣說了……」


    「其實你自己也多準備了一件吧?」


    「不、不要問那種事啦!」


    說完,新莊發覺了另一件事。


    [插圖]


    現在的她,正麵裝甲服已被褪除,攤開——


    「看得見嗎……佐山同學?」


    「可以。」佐山稍稍退身,點了點頭。


    「——的確是新莊同學呢。」


    ●


    「嗯」地點頭後,佐山的唇吻上了新莊的額,接著是眼瞼、鼻尖、唇、喉、鎖骨,少年舔舐、輕啄她的肌膚。


    「和血的味道一樣呢。」


    「討厭啦……」


    佐山耳貼著新莊胸口聆聽心跳,讓她感到佐山臉頰的熱度注入臍邊,然後——


    「啊,佐、佐山同學。呃,這個,再下去就是——」


    「新莊同學,俗話說得好——排練要抱著演出的心情,演出要抱著排練的心情。」


    佐山抬起了新莊的腿,依其所雷但更加細柔地將水氣帶往她的下腹——


    「——」


    新莊喉頭一緊,全身猛然顫動,而佐山也感受到她的情緒,柔聲說道:


    「我會把切同學也放在心上,盡可能溫柔地做的。」


    「啊,可、可是……」


    「人生在世,做什麽都得講求公平。」


    在新莊抗議前,佐山已順著自己的格言動作,仿佛在為她加溫。


    「……!啊、這……」


    持續了幾趟吸吐的搔癢和羞赧,使得新莊提膝挺腰,一不小心翻過了身,俯臥在佐山眼前。


    「啊!」


    她急得想起身轉向佐山,但腰卻使不上力,又癱倒下來。


    現在的她兩膝撐開跪地,上身前仆,隻有腰臀向佐山抬起。


    「這、這個嘛,佐山同學,我現在的姿勢,是、是那個,意外……」


    「人在感到幸福的時刻,很容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呢。」


    「那是哪種幸福啊!」


    新莊趕緊用腹側那對向後直伸的手遮掩雙腿之間。


    然而,佐山卻快了一步,先抓住了她的手。


    現在新莊不僅呈趴跪姿、臀部翹高,手還被拉到兩膝內側。


    她還來不及驚歎,上半身已被固定在地,因呼吸而鼓漲的腹部使得膝蓋無法動彈,因此背脊順著被向後拉扯的手仰起。


    「不、不要啦,佐山同學,就算是屁屁精靈也不能……」


    「喔喔,新莊同學,你終於認同我守護精靈屁屁亞斯三世的身分了嗎……!」


    「我是害羞才亂說的,不要認真回啦!」


    精靈無視抗議,湊上唇來。


    新莊「咿呀」尖叫,她雖想閃躲,但上身和膝部已受製,頂多扭腰掙紮。可是無論怎麽扭,濕熱的感受都能迅速追上。幾次下來,她愈來愈不清楚自己是在逃還是在追。


    無可奈何的她,隻能不斷深呼吸,擺動身體,同時—


    ……啊。


    發現自己正趴在佐山的外套上。


    於是她卸下了防備。濕黏的肌膚緊貼外套,新莊委身布與汗造成的摩擦力,將臉埋入其中。


    「……!」


    一段長時間的震顫後,新莊喘了幾回,將激蕩的自己任由佐山處置。


    她已無心躲避,宛若順從了自己的欲望。


    不知過了多久,新莊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動作隻剩肩膀起伏。


    「啊……」


    她挪動發軟的身軀,以在不知不覺中獲釋的手抹去身上汗珠。


    翻身一看,佐山就在眼前,直視著她。


    被注視的感受使新莊又羞上心頭,眼眶浸潤,但佐山卻微笑以對:


    「你很美喔,新莊同學。」


    「又、又在說那種話了——」


    新莊再次拉起視線,見到赤裸上身的佐山,忽然明白——


    「現在,已經不該再說些蠢話破壞氣氛了吧?」


    「這次我有耍蠢過嗎,新莊同學?讓我們認真地繼續吧,認真地來。」


    「我好像有種突然冷掉的感覺……」


    「嗬嗬,言行不一的你實在是太美妙了,新莊同學——我也可以那樣嗎?」


    「……你想變本加厲嗎?」


    說完,新莊放鬆了身體。


    她「呼」地吐出口熱氣,將按在心口上的手拿開,在體側向下攤直,看到佐山在她略弓的雙腿間等著。


    「已經……沒什麽好遮的了吧。」


    「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是如此啦,新莊同學。」


    佐山微笑著說:


    「我所見到的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呢。」


    「為什麽我會覺得這句話背後非常不單純啊……算了。」


    新莊不禁苦笑,畢竟她無法否認此刻的體溫、汗水和心情。


    可是——


    「佐山同學……你這個屁屁精靈,不打算先從屁股開始嗎?」


    「那樣子就不能從正麵抱住新莊同學了呢。」


    新莊安心了點,但臉又旋即


    染紅。


    「那……等等那邊也拜托你羅?我很喜歡被佐山同學誇獎呢。」


    佐山一聽,麵露困惑。


    他仿佛極為意外地問:


    「為什麽你……好像把我當成了一個下流胚子呢?」


    「沒有啊,別擔心,我完全沒那樣想喔——因為那樣根本不足以形容你!」


    「好說好說。」佐山點點頭,撩起新莊的瀏海,摸摸她的頭。


    新莊眯起了眼,佐山的左手也摟上她的肩,壓下身來。


    感到立起的腿被慢慢推開後,新莊將腿舉起,輕輕勾住了他。


    「佐山同學……你願意好好感受我,直到最後嗎?」


    佐山輕笑答道:


    「那是不可能的。」


    「……咦?」


    「因為——」


    佐山跟著回答新莊的疑問。


    『我可沒忘了切同學,而且我還想永遠、永遠感受下去。我不會讓今天成為最後。」


    所以——


    「所以從今以後,我要無時無刻感受著你的一切。」


    「那……」


    新莊深吸口氣,將湧上心頭的話化為言語,伸手抱住佐山。


    「我也一樣……!」


    同時,新莊也被佐山同意似的緊擁,並明白自己的願望已一步步地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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