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nage 899 6th revolution 15th day


    沙藍德無政府王國首都艾爾甸第十一區


    雲層像是鋪在天空上的絨毯。這層絨毯過於厚實,以至於其下方一片昏暗。僅僅隻是下午一點前,卻已如同黃昏。


    回想起來,泉裏決戰的時候天氣也不好。這到底是好兆頭,還是不好呢。好不好都無所謂了——不,不是這樣。瑪利亞羅斯搖了搖頭,根本沒有什麽所謂兆頭。昨天就是昨天,今天就是今天,明天就是明天,每天的狀況都各有各的不同。不要考慮多餘的事情,這並不是考慮兆頭這種事的場合。如果有那個閑心,不如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來。


    在前方約五十美迪爾處矗立著的銀之城寨,雖不至於一點往昔的影子都不剩,但現在的模樣也已經和原來大相徑庭了。


    首先,是原本近似於白色的灰色城牆,高七美迪爾以上。如今已經徹底塗黑了。自稱genocid的si一黨,耗費了大量的顏料、投入眾多人力在半天之內就將銀之城寨全部染黑。


    隨後,在城牆之上,長長地排列著無數的白色物體。遠遠望去,看不清那是什麽東西。用上望遠鏡也有些模糊。不過,已經派偵察部隊探清楚了。那是人類的頭蓋骨。數量實在是太多,讓人難以相信那些全都是真貨,總該摻了一些模型之類的吧。


    以及,那旗幟——在第一、第二、第三、第四、也就是所有的副塔上隨風飄舞,在黑色底襯上印著閃電與龍卷風形狀的紅色紋路,那招人眼球的旗幟,當然和秩序守護者一點關係都沒有。原本,秩序守護者就沒有自己固有的紋章。在守護者們的裝備上雕刻或是繡著的紋章,都屬於全權負責他們裝備的純血司祭。秩序守護者的義體現在手中之劍、揮出劍的力量、以及流出的鮮血。這是初代總長“太陽鬼”丹尼斯·桑瑞斯定下的規矩,這既是守護者的決意,也是他們的信念。


    那建築物已經無法再稱作是銀之城寨了。那是genocid的根據地。


    極惡城。


    ——話說,極惡城這名字,真的能拿出來見人嗎。這命名品位真的是差到了一定境界,看到被掛著這種名字、被改造成那副模樣的曾經的家,守護者們又會是怎樣的心境呢。至少,不爽、不愉快這種詞肯定是遠遠不足以表達的。他們如今之所以在此,就是為了將這份情感劇烈地爆發出來。


    第三代總長多瑪德君率領秩序守護者本隊二百五十三人,在環狀路上斜前方就是極惡城的位置整齊列陣,迫不及待地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馬修·修奈特副長率領別動隊五十九人,應該已經到達通往第四副塔地下納骨堂暗道的附近位置。


    在本隊、別動隊與收容所護衛隊之間的戰力分配這一問題上,作戰司令部內產生過激烈的辯論,最終結果是從收容所護衛隊中調出一部分人員組成別動隊。因為本隊的戰鬥力必須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而別動隊的目的也並非通過暗道侵入城中,而僅是將其封鎖而已。這樣安排也算是物盡其用,瑪利亞羅斯是這麽認為的。


    我等秩序守護者——加上‘我等’這個詞讓我很是難為情,一直習慣不了,或者說根本沒打算習慣。如今我也是守護者的話——包括我在內,原zoo的各位的裝備也和原來沒有任何區別,混在守護者中顯得格格不入,但總歸也是守護者——話說,我個人的處境,還有些不同。因為如今也算是身居代理副長的職位,所以處於不得不說我等秩序守護者這種話的立場。就算這麽說,光明正大地從口中說出來還是太過羞恥,所以僅在心中默念——我等秩序守護者的目標極為單純。


    第一, 攻占極惡城。


    第二, 若si身處極惡城中,則將其逮捕,可能的話處決。


    當然,最終目標是將si的genocid徹底消滅。如果憑這一戰就全部解決自然是好的,但事情恐怕沒那麽順利。我等秩序守護者已然受到重挫,不可急於一口氣逆轉形勢。要踏實地一步步積累勝利果實,向si施壓,最終消滅genocid。這才是正途,而奪回銀之城寨則會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好安靜啊。”身後的露西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說道。


    “係呢。”“……沒錯……”由莉卡和莎菲妮亞僅僅是應和了一聲,沒有形成對話。就連平常總是安靜不下來的卡塔力也一言不發。這讓我稍微有些意外。


    瑪利亞羅斯看了看表。離下午一點還有五分鍾。向旁邊看去,發現琺瑠也在確認時間。


    敵人不可能沒有注意到秩序守護者的存在。但正如露西所說,極惡城太過安靜了。這樣的話或許不如馬上開始攻擊。剛打算向前麵不遠的多瑪德君提出建議,就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像是皮巴涅魯。瑪利亞羅斯回過身來,皮巴涅魯的眼睛正遠遠地凝望著什麽。正打算問個明白,皮巴涅魯便抬起右手指著什麽。瑪利亞羅斯順著皮巴涅魯的食指看過去。“……咦?哪裏?”


    “那裏。”皮巴涅魯眉頭稍緊。對於一直都冷靜沉著不屈不撓的原殺手來說,這已經是相當嚴峻的表情了。他的食指恐怕指的正是極惡城的主塔頂端。


    周圍傳來了騷動聲。瑪利亞羅斯取出望遠鏡。主塔,看見了。在頂端設置著巨大的半永久燈。正因為那台半永久燈,主塔才被稱為“義之燈塔”。不,是曾被稱為。曾經,能將半個夜空照亮的純白大型半永久燈,如今染著某種紫色,在這因天氣略顯昏暗的白日之中釋放著不祥的光芒。瑪利亞羅斯倒吸了一口冷氣。“——啊……”


    眾人距離極惡城的外牆約有五十美迪爾,離主塔的距離應該還要再遠幾十美迪爾。主塔雖然是五層的建築,但比起其他同樣五層的住宅樓,要高出不少。因此其頂端與這裏也有不短的距離。雖然以肉眼不至於完全看不見,但也相當難以察覺。皮巴涅魯視力很好,所以才能夠發現。


    在大型半永久燈上,有著什麽東西。是人。似乎沒有穿衣服。被黑色繩子一樣的東西一圈一圈纏繞、綁在了大型半永久燈上。遠處望去,並看不清麵孔。不過就算看不清,也多少能夠預想得到。瑪利亞羅斯取下望遠鏡,皮巴涅魯靠近過來悄聲說道:“——應該是·優安·桑瑞斯。”


    這時候又該做出什麽表情才好。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有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皮巴涅魯發現,而瑪利亞羅斯確認了。大家都察覺到了這件事。瑪利亞羅斯最終,還是麵無表情地朝多瑪德君招手,讓他彎下腰在他耳邊說:“優安·桑瑞斯在主塔頂上。”


    “嗯。”多瑪德君點了一下頭,朝主塔頂端看了一眼。他是怎麽打算的呢。果然還是什麽都不打算做。多瑪德君轉過身去依然向前,再無其他動作。


    琺瑠朝這邊看了一眼,然後也朝主塔方向一瞥,隨後恢複常態。


    瑪利亞羅斯垂下視線。琺瑠大概已經注意到了吧。不僅是她,肯定還有其他人注意到大型半永久燈上捆著人。那到底是誰。如果是毫無關係的人,肯定沒有必要以那種模樣、綁在那種地方。守護者們都知道優安還活著,所以大概都能夠想象的出來。另外,即便是大好機會就擺在眼前,比起救出優安也要以達成既定目標為優先——這一方針雖然大家都牢記在心,但至於內心是否真心接受,則是另一回事了。


    羅叉擠出一句:“安靜。”於是騷動聲便馬上消失了。


    瑪利亞羅斯正打算再看一遍手表。突然極惡城城牆上方出現了人牆。每個人都穿著以黑色為基調的花哨衣裝。那是revice的產品。他們都是genocid。那幫家夥亂揮著手中的武器一齊高呼。雖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麽,但畢竟人數很多,音量很大。不能說完全沒有壓


    迫感,但守護者們的麵色不見動搖。


    瑪利亞羅斯向手表看去。離下午一點還有兩分鍾。多瑪德君抬起右手:“莎菲妮亞。”


    “……在……”莎菲妮亞從瑪利亞羅斯旁邊走過,來到多瑪德君身邊。


    “準備前進。”多瑪德君低聲說道。隨後,包括總長代理及副長在內的各隊長、隊長候補均發出“準備前進——”的號令。守護者們在石磚鋪成的堅實地麵上踏出足音。瑪利亞羅斯深吸了一口氣。多瑪德君的右手向前揮去。“前進。”


    “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各隊長、隊長候補幾乎同時響應。多瑪德君邁出腳步。所有人都緊隨其後。瑪利亞羅斯一邊挪動腳步一邊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從剛才開始一直都在注視城牆上方。genocid的雜兵們,並不僅僅是在上躥下跳地嘲弄。有一部分雜兵在做著什麽工作。那到底是在幹什麽,似乎像是在把城牆另一側的某種東西拉上城牆。


    前進了十美迪爾左右之後,便發現了那到底是什麽。雜兵們在城牆上扶著那東西,將它轉向了這邊。“……旋轉式連弩。”


    那是著名機術士“pinkshoot”發明的多管連弩。某國曾試圖將其作為軍隊的製式裝備,卻因為成本過高而斷絕了這個念頭。也開發過眾多其他兵器的鬼才“pinkshoot”,在那之後失去了行蹤,至今為止也生死不明。


    當初smc也擁有旋轉式連弩。如今又將它搬出來,不吸取教訓——這麽認為就大錯特錯了。如果他們用的和瑪利亞羅斯所知的那種型號相同,一分鍾可以射出三十發,最大裝填數達到了一百二十支。那是莫大的威脅。而且,數量不少。雖無法數清具體的數字,但一眼看去,至少有數十台——甚至有可能達到三位數。


    或下蹲或彎腰、這麽抱著旋轉式連弩的人還得由其他人支撐著才能站穩,那些家夥正打算做射擊準備。多瑪德君叫道:“舉盾!”於是隊長、隊長候補們高聲應和。守護者們舉起盾牌彼此靠近,形成了沒有空隙的盾牆。像瑪利亞羅斯這種沒有拿盾的人,也都躲進了那幾乎完美的盾牆之後。隻有隊伍先頭的多瑪德君、以及緊隨其後的羅叉不同。多瑪德君很是悠然,而羅叉如同像是與多瑪德君較勁一樣,也堂堂地行走著,不做任何掩躲。


    保持這樣又前進了十美迪爾。是因為盾牆的緣故嗎。沒有聽見飛矢破空的聲音,隻是突然間、叭吱叭吱咚嗞咚嗞的、弩箭落在盾牌上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開始了。旋轉式連弩的射擊。密如雨點。這雨聲也太過恐怖。呀,其實不是雨。總之對心髒不太好。但是,沒問題的。純血司祭的盾牌、以閃著銀色光輝的埃爾納姆鉻製成的守護係列,在減輕重量的同時防禦性能也很高,耐久性也出類拔萃。箭矢被盾牆彈開,在地麵上大量堆積。而守護者們踏過這些箭矢保持前進。卡塔力“哇噢、哇噢、哇噢!”地笑著大叫。能理解你的心情,正是這種時候,才不知為何變得想笑。但是,瑪利亞羅斯同時也是代理副長,必須得忍住笑意。但是,心情還是愉悅了起來。如果不去管它,就會越來越高,說不定會尾巴都會翹到天上去。這樣不好。要冷靜。


    離極惡城的城牆還有二十美迪爾左右。多瑪德君大叫一聲:“停下!”於是守護者們一齊停下腳步。那麽,是時候讓莎菲妮亞出場了。沒有發出聲音,僅僅在心中為她鼓了把勁。莎菲妮亞已經在多瑪德君身邊進入了施展魔術必要的精神集中狀態。


    考慮到那曾是銀之城寨,這個方法便顯得有些難以接受。換言之,純粹的守護者們可能想都沒想過要這麽做。暫且不論這個,如果沒有莎菲妮亞這種級別的魔術士,這原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這個方案由瑪利亞羅斯提出,經過激烈的辯論後被采用。這個作戰的目的是突破那層城牆。


    “術式……連鎖——”


    握著魔杖的莎菲妮亞的兩手之中,還握有邪脊gd和多古蘭石、托馬爾克骨和馬霍特姆木炭。有的是煉金術的產物,有的是天然生成,但全都是極為珍稀、昂貴的材料,而且並非輕易能夠得到。這一類觸媒和秘藥是施展高等魔術的必需品。一次數千達拉,時而數萬達拉,甚至花費更高,魔術正是因為此才可怕。不,最可怕的不是成本,而是在貨真價實的魔術士手中施展出來後那巨大的破壞力。


    “sea櫓gea虞rea出nea芯lea怒cea宴kea辯mea盡sea”


    比起其他的三流魔術士,莎菲妮亞的詠唱帶著一種獨特的氣場。從那纖細的身軀中散發出來的激烈魔力,帶著常人亦可目視的青白光芒,而莎菲妮亞的魔術,並不僅僅如此。


    “ydeol觀星冥淩gundael陰性maigzg驗廟乘廼稟坤靜匪qyqybel”


    就連吟唱咒語的聲音之中,都似乎蘊藏著不可侵犯的某種力量。


    “銑翫hidel拇ru狗ylylvousrayes蹈暉喘快樂gygydyl怨靈va”


    莎菲妮亞將魔杖在地麵上一叩。“——gebalt”


    地麵在搖晃。但隻搖晃了短短一瞬。震源是城牆。劇烈的搖動,城牆的上半部分——寬達十五美迪爾的一段,像是從中心炸裂一樣破碎了。伴隨著大大小小的城牆碎片、genocid的雜兵們也飛散開去,其中有五六人甚至落在了守護者的陣前——三四個人撞在了盾牆上。旋轉式連弩的射擊停止了。但這還不夠,城牆有七美迪爾以上高,這隻是破壞了上半部分而已。就算是同時驅使氣靈opt與jye、土靈dak、dik與nik才能放出的莎菲妮亞那強大的高等魔術“大地爆裂無情”,也無法僅施展一次便將那堅固的城牆徹底毀壞——僅一次的話。這我很清楚,這是預料之內的。莎菲妮亞已經在準備下一發了。


    “sea櫓gea虞rea出nea芯lea怒cea宴kea辯mea盡sea”


    不僅是在準備,已經開始了詠唱。連續咒法。一次精神集中便能使用兩次魔術。


    “ydeol觀星冥淩gundael陰性maigzg驗廟乘廼稟坤靜匪qyqybel”


    天才莎菲妮亞甚至掌握了這種超脫常理的技巧。


    “銑翫hidel拇ru狗ylylvousrayes蹈暉喘快樂gygydyl怨靈va”


    莎菲妮亞又一次將魔杖叩於地麵。“——gebalt”


    搖晃。比起第一次更加直接更加肆無忌憚的衝擊。剛才被破壞了上半部的那一段城牆——它的下半部分,直接崩飛了出去,化作粉塵。這是大地爆裂無情的疊加效果。雖然早就清楚,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太厲害了,莎菲妮亞,太偉大了。漫天的塵埃遮蔽了視線,但不必看也知道,那一段城牆已經徹底崩毀了。


    “——好!”瑪利亞羅斯不由叫出了聲。守護者們也歡呼雀躍。但多瑪德君馬上怒吼道:“——還沒完!別動!”


    如他所說,莎菲妮亞的工作還沒完成。還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為了完成使命,莎菲妮亞從長袍中取出一條細長的銀色鎖鏈,鏈身上鑲嵌著各式各樣的寶石。如同昂貴的裝飾品一樣。莎菲妮亞利落地將其兩端鏈接在一起形成一個環,放在了身體前方。


    敵人又開始了射擊。似乎有一些人放下了盾牌,導致有幾名守護者中箭倒下,各處傳來隊長、隊長候補們“把盾架好!”的命令聲。莎菲妮亞仍在集中精神。時間很長。還沒好嗎。沒辦法,大型魔術就是如此。粉塵散去了一些,能看到另一側似乎有著什麽。“來了。”皮巴涅魯說道。也就是說並沒有看錯。守護者們——雖不是所有人,但很多都躬起了腰,還有人的手握在了劍柄


    上。多瑪德君大吼:“我不是說過別動了嗎!”與此同時,詠唱開始了。


    “罪wo罪to思wazu罪惡wo快樂tosi膿nda軀ni猥rana愛撫wo受kuru事wo恥辱tomo思wazu淫樂ni溺re腐臭wo好mi死者wo愛site犯si天yori放逐saresi王女(譯注:這段咒語並非是胡寫的,將英文字母按照羅馬音讀出來的話,可以形成意思完整的通順句子)”


    那條銀鎖也是一種觸媒,被稱作人造觸媒魔道具。專門經營這方麵物品的店在艾爾甸也僅有一家,而且隻有魔術士才能進入,那家店似乎在第十區的米勒山丘。畢竟,隻有極少數的魔術才會使用到這種觸媒,幾乎完全沒有銷路。材料費用也高得可怕,製作起來也極花功夫。也正因為此,那條銀鏈的價格竟然是一千九百九十八萬達拉。嗯。太胡扯了對吧。


    那超昂貴的銀鏈環上泛起了黑色的光。黑色的光。這世界上本不存在這種東西。但是在另一個世界存在。據說在那個世界,夜幕是白色的,而太陽是純黑。當然,在黑色太陽射出的日光下,那個世界的住民都被映成了黑色。按照某個說法,已知的異世界有一百個以上,而那個莫名其妙黑白顛倒的世界正是其中之一。


    “來tare禍禍siki王女來tare醜ki王女然si汝既nisono位ni在razu汝wa墮seri汝wa狂eri汝wa亂reri汝wa貪ri汝wa腐ri腐ri盡kusi蠅集ri穢rawasiki姬”


    如今,以那條銀鏈為媒介,那個異世界與這個世界建立了物理上的連接。成為兩個世界交錯點的銀鏈環中噴出的黑光開始擴散,以漩渦狀散開,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圓。圓中陸續浮現出錯綜複雜的紋路。空氣中的粉塵已經基本消散。另一側有著眾多敵人正要衝出來——直到剛才為止,現在已經全部呆立在原地。


    “汝kore贄也今koso此處ni來tarite償iwo為se”


    於是,莎菲妮亞的詠唱就此告終。那黑光構成的圓深不見底,從中——首先是巨大的、奇大無比的、純白色外形像是右手的東西、現形了。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


    那號叫、或是用慘叫更為合適、還是說形容為哭叫、亦或是、厲叫。瑪利亞羅斯想不出答案。總之,伴隨著那令人生厭、就像是刺穿耳膜直入腦髓一通亂攪的聲音,白色的手抓住圓形黑光的邊緣,以臂力、一下子將深淵下隱藏著的全身提了出來。


    “好久不見。”瑪利亞羅斯低聲呻吟。拚命將已經湧上喉嚨的吐意吞了回去。


    與她——沒錯,那龐大至極、身高明顯超過十美迪爾的軀體,卻是人的形狀,並且一眼便能分辨出來是女性——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與她見麵了。說實話,這是第二次。真希望不要再有第三次——若是能讓這第二次也沒有該多好。她就是這樣讓人不敢恭維、敬而遠之、衝擊力驚人的女性。


    究竟是誰將她的身體誤當作了花田,還是說是風帶來的種子的偶然在她體內定居呢。在她的身體各處,雖不密集,但也零零散散開著不少純黑色的奇怪花朵。那在全身表麵糾纏著、像是黑色繩子一樣的東西,說不定就是那些花的根莖。她的皮膚非常白皙,但卻又從頭到腳布滿了一道道淒慘的裂痕。從那些殘酷的傷口之中,流淌出血液、膿汁、以及無法言喻的液體,讓人無法直視,不禁想要背過頭去。然而,她的麵容卻美麗工整得令人心驚,注視著那盈滿悲哀與寂寥的黑色濕潤雙眸,不由得心生同情。呀,要說可憐的話她的確是非常可憐。畢竟、她沒有頭發。不僅僅是沒有毛發,也沒有頭皮。甚至連頭蓋骨都被切除了。那裸露在外似乎正慢慢腐爛的大腦上,插著數百根又長又粗像是針一樣的物體。這已經算好的——不、哪裏稱得上好了——在她大腦周圍盤踞著的那一團黑霧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實際上,那團黑霧就是她名字的由來。


    那是蒼蠅。數千數萬甚至更多無法想象數量的蒼蠅聚集在一起。蒼蠅並不僅僅是在那裏飛來飛去而已,還在她那腐爛的大腦和傷口中產卵。仔細一看就能明白——十有八九會在噩夢中出現,所以最好還是別看,但是人這種生物,就是看到了可怕的東西,便不由自主地挪不開眼睛。她的身體已經是蠅與蛆的家園了。


    異界“祭品之園”中高貴而又下賤犯下諸多罪孽深不可償的公主——蠅聚姬。


    在被貶謫至祭品之園之前,她曾是“花之戀少女”、被眾多神明求愛的公主神梅可蕾爾·緹雅朵拉kzk。而這位女神大人又是因何被放逐到祭品之園、變成了蠅聚姬,關於此便謎團重重了。話又說回來,與神相關的事,本就不是人類應該去了解的。雖然的確偶爾會有那麽一兩個與神互相認識的奇怪人類,不過那已經是極為稀少超出一般常識的存在了。先不談這些,光是她存在於眼前,便已經顧不上去思考這些有的沒的。太臭、太過恐怖,哪還有那多餘的心思。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你厭什麽厭,我們才要大叫討厭厭厭厭厭厭厭厭呀呀呀呀呀呀呀呢。


    “噫呀……!”露西發出了慘呼。這是不是反應太晚了,不過肯定先是完全懵在原地,花了好久才終於意識到、啊、對了、我該大叫一聲——大概就是這樣吧。嗯,我也能夠理解。至於捂著鼻子大喊“上吧!蠅聚姬!”的半魚人已經算是異常了。守護者之中也有不少在泉裏決戰中見過蠅聚姬的,但也大多嚇得不輕。至於敵方則是一團混亂。雖說一段城牆倒塌了,但其他部分還很完整,所以大半的genocid都是無傷。此時他們一個個要麽就是嚇癱在地,要麽就是高聲叫喚,要麽就是手忙腳亂甚至撞倒同伴撒腿就跑。“迎擊”的迎字在腦中還沒出現一半就徹底消散了。當然,這種情況正如我方所願,本來召喚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厭亞亞……厭亞亞……厭亞亞……蠅聚姬一邊發出相對較小的叫聲,一邊向崩塌的城牆方向緩慢移動。那移動的姿勢——搖著屁股、或者說是扭動著身體向前挪移,實在是相當奇怪。光是那樣移動著,漆黑之花的荊棘和繩子一般的根莖便深深地陷入身體之中,看上去真的很疼。


    genocid們一齊哇地大叫著試圖逃跑。然而很遺憾,那是在城牆之上,非常狹窄,因此馬上變成了互相推搡的狀況。城牆高度超過七美迪爾,所以也不能直接跳下來。至於試圖從城牆崩塌的那一段躍下的敵人,完全沒有,因為全部都因為畏懼離得遠遠的。


    蠅聚姬已經來到了城牆之前。她打算怎麽做。


    跳起來了。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兩腳起跳。然後著地——落在了城牆上。剛好嵌入了崩塌的那一段之中。兩腳分得很開,完全不隻是肩寬那種程度,搖搖晃晃地像是站不穩一樣。沒事嗎。看上去不像是沒事。明顯很痛苦。蠅聚姬兩手抱頭——喂,做這種事隻會更糟的呀。


    你看。被刺到了吧。兩隻手,被釘在腦中的那些釘子一樣的東西刺得滿目瘡痍——雖然原本就已經滿目瘡痍了。蠅聚姬發出慘叫。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然後大幅度地搖起腦袋,以至於腐敗的腦漿四處潑灑,雙手也被刺得更深了。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


    “……不能再想點辦法嗎。”多瑪德君低聲說道。雖然我也非常讚成,但按照莎菲妮亞的說法,自如操控祭品


    之園的住民這種事,就連閃光魔女瑪奇魯塔都不可能做到。原本召喚魔術就不是要操縱召喚生物,關鍵在於誘導。而召喚對象的力量越是強大,就越是難以順從召喚者的意誌。甚至如果水平不到家,施法者極易被召喚出來的生物殺死。如此危險的魔術,光是實現這種成果就應該滿足了。不,實際上已經超出了預計。


    也許是再也無法忍耐了。蠅聚姬的左腳踩著殘垣斷壁,登上了右側城牆。然後又雙手抱頭,被無數長釘貫穿雙手。厭亞亞。厭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已經夠了、夠了、夠了。別讓我再聽見蠅聚姬的那種聲音了。她的雙眼中淌出了像是黑色粘液一樣的淚水,隨即奔跑起來。就在還有眾多genocid成員想逃卻無路可逃的城牆之上,她猛然衝刺。當然,那些genocid們輕而易舉地被踩得稀爛。被不想被踩到而亂跑的同伴撞下城牆的也大有人在。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蠅聚姬一邊叫著,一邊控訴著疼痛與苦楚,一邊踐踏著genocid,一邊播撒著各種各樣讓人不想思考那是什麽的東西,一邊奔跑。繞著城牆一周,又回到了崩塌的那一段之前,然後跳了起來——等等、咦?你要幹嘛、那是要幹嘛?不要、等——別到這邊來呀……!


    瑪利亞羅斯不由自主地想要轉身就跑。大多數守護者也都同樣。多瑪德君高叫道:“準備突擊!”那是從丹田發出的響亮聲音,其中似乎含著某種力量,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強製力。多虧這樣瑪利亞羅斯和守護者們才能製止住自己。即便如此也很害怕。蠅聚姬落地之前,身體裏湧現出一種像是從高處墜落的感覺。仿佛身體馬上就要被那衝擊吹得倒飛而去,自己的存在都要被一點不剩地抹消一般。地麵在劇烈地轟鳴。身體被震離了地麵一瞬。不過,僅是這樣的話還沒問題。


    蠅聚姬落在了隊伍先頭的多瑪德君的不遠之前。


    懸著的心放下的一刻,眼淚便湧了出來。有人、而且不止是一個人說:“好臭……”不能再同意了。這股臭氣太過嗆人。不僅是鼻子,甚至眼睛都被刺激得發疼。而且直刺到肺裏,連內髒都要被腐蝕,甚至靈魂都要被汙染。


    就在忍不住吐出來的前一刻,莎菲妮亞的魔杖立在了地麵上。


    蠅聚姬的腳底出現了黑色光圈。那光圈像是無底的泥沼一般讓蠅聚姬陷入其中。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蠅聚姬對於這突發狀況困惑不已。連肩膀都陷入泥沼之中的時候,似乎才終於理解了。蠅聚姬兩手抓住了黑色光圈的邊緣。努力想要將自己重新拉回來。厭亞厭亞厭亞厭亞厭亞厭亞亞亞亞亞。莎菲妮亞又一次將魔杖叩於地麵,於是黑光泥沼便擴大了一圈。失去支點的蠅聚姬,一下子便沉入了無底泥沼的深處。厭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


    黑色光圈馬上收縮消失了。空氣中那股強烈的臭氣也與之一同消散。太好了——還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多瑪德君發出號令:“突擊……!”同時衝了出去。立即反應過來並跟上的隻有皮巴涅魯和卡塔力。瑪利亞羅斯遲了一瞬。多瑪德君右側的羅叉隊、左側的琺瑠隊也同樣。守護者們全部跑起來之後才出聲回應。“是!”“是!”“是!”“是!”“是!”“是!”“是!”“是……!”多瑪德君身邊的莎菲妮亞並不是反應太慢,而是根本沒有動上一步。雖說她的工作還不能斷定已經徹底結束,但還是暫且退後休息一會兒為妙。由莉卡和露西則負責保護莎菲妮亞。瑪利亞羅斯在路過莎菲妮亞身邊時說了一句“辛苦了。”莎菲妮亞笑著回應了什麽,但聽得不是很清楚。


    秩序守護者在衝鋒。


    以多瑪德君、皮巴涅魯於卡塔力形成的三角為先鋒,之後依次是瑪利亞羅斯、一號羅叉隊、五號琺瑠隊、二號親衛隊——由莉卡、露西和莎菲妮亞的位置就在親衛隊中間,隨後是從六號至九號的突擊隊、十號至十二號遊擊隊,十九號、二十九號巡邏隊緊隨其後,最後方則由二十五號至二十七號無名隊鎮守。


    多瑪德君已經衝到了城牆底下。


    莎菲妮亞用大地爆裂無情的疊加效果在城牆上打開的缺口,正是突擊的目標。


    從缺口中出現了敵人。那是——那些家夥,皮膚或青或紅,體毛極為濃密,右手握著帶有棘刺的長劍,從左肩至左手都覆蓋在同樣帶有尖刺的長盾之下。身穿似乎是revice生產的防護服。體格和人類相差不遠,看上去就像是肌肉發達的人類男性一樣——不,有明顯的不同之處。


    有報告稱,在攻陷銀之城寨的genocid部隊之中有不少這些生物。人類與鬼人的混血,也就是鬼人將吃剩下的女人用來繁衍而誕生的物種。關於此也早有耳聞,那些家夥是半鬼人。


    瑪利亞羅斯腳步不停,雙手拔出各自擅使的劍。


    多瑪德君向背後的大劍伸出手去。


    半鬼人們如雪崩之勢從城牆缺口中湧出,多瑪德君也同時殺到。


    “奴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多瑪德君拔出大劍,橫引劍身開始旋轉。旋轉一圈前進一步。第二圈便更前進一步,三圈之後,已有超過十隻半鬼人被斬成碎塊散落在地。而多瑪德君沒有斬到——或者說,偶爾有那麽一兩隻逃離了大劍攻擊範圍的半鬼人,則被卡塔力以身體撞倒。“——滾邊兒去……!”


    我們zoo的——不,我們秩序守護者的卡塔力,簡而言之是個勇者。臂力比起多瑪德君當然差得遠,速度不可能贏得過皮巴涅魯,技巧不如由莉卡,更不可能像莎菲妮亞那樣使出魔術。不過,唯有那臭屁膽量是天下一等的。


    肯定就連半鬼人都沒有想過,對手會那樣魯莽地直接撞過來。一般而言,總會有點慎重、警戒心、猶疑、智慧、理性之類的東西。也就是說,這些連半鬼人都擁有的東西,是與半魚人完全無緣的。畢竟那可是半魚人。


    卡塔力直接撞在半鬼人胸口上,朝著那像是能輕易咬碎小石塊的堅固下顎,竟然一頭槌砸了過去。半鬼人仰頭躲過,隨後脖子兩側便嵌入了卡塔力的變形斧。卡塔力將半鬼人踢倒,“哇噢!哇噢!哇噢……!”地叫喊著又朝著下一個目標橫衝直撞。而就在這時,前殺手那華麗而又使人牙酸的殺戮秀已經開場。


    他到底是如何到達那種地方的呢。瑪利亞羅斯並不清楚,也看不到,那並非是速度快慢的問題。潛入感知的死角,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行事。這種技術浸了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已經與他的血肉化作了一體。


    比多瑪德君還要更前——缺口的另一側,也就是敵人陣地的正中央。


    雌雄對劍、雄劍庫雷亞達與雌劍莉蕾紮,在他的手中成為了他優雅舞蹈的一部分。不論是再快的速度,再過不合理的姿勢,對於他來說都稀鬆平常。他挑選著柔軟的部分下手,剜、斬,留下傷口。隨後又將那傷口切削、剝離、斬斷,隨後便徹底解體。他殺敵的方法一直都是這般殘虐至極,可又透著優雅。那本應是難以目視的場景,卻透著顯而易見的美麗,那是藝術。為殺人而誕生的藝術。沒有雜質的殺意凝結而成的產物。其動力越是純粹、越是接近單純的狂氣,作品的完成度便越高。超過一定極限的藝術,即便是對那個領域完全不了解的人也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它的價值不管是誰都能看得清楚——前提是在與之接觸的一瞬之後,還能留得一條命在。


    皮巴涅魯掀起血的旋風,幾秒之間便將三四名半鬼人變為肉塊,隨後又將兩名半鬼人化作不祥而又美麗的藝術品的材料。半鬼人們陣勢大亂,多瑪德君將大劍扛在肩上前進。“——將他們擊潰……


    !”


    多瑪德君麵前的半鬼人紛紛左右散開,皮巴涅魯身邊的半鬼人都畏懼地試圖與前殺手拉開距離,卡塔力又將一名半鬼人放倒在地。形勢已經一邊倒了。


    半鬼人們在後退。落在最後方的被多瑪德君的斬擊消滅,而皮巴涅魯則繼續在敵軍之中掀起一陣血煙,卡塔力又放倒一個。守護者們一口氣衝了上來。瑪利亞羅斯跟隨著大部隊前進,但卻不免心中生疑,這疑點太過明顯,甚至不需要藏在心底。太奇怪了。敵人撤退的樣子,還有時機。敵人士氣大挫、無法維持戰線,看上去像是這樣。但是,太整齊了、時機太過及時了。


    如同被故意牽著、守護者們向極惡城之中步步推進。


    也許是我想太多了。


    敵人、半鬼人的部隊,在正麵的第一副塔前固守。


    有什麽聲音。梆——就像是,極大、極重的鋼板被推動一般。


    左邊、不對。右邊也有。兩邊同時。


    瑪利亞羅斯向右看去。“盾!”“——盾!”“舉盾!”叫喊聲在頭頂交錯。幾乎是同時,這個聲音。射擊的聲音。旋轉式連弩。


    極惡城並沒有被改造。建築物的配置與銀之城寨並無差異。環狀路正麵的城牆之後是第一副塔,左右兩側是第二、第三副塔,深處有第四副塔,將中央的主塔包圍起來。而在第一副塔與城牆之間有著一段前院,瑪利亞羅斯他們如今就身在此處。


    在前院中挖了許多坑洞,上麵用某種板材覆蓋著,操控旋轉式連弩的士兵們就藏在其中。時機一到,那些家夥們便冒了出來。原來如此。


    突然從兩側襲來的射擊,迫使羅叉隊和琺瑠隊停住了腳步。這樣一來後續的隊伍也不得不停了下來。瑪利亞羅斯在羅叉隊和琺瑠隊之間,因此平安無事——剛這麽覺得,便覺得地麵似乎在顫動。受直覺驅使回過頭,對著由莉卡、露西和莎菲妮亞大喊:“趴下!快點、快趴下……!”同時朝著城牆的方向全力跑去。那三人立即做出了反應。而周圍的守護者們則動作稍遲了些。就在這時,悉悉索索、隨後是梆的一聲巨響。瑪利亞羅斯回過頭來,果然,地麵上挖有洞穴,上麵用結實的板材覆蓋住,又鋪了一層土。明明就從那上麵走過,卻完全沒有察覺,真是大意了。


    好幾名守護者被掀開來的板擊飛出去。洞穴寬約二美迪爾,一塊板下藏了好幾處。五、還是六。總之,那些家夥們身藏其中,半鬼人。每一個洞中都擠了五、六人,一共超過三十人。以數量而言並不算什麽。但是,那家夥。其中有一人極為顯眼,皮膚深紅,而體毛則是緋紅色的半鬼人。


    那名半鬼人,身穿比起其他半鬼人要更加暴露的防護服。如深藍色寶石的雙眼甚至顯得有些美麗。體格雖然更為結實緊繃一些,但與其他半鬼人並沒有太大差距。裝備也是同樣的棘刺劍與帶刺長盾。然而不知為何,卻又徹徹底底的不同。


    “我zhi名wei,剛三郎!nai鬼zao族族長……!”


    ——等等,說話了?剛才。共通語。我沒聽錯吧……?


    在原地呆愣住了一刻。與此同時剛三郎張開滿是尖牙——或者說獠牙比較合適的大口,高聲咆哮:“‘狂亂’……!”


    下一瞬間,剛三郎的眼睛變了顏色。那原本青藍色的眼瞳,化成了染著一抹紅的紫色。“ir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hhhhhhhhhhhhhhhh……!”


    聲音便超出了人的範疇。那是野獸的咆哮。瑪利亞羅斯本能地做出防禦姿勢,但剛三郎並沒有朝自己衝來,而是襲向了羅叉隊。一轉眼,一劍、一盾,便將兩名守護者打倒在地。第三名守護者雖然用銀色的盾牌擋住了棘刺劍,卻被輕而易舉地壓垮,失去了平衡被一腳踢倒。剛三郎在那守護者的臉上用劍敲下,將頭盔整個砸扁。看來那帶著刺的劍,雖然有著劍的形狀,卻其實是打擊武器。因為帶著刺,又可以突刺又可以切砍,實在是凶惡無比。


    剛三郎已經攻向了第四人。被族長猙獰勇猛的戰鬥鼓舞,其他的半鬼人也氣勢高漲。如今秩序守護者的先頭部隊,不僅前方和側麵受敵,就連陣中也包裹著敵人。瑪利亞羅斯向剛三郎部隊另一側的多瑪德君望去。多瑪德君他們也被前方的敵人圍困住,敵人毫不惜命地舍身向多瑪德君、皮巴涅魯和卡塔力壓迫而來。該怎麽辦——不行,得想辦法做點什麽。


    僅過了兩三秒,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李童晏已經向剛三郎衝鋒而去。他所率領的二號親衛隊,就在羅叉隊與琺瑠隊的後方,越過瑪利亞羅斯、由莉卡、莎菲妮亞、露西等人來到了前線。李童晏在途中順勢便斬了一名半鬼人、一刻不停地向著剛三郎衝去劈下手中之劍——但剛三郎很快。跳了起來淩空一踢,李童晏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腿倒飛出去,不過落地前便穩住了身體立即爬了起來。此時剛三郎的棘刺劍已經襲來。李童晏抵擋、撤退、逃跑、除了逃跑再無他法。多瑪德君的吼聲如同雷鳴:“羅叉!殺了那家夥……!”


    “遵命……!”羅叉隊的守護者們讓開道路,羅叉如字麵意思飛了起來。化作了在低空飛行的銀色惡鳥。是展開了有翼魔人的羽翼吧,看上去應該如此。原本追著李童晏的剛三郎,回過身來向羅叉揮出棘刺劍。就在即將擊中羅叉之時,羅叉淩空翻身。羽翼。有翼魔人的羽翼保護了羅叉。八枚羽翼有幾乎一半都被棘刺劍一擊打碎,但羅叉平安無事,隨後便朝著剛三郎突擊而去。剩下的羽翼刺向剛三郎持劍的右手,以及附著盾的左臂,羅叉則直指剛三郎身體正中。“——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


    名匠達古拉斯·多斯所鑄“日輪”的刀尖從剛三郎背後刺出,仿佛在表達對此毫不在意一樣,剛三郎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隨後咬住羅叉。羅叉的頭。一口咬住,尖牙刺入,鮮血狂湧。恐怕已經咬進了頭蓋骨。但那又怎麽樣。羅叉發出無聲的大吼,以全身之力撞開剛三郎。剛三郎向後飛出,日輪則順勢拔了出來。羅叉大吼一聲:“嚇……!”將日輪水平斬出。銀白的光芒奔馳而過,剛三郎的頭顱落地。而剛三郎還活著。至少在那幾秒之間,那顆頭顱仍像是在尋找敵人蹤影一般蠢動,不久之後便徹底死了。


    不需要任何人的指示,守護者轉為攻勢。在先頭部隊的正中央,失去了剛三郎的半鬼人部隊很快便被擊潰。由莉卡將莎菲妮亞交給瑪利亞羅斯和露西,向著羅叉衝了過去。羅叉試圖撥開由莉卡的手,但我們那可愛的最強女醫術士不會允許這種任性。“——之後還想繼續戰鬥的話,現在就乖乖接秀治療!”


    認命了的羅叉接受由莉卡的治療的同時,瑪利亞羅斯穿過他們身邊,繼續向前方衝去。兩側的敵人也已經被打垮。能夠直接進入主塔的大門已經在銀之城寨陷落時便封閉了,因此無法使用。第二副塔、第三副塔與主塔相連的道路當時也用某種裝置封鎖了起來。所以秩序守護者必須突破前方敵人的阻截,進入第一副塔。通過第一副塔與主塔之間的道路進攻。如果行不通,便從第四副塔迂回。不論怎樣,首先都是第一副塔。


    “一口氣衝進去……!”多瑪德君的聲音。守護者們也一齊響應。麵前的敵人便立即崩潰。形勢不錯。想到這裏,瑪利亞羅斯的頭腦中的血液沸騰了一瞬,便又立即冷卻下來了。這大概是我的習性。一旦得意忘形,就容易腳底打滑。我已經嚐過好幾次教訓,對此深有體會,所以情緒總是無法達到特別高的境地,總會回複到冷靜的狀態。


    瑪利亞羅斯環視四周,不假思索地大聲叫道:“把盾架好……!”


    說起來,這種事好像之前也發生過。無所謂了。


    在城牆上,蠅聚姬漂亮地搞得那一


    番破壞並沒有將城牆上的敵人全部消滅。殘存的部隊已經重整態勢,將旋轉式連弩對準了這邊。隨後射擊便開始了,隻比瑪利亞羅斯的警示晚了一刻。雖然不是全員,但仍有不少守護者聽從了代理副長的命令。他們組成了盾牆。矢如雨落,被盾牆彈開一部分,也有一些被守護者身上的鎧甲防住。真的防住了嗎,也許會致傷。還有一些箭矢刺在地麵上。甚至還有一些射中了本是敵人同伴的半鬼人。箭雨不見停歇。


    秩序守住者終於突破了前方敵人的封鎖,泥石流一般湧入了第一副塔之中。當瑪利亞羅斯踏入第一副塔的時候,多瑪德君率領的先頭部隊已經朝著通往主塔的道路衝去了。由莉卡和羅叉也跟了進來。羅叉叫著“讓開!”“別擋路!”將守護者們推開。正好。瑪利亞羅斯緊緊跟在羅叉身後。要到前方去。向更深處去,不然便無法了解戰況,難以把握全局。


    不久便來到了最前線。第一副塔與主塔的連接道路,寬約六美迪爾,高四點五美迪爾左右的空間,完全被敵人填滿了。多瑪德君每揮下一次大劍,眼前的敵人們便變成肉塊骨片以及不知道什麽東西組成的殘骸,殘骸越積越多,可從後方撲上來的援軍卻源源不絕。太奇怪了。有什麽不對勁。


    道路中的敵人並不是半鬼人。而是普通的人類。穿著revice的裝備,麵相不善,但再怎麽凶惡,也就僅僅是幫流氓匪徒而已。然而現在,難以置信,那些家夥們踏過友軍的肉塊、仍以肉身向著全身都被染紅的多瑪德君撲去。然後理所當然地被斬成數段。輕易地、一瞬間便喪命於此。然而後方的人卻不見一絲膽怯。甚至還有人一邊笑著,一邊將友軍的斷手斷腳朝著這邊砸過來。


    這些人已經完全瘋了。


    是藥物的緣故嗎,像是麻醉劑。


    這將會變成一場淒慘的戰鬥。不會輸。己方的損失可能也不會很大,但戰場將會變得極為悲慘。


    一如預料。多瑪德君率領著的前線上的守護者們,一刻不停地揮劍、突刺,一個勁地破壞著人類的肉體。藉此,守護者們才能一步步推進。在已化作血肉之海,填滿了血與髒器以及屎尿的臭味的道路之中,半走半遊地一點點前進。瑪利亞羅斯不住地想:這算什麽,這種進軍。到底算是什麽?秩序守護者為了勝利努力邁出步伐。稍有鬆懈就會中招、一不注意或許就會被反撲回去——完全沒有這種危機,唯一構成麻煩的隻有與終點線的距離。一點一點靠近勝利,這本應是毫無問題的,但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甚至會覺得:這簡直是浪費,幹了何等的蠢事。這些人死得沒有任何意義。不斷地有人在死去、死去、死個不停。不對。是秩序守護者、是我們殺死的。這到底算是什麽。算什麽啊。


    多瑪德君和皮巴涅魯比起最初並沒有發生變化。隻是平靜地殺、殺、不斷地了結麵前之人的生命。但其他守護者實在是無法向他們那般,一個個都變得厭煩起來了。作為守護者,他們不會將其說出口。但是從表情、態度和動作上,能夠發現他們已經快承受不住了。


    目的在此嗎。這就是si的打算嗎。就為了這點事情,讓如此多的人失去性命。這些人恐怕,是最近才成為si的手下的——甚至可能是單純為了追逐潮流、覺得很酷,憑著這種無聊的理由便加入genocid。而si讓這些人喝下藥物,驅趕著他們,把他們當作棄子。正因為此,所以一點也不可惜。就算死了再多,就算全部被消滅,估計也是不痛不癢。


    不。不是這樣。si這個人,除了自己以外,對其他的一切都毫不在乎。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像棋子一樣使喚。但是,這到底是為了什麽?si的目的到底又是什麽?si真的隻是想要什麽惡德的再生與實現嗎?這就是所謂的惡德?這種模樣?這種行為?這種結果……?


    總算穿過了這段道路。秩序守護者們無一例外都變成了血人。恐怕就算將全身徹底洗上一遍,這腥氣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去掉了。


    主塔一層極為空曠。不,在樓梯的附近,敵人密密麻麻地聚集著,而那家夥就在那陣列深處。


    “si……!”多瑪德君大吼著衝了上去。si立即不見了蹤影。他逃跑了,朝著樓梯上方。守護者們一齊朝樓梯處衝去。這次的敵人嚴陣以待,組成了長槍方陣來抵禦守護者們的突擊。“耍小聰明。”多瑪德君話音剛落,便用大劍一口氣將十根以上的長槍斬斷。卡塔力趁機衝入敵陣。而羅叉也不甘落後地用日輪斬殺敵人。李童晏緊隨其後。琺瑠也跟了上去。皮巴涅魯從敵人頭頂躍過,落腳在後方敵人的肩上,隨後又出現在更後方敵人的身邊,迅速將其解體。敵人雖然陣勢動搖,卻沒有後退。不死心地從樓梯上方向下刺出長槍。在狹窄的樓梯之上,這一招相當的麻煩。就連多瑪德君,也被從上方刺下的長槍擦破臉頰,負了輕傷。


    秩序守護者一點一點削弱敵人,各個擊破,一級一級地沿著樓梯向上。


    終於到了二樓,轉過一百八十度,便是前往三樓的階梯。


    瑪利亞羅斯抬頭看去。白色的臉。黑色的衣服。令人生厭的目光。si。抓到你了——剛這麽想,他便轉過身去繼續向上方逃去。煩死了。啊已經忍不住了。要不要用哈蕾慕·戈登——不行。長槍是個麻煩。如果被長槍擋下來,在半空中爆炸,很可能會殃及友軍。冷靜。冷靜。首要目標是攻占極惡城。si隻是第二目標。不要忘記這一點。踏踏實實地一層一層向上,控製整個主塔,然後是著手清理整個極惡城。就是這樣。瑪利亞羅斯回頭叫道:“無名隊!搜索一下二樓!拜托了!”


    庫爾蒂巴和庫爾艾爾馮說了什麽以示回應。樓梯上的抵抗在我預料之中。但其他地方可能也埋伏有一定兵力。按照事先安排,這種情況都由無名隊來負責警戒。對於他們來說,我剛才那句話可能顯得多餘。但是,無法保證事先安排好的事就一定能夠得到執行。這層保障理應由我盡力來做。


    哪怕慢一點也行。一定要保證前進的每一步都踏踏實實。絕對不能焦躁。秩序守護者呀,前進吧。一級階梯、又一級。然後終於到了三樓與四樓之間。這裏的抵抗一下子激烈起來。與至今為止的都不同。si在上麵。命令了什麽。那是什麽。從上方出現的genocid,手裏沒有拿著長槍——那根本就不是武器,而是像是鍋一樣的東西。不,就是鍋。其中還冒著熱氣。


    瑪利亞羅斯高呼:“——盾!”與此同時也有幾個人發出怒吼,“盾!”“舉盾!”“盾!”genocid們陸續丟下手中的鍋,於是鍋之中的東西便到處潑灑開來——液體,從顏色上來看,不是水。是油嗎。瑪利亞羅斯立即脫去外套,身邊充斥著哀嚎,“好燙!”“嘶!”“啊嘎!”“唔哇哇……!”


    糟了。油——也就是說、但是,敵方我方都擠在一起——但對手是si,他可不會在乎這些。瑪利亞羅斯將外套丟開,抬頭看去。火。細長的火把。有兩個人,兩名genocid各拿了一根火把,作勢要丟出來,朝著這邊。我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到。滾燙的油。火。這本是很容易想到的手段,我卻沒有預計到。太嫩了。我真是太天真了。我無能為力。我——


    ——但他不同。砂色的前殺手。


    他的麵前也擠滿了敵人,立著密集的槍陣。但他不在乎這些。他有自己的道路可走。對他來說,道路並不是非得平坦才行,就算是又細又彎、凹凸不平也可以,大角度傾斜也無所謂,一定距離內、連垂直的牆壁,都能成為他的落腳之處。


    他在牆壁上奔跑著。隨後將馬上要投出火把的genocid的右手砍下。連帶著火把、甚至連火焰本身都被他斬碎。厲害。漂亮。但是,拿著火把的還有一人。


    那另一人看著皮巴涅魯,嘴裏


    喊著什麽,將火把扔了出去。火把已經脫手而出,來不及了,就在那時——


    有兩個皮巴涅魯。不。另一個不是皮巴涅魯。在另一側的牆壁上,他也同樣踏之如平地,來到了那名genocid的眼前。


    他脫去了銀色的盔甲,就像總長爭奪不規則淘汰賽上的庫爾艾爾馮一樣,穿著暗色的緊身衣。身材中等,肌肉不多不少,略微偏瘦,溜肩。沒什麽特色的金發。八號突擊隊隊長夏特·“神劍古雷哈”。


    古雷哈的左手抓住了火把,同時,踩在了近處一名genocid的頭上,以其為支點高高躍起。朝著投出火把的那人落去,說著“來,這是回禮唷”,將手中的火把捅進了那人嘴裏。隨後,古雷哈右手中的摩德洛裏刀一閃。嗒嗒鐺·嗒鐺·鐺鐺·嗒嗒鐺。以刀身奏出了韻律。憑瑪利亞羅斯的眼睛,基本上捕捉不到他刀身的蹤跡,但能感受到韻律與節奏。非常明顯。就在此時,古雷哈向上望去,麵色幾近恍惚。但手中的刀依然在敵人身上刻下韻律。另外,皮巴涅魯也沒有停歇,雌雄雙劍的短刃化作旋風將敵人一個個解體。


    敵人的正中間出現了漏洞。


    瑪利亞羅斯看見了。si。又一次逃跑了。就在那個瞬間,敵人陷入了崩潰。守護者們高聲號叫著,一口氣將genocid徹底擊垮。五樓、五樓、向著五樓。終於到了。五樓。秩序守護者一邊蹂躪著敗退的敵人一邊衝進走廊。


    走廊的另一頭便是總長辦公室。


    皮巴涅魯和古雷哈衝在最前。


    si。發現了。就在總長辦公室前。停下了腳步,將身體轉向這邊。想來打一架嗎。想要迎擊我們嗎。正合我意。但這話我說不出口。皮巴涅魯和古雷哈也是同樣,他們無需言語。守護者們發出高呼。殺了他。滅了他!把那家夥!把si!si!si、si!那個孽畜……!這些聲音根本沒有傳進那兩人的耳朵,他們也不需要這些聲音,他們已是離弦之箭。一旦射出就不存在變數,徑直飛去,要將目標貫穿。目標便是、si。


    皮巴涅魯又一次飛簷走壁,從斜上方攻向si。


    古雷哈則壓低身體從正麵突擊。


    si穿著以黑色為基調、輔以青紅紋路的緊身衣。從手腕、手肘、肩膀、胸口、腰間、大腿根、膝蓋上,都垂下無數細繩,那絕非裝飾。si舉起雙手,以此同時那些細繩便組合成了凶器——還沒。在那之前,皮巴涅魯已經用雄劍庫雷亞達與雌劍莉蕾紮將那家夥的兩手都斬落在地。斬了無數次、切削、剝離。就像給某些蔬菜削皮一樣,si的兩隻手,一轉眼便變得無法再稱之為是手了。


    隨後古雷哈從si的身邊如疾風一般掠過,順勢拔刀,停下腳步。


    si從腰間被一刀兩斷,上半身與下半身各自錯開,變成兩段落在地上。


    古雷哈回過身,甩去刀上的血,搖了搖頭。這趟征程,總算告一段落,結果卻如此令人生厭——以這樣的表情輕聲說:“……不對。”原本就像是八字的眉毛,根部又揚得更高了,如同呻吟一般念叨著,“——不對。這不是si。”


    皮巴涅魯回過身來:“這·是個女人。”


    “什——”瑪利亞羅斯無言以對。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響起了嘲笑聲。si的——不、不是si。那明顯是女人的聲音。被錯認為是si的女人,胸口激烈地起伏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如果她還有雙手雙腳的話,說不定還會在地上拍個不停。


    在這笑聲之中,守護者們將東逃西竄、垂死掙紮的genocid們一個個斬殺、踢倒、處決。瑪利亞羅斯終於了結了今天的第一個人。聽著那女人的笑聲——媽的、為什麽、媽的、被騙了——這麽想著,便被怒火控製,用手中的兩柄劍將一名genocid殺了。俯視著血泊之中的屍體,不行,要冷靜,這樣的話就正如對方所願了——如此叮囑自己。對於奪去毫無反抗之力之人性命的自己,並沒有什麽厭惡感。我早就不是那種菜鳥了。包括我自己,在這裏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手上不沾血還能活到現在的。


    瑪利亞羅斯看了一眼露西。露西站在由莉卡和莎菲妮亞之間。他的手中握著摩德洛裏刀。刀身雖沾滿了血,卻沒有被浸透。那還是一柄無垢之刃。那孩子作為入侵者已經在地下城中殺過不少異界生物,基本上都是明顯與人類有著敵對關係的種類。至於以人類為對手,則是天壤之別。聽著那女人的聲音,不住地顫抖著的那孩子——他的手,還沒有髒到和我們一樣的地步。


    在女人漫長笑聲的盡頭,是一陣咳嗽與吐血聲,隨後她又笑著說道:“真——遺——憾——”那笑聲氣若遊絲、隨後唐突地中斷。女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爸、爸……爸……七、七海……如您、吩咐……表、揚、我……爸、爸——”


    七海。這或許是女人的名字。七海已經命不久矣。而她甚至無法將自己最後的生命用完。


    古雷哈跳了起來,兩腳踩在七海的臉上。然後又是一跳,繼續踏在臉上。隨後光以右腳踩、踩、踩、踩,直到徹底踩扁才罷休。


    古雷哈將沾滿血和腦漿的右腳在地板上使勁摩擦,“啊——啊。好髒啊——惡心死我了。真是的。希望你們不要老是開這種玩笑啊——我可是很認真啊——因為是神劍嘛(譯注:日語裏認真(真剣)和神劍發音相同)。我說啊,你要是不再給我認真點,真的會宰了你哦,我說真的。”


    “不……”露西的臉青透了,聲音顫抖不止,“你、你不是已經殺掉了嗎……”


    連這裏都要吐槽。你腦袋是石頭做的?莫非,作為吐槽角色比瑪利亞羅斯還要優秀?這還真是嚇到了……?呀,其實也沒有。話說回來,比起這個——


    “那家夥不在嗎!”羅叉大叫道。


    皮巴涅魯打開總長辦公室的房門,隨後立即轉過身來,搖頭示意。


    “——優安……!”琺瑠突然跑了出去。直接衝過了總長辦公室門前,向走廊的更遠處跑去。秩序守護者們連忙跟上。多瑪德君也沒做多言,緊追了上去。轉過一個彎,在走廊的盡頭有一扇門。打開之後,後麵是一處狹窄的樓梯間。與一層至五層的樓梯不同,隻夠勉強容下兩人並排前進。沿著這段樓梯向上,是閣樓層。瑪利亞羅斯也看過建築平麵圖,所以姑且算是清楚。閣樓層在五層與屋頂之間,裏麵沒有任何設備,連窗戶也沒有,空空如也,隻是一處積滿塵埃的房間。不,可能說是通道更為恰當。在閣樓層的另一頭,就是那個。有一把梯子,一把通向屋頂、金屬製的結實梯子緊靠著牆壁。天花板上開著一扇小門,如今已經打開著了,有人用過它,卻忘了關上。


    琺瑠正要爬上梯子,“等等!”多瑪德君出聲製止。琺瑠回頭看著多瑪德君,然而僅僅是看著,動作卻沒有停,看來還是打算要爬上去。多瑪德君停了下來,但並非放棄,而是直接訴諸武力。多瑪德君抓住琺瑠的手將她扯下了梯子,自己率先登了上去。琺瑠也緊緊跟上,之後是羅叉。瑪利亞羅斯也跟在後麵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爬了上去。


    登上屋頂,能看到電光劈裂雲層,遠處傳來雷聲的轟鳴。雨雖然還沒下,但應該馬上就要開始了。


    屋頂正中央設置著大型半永久燈。那是一個球體,直徑有二美迪爾以上,被四根鐵柱圍住,上麵覆蓋著一塊頂板。


    那家夥左手撐著一根鐵柱站立,穿著和七海身上的非常相似、幾乎完全相同的緊身衣。右肩上扛著什麽東西——不,不是東西、而是人。被黑色鎖鏈束縛著、全裸、渾身是傷——真的是格式種類的傷口一應俱全。琺瑠呼喚著那男人的名字:“——優安……!”


    男人抬了抬頭。臉上沒有受傷,


    然而與受不受傷無關、最糟糕的就是那張臉。已經不屬於生者,又和死者的臉不同,像是披了一副照著死人的臉描出來的人皮,除了形狀以外,沒有任何像是人臉的地方。即便如此那男人也蠕動著嘴唇,發出了聲音:“……fa……liu……”


    琺瑠正要前進,那家夥便將手從鐵柱上鬆開向後退去。琺瑠停下腳步,但那家夥沒有停。仍是慢慢地、一步、兩步、持續後退著。琺瑠又開始前進,那家夥便加快步伐。琺瑠一停下來,他便也慢下來。那家夥張著像是裂口一樣的嘴嗤笑:“hyyyyyyyyyyyyyyyyyyy·haaaaaaaaaaaaaaaaaaaaahhhhh……!”


    瑪利亞羅斯看向多瑪德君。多瑪德君緊盯著那家夥,表情冷得似乎要冒出寒氣來。但是,卻沒有行動。誰都無法行動。


    除了那家夥。


    不。


    那家夥也停下來了。終於。當然了,他不可能不停下來。因為,已經到邊緣了。屋頂的盡頭,再向後退便是天空。


    “怎麽了呀……?”那家夥持續著嘲笑,“怎麽了呀,可愛得讓人想吐、自以為很聰明、其實連猴子的智力都不如、正因為如此才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愛的baby們?本人可是隻有一個人,你們不來玩一玩嗎?這可是超好的機會呀?為什麽?eon。來嘛。cuties。來呀,大家一起對著本人的惡魔之塔又舔又吸呀。來爭先恐後、搶個好位置呀?隻有這樣你們才有存在的價值哦?但是——嗚呼哀哉、是呀,這家夥明白的。本人呀,對你們這幫little honey可是一點也硬不起來呀。興奮不起來呀。對不對呀?”


    “si。”這應該是多瑪德君在說話。但是聽上去卻完全不像。在瑪利亞羅斯耳中聽來,那完全是另外一個單詞。低沉、像是地麵嗡鳴的聲音一樣。“——敗類,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si用左手食指在太陽穴上嘭、嘭地敲了兩下。“這種事你自己動腦子想呀,戴爾洛特·馬克思佩恩爵士。”


    多瑪德君小聲說了什麽。聲音太小,以至於就連近處的瑪利亞羅斯都沒有聽得很清楚,但聽上去像是“抱歉,優安”——大概是這樣吧。


    多瑪德君衝了出去。


    第二步便達到了最高速度。


    第三步的時候,si已經向後方躍出。


    明明那裏什麽都沒有,依然向後一跳。


    si大叫:“傑傑傑傑傑伊伊!”那是某個男人的名字。立即回想起來,那個男人從smc的時代開始,就跟在si左右,很可能曾是殺手,鷹鉤鼻灰眼睛。


    si向著虛空大叫著自己親信的名字。


    然後落了下去。


    他的身影馬上便看不見了。


    多瑪德君步伐緩了下來,來到了屋頂邊緣。琺瑠、羅叉和皮巴涅魯都緊隨在後。琺瑠幾乎從屋頂上飛身躍下,被羅叉抓了回來。琺瑠叫喊著優安的名字,以作為一名女人的聲音哀號著,那聲音幾乎尖銳得如同切割金屬。就在那喊聲結束之前,有什麽——向著屋頂,某種巨大的東西,向上迫近而來。


    那東西大致上是黑色的,點綴著紅色、綠色、青色的部分。很明顯是某種生物。在它的後背——應該是靠近屁股的位置,伸出了兩隻相對於胳膊來說大得過分的東西上下撲扇著。帶著羽毛,看來應該是翅膀。多瑪德君失聲怒吼:“——居然是基涅斯大亞鳥……!?”


    瑪利亞羅斯本能地回應道:“那是什麽!?”


    多瑪德君回過頭,指著前方說:“就是那個。”


    “呀,我也知道就是那個啊……”


    基涅斯大亞鳥持續揮著翅膀。翼長恐怕都有七、八美迪爾了,身體很是巨大。雖然那副樣子不管怎麽看都是鳥類,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讓人覺得自己產生了錯覺或是幻想。莫非是因為太過巨大,所以翅膀揮動的感覺很是沉重。肯定很重啦,因為那麽大的身體——不,假如它真的是鳥的話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不是那樣,真正讓它幾乎不堪重負的是那個。


    那家夥抓著基涅斯大亞鳥的黃色爪子,懸掛在下方。


    si。


    那家夥沒有繼續扛著優安·桑瑞斯。他左手抓著基涅斯大亞鳥的爪子,右手握著黑色的鎖鏈,鎖鏈另一頭束縛著優安。也就是如今si正掛在基涅斯大亞鳥下方,而優安又懸在si下方。“gyaaaah!ha!ha!ha!ha!ha!haaaaah……!”


    si笑得像個白癡一樣。那家夥的身體麵對這這邊,基涅斯大亞鳥卻朝著相反的方向拚命撲扇著那過於龐大的翅膀,一點點提升高度,慢慢向著遠方飛去。很慢,但是的確在越來越遠。


    很遠。


    無法觸及。


    就算有著充足的助跑空間,也無法從屋頂邊緣跳到那裏。


    瑪利亞羅斯轉過身,剛好看見莎菲妮亞登上梯子探出頭來。不行,來不及了。就算是莎菲妮亞,現在也無計可施。


    突然,看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在視野的角落。感覺有什麽。有可能是錯覺。不,就在屋頂的角落。


    從什麽時候開始在那裏的?恐怕就是剛剛。估計——雖然不知道他具體怎麽做到、但肯定是通過外牆爬上來,然後剛好碰上這副情況。於是、那家夥跑了起來。比起皮巴涅魯也毫不遜色的速度。超越人類極限的急速狂奔,然後從屋頂邊緣處高高躍起。“——嘿……!”


    那家夥的打扮似曾相識。但顏色不同。之前是青色,而今天是摻著紅的濃鬱黃色。裹在黃色的衣服裏,戴著同樣顏色的麵具。雖然不再纏布條而是換了麵具算是一種新的嚐試——總而言之今天變成黃皮男了。不過,唯獨在他的右手中,有著濃豔的深紅色、很長、像是鞭子一樣、卻又很粗的物體。瑪利亞羅斯清楚那東西的真麵目,那並不是鞭子,而是劍。分成了無數段、而每一段又能自由彎折的兵刃。以自身之力創造了諸多秘寶、悲哀的追夢女王——魔導王麟靈夫人的最高傑作之一,悲哭之劍。發揮出其真正的力量之後的形態,便是那個。


    斷末魔之劍。


    黃皮男的這一躍十分驚人。水平距離超過十美迪爾,高度也有二美迪爾以上。這樣也才剛剛達到拋物線頂點罷了。之後沿著弧線落下,與此同時黃皮男揮出斷末魔之劍——不、倒更像是以橫手投球的要領將劍身擲出。“——覺悟吧……!”


    “hyyyyyyyyyy……!”si不祥的兩眼驚愕地瞪大,隨後左臂彎曲將身體提上去一截,以腰部的力氣將兩腿分開,左右腳和屁股幾乎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倒v型。就差那麽一點、明明就差那麽一點。但si躲開了。斷末魔之劍從si的襠下掠過,隨後又飛回黃皮男的手中。


    造成這樣的結果恐怕也出乎了黃皮男的預料——斷末魔之劍沒有擊中si,卻擊中了那黑色鎖鏈。一端束縛著優安的全身、一端握在si手中的鎖鏈,就那樣被淩空切斷了。


    “kuuuuuuuuuu……”si低聲怪叫著、改用兩手抓住基涅斯大亞鳥的爪子。gi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基涅斯大亞鳥發出讓人不禁捂住耳朵的鳴叫,隨後雙翼一拍,急速上升。


    黃皮男已經在下落。並不是垂直,還沒到那個時候。總之,暫且還處於一條拋物線的末端。


    而優安·桑瑞斯正開始自由落體,路線近乎完全垂直。


    兩人交匯在了同一點。


    黃皮男一隻手抓住了優安,隨後淩空旋轉身體,朝向了這邊。此時,黃皮男已經落到了比主塔屋頂要低的位置。瑪利亞羅斯在連自己都沒注意到


    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屋頂邊緣。多瑪德君、琺瑠、羅叉、以及其他守護者們,都一同向外探出身子。


    黃皮男大吼:“阿爾卡迪亞!”。從他的右手——從那與其說是握著斷末魔之劍、不如說是長著斷末魔之劍的右手中,又飛出了別的什麽東西。那是如同黑色管子一樣的物體。黑管向水平方向延伸、然後突刺進去,牢牢地嵌入了主塔外牆中,隨後收縮。但是,在黑管收縮的同時,抱著優安的黃皮男還處於下落的狀態。結果,他們像鍾擺一樣、以斜向狠狠地撞在了外牆之上——不,是著陸。黃皮男以縮得極短的黑管與兩腳作為支點,將自己和優安兩人的重量穩住了。


    “fuuuuuuuuuuck!fuck!fuck!fuuuuuuuuuuuuuuuuuuck……!”si的聲音已經很遠了,不過還能聽得見,聽得清楚。粗暴地撩撥著人的神經、惡心的低音與令人不快的高音交雜。si仍保持著兩腳倒v身體半吊著的姿勢,罵了一小會兒,隨即又笑了。“gu·ha!mu·hahahahahaha!bi·hyahahahhahahaha……!很好、無所謂!不就是丟了一個玩具嗎!還沒完呢!一切才剛剛開始唷!就從現在!it’s showtime!guheguheguheguhe·heheheheheeeeeeeehhhhh……!”


    爪上掛著si的基涅斯大亞鳥,離得越來越遠。


    不過,高度並沒有提升,甚至還漸漸向下落去。是打算讓si在某處落地嗎。無所謂——不、哪裏無所謂了,很有所謂,這可是很重要的事,重要性無可比擬。但在那之前現在——瑪利亞羅斯向下望去。看見黃皮男了。不在牆上,而是更下方。在地麵上,將優安橫放在地,抬頭看向這邊。


    不管是他,還是自己,都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又該說什麽才好。持續了一段奇妙的、不太舒服的沉默。總之,不能繼續這麽發呆下去。


    “……你、你幹脆自己飛起來不就好了?反正都要做的這麽誇張……”


    “那、那個呀,關於那個……”黃皮男幹咳了一聲,“也有某種前提條件,呀——也就是說,情緒得很高才行、等……呀!?你在說什麽呀!?我是路過的假麵男‘明黃薔薇’啊!?(譯注:我隻是一個路過的假麵騎士,很有名的梗。這一卷中亞濟安裝扮的各種顏色也基本上是假麵騎士及戰隊係列的標配)真的隻是偶然,隻是從這裏碰巧路過呀!就是這樣,別了……!”


    黃皮男像兔子一樣一溜煙兒地跑了。


    “那個、白癡……”


    害得人頭疼得要死。


    幾乎要物理意義上疼起來了。


    不,這可不是說什麽疼不疼的場合。基涅斯大亞鳥和si已經在很遠的地方,隻能隱約看見一個黑點。飛得相當低。從較大的黑點上,分離出來一個較小的黑點——看上去是這樣。大概是si在某個建築物的屋頂上降落了。


    放下那應該是si的小黑點,基涅斯大亞鳥繼續飛了起來。


    向高空。


    向更遠方。


    不久便完全失去了蹤跡。


    多瑪德君“唔”地發出低聲。


    “……讓、讓他逃跑了……”


    幾乎不相信這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啊啊……”琺瑠像是突然被抽空全身力氣一樣癱坐在地,“啊啊……優安……優安……”


    肩膀、後背,都在微微顫動。琺瑠用雙手蓋住臉——是哭了嗎。


    “得、得去追上他……!”瑪利亞羅斯這麽叫著,環視四周。有人呆滯地瞪大著眼睛,也有人機械地點著頭。是啊。得去追。但是,怎麽追?具體的方法呢?想不到。什麽都想不到。真是急死人了,我怎麽什麽都做不到。


    “先下去吧。”多瑪德君的聲音很冷靜,“保護好優安,派出清剿殘敵的部隊。瑪利亞!琺瑠!去清點損失狀況,編製圍剿部隊!皮普先去追那家夥!”


    “是。”皮巴涅魯立即行動了起來。


    瑪利亞羅斯慌忙應了一聲,將琺瑠扶起來。琺瑠小聲說了一句“沒事”,將瑪利亞羅斯的手撥開。


    仿佛終於無法忍耐,天空下起了小雨。


    瑪利亞羅斯做了一次深呼吸。


    轉換心情吧。


    是啊,必須得轉換心情才行。


    雖然很是不甘,但正和si說的一樣。現在開始。一切這才剛剛開始。然後,必將迎來終結。


    絕對、會用這雙手來讓它終結。


    在行動一度中斷之後——被si那誇張胡鬧的逃跑演出打亂節奏的秩序守護者,重新行動了起來。急速加快步伐,將作戰範圍擴大。對極惡城僅僅是清剿了一遍便暫且放置不管,隻在崩毀的城牆之前搭了個雨棚當作臨時司令部。馬修·修奈特率領的別動隊回到了收容所,而本隊所屬的突擊隊、遊擊隊、巡邏隊則分散至艾爾甸中。無名隊隊員們脫去盔甲扮作一般市民,兩人一組搜尋si的蹤跡。


    經過半天。沒有成果。皮巴涅魯回到了臨時司令部,沒有帶來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一天之後,狀況也未發生改變。雨勢雖時強時弱,但仍持續下著。沒有任何進展。艾爾甸靜悄悄的,不管哪一隊、哪個人,別說看見si了,就連像是genocid的人都沒有發現。


    於是終於發覺,事態有些奇怪。


    臨時司令部中的人們還能保持冷靜。但身臨前線的隊員們可不同。作為作戰的實際執行者,一直到處活動著的隊員們十分辛苦,不僅僅是肉體上、還積累了不少精神上的疲勞。煩躁,焦慮,瀕臨極限。就算現在還能忍受,再過不久也會承受不住的。這種狀況很糟糕,因此立即重新製定了計劃。從si逃走開始算起,差不多過去了整整一天,各隊開始以固定日程行動。搜尋,休息,搜尋,休息,用餐和睡眠也需要得到保障,而這些都是強製性的。


    從銀之城寨中搬出來的臨時司令部長桌之上,鋪著艾爾甸的地圖。劃分了各個區域,並以不同顏色標識,加了各種記號,並在旁邊列表注釋。對照列表與地圖,便能夠清楚各隊的行動安排。在臨時司令部旁邊搭設了四處帳篷,作為臨時住所,以容納一直駐紮在臨時司令部的多瑪德君、琺瑠副長、瑪利亞羅斯代理副長、各無名隊隊長及其手下二十餘人休息。而其他隊員則在剛剛奪回來的銀之城寨內住宿。


    六月十七日。距si脫逃已過兩日,雨終於停了。傍晚,十八時,總算、夏洛特·琳迪率領的十二號遊擊隊發現了si的蹤跡。


    地點在第五區,匯聚著眾多品牌專賣店的坎達瓦商業街附近,聚集起了人山人海。年輕的男女們叫喚著推搡著衝撞著,在男女們的頭上有什麽交錯飛過。大量的物品,像是布,不對,是衣服。以及小瓶子,有著人形的外觀,銀色的蓋子。在人群的中心,有一名男人跳上了台子。四周響起了歡呼,男男女女們一瞬間狂熱起來。男人不發一言地伸出一根食指直指天空。於是男男女女們連聲高呼。si!si!si!si!si!si!si!si!si!si!si!si……!


    這聲音傳到了以夏洛特·琳迪為首的十八名守護者耳中,隨即便向著聲音源頭方向疾奔而去。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守護者,隻有少數一部分有所察覺。最初隻有幾人回過頭來,看清了守護者的模樣。是守護者!銀色軍團!有幾人拔腿便跑,其他人則仍是不動。他們有明確的目的,也就是所謂惡德再生。之前在艾爾甸各處頻繁出現的服飾現場販賣會,那種遊擊式傳銷,自極惡城陷落以來,一直沒有再發生過。看來終於又重新開始了。甚至,作為revice象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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