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是幫畫扇找了一個好人家,千雀奴不具備傷害人的智商,而且多多少少喜歡畫扇。


    畫扇應是也有些感情的,聽說兩個人經常出雙入對。


    她幹脆出亂點了這鴛鴦譜。


    可惜,她幫畫扇實現了安穩,卻為自己選擇了顛簸。


    她隻有站起來,才能守護六王府,才能守住千雀奴和畫扇。


    季青墨昏迷了許久,久到六王府都快要習慣接受那個淡漠女子的引導。


    總有人開始絕望,對季青墨不抱希望。


    然而,蘇涼笙卻隻能告訴自己,季青墨隻是休息一下而已。


    她有時候會覺得困惑,會疲倦到想要放棄,她到底在幹什麽!


    然而,她走不開,她對這裏生長了執念,放不下了,都怪季青墨!


    蘇涼笙瞪著床榻上的人,嚴肅地來講,她對他沒有任何承諾,也對六王府沒有責任。


    人家說,樹倒獼猴散。可是,她心甘情願地留著了下來,一如六王府沒有任何人離開。


    這樣一來,蘇涼笙就更加不好離開了。


    難道,她的餘生就要被季青墨鎖住,留在這裏幫著季青墨勾心鬥角?


    蘇涼笙想來想去,越發地覺得鬱悶,季青墨倒是好了,這麽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裏。自從蘇涼笙接受季青墨的的工作,才發現季青墨這種工作量,根本不是人能夠承受的。


    可是,如今都讓她來承受了!蘇涼笙忍不住扯了扯季青墨的耳朵:“季青墨,你再不醒來,我就離開了!”


    然而,床榻上的人就是不說話,是他篤定她不會離開一般。


    蘇涼笙在季青墨的床前,一般都不會哭的,總覺得一哭,便是認輸了。


    可是,她今天與人博弈的時候,受了委屈。他們詛咒季青墨再也醒不來,而且是決絕地自刎而亡,每一個死前都狠絕地詛咒季青墨。


    如今,那些叛逆都解決完了。然而,蘇涼笙卻是心裏慌亂,踏上這條路,必然會有打打殺殺。然而,當那鮮紅的血液跟狠絕的詛咒混在一起,真的讓人心驚膽戰,再者,季青墨也當真沒有醒來過了。


    這讓蘇涼笙心裏發慌,堅持了那麽久,她似乎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心裏的酸澀已經發酵到無可遏製,她看著季青墨,終究忍不住悄無聲息又毫無作用地哭了起來。


    她本來就不是愛哭的人,自從父母去世,再大的事情,她也不會哭。


    人生在世,果然不能有在意的東西。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有人會憐惜,那為什麽要哭!當季青墨的手撫上蘇涼笙的眼角時,蘇涼笙就是這麽想的。


    那隻手本來就是偏涼,再加上溫度轉涼,更是冷得嚇人。


    然而蘇涼笙卻覺得,太陽都複活了。


    她愣愣地看著季青墨,不敢動,怕破壞了眼前的一幕。


    季青墨似乎還有些倦怠,擦了她的淚,便繼續合上眼睛。


    這樣子蘇涼笙就不樂意了,她撲上去晃著季青墨:“醒了就給我睜開眼睛,睡那麽久你就不累嗎!”


    季青墨被晃得無法,便睜了眼,低低又沙啞地說:“別鬧。”


    看到他眼睛睜開了,蘇涼笙這才相信自己剛才不是因為做夢。然而,一認知不是夢,蘇涼笙瞬間就擦掉了眼淚,畢竟真的沒有想過他會醒,從來沒有想過在他麵前哭。


    雖然,已經情不自禁的在他麵前哭過很多次!


    兩個人之間的都是沉默,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叫寒鴉進來。”季青墨覺得,他需要醫生!


    季青墨深知身體應該沒有恢複,那麽醫者就要努力和病人說話。畢竟望聞問切不可少。


    寒鴉看到季青墨蘇醒,差點也掉下眼淚,終於看到他醒來了,還以為他寒鴉這輩子都要承擔著皇室複興的偉大使命。


    季青墨醒來就好了,名族危機、複興大業什麽的,全部人都還給他就好!


    蘇涼笙怔怔地站在一旁,看著寒鴉和季青墨的互動。


    也許是因為病後嬌軟無力,他跟寒鴉說話的時候,居然偶爾帶著撒嬌的感覺。


    想來應該是錯覺。蘇涼笙這麽安慰自己。


    寒鴉則是很為難啊,他覺得季青墨有一天死了,絕對不是因為他寒鴉醫術不精,而是因為季青墨這個病人太不配合了。


    居然嫌他開的藥苦。


    寒鴉的目光看到蘇涼笙身上,果然覺得六王妃這個職務任重道遠。於是,他把方子遞給蘇涼笙:“如此,便辛苦六王妃了。”


    蘇涼笙一臉懵逼,她就知道,寒鴉靠過來準沒有好事!


    可是,今天什麽都不會事,隻要季青墨醒來。蘇涼笙的心情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六王爺情況如何?”


    “死不了。”寒鴉狠狠地說,季青墨死不了,但是也活不下去:“身體到底受到了創傷,多修養幾日,應該就能恢複。如果他再這麽拚命,下一次叫他請神仙來吧。”


    蘇涼笙知道寒鴉的意思,他想要自己牽製住季青墨,讓季青墨別老是玩命。


    寒鴉那個時候不知道,蘇涼笙不但不會勸阻季青墨,甚至會陪著他一起去死。


    蘇涼笙看到寒鴉出去之後,便挪到季青墨的床前,還是不說話。


    季青墨扶著床沿坐起來:“我以為,你會有很多話跟我說的。”


    他的聲音無力,似乎抓不住一般。


    蘇涼笙真是不喜歡季青墨現在的樣子:“我怕累著你。”


    季青墨剛醒來,她不願意他思慮太多。


    季青墨點點頭,很好,很乖,他躺下去:“那以後再說。”他真的很累,也很痛,不想分出精神去做別的事情。


    但是,那個人是蘇涼笙,所以她有話要說,他就聽。


    季青墨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直到那藥送上來。


    苦澀的味道蔓延開來,季青墨瞬間就睡死過去,根本不願意醒來。


    蘇涼笙很無奈啊,這藥漆黑得讓人舌苔發苦,藥味縈繞在鼻尖,讓人鼻尖發澀。


    總之,良藥苦口。


    蘇涼笙看著死不睜眼的季青墨:“趕緊醒來,不然我走了。”


    季青墨睜了眼,淡淡地看著蘇涼笙,身體語言已經很明顯地表示:老子不吃藥。


    蘇涼笙也沉默地看著季青墨,無言地抗爭就這麽彌漫開來了。


    季青墨覺得渾身都不對勁,總覺得蘇涼笙的目光就像刀子,又像哀怨的毒蛇,惹得他皮毛都發寒。


    蘇涼笙覺得這樣子不行,身姿一動。


    季青墨就立刻接過那碗藥,咬牙一飲而盡。最後臉都皺成一團,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寒鴉一定是記恨上我了。他應是加了十斤黃蓮!”


    蘇涼笙捧著那空碗,本來還想說兩個人一起喝,也算同甘共苦,誰知道季青墨這麽自覺。她拿起旁邊的蜜餞,塞到季青墨的嘴裏:“你也太小瞧寒鴉了吧。”


    季青墨的這些手下,陽奉陰違的一大把,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意誌,總有一種被季青墨慣壞的感覺。


    季青墨喝了藥,覺得胃裏都翻滾著,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我昏迷多久了?”


    “四十八天。”蘇涼笙算了算日子,發現她記得相當清楚。


    季青墨猛的坐起來,牽扯到傷口:“府中情況如何?”沒想到他居然睡了如此久,倒有些被生生嚇到。


    蘇涼笙趕緊扶住季青墨:“府中一切安好,六王府和國師府又成對立之勢。”


    蘇涼笙之前雖然泄露了機密,然而季青墨重新布了局,並沒有造成什麽損失。


    兵符本來就是假的,更沒有殺傷力。


    如今,唯一泄露的,大概也是那六張破布。


    然而,蘇涼笙也從肆刹那邊拿到了最後一張破布。


    所以,目前大概就是看誰先破解七塊破布,然後找到孤神墓。


    季青墨不免鬆了一口氣,想來也是應該如此,他的人,他向來都放心。


    那麽蘇涼笙呢?她還在這裏,她承擔的是什麽?


    “你最近好嗎?”季青墨伸手握住蘇涼笙。


    蘇涼笙鼻尖一酸,似乎有很多委屈想要訴說:“我現在才知道你的生活一點都不好過。天天處理著他們呈遞上來的問題,頭發都白了幾根!”


    “你……成為了我?”季青墨的聲音低沉,似乎在哄著她一般,想要她乖乖點頭。


    蘇涼笙想起了被迫接管他所有事務的辛酸曆程,她都想替季青墨昏迷了:“你以為我喜歡嗎?他們都來找我,我也隻能接下來了。”


    莫名其妙地,就掌管了這個六王府。


    季青墨看著嘟著嘴抱怨的蘇涼笙,居然看出了小女兒家的姿態,他心裏微微地癢了起來。


    母親曾經跟他說過一句話,我所認為最深沉的愛,莫過於你離開之後。我活成了你的樣子。


    而蘇涼笙在他昏迷之後,承擔起了這份責任。他沒有想要她如此辛苦的,隻想讓六王府成為她的庇佑,而非累贅。


    蘇涼笙的話突然就停了下來,因為她感受到了季青墨溫情脈脈的目光。


    說來也是奇怪,她跟他似乎還沒有怎麽開始,卻覺得感情已經很深沉了。


    蘇涼笙停了抱怨,忽而露出一個笑容:“雖然有些辛苦得莫名其妙,我卻甘願。尤其是看到你醒來的時候。”


    你能那麽安靜地陪我聊天,而不是要去忙著收拾爛攤子。


    那麽直白的話,讓季青墨再也無法抵擋,棲身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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