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過來,也不過七八米的距離,老者就咳嗽了七八下。我心想,這老頭都咳成這樣了還活著,可不是要氣死閻王爺嘛。當然,玩笑歸玩笑,他過來的時候,我還是連忙起身為他讓了座位。能被李文超這樣依賴,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老者看都沒有看我,直接就屈身坐了下來。李文超一聽見聲,情緒又有些激動起來:“祁大爺,你可得救救我,我快死了!”


    “行了你!”李文娟跟在後麵說道:“半夜把祁大爺吵醒,閻王爺就是來了也給嚇回去啦。”


    祁大爺還在咳嗽,一邊咳一邊問:“你小子是怎麽回事?”李文超哭喪著臉說:“被人當胸砍了一刀,這輩子都沒受過這麽重的傷!而且眼睛還瞎了,我是不是快活不成啦?”


    祁大爺顫巍巍地伸出兩隻手指,捏著李文超的眼皮看了一下,說道:“沒事,過兩三天就好了。”李文超搖著頭:“活不了兩三天啦,我估計活不到明天早晨。”祁大爺說:“哪有這麽嚴重?我看你小子好的很嘛。”李文超又說:“不行不行,祁大爺您還是給我看看,我要是真死了,以後就沒人陪你下棋啦!”祁大爺無奈地說:“那就看看吧。”然後伸出手去,解開李文超的衣裳,又去解他身上的繃帶。


    “哎……”我叫了一聲:“上午剛做了手術,他……”


    李文娟拍了拍我,衝我做了個“噓”的手勢,我這才不吭聲了,但還是緊張地看著。說來也怪,剛才還咳嗽不止的祁大爺,做起這件事的時候一聲咳嗽也沒有,而且手法又快又穩,感覺他很享受其中的過程,像是回到了水裏的魚。祁大爺一圈一圈地解著李文超的繃帶,解到最後,露出了裏麵剛剛縫合好的傷口。“咦?”祁大爺發出疑惑的一聲。


    “我是不是快死了!”李文超沮喪地說道。


    “受這麽重的傷,本來是快死了,但是……”祁大爺用手摸了摸李文超的傷口。這時候麻藥的勁兒已經過了,疼的李文超齜牙咧嘴的。祁大爺似乎蘸了點什麽東西,在手指間來回地磨著,皺著眉說道:“新香葉家的獨門傷藥?!”我驚愕地看著祁大爺。李文超的手術是鐵塊做的,事後給他上了獨門傷藥也是正常的。祁大爺問道:“你這手術是在哪做的?”


    李文超說:“就是在市人民醫院啊!”祁大爺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市人民醫院哪來的葉家獨門傷藥?”我連忙說道:“是我一個朋友給李文超做的手術,他就是新香葉家的。”祁大爺轉過頭來看我。這是他進來這個房間,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我。


    “葉家的誰?”


    我心裏打了個突。祁大爺隻是摸了一下,就能認出那是葉家的獨門傷藥,看來此人絕對非同小可。說不定以前是什麽大人物,現在隱居在這裏的。萬一他和葉家有仇,那鐵塊不就有麻煩了?雖然我不覺得他打得過鐵塊,但終歸還是小心為妙吧。我皺了皺眉,說道:“隻是葉家的一個小人物,說出來恐怕祁大爺也不知道,所以……”


    “快說!”祁大爺突然伸出手,扼住了我的喉嚨。這一下又快又狠,我一點防備也沒有。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掐的我快上不來氣。我連忙去打他的胳膊,但驚訝的發現他的胳膊堅硬如鐵,完全不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葉家的小人物絕不可能擁有這種傷藥,年輕人趕緊告訴我,省的受我這份罪!”掐的是越來越緊。


    “祁大爺,祁大爺!”李文娟趕緊勸著:“快放開他,這是我們的朋友。”


    李文超也慌了,雖然看不見卻也緊張地說著:“祁大爺,這是我哥,救過我的命!”


    祁大爺卻仍不放我,眼睛緊緊盯著我:“你說不說?”


    我被掐的眼皮直翻,喉嚨裏一口氣也上不來,不過這下更確定祁大爺和葉家有仇了,拚命從牙關裏擠出兩個字來:“不……說!”李文娟和李文超都還在勸著,但一點用也沒有,我都沒見過力氣這麽大的老人,估計他年輕的時候肯定練過啊!


    我心想完了完了,自己肯定死在這了,腦子裏“嗡”的一聲,感覺自己快窒息過去了。


    也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喉嚨一陣舒暢,祁大爺竟然放開了我。我拚命搓著自己的喉嚨,然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媽的,把命丟在這可就太虧了!他一放開我,我就迅速往後退,順手就抄起了一個折凳,準備和這個老家夥拚了。


    我再一看他,見他正使勁咳嗽著。原來這老頭癆病犯了,所以才舍得放開了我。


    “祁大爺!”李文娟都快哭出來了:“這是我弟弟啊,你可不能再對他動粗了。”然後擋在他的身前,不肯讓他再接近我。李文超也說著:“祁大爺,若不是他送我去醫院,恐怕我這條命已經沒啦!”祁大爺依舊在咳嗽著,足足咳嗽了幾十下,感覺要把肺給咳出來。


    到最後,他終於不怎麽咳了,才衝我擺了擺手:“小家夥,你過來。”


    我搖了搖頭,把折凳橫在胸前,這老頭實在太危險了。祁大爺又說:“你不肯告訴我,是擔心我是葉家的敵人吧?你放心,我和葉家是老朋友,不過有十幾年沒聯係了。現在猛然看到葉家的獨門傷藥有點激動,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故人的消息,所以才對你動了點粗,你可千萬別在意啊。”然後他重新坐下來,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轉過頭去對李文超說:“放心吧,有葉家的人親自給你操刀,還敷上了葉家的獨門傷藥,保準你小子絕對死不了。”


    李文超一聽就高興了:“死不了就好,死不了就好,我還以為以後不能陪祁大爺下棋了。”


    祁大爺嗬嗬笑了笑,才又轉過來問我:“現在能告訴我是葉家的誰在北園市嗎?”


    我將信將疑地看著祁大爺,主要被人騙的次數有點多了,深知江湖險惡人心叵測,怕祁大爺在故意套我的話。看我還是不相信他,祁大爺是真有點著急了:“文娟,把我的象牙棋子拿過來!”李文娟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了出去。過一會兒,李文娟捧著一副棋盤過來。祁大爺接過棋盤,先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外殼,看得出他很在意這個棋盤。緊接著,他將外殼掀了開來,露出裏麵如玉一般光滑的棋子來。祁大爺執了一顆,衝我說道:“這是緬甸的象王老死後,用它的牙做的一副棋子,十分珍貴,價值連城。”


    我也看出那棋子價值不菲,但這老頭讓我看這東西幹嘛,又不能吃?


    祁大爺又執起一顆“帥”子,將反麵衝向我:“你來看看,這上麵刻得什麽字?”


    我也生了些好奇心,便走過去,低下頭端詳起來,隻見上麵用隸書整齊齊刻著幾行小字:


    恭祝:


    氣死閻王爺壽與天齊


    新香葉家?葉雨山


    祁大爺得意洋洋地說:“我本名叫祁思言,‘氣死閻王爺’是我的諢號。你既知道葉家,就該知道葉家的家主是葉雨山吧?這是我六十大壽時,葉雨山派人送來的象牙棋子。”


    坦白說,新香葉家,我隻認識個葉雨辰和鐵塊。不過看這葉雨山,應該是葉雨辰的長輩。由此,我才信了祁大爺的話,撓了撓頭說:“祁大爺,是我錯啦。”


    祁大爺又咳了兩聲,又笑了兩聲,方才說道:“沒事,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些。不過你做的很好,在未能分辨我是葉家的朋友還是敵人時,冒著險些被殺死的危險也沒有透露葉家的行蹤,這點讓我很欣賞你!”眼神中果然露出些讚賞的味道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祁大爺又問我:“現在你能告訴我,是誰為李文超做的手術了吧?”


    “能,能。”我連忙說道:“是鐵塊。”


    “鐵塊?”祁大爺眼神一片迷茫,似乎不認識這個人。想了半天,才說道:“是不是長得高高壯壯,沒事老是咧著嘴笑,看上去有些傻傻的那個家夥?”


    “對對對!”我連忙點頭:“就是他!”看來祁大爺果然和葉家關係不錯。


    “哦,是那個小娃娃呀。我記得,記得!”祁大爺竟然露出些笑容。


    鐵塊差不多快三十歲了,祁大爺竟然叫他小娃娃,倒是讓我頗為驚訝。


    祁大爺又問:“鐵塊在這做什麽呢?”


    我說:“他奉葉家之命,在這保護一個人。”


    “那他又是怎麽給李文超做手術的?”


    “我和李文超在學校遇到點麻煩,是鐵塊幫我們解決的。後來又送我們去醫院,就順道幫李文超做了手術。”


    “哈哈哈……”祁大爺笑起來:“估計是醫院的醫生說文超沒救了,所以他才親自上陣的吧?”


    我點點頭,驚喜地說:“祁大爺,您真神了,竟然連這也猜得出來!”


    祁大爺微笑著點點頭,又回頭和李文超說:“你小子麵子挺大呀,竟然能讓鐵塊親自為你做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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