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那塊告示,馬上人的感覺就有些不同了,這種差異感不知道是來源於哪裏,查文斌說不上來,其它人更加說不上來,隻是心裏頭就覺得有些不同。


    抬頭看了一眼天,黑漆漆的,連顆星星都沒有,九月的天氣,很少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雖然說山頂的溫度通常是要比山下的城裏低一些,可這裏似乎低的更加明顯,連一向強壯的大山都覺得胳膊上有些雞皮疙瘩起來了。


    因為怕被人發現,所以他們並沒有使用強光的照明設備,而是準備了一隻袖珍性小手電,先天的光線不足,導致了這後山的情況看上去有些複雜。


    雖是九月底,但這也還沒有到正式入秋的季節,照說這山間是那些個蟲兒們的天堂,可這裏倒好,居然連個蛐蛐的叫聲都聽不到,安靜的讓人有些害怕。


    說有路,這裏似乎也沒有路,說沒有路吧,但給人的感覺這裏又是有路的,當你走的時候,總有些樹叢會來的比較低矮,像是指引著你一直走下去。


    查文斌壓低了嗓子小聲說道:“都小心點,特別是腳下,這地方是有些不對勁。”


    超子下意識的就摸出了匕首,對於當過兵的人而言,手裏有家夥,就會多上幾分底氣,雖然這家夥充其量也就是一把殺豬尖刀,但總好過什麽都沒有。


    平都山拿到那些名山大川裏麵來比並不算高,跟它們比充其量也就是一還算可以的小山包。可這裏似乎暗藏的東西比起蘄封山來是一點都不會少,查文斌的心頭就有這種感覺,走在這兒,他無時無刻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這裏絕不是一座看似旅遊勝地那麽的簡單。


    這手電也真是不給力,打出的光線是那種帶著橘紅色的,隻能算是聊甚於無。超子心裏已經在咒罵那奸商,還說什麽這是國內最頂級的微型手電,其實就是一義烏小商品時常裏小貨攤出品的雜牌兒。包裏倒還有幾隻強光的礦燈,可這要點起來,山下的人鐵定能發現。


    “哎喲,什麽東西。”卓雄腳下被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往前一爬,差點摔倒,他感覺是塊石頭,回頭一看,還真是一塊石頭。


    卓雄蹲下去一檢查,發現這石頭似乎是人工打磨過的,並不是那麽回事。


    他用匕首敲擊著那塊石頭,雖然表麵附著一層厚厚的苔蘚,但是石質卻像是一塊花崗岩,他說道:“你們看,這好像是塊碑。”


    此時離約定的時間尚早,查文斌決定先看看,可是這石頭露出地麵的隻有十來公分,並不能確定到底是個什麽玩意,於是這匕首現在就成了鋤頭。


    幾個人往下刨了好久,大半塊碑終於出來了,在這有些微弱的燈光下,終於看清楚這是一塊墓碑。在山上見到墓碑並不足以為奇,隻要曾經有人活動過,哪座未經人工開發的地方都有可能遇到幾座這種類似的古墓,但是就這座墓而言,查文斌卻有些陷入了慌亂,因為這墓碑上的文字他不識得,卻又再也熟悉不過了。


    蟲鳥文!這是來自古羌族的文字,那個已經失落的卻一直又和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文明!


    查文斌一聲冷笑道:“又是三千年前的東西,看來似乎有人又在替我們安排了一條路。”


    對於這種蟲鳥文,超子似乎已經厭惡到了極點,他們幾個似乎一直在和這玩意打交道,帶來的結果也一直是可以用厄運連連來形容:“怎麽辦?還要繼續走嗎?我對這件事已經有些受夠了,不如就此打住,回鄉下繼續幹我們的營生,犯不著再蹚渾水了,從四川到東北,從東北到青海,現在又回了四川,我們一直在被人牽著鼻子走。”


    現在如意冊也已經在手了,這一年多來,查文斌也一直在潛心研究,除去那段丟失的記憶,在他心頭最揮之不去的當是女兒在那水底受的苦苦掙紮。他做任何事,都是在為女兒贖罪,都是在替自己泄露的那些天機再積德。但凡富人來請他去指點風水陽宅,他一概不去,但普通的窮人們在招致一些不幹淨的東西時,往往他總是在第一時間給別人送符或是做法,不但分文不取,還總是要給別人一些買藥錢。


    查文斌自問自己是對得起天地良心的,可命運就是有這麽捉弄人,最不願碰的東西,終究還是尋到了自己的頭上。


    他並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對於老王,那是一個老大哥般的存在,雖然老王對他或許是利用,但那種生死裏頭走過來的人,總有一份情誼在。現在既然有人用老王的名義把他引到這兒來,那這個人跟老王很難說沒有關係,或者說跟那個組織有關。如今的這一切,不都是那個背後的神秘組織導致的,他也知道,自己可以和天鬥命運,也可以和惡鬼陰差鬥符陣陰陽,唯獨這個世上最難的是和人鬥。


    拋開身份和職業不談,查文斌也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靠山,力量單薄,他還有親人,還有他的兒子在,他也和凡人一樣有朋友,有家庭,這些都是他所犧牲不起的。為了這件事,太多的人已經喪了命,他已經賠不起了。


    “走,繼續走,既然來了,我就沒打算就這樣空手回去,哪一次我們都能活著出來,這一次更加不會例外。”


    繼續往前,他們發現這種或露出地麵半截,或埋在土裏,又或者已經斷裂的石碑到處都是,這裏根本就是一座古羌族人的亂葬崗。


    地上也有已經腐爛到隻剩下小半塊的棺木,那些藏在樹林深處的,還有更多看不見的,他可以想象整座平都山的後麵,其實遍地都是墳,這裏真當可以稱作為真正的鬼都了!


    在這種地方走,想不見鬼都難!


    偶爾那麽一兩隻的磷火在林間遊走,查文斌隻當看不見,他有法器在手,這些東西自然也不敢輕易過來。自古隻有道士找野鬼的麻煩,哪有野鬼敢惹道士的理。


    可這裏的陰氣,似乎特別的重,每走一步,腳下埋著的都可能是亡魂。


    這林子裏,山路上上下下,七拐八拐的,不怎麽好走,就憑借著那根手電微弱的光,一直走,一直走,除了三三兩兩的磷火,陪伴他們的就隻有自己的呼吸聲。


    約莫走了三個小時,周圍的情況都是這樣,按照偵察兵們的前進速度,這似乎已經超過了常理,平都山並不大,可從山腳的那些人間燈光來看,似乎他們下降的高度變化並不是那麽的明顯。


    超子扶著一棵大樹,看著那些燈火說道:“好像是有些不對勁哎,怎麽老有一種在這裏轉圈的感覺,走不出去。”


    查文斌看著不遠處的那些飄蕩的磷火笑道:“確實沒有走出去,我們一直在這塊墓地裏轉圈,有點意思,還弄了個鬼打牆。”


    “那你說該怎麽走?”


    查文斌蹲下來看了一眼,說道:“這裏的人給我們設計了一條路,人總是會挑選好走的地方先走,我們一直在順著這條感覺的,但是又不存在的‘路’在走,這些墓碑就成了我們的參照物,導致我們一直在轉圈。發現是剛才就發現了,隻是我想知道這塊墓地到底有多大,下麵究竟埋了多少人。其實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想破,很簡單。”


    超子問道:“測出來了嗎?”


    查文斌的話,有些耐人尋味:“這座山頭在同一個時期,應該埋葬了超過兩千人,這裏至少有兩千座墳墓,可是這裏太安靜了,有這麽多墳墓的地方,應該是很熱鬧的,你們要是不怕,我們就來見見這座山的真麵目如何?”


    超子拍著卓雄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們跟著你,什麽沒見過,閻王殿前都轉悠過幾次了。”


    查文斌在地上迅速用石灰撒了白色的圈,然後又拿出那麵八卦鏡來,在鏡子的上端有一個小孔,孔上係著一根繩子,他把這鏡子用繩子吊在一根木棍上用手提著,然後說道:“超子你打開礦燈,讓光線對著鏡子照。”


    超子按照他的說法照做,一束雪白的強光打到鏡子上,又迅速的折射回來,超子的眼睛吃不消,隻好把頭低下去,雙手托舉,瞬間這柱光線開始往後一射,直直的砸向了後頭,查文斌拍了一把卓雄和大山的肩膀,低聲說:“回頭,順著光線的方向看,千萬別出聲,就當什麽都沒看見。”


    查文斌慢慢轉動那鏡子,超子就在地上不停的根據查文斌的變化,調整著自己,這鏡子很快便繞著他們轉了一個圈,然後查文斌低聲說道:“關燈。”


    瞬間,周圍又陷入了一片壓抑的黑暗。


    “看到了什麽嗎?”查文斌問道。


    “有人,好多人,密密麻麻的擠在我們的周圍,都在盯著我們看。”卓雄很冷靜的說出了自己所見。


    查文斌低聲的說道:“那些不是人,是鬼,我們被鬼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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