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再次啟動之前,我將小推車還給了乘務員,然後示意一個外來務工人員可以把緊攥的廁所門把手放開了。在夏雪媽媽氣勢洶洶地衝出來以前,我已經一步躍到了這個並不繁華的站台。夏雪媽媽總體來說是個很有涵養和教養的女人,所以她絕不會在車廂上大吼大叫為什麽廁所的門剛才打不開了。和夏雪見過了最後一麵,我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出租車上。司機大叔把座位放倒,把赤著的雙腳搭在方向盤上,嘴巴裏還美滋滋地叼著一根香煙。看見我上車,得意地說道:“怎麽樣,見上了吧?”


    “見上了。”我略帶著些激動地說:“大叔,謝謝你。”


    “崩謝了。”司機大叔將座位恢複原狀,手把著方向盤說:“現在去哪?”


    “再回北園市火車站吧,那裏肯定還有兩個笨蛋在等著我。”我長呼了口氣。


    感謝大叔敏銳的判斷力,在半個多小時以前,出租車開到北園市火車站門口的時候,我們都聽到了從裏麵傳來的尖銳而悠長的鳴笛聲。“完了,火車已經開了!”當時的我萬念俱灰,卻還是準備下車去碰碰運氣,沒準火車開的沒那麽快,我緊跑兩步還能追上。正準備下車,司機大叔卻猛然喝道:“別動,坐穩了!”腳下一踩油門,出租車又像是火箭一般竄了出去。“大叔,你要去哪?!”我驚愕地看著兩邊飛速倒退的高樓大廈。


    “火車又不是飛機,它在半路上還要停的!”司機師傅眼睛看著前方,發動機的聲音轟鳴大作:“隻要我們速度夠快,就一定能在那輛狗日的火車在下一站停下的時候,拚了老命的追上!”我的心裏當然重燃起希望,大吼了一聲;“加油,太陽山車神!”


    於是後麵的故事,大家就都知道了。司機大叔的速度真不是蓋的,我終於在那個不知名的小站上了火車。和乘務員借小推車,是為了隱藏自己,不想被夏雪媽媽看到。結果剛借上小推車走了幾步,就看到夏雪媽媽急匆匆地趕往廁所。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用一百塊錢買通了旁邊的一個民工,讓他幫我把廁所的門把手緊緊攥住,直到我讓他鬆開為止。大概他這輩子都沒遇過這麽簡單的賺錢辦法,立刻就衝過去攥住了門把手。


    而我,則繼續推著小推車往前走去……


    整個過程就是這樣的。


    回北園市的路上,司機大叔的速度慢了很多,他說:“剛才太拚命,現在該歇歇了。”


    所以我們回去的時候,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在北園市火車站的門口,我將口袋裏所有的錢都掏出來給他。大叔毫不客氣地接過來,並遞給我一張名片:“有需要用車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我揣著名片下車,走進了北園市火車站。來到站台上,果然看到磚頭和桃子還守在那裏。這兩個傻孩子,這都快過去兩個小時了啊。


    我嬉笑地走過去。磚頭怒氣衝衝地看著我:“王浩,你還笑,竟然遲到這麽久,連火車屁股也看不到了!我真是想……”然後他摸出一塊磚頭來,竟是想拍我一磚似的。桃子卻眨了眨眼睛,看著我說道:“這麽高興,莫非你見到她了?”我點點頭道:“還是桃子聰明。”情不自禁地咧起嘴角:“還給了她一個讓她永生難忘的擁抱呢。”


    然後,我便把剛才的經曆講給他們聽。講完以後,兩人都開心起來,磚頭更是樂嗬嗬地把我扛起來轉了一圈。等磚頭把我放下來,桃子遞給我一個又大又厚的筆記本。


    “這是?”我奇怪地接過來,翻開一看,驚愕地發現竟然是高三各學科的筆記。


    “夏雪姐姐用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完成的。”桃子抿著嘴巴,忍著即將流出的眼淚:“這麽多天,她幾乎都沒怎麽睡覺……王浩,你一定不能辜負她呀。”


    我捧著筆記本,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


    經過幾場秋雨之後,天氣慢慢轉涼,樹葉子落了一半,出門必須要穿長袖長褲了。


    距離夏雪離開已經半個多月了,這麽長的時間隻接到她一次電話,還不知是她怎麽抽出來的機會,隻說了句“想你”便匆匆忙掛斷了電話。可想而知,夏雪媽媽一定對她更嚴加的看管了吧。這半個月過的平淡無奇,劉向榮每天晚上淩晨時分來和我討根煙抽,在聶遠龍高強的壓力之下,他其實已經收斂了很多。每次看他縮在牆角抽煙的時候,心裏自然也會產生極大的悲哀。


    王磊他們會來問我在城高和北七的銷量如何,我總會苦著臉說:“不怎麽樣啊,可能是我不擅長幹這行吧。”他們也總是勸我說:“你別著急,這東西要慢慢來。”我知道他們肯定著急,賺大錢的希望可都在我身上呢。


    鐵塊依舊跟在袁曉依身後形影不離,學生們也漸漸適應了這個生猛的大漢,於是也慢慢地不再討論他們了。自然而然的,袁曉依的朋友也越來越少了,隻有我還和她保持著比較密切的聯係。有時候我會奇怪葉雨辰怎麽還不回來接袁曉依,但是袁曉依和鐵塊都沒說過這個話題,我也不好意思主動的去詢問。可能葉雨辰遇到麻煩了吧,畢竟對方既能和他們家聯姻,肯定勢力也是相當不小的。沒事的時候,我也會到鐵塊那邊坐坐。怎麽說呢,其實是個男人,都對強者有崇拜心裏。在我心裏,鐵塊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雖然他時常會露出白癡一樣的微笑,而且還會不聲不響地殺人,不過卻絲毫不影響他在我心裏的地位。我想和他一樣強,但是沒有他天賦異稟的身材,也沒有他霸道無雙的拳頭。這些是先天條件,後天彌補不了,我也隻能望洋興歎。不過有一次鐵塊問我:“王浩,能去幫我搞把槍來嗎?”我驚愕地說:“你要幹啥?”鐵塊說:“保護袁老師,有把槍最好,我不能隻依靠拳頭。”我大汗淋漓:“我可真搞不來那玩意兒。而且,你就放心吧,保護袁老師的話,有你的拳頭就足夠了,完全用不著什麽槍。”


    鐵塊看著我直搖頭,不知是因為我搞不來槍而鄙視我,還是因為我不懂槍的重要性而鄙視我。不過從那時候我也知道,即便是像鐵塊這樣的強者,在道上混也是需要槍的。


    過了幾天,我再去找鐵塊的時候,就發現他在把玩一個黑漆漆的手槍。我驚愕地說:“你從哪搞來的?!”鐵塊淡淡地說:“別以為你不幫我搞,我就搞不來了。你們這一樣有黑社會,找他們就能搞來槍了。”我當時差點就給跪了,好想告訴他我不是不幫你搞,而是真的搞不來這玩意兒啊。讓我去和道上的黑社會接觸?我哪有這膽量啊!


    不過我什麽也沒說,準備默默地退出去。鐵塊又說:“上次我們來的匆忙,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如果大家都帶了槍,絕不會讓你們這些學生占上風的。”說著,他竟然把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我。我知道這家夥雖然一臉白癡的笑容,但還真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壞蛋,於是我立刻就把雙手舉了起來:“鐵塊,這玩笑可開不得!”


    “讓開。”他冷冷地說道。


    我一驚,轉頭看看身後的門,立刻站到了一邊。鐵塊的槍口仍對著門,難道門外麵站著什麽敵人?


    “怎麽回事?”我輕輕問道,頭上有冷汗沁出來。


    “有人把耳朵貼在袁老師的門上。”鐵塊的站起來,朝著門走了過來。


    “你怎麽知道?!”莫非這家夥有透視眼?


    “感覺。”這家夥說的話玄之又玄,不過我相信他作為一個“資深殺手”的感覺。


    在這種情況下,我自然是一動也不敢動,眼睜睜看著鐵塊走到門口,把手槍暫時收在背後,然後輕輕地拉開了門。我看不到門外麵是什麽情況,鐵塊巨大的身體遮住了我的視線。“你想做什麽?”鐵塊的聲音冷冰冰的,不帶著一絲感情。


    手槍在他的背後,隨時都可能拔出來幹掉對方的性命。


    “啊……”那人說道:“我是袁老師的學生,我是來問她兩道題目的。”


    鐵塊隻是沉默了一小下,然後就說道:“袁老師班上沒有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不在袁老師班上啦。”那學生的聲音有些緊張,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不過有問題一樣可以問她吧?”這理由雖然牽強,但也說得過去。


    鐵塊又沉默了一下,說道:“走,以後不許再來,有問題在教室裏問。”


    “好,好。”那學生如獲特赦,連忙奔了開來。


    鐵塊把門合上,眼神裏有些迷茫:“這學生好奇怪,應該不是衝著袁老師來的,那他幹嘛要貼在袁老師宿舍的門上偷聽呢?”


    “很簡單。”我說:“因為他是衝著我來的。此人是邱峰手下四大戰將之一,張蕭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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