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壯著膽子走到那寒玉棺前,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地上躺著的兩位兄弟,將手中的太陽輪照著剛才出現太陽的位置緩緩放了下去。


    當遠古的器物在千年後相遇,古樸的太陽輪遇上千年寒玉,那個已經等待了太久的位置,中間那枚小太陽猶如點燃的火球,紅色的光芒如同血一般煞那間綻放。


    所有的文字像是獲得了新生一般,凝固的血液開始重新沸騰,而那抹紅色的殘月也重新換成了血紅的滿月。


    太陽輪像是獲得了某種力量一般,興奮的像另外一邊移動而去,在堅硬的寒玉表麵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發出“咯吱、咯吱”的難聽聲。


    那月亮見它要來,興奮的像是久違的朋友到訪,“咕嚕咕嚕”的開始冒起泡來。


    站在邊上的查文斌皺著眉頭看著這難得的異象,當太陽的一邊和月亮的一邊開始接觸之後,他明顯感覺到了腳下的大地開始了顫抖。


    當這日月交輝的奇觀開始逐漸向另外一種方向發展時,查文斌急了,他連忙用手中的七星劍想要阻止太陽輪的移動,可是太陽輪就像是一隻巨大的吸盤牢牢的抓在了棺蓋的表麵,七星劍卻像是可憐的螳臂當車一般被硬生生的推開。


    原本銅中的帶綠的太陽輪邊緣,像是被重新染了色。一絲絲的血色花紋迅速在兩者接觸後,在青銅輪的邊緣開始蔓延。一時間青銅輪像是更加興奮了,加快了自己的移動速度而紅色月亮卻比較之間要暗淡了幾分。


    “天狗星墜地,血食人間五千日!”查文斌喃喃的說道。


    如果把現在棺材上的這副場景換到天上,那便是被我們稱為“月食”的發生過程。


    在道家的說法中,月全食也就是天狗食月,乃是大凶之兆,每一次天狗食月都有可能發生一次天災人禍,何況是發生在這樣一個環境裏。


    容不得他查文斌再想了,現在太陽輪已經越過了半個月亮,成了偏食,而那月亮裏的血用肉眼都能看到已經少了一半,但青銅太陽輪卻成了半個紅色。


    “這才是真正的血祭!哈哈,哈哈!”一個興奮到扭曲的聲音站在老王的身邊響起,而老王此時的老王已經完全昏迷在地,頭上大股的鮮血已經染透了身邊的大地,不知是死還是活。


    當青銅太陽輪完全遮住那枚月亮時,“哢嚓、哢嚓”的聲音像是被擰緊的發條再慢慢鬆開,沉睡了千年的人終於要被打開了。是誰造就了這天底下無雙的陵墓,查文斌緊張而又帶著也許害怕,因為太陽輪已經完全燃燒了,濃鬱的血腥味將這件看似神器的東西完全變成了邪魔,因為隻有野蠻和邪惡才會需要用鮮血來召喚。


    查文斌已經準備好了符紙和大印,隻要這裏麵的人突然坐起來,他就準備拿大印直接朝他後腦勺上蓋上去,即使沒有鎮壓的效果也能當個磚頭使,若是普通人必定當場就會被砸暈。


    這棺材是朝腳上挪動,開口就留在棺材頭上,移動到一半的位置,棺蓋嘎然而止,太陽輪上的光芒也迅速暗淡了下去,就連那些沸騰的文字也一同重新成了凝固的血痂。


    見沒了動靜,查文斌這心裏也稍稍放鬆了一些,死人他見的多了,從上千年的到剛死的,從屍變的到鬧鬼的,他何曾怕過半個?自從學道的第一天,師傅便告訴他四個字:邪不勝正!


    青銅輪失去了往日那種樸素的味道,反而多了一絲邪氣,查文斌看著它身上那些如蜘蛛網一樣散開的淡淡紅色紋路,他突然有了一種再也不想拿回它的衝動。


    但太陽輪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一般,竟然在棺蓋上微微翹了一下,就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撒嬌一般。查文斌無奈的伸手去取,當他的手落到太陽輪上之時,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隻手!


    查問抬頭一看,那個原本應該躺在裏麵的人坐起來了!


    撈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天師符,朝著那人的後背貼過去說道:“果然詐屍了!仍你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看我今天就收了你!”


    這天師符據說乃是道家鼎鼎有名的張道陵所創,對付這些個邪門髒東西,有著與生俱來的克製力,查文斌滿心期待著他如破稻草的一般重新倒進棺材內,卻發現這符卻和草紙一般搖搖晃晃的飄落到了棺材裏。


    查文斌心頭大駭,右手被扣,左手又隨即操起那天師大印就準備朝著那人的腦袋瓜子上拍去,這一下他可是鼓足了力氣的,大印被他掄得“呼呼”作響。眼瞅著就要拍到,他卻感到手腕一痛,幾乎是那種骨頭要被捏碎的感覺,這隻手也被那人抓住了!


    手腕一鬆,大印滴咕嚕得滾到一邊,他怎麽也沒想到,才兩個照麵,他就被這具死人給製服的死死的!


    “小娃娃,誰他讓你來的吧?”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


    查文斌左顧右看一番,這兒除了卓雄和超子之外,沒有第四個人,那麽說話的是?


    要說這些鬼怪,他也見的著實不少了,但是會說話的死人他今兒還是第一次見。雖然眼下是受製於人,可他牢記師傅心中那句邪不勝正,心頭不禁便又有了底氣,回道:“沒有人讓我來,我自己要來便來了。”


    “哈哈,”那聲音笑了起來,“好個想來便來,那你可以走了,這裏不是你應該來的,回去告訴他,我活得挺好。”


    查文斌手腕上的痛感立刻就沒了,再一看,自己已經能夠活動自如,那個人還坐在那兒紋絲不動,隻有手腕上那兩道紅得有些發紫的痕跡還在說明著先前的力道。


    “不要以為你放了我,我就放過你,就憑你收了這麽些亡魂,我今天也要替天行道!”


    “噌”得一聲,七星劍重新出鞘,一抹寒光閃過那人的背,便斜著朝他的腦袋劈去!


    劍未到,風先至!這是勢大力沉的一劍,沒有任何的花哨,七星劍本就是祖傳的法器,那可比一般的符咒要好使的多,一般的鬼魂被它碰上,立馬魂飛魄散。


    “鐺!”得一聲,七星劍向一根破木棍倒飛出去,查文斌的虎口被震的發麻,那隻手一時間竟然抬不起來,他怔怔的看著那背影,他甚至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劍是好劍,可惜了你們這些自稱天道的人啊,就連最後的地方都不肯容納給我,那麽你就留下來陪我吧!”話音剛落,查文斌就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掐住的脖子一般,被淩空高高提起,他的雙腿不住的亂蹬著,卻是那樣的無力。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飛逝的流去,腦中閃過所有生前的記憶,包括他從剛出生時被父親抱起的場景一直到跟了師傅,再到結婚生子,這些幾十年的光景像是一部快速播放的電影,在他的腦海中以超快的速度重播了一遍,最終這副畫麵被停留在了那個血色的湖麵,那個模糊的身影再次清晰了起來。


    左手抬起,淩空畫圓,不聚不散,不動不落!此時的查文斌正在做著和那人一幕一樣的動作,七十二個鬼符被他一一寫進了那個圓中,當最後一筆寫完,他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被掐的死死,無力喊出那一聲“呔!”,但是卻在耳中聽的分明,他的身邊響起了那句熟悉的聲音:“咕呱!”


    一隻碩大的三足金蟾,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他的腳下,巨大的舌頭淩空一卷,查文斌便發現自己已經沒了束縛,那一句“呔!”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遠處那個已經有些顫抖的背影,猛得轉過身來喊道:“是你!”


    “是我,老朋友我們再次見麵了。”一個不屬於查文斌的聲音從他喉嚨裏響起。


    “不,你已經死了,怎麽可能還會出現?”坐著的人有些驚恐,他的聲音帶著也許顫抖。


    “死?我想你一輩子也不會體會到那種感覺,追求了一生的鬼道又如何,最終落得個不生不死的下場,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到今天你還是執迷不悟。”“查文斌”厲聲嗬斥道。


    “仙道,人道?哈哈!就你們修的是道,我修的就不是道了?憑什麽要有三界輪回,憑什麽要讓老天來主宰我的生命,憑什麽一切都是他們說了算!我不,我非要逆天而為!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還不是得依附在一個小娃娃身上來見我,三千年前要不是他們斷了那棵樹,你、我早就成了位列仙班,你以為就憑他那點道行也能叫天師?什麽是道?我就是道!”那個坐著的人開始狂笑,笑的甚至有些扭曲。


    查文斌歎了一口氣道:“人皆有命數,你我都逃不過其中,他已經在那往生河裏渡了三千年,就是為了度化被你困在這裏無法往生的冤魂,造的孽還不夠多嗎?放手吧,你應該要去該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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