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樂在其中,也不去想鄒陽還欠我一個“跪”的事情。隻要他不再找我麻煩,哪怕誰也不搭理誰,大家各走各的陽關道,我是很樂於息事寧人的。隻是我察覺到鄒陽和李傑等人走得更近了,而且時常在竊竊私語著什麽。有時候鄒陽的表情會顯得很是急躁,而李傑卻是不停搖頭歎氣緊皺眉頭。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商量什麽,是否和我有關。我不願意去考慮這些,我更希望的是生活平靜如水。我發現自己在宿舍中的地位慢慢高了起來,有一次我洗完腳,洗腳水就在盆裏放著,還沒來得及去倒,有個學生便自作主張地幫我去倒了。“順路,順路。”他訕笑著說,然後遞過一支煙來。


    上課、吃飯也有了伴,有時兩三個,有時四五個,可我偏偏還是覺得寂寞,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我和夏雪之間的關係倒是越來越好了起來,或許是受了劉子宏的鼓勵,我有事沒事就愛往她身邊靠。班上的同學對我有些畏懼之心,倒也不敢再說什麽。尤其是夏雪的同桌,隻要不是班主任的課,他就乖乖給我讓座。一天下來,倒有大部分時間是和夏雪廝混在一起的,我是越來越喜歡這個開朗可愛的女生了。


    那天在英語課上拿花盆砸了鄒陽,這件事最終還是傳到班主任耳朵裏。就算英語老師沒告狀,總有閑不住嘴的學生去打小報告。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向我詢問那天的情況。我誠懇地說:“葛老師,沒事,真沒事。我和鄒陽都是東關鎮的,平時關係都挺好,那天鬧了點小矛盾而已,現在我們已經和好了。”


    我相信鄒陽也不會把他挨打的事情告訴班主任,他是那麽愛麵子的人,也不會通過老師來解決事情。


    班主任見我這麽說,也就不再說什麽了。學生之間有矛盾很正常,他作為班主任就是要處理矛盾的,現在矛盾由學生自行處理解決了,他當然樂個安寧消遣。於是此事告一段落。


    夏雪是北園本地的學生,經常可以看到有其他班的學生來找她玩,有男有女,有看似善良者,有相貌凶狠者,她的人緣還真是挺好的。所以我想,如果那時靠她幫我出頭,鄒陽的事情是能解決,但終究避免不了班上同學的閑言碎語,最起碼“吃軟飯”的頭銜是背定了。


    夏雪是很聰明的女孩,上課聽講之餘還能和我寫寫小紙條,她一句我一句,還經常加個可愛的表情。我們從文學聊到宇宙,堪稱是無所不聊。我在初中的三年最為寂寞,所以讀了很多很多的書,在夏雪麵前尚能偽裝出個學識淵博的樣子來。但是她也絲毫不怯,無論我聊什麽,她也能接的上來。


    好女孩,真是個好女孩。又有相貌又有才華,堪稱絕世佳人。


    我開始尋思著表白的事情。我最大的困惑就是夏雪到底喜歡不喜歡我。她對我確實開朗熱情,但對其他男生也是如此。我們上課聊紙條,其他男生的紙條她也照回不誤。看上去她對所有人都一樣,對我的笑容和對別人並沒有什麽區別。誠然,她因為我被鄒陽欺負的默不還口而感到生氣,可這並不能歸結到她喜歡我上來,有可能隻是她特別的善良,看不得他人被欺負而已。


    因為這一點,我很是苦惱。在沒有明確的答案之前,我決定先將表白的事情擱下。


    如此過了約莫一個星期,我察覺事情又有點不對勁起來。


    鄒陽看到我不再掉頭而去,而是一反常態,做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來,而且把眼睛瞪到了天上去,仿佛眼前根本沒有我這個人似的。這是輕蔑、是不屑。不過,我才不管他呢,隻要不欺負我就好。現在想想,還真是為自己的“知足常樂”而感到可悲,那明明是個危險的信號!


    班上的同學慢慢的又不再搭理我了,陪著我上課、吃飯的幾個同學總是借口先走。我覺得心中疑惑,卻沒有特別的表現出來。反正這些人說不說話都沒有什麽太大的意思,無非隻是一群隨風倒的牆頭草罷了。隻要夏雪還和我說話,隻要沒人敢欺負我就好。


    後來才知道,鄒陽又在背後搞了鬼。


    班主任的課上,我從夏雪的旁邊離開,回到了原來的位子。劉子宏低聲告訴我:“這幾天小心點,鄒陽和李傑他們又找了人來對付你!”


    我的心裏一咯噔,問道:“真的?”


    劉子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像是個地下黨員似的,又小聲道:“真的。鄒陽在私底下和咱班的同學說這次你完蛋了,還奉勸大家不要和你走得太近,否則殃及池魚,事後和他們算賬!”


    這一下,我明白為什麽自己這幾天又悄悄地遭遇孤立了。


    “你得趕緊通知你那個職院的什麽‘亮哥’的……”劉子宏滿臉的擔憂。


    在這種情況下,劉子宏還能為我通風報信,我對這個看似木訥的小四眼又多了幾許好感。


    “我不能和你說話了。”劉子宏有些慌亂:“被鄒陽他們看到就完蛋了,你先體諒體諒啊。”


    說著,他將書本往那邊移了移,清楚的和我劃清界限,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來。


    我扭過頭去,看了看斜後方的鄒陽。


    鄒陽也正好在看著我。


    他看到我扭過頭來,嘴角立刻抹出一絲笑意,然後用手指比了個槍的形狀,對準了我。


    “啪!”鄒陽用口型說道。


    而我則毫不猶豫地對他豎起了中指。


    雖然整體感覺比他的氣勢差了許多,但也讓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大概他永遠也無法接受被我踩在頭上的感覺,所以一旦我有小小的反抗行為,就能激起他更大的怒氣。


    “幹什麽呢你們兩個!”班主任在講台太敲了敲講桌,不太滿意地說道。


    我們兩個迅速收斂了自己的行為,班上的同學紛紛扭過頭來。


    除了班主任,所有人知道又一場戰鬥要來了。


    下了課,我迅速去找葉展,向他說了現在的情況。


    “真的?”葉展不可置信地說:“鄒陽他們還不計劃罷手?真是活膩歪了!我隨後找李傑談談!”


    “千真萬確。”我破天荒的沒有怎麽慌亂,而是很沉穩地說道:“班上都傳開了,鄒陽沒有把握應該不會那麽囂張。”又想了想,繼續說道:“總之你時刻注意著點我們班的情況,有什麽事立刻趕過來!”


    “行,沒問題。”葉展又說:“走,你和我一起去找找李傑,看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


    從上麵的對話中可以看出,我和葉展二人的側重不同。我口口聲聲談的是鄒陽,而他字字不離李傑。在我心中鄒陽才是最大的敵人,而在葉展心中鄒陽隻能靠李傑活著。


    我和葉展來到我們班的門口,李傑立刻就滿麵春風地走了出來。


    “哎呦,什麽風啊把你這尊大神吹過來了?”


    “少來事啊。”葉展捶了李傑一下,笑著說:“咋回事啊,還不計劃消停呢?”


    有一點無需質疑,葉展和李傑不是一路人,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分屬於不同的勢力。所以他們表麵上關係還不錯,互相給著麵子,大家都有台階下。但終究不是可以交心的兄弟。


    “什麽不計劃消停?”李傑做出一副茫然的樣子來。


    “聽說你們又找了人對付王浩?”葉展依舊笑容滿麵,計劃把這件事消弭於無形之中。


    “哪呀!”李傑立即否認:“你都從哪聽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咱們上次不是已經沒事了嗎,從此大家各走各的,誰也不找誰的麻煩。你放心,我李傑說的出就做的到!”


    “嗯,我相信你。”葉展嬉笑著,給了李傑一支煙。


    李傑返回教室,葉展衝我眨了眨眼:“怎麽樣,跟你說了沒事的嘛。”


    我點了點頭。葉展和李傑都是高一年級有頭有臉的混子,如果李傑在這件事上騙了葉展,以後還怎麽見麵說話?


    “別聽你們班上的人瞎叨叨,他們就是唯恐天下不亂!”葉展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難道說我真的是杯弓蛇影了?


    剛才李傑的表情,絕對是真誠的。他沒有騙葉展,葉展也不會那麽輕易被他偏。


    或許鄒陽隻是在吹牛而已,為那天的事情挽回點麵子。實際上他根本找不來任何人,“孟亮”的名號已經把他們嚇得夠嗆,李傑斷斷不會在以身犯險。


    想通這一點,我鬆了口氣。回到班上,坐回原位,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安,又對劉子宏說:“如果我有什麽意外,麻煩你去幫我通知葉展。”


    劉子宏不理我,依舊在背著單詞,而且聲音很大。


    “你聽到了沒有?”我皺著眉頭,這個家夥也太不禁嚇了。


    然後我在他一連串含糊不清的英語單詞中模模糊糊聽到了三個字:“知……道……了。”


    “嗬。”我苦笑了一聲。這幫家夥啊。他們怕鄒陽秋後算賬,就不怕我事後翻臉?


    因為思考這個問題,我沒有坐到夏雪的身邊去。下一節課,夏雪反倒主動坐到了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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